第十四卷第8章選擇

    魔導師蒙塔尼亞克的死訊粉碎了相當一部分穴居人的希望，為了避免灰色的情緒在紫縈成員當中蔓延，桑布朗甚至下令控製這個消息的傳播。

    但是桑布朗畢竟不是一個強力的領袖，蒙塔尼亞克也從來沒有明確地指定他的繼承地位，同為魔法團成員的其他穴居人法師中就有不買他的帳的人，這個消息最終還是流傳了出去。

    為了這個事情，桑布朗的臉色整整陰沉了一天，直到艾麗給了他一本夢寐以求的魔法書之後才有所好轉。

    地底的魔法底蘊相當地薄弱，在蒙塔尼亞克之前甚至沒有任何成名的地底種族魔法師。靠著獨特的地理和種族天賦，蒙塔尼亞克橫空出世，為尼貢打造了一片魔法的天空。

    比較而言，在土係法術的積累和實力厚度上，地底已經不弱於地表的人類國家，但是在其他係別上就差得很多了。

    精神魔法（排除靈吸怪）是一片空白，能量係頂多掌握一些初級法術，煉金術無人問津，光明黑暗係聽都沒人聽過，元素係中火係還稍好些，風水兩係法術也頂多就到了三極。

    桑布朗確實很有天賦，他在土水兩係都達到了高級魔法師的境界，由於紫縈總部的特殊環境，無論是對敵還是生產製造，都需要水流來做助力，為此他在這一年多來精修水係法術，再次取得了重大突破。

    桑布朗現在已經能熟練地掌控水元素。隻要再學會一個四級法術，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魔法師了。

    但是困擾桑布朗地是——他沒有任何一本記載了四級法術的水係魔法書！

    有了實力卻學不到相應的法術，這無疑讓穴居人法師鬱悶了許久，艾麗的魔法書可謂是雪中送炭。

    可惜艾麗的師門也不是水係的，她苦心搜羅來的魔法書中四級法術隻有水鏡術一個，不過三極法術倒是比較全。

    這也喜壞了桑布朗，新地魔法書上有將近一半的魔法是他從未學習過地。而四級法術盡管隻有一個，但這也足以使他的實力發生巨大的變化。

    大魔法師可謂法師當中的貴族。成為大魔法師的必要條件就是具有對相應係別魔法元素的掌控能力，而這一點需要天賦、修煉、悟性，有時還需要非常好的運氣。

    一名魔法師如果入門早，有明師指點，有合適地修煉環境，加上刻苦努力，達到高級魔法師的境界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掌握四級魔法這道坎，讓絕大部分魔法師終身止步在高級法師的階位。

    如果說桑布朗還有一點鬱悶的話，那就是他原先一直以為自己將是地底法師中晉級大魔法師最年輕的一個，可是一年多前還隻是學徒級別的因斯特和艾麗竟然已經跑到了他的前頭。

    他們兩個一個土係一個風係，而且還各自有一些奇怪地手段，論實力早已把自己甩到了後麵。

    艾麗的風係法術層出不窮，還有一個奇怪的烏光指環，能發射出無堅不摧的射線。而因斯特就隻能用變態來形容了。雖然在牛頭人的體形下因斯特暫時還用不出四級法術，但是連綿不絕低級法術一樣能把桑布朗打得找不著北，和土元素融為一體的因斯特幾乎不存在魔力耗竭地問題，隻要精神力還能支撐，土係法術就像長江大河一樣洶湧。

    因斯特的能力讓桑布朗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地底沒有皇帝和貴族，也沒有宗教和國家。除了長期對抗嚴酷環境和共同敵人形成的合作意識，各個種族和部族幾乎是一盤散沙。

    尼貢是一個偉大的嚐試，它首次把地底各種族部族的力量聯結在一起，打造出了一個足以和特曼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對抗的聯盟。

