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弄堂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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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麵具被撕開以後,另一張更為驚豔的臉龐出現在林伯樂的麵前。他吃驚地望著眼前這張無數次魂牽夢縈的臉龐,身體止不住顫抖著,激動的熱淚很快從眼角掉落下來。他簡直陷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好像突然之間做了個美妙的夢,而他,卻再也不願意從這個幸福的夢中醒來。盡管他已年近滄桑,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無不表示他曆經歲月。
“真的是你嗎?”林伯樂仿佛夢囈一般喃喃自語道。
鄯善卓爾依舊是那張刀削般的天使麵龐,深邃的眼睛多情地望著林伯樂,她漸漸彎起了嘴角,隻是淡淡一句:“好久不見。”
林伯樂很快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和激動,猛地衝了過去,緊緊抱住眼前的可人兒,不斷流出的熱淚已經把鄯善卓爾的肩