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小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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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風雨比瘋道人和杜鵑走來時大了許多,雨點打在房上的瓦片發出有節奏劈裏啪啦響聲。雨點敲擊瓦片發出的音響,與透過門窗縫隙鑽入房間的風聲很合拍,風聲大時房上敲打的聲音也顯得急促,風聲小時敲打的聲音也變得舒緩。而另一種聲音很特別,嘶啞沉悶,每一聲由輕到重持續的時間很長,兩次發出的響聲相互間隔也不等,就像人在試探瓦片的承重,聲音由夥房那側慢慢的靠近
屋頂吊著軟天花,除去好看還消減了房上傳來的聲音,在風雨大作中這種微小的聲音很容易被人忽略。若不是瘋道人的提醒,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
杜鵑壓低聲音問;“哥,房上會不會是春秋山莊的人”?
他輕輕地回道;“不知道,”他又對眾人說;“你們隨便天南地北的閑扯,聲音稍小一些勾引住他。我上去看一看。”
大哥說;“門一響,上麵的人就跑了,這個天被跟蹤人很容易跑掉。”
他對杜鵑說;“一會讓妮子姐去院裏汲水,聲音要讓房上人聽見,我跟著妮子姐掩出去。”
房上的聲音到了頭頂,瘋道人聲音提高點說;“酒喝多了,胃裏燒得慌。”
杜鵑大聲的喊;“妮子姐,妮子姐。”
妮子姐從夥房探出頭問;“娟子,什麽事”?
杜鵑回道;“哥心裏發熱,你去井裏提點冷水給他喝”
妮子姐認真的說;“這可使不得,飲酒加上油膩食物,喝冷水人會壞肚子。”
大哥嗬斥道;“讓你去汲水,又不是讓你去殺人,快去。”
妮子姐有點不知所措的愣在那,杜鵑站起來說;“妮子姐,我陪你去。”
妮子姐有點委屈的說;“我不是怕雨淋著,是怕公子吃壞肚子。”
妮子說完轉身走了,杜鵑急忙跟了去,瘋道人貼在兩個人身後掩出了門。院內燈籠的光亮有些昏暗,在風雨中輕輕搖曳,杜鵑打著傘為手中拎著木桶的妮子姐遮擋住雨水。瘋道人一出門貼在牆邊躲到陰暗處,他看到房上一個人影背對著院子,匍匐在屋頂一動不動,若不注意看,真還不容易發現。
杜鵑和妮子姐進屋了,房上的人又在動,他聽到瓦片輕輕的摩擦聲,一定是屋內說話的聲音太輕,房上人揭開一片瓦想聽得更清楚。
瘋道人躡手躡腳運動到那個人所在的位置,腳下輕輕一點,人飛起落在一丈半高的屋簷上,無聲無息的走到那個人身後。不速之客披著一件輕便的蓑衣,趴在瓦上,扣在後腦勺上的鬥笠擋住了頭部,貼在揭掉一片瓦的空隙中。
他在身後輕輕的問;“能看到屋裏的情景嗎”?
‘客人’急忙伸手去抓刀,放在一邊的刀不在了,身子和腦袋一偏發現一把鋼刀抵住了自己。瘋道人抬起右腳輕輕一踢,那個人渾身酸軟躺在瓦麵上。他把揭開的瓦片放好,提起‘客人’下了房。
看到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桌上另外四人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訝。苗家三哥隨嘴說出;“小鐮刀”?
躺在地上的人苦笑道;“半年不見,苗管家還認得我。”
大哥疑惑的問;“你不是跟著四當家的跑了嗎,這雨夜跑到貨棧探聽什麽來了,是不是也投靠了春秋山莊。”
那個人臉上漲紅地說;“當家的能不能先把我放開,躺在地上回話總不是待客之道。你們有這麽一位武功高手,還擔心我會逃掉嗎!”
大哥轉臉似乎征求瘋道人的意見,他用腳一點,那個人慢慢的爬了起來,解掉了身上的蓑衣放在靠牆一邊。這個人和瘋道人年齡相仿,不足三十歲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這個人不僅武功不濟,記憶也不太好,他忘記了自己是剛剛被人抓獲的俘虜,不等主人客氣,從旁邊桌子邊拎了一把椅子,在眾人麵前七尺遠坐了下來。
站在瘋道人身後,一隻手拉著杜鵑胳膊的妮子姐小聲的問;“娟子,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缺心眼“?
聲音雖然很小對方還是聽見了,小鐮刀看了看妮子,然後轉看向擒住自己的人。看著對手說;“朋友好身手,我竟然都沒發現有人到了身後,手下敗將無顏問及大名,隻想問一問朋友使用的什麽輕功?”