    尼貢的成功在很大因素上在於英雄的號召力，以德雷菲斯、蒙塔尼亞克、坦埃斯為首地一批各種族英雄，靠著自己地勇氣和能力，幾乎從無到有地建立和發展了地底的抵抗力量，在同特曼地鐵血戰爭中，這些英雄樹立起無人能夠替代的形象和威望。

    沒有這些英雄，尼貢根本不可能存在。現在舊的英雄都已隕落。地底種族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迫切需要新的偶像來激勵他們的鬥誌，像火之柱一樣在黑暗中給他們光明。

    桑布朗自認不是一個領袖級的人物。他的特長在發展組織和魔法研究上，紫縈的發展桑布朗功不可沒，但這已經幾乎是他的極限了。

    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蒙塔尼亞克老師能無恙歸來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最終完全破滅，桑布朗也動過其他人的腦筋。

    娜塔莎是最初進入他視線的，但也是最先被否決的。

    雖然火焰聲勢浩大，也是地城之心的重點打擊對象，可是娜塔莎的性別始終是個難題。女性牛頭人再有能力，在地底這個環境中始終是無法完全發揮的。

    不說別的，娜塔莎在本族牛頭人當中號召力就不夠，倒不是說牛頭人不尊重女性，但是千百年來的傳統女性牛頭人是不負責戰鬥的，她們的任務是養育部族的幼兒和從事生產。

    女性站出來戰鬥在一線，會讓大多數男性牛頭人感到沒有麵子，那些部族中頑固的老人們會寧可自己衝上去送死，也不會在娜塔莎的身後戰鬥。

    現在火焰的成員中，牛頭人的數量也不足三分之一，其中的主力還是曾經在那紮克學習過的那批人，傳統部族中的牛頭人加入火焰地數量並不多。甚至還比不上一些美杜莎和鷹身人部族。

    桑布朗從來沒有考慮過牛頭人一族之外的人選，即使其中還有像美杜莎科斯塔、鷹身人瓦萊裏等一批出色的抵抗軍領導者，他們逃離那紮克後也天各一方地發展了起來。

    桑布朗深深地明白，現在地底需要的旗幟英雄一定得是名牛頭人。這是地底種族的特性決定的，任何人都沒法改變。

    穴居人一向沒有自己的主見，雖然他們孱弱地身軀中蘊藏著不下於其他種族的勇氣和力量，但是這些特質平常很難發揮出來。他們往往更加習慣於跟從。蒙塔尼亞克是個特例，他地出現讓穴居人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但是魔導師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其他穴居人包括桑布朗自己都不可能有再那麽大的號召力。

    美杜莎們很有個性，他們沉默堅定，但是卻缺乏領導別人的熱情，他們是最好的助手和部下。

    至於鷹身人，那麽喋喋不休的家夥，指望他們中間出現一個能夠服眾的英雄。除非火之柱不再發光了。

    而且這三個種族中有種有趣地心理，那就是如果要選擇一個領導大家的英雄，那麽當然最好是本族人（鷹身人除外，他們內鬥最厲害），否則那就一定得是個牛頭人。

    即使地底不世出的魔法奇才蒙塔尼亞克，身為魔導師並且親手組建了第一隻穴居人為主的抵抗軍，但他在地底的聲望和地位仍然一直屈居德雷菲斯之下，就有這方麵的原因。

    其他一些牛頭人英雄相繼被桑布朗否決。那些不是尼貢和那紮克出身的牛頭人，他們的眼界普遍比較狹小，往往錮於部族和種族地成見而無法擔當合格的領袖。

    本來桑布朗已經把目標對準了因斯特的好朋友多羅，多羅在靈吸怪之亂時逃離了那紮克，回到了老家刻爾沁，在那裏成長為了一隻抵抗軍的首領。

    刻爾沁是一個傳統的牛頭人聚居區。因為環境惡劣那裏的牛頭人非常強悍，多羅領導地抵抗軍規模不大但是實力很突出。

    隻可惜刻爾沁實在太偏僻了，加上多羅的資曆聲望不夠，目前多羅還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桑布朗已經派了幾個人前往刻爾沁，負責觀察和幫助多羅的抵抗軍壯大，但從紫縈總部到刻爾沁來回一趟，光走路就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加上中間要穿過好幾道地城的封鎖，這根本不是一時之間能取得效果的事情。