他坐回椅子上,抬起手去端酒碗,被妮子姐擋住說;“公子,這碗酒放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涼了,我給你換一碗溫的。”顯然妮子姐的不快早已沒了,已經不需要別人的解釋。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妮子姐,轉對小鐮刀說;“輕功叫什麽名字不重要,就像人的名字。這個時候好像也不是探討輕功的時候,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小鐮刀抬起已經濕透的衣袖,擦了一下頭上流到臉上的水滴,那張臉如果沒有刀疤應該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小鐮刀歎了一口氣說;“我沒有投靠春秋山莊,他們留在臉上的刀疤我還沒有忘記。”
大哥問;“關東山貨棧從沒有與豔門兄弟發生誤會,也沒有威脅到你們,你們為什麽這樣做”?
小鐮刀慢慢的回道;“那次被對手偷襲,當大當家和二當家發現春秋山莊的實力不同往昔,為保住一點希望不被人家一網打盡,命令四當家逃走。我們幾個兄弟拚命保著受了傷的四當家逃走,臉上的傷就是那會留下的。經此一役豔門保住的實力十去之六,盡管如此我們一直沒有放棄複仇的努力。這半年的時間我們已經聯係了一些江湖朋友,但是與春秋山莊相比還不是對手。”
大哥說;“你們在打關東貨棧的主意”?
小鐮刀回道;“十幾年前豔門就知道關東貨棧是江湖上龐大的組織,也知道你們除了掙銀子沒有其它的企圖,這些年咱們一直相安無事。四當家曾經試圖求得你們的幫助,根據你們的行事風格最後還是放棄了。”
有子問;“你們既然已經放棄了,為什麽還要來探查貨棧,你的話不可信。”
小鐮刀回道;“前幾天得到消息,春秋山莊在計算關東貨棧,所以我才秘密的潛回來。子夜,手下兄弟發現有人進入貨棧,也聽到你們不清晰的說話,這樣的天氣你們為什麽,我判定是你們準備反擊。這個時候正是你們商量情況的時候,所以過來探明究竟,就這樣被擒住了。”
瘋道人突然問;“你們外邊還有接應的人”?
小鐮刀矢口否認說;“沒有。手下的兄弟功夫不是很好,隻能探探風報個信,我怕引起麻煩。”
他笑了笑說;“朋友回頭看過你去取椅子留在地上的腳印,想好了在說話。”
大家都在看,紅磚鋪地,上麵腳印留下的水漬還沒有幹,清晰可辨。小鐮刀說;“朋友讓我無話可說,我是騎馬來的,從馬上直接上的臨街房麵,一路躥房越脊,所以腳上沒有泥巴。我有一個同伴看著兩匹馬,就在關東貨棧和城門中間鐵匠巷裏,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查證。”
他接著問;“你們在關東貨棧對麵設了眼線,專門監視貨棧,否則,街麵上任何的疑點都不會逃過我的眼睛。朋友怎麽說?”
小鐮刀緊緊地閉著嘴,過了好長時間才說;“既然朋友想到了,我也不藏著掖著。豔門原來的暗點都已被人出賣,隻留下閶闔門附近一處。我們既然想回來就必須隨時掌握春秋山莊的動向,所以重新設了眼線。恰巧貨棧斜對門的酒樓被春秋山莊砸了,急於出手,我們就把他盤下來了。沒有一點針對關東貨棧的意思,知道春秋山莊要對你們下手,才開始監視你們,想看一看有沒有機會和你們聯手。朋友對我這個回答應該滿意了吧?”
瘋道人像孩子一樣笑的很開心,拿起一隻碗倒滿了蘭陵酒,走到小鐮刀麵前說;“朋友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身上一定很冷,喝一碗酒頂一頂。”
小鐮刀一條長長的刀疤臉也綻開了微笑,一字一句的說;“我早就有這個意思,隻是身份不同,沒敢張口。”
看到對方喝完了酒他認真地說;“天已快亮了,春秋山莊馬上就會對貨棧監視,朋友走好。明天晚上春秋山莊就會對關東貨棧失去興趣,四當家的應該就在姑蘇城一帶,希望能在我說的時間裏見到他,你們的力量也要潛伏在兩個時辰內,能到達春秋山莊的位置,告訴四當家的,報仇雪恨的時機到了,這個消息隻能有你和四當家知道,我不相信任何人。”
小鐮刀臉上留露出興奮,連刀疤都興奮得發紅,他說;“朋友的話我懂,明天晚上見”。說完衝進了門外的風雨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