    當桑布朗表露出希望因斯特留下來的參加抵抗軍的意思後，年輕的牛頭人陷入了深深地猶豫之中。

    迄今為止支持因斯特回到地表地最大理由就是魔導師的囑托。蒙塔尼亞克希望因斯特在地表能夠找到對抗地城之心地方法。

    可是盡管因斯特盡了最大的努力。這個方麵仍然可以用毫無進展來形容。包括組建戰魂傭兵團，也僅僅是為了一個心靈神盾的虛無飄渺的線索。

    因斯特越來越懷疑自己留在地表的意義。當這次因為意外回到地底，看到地底種族人民正在地城之心的奴役下痛苦而絕望地抵抗，因斯特的心底裏一直像燃燒著一團火焰一樣。

    他也想和自己的夥伴娜塔莎、多羅、科斯塔、瓦萊裏他們一樣，參加抵抗軍，和地城之心進行殊死的戰鬥，在抗爭中燃燒自己。而不是在遙遠的、安全的地表為了一個茫然的目標而忙碌。

    艾麗的師父是雙係魔導師，波麗娜已經是神聖牧師，因斯特也請教過許許多多的法師，其中包括月魔傭兵團的水係魔導師維亞拉，在他們那裏得到的無一不是失望的結果。

    因斯特的耐心幾乎已經到了極限，桑布朗的邀請像一根火柴，瞬間引燃了他心中的熊熊火焰。

    因斯特雖然沒有立刻答應留下，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城府深沉的人，他的躍躍欲試連粗神經的希蒙都能感覺出來。

    希蒙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因斯特。他甚至已經將因斯特當作新一代的德雷菲斯來看待。

    艾麗的想法和因斯特基本一致，她也迫切地想參加抵抗軍。當初學成魔法後沒有立刻回到地底地唯一理由就是要尋找因斯特，現在能和因斯特一起參加抵抗軍她求之不得。

    波麗娜是個愛心大使，在目睹了地城之心的暴行後，她早已堅定地站在了地城的對立麵，不過她還在猶豫是直接留下來參加戰鬥，還是回去告訴老師和哥哥等人，再多聯絡一些人一起來找地城之心的麻煩。

    至於噠噠塔那。他在見到紫縈基地的刹那，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現在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趕不走他。實際上因斯特現在連見他一麵的機會都很少，穴居人整天和紫縈的那些技工和匠師們混在一起，幾乎是瘋狂地在工作著。不過噠噠塔那地精神卻一天比一天好，他重新找到了自尊和存在的價值。

    菲安娜一直沒有明確表態，本來在突圍時她對因斯特地態度已經有所好轉，但現在又恢複成冷冰冰的狀態，因斯特甚至都沒有機會開口詢問她的意見。

    至於黑暗精靈少女黛貝拉。她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意見。

    從羅絲的世界回到地底，剛恢複神誌就天翻地覆，熟悉的家人和環境全部消失不見，雖然頂著女神使者的頭銜，但是羅絲根本也沒有指示過她任何東西。

    黛貝拉甚至經常認為自己現在是在一個真實無比地夢中，也因此她的行為和其他人總是格格不入。

    在其他人忙碌工作或者思考自己前途的時候，黑暗精靈隻是靜靜地坐在一個瀑布掩映的角落，努力回憶著自己的家鄉和童年。這種回憶經常會讓她更加茫然。因為這些對任何人都應該清楚無比的記憶，也像蒙著一層細紗一樣，讓她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每當她似乎回憶起一些內容的時候，劇烈地頭痛就會打斷她的思緒，因此到了後來，黛貝拉更多地時間是在那裏發呆。

    看到逐漸靠近過來的巨大身影。黛貝拉的臉上露出一絲疲倦和不耐煩的神色。

    “我說過很多遍了，你們那些問題應該去問蜘蛛神後。”黛貝拉不客氣地說道。

    因斯特心中暗自苦笑，如果他能和蜘蛛神後聯係上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黛貝拉每次做出預言時都在無意識的狀態，問她本人確實沒有什麽用處。

    其實因斯特這次過來隻是臨時起意，他看到黛貝拉孤單地躲在陰影裏，想過來和她說幾句話。

    “我想，我以後可能不需要羅絲的預言了——如果我留下參加抵抗軍地話，我希望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因斯特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黛貝拉無動於衷，什麽抵抗軍、什麽預言。她其實一點都不關心。她唯一希望地是能在虛幻中找回一點童年時的感覺。

    “到時候戰鬥肯定很緊張，我們也不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我想問問你有什麽打算？”

    黛貝拉緩緩抬頭，用茫然的語氣反問道：“我能有什麽打算？”

    “你可以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反抗地城之心，畢竟地城之心也毀滅了黑暗精靈的城市——或者你可以選擇去什麽地方，去幹點什麽——”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也沒有地方可去，既然蜘蛛神後的旨意是這樣，我隻能一直跟著你——如果你不耐煩或者不需要了，就隨便在哪個山洞把我扔下好了。”

    “誰說你一定要聽從羅絲的旨意？你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啊，就像我很早就離開部族去巡遊，我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再看見唐奧德和坦婭他們，但我心裏一直記掛著他們就行了。你也可以當自己是離開家在外巡遊。隻要你開朗一些，肯定也能像我一樣結識到很多朋友。”

    黛貝拉苦笑，“我？一個黑暗精靈？”

    “黑暗精靈又怎麽啦，我還是牛頭人呢，波麗娜和她哥哥曾經是我的敵人，可是我們現在是最好地朋友。”

    “羅絲地意旨是不能違抗的。”

    “羅絲又沒有說清楚你應該幹什麽，再說你可以和波麗娜和菲安娜去地表——我打算讓她們回去——我就不相信羅絲還能把在地表地人怎麽樣。”

    “地表——？”聽到自己有可能去地表，黛貝拉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懼，那傳說中深沉無際、能把人徹底湮滅的星空，還有能讓人憑空燃燒起來的邪惡太陽，讓她恐懼戰栗不已。可是在心底的最深處，一股莫明的情緒卻油然而生，讓她無法冷靜地思考。

    因斯特仿佛看出了她的恐懼，“別害怕，地表其實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個樣子，待的久了，你就會發現那裏也有非常迷人的景色。”

    恐懼和期待在黛貝拉心中劇烈交鋒，她顫抖地問道：“你已經做出決定了？”

    因斯特點點頭，說道：“我還想去柴達納斯一趟，那句‘在火和灰燼的領域、找尋遠古深淵的統治’，說的應該就是那裏。如果在柴達納斯沒有什麽特別的收獲，我就會返回這裏，然後加入某一支抵抗軍。”

    因斯特和黛貝拉一起回來讓大家都小小吃了一驚，他們都發現一向不搭理人的黑暗精靈對因斯特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

    因斯特隨後公布的決定並沒有引起很大的反應，艾麗和桑布朗當然是喜笑顏開，菲安娜卻仍然什麽表示也沒有，就好像她不認識因斯特這個人似的。

    希蒙熱烈地拍著因斯特的肩膀，許諾一定會和他並肩戰鬥。

    可是當因斯特告訴他接著要去一趟柴達納斯後，希蒙立刻就縮了。

    “什麽？那個地方有什麽東西？連地城都不要那種燒著火、到處是灰的破地方。我就留在這裏等你回來好了，反正那種野獸都沒有一隻的地方也用不著戰鬥。”

    因斯特笑了笑，柴達納斯確實是個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但是他卻知道那裏隱藏著的一個神秘的所在，這次行動的目標也正是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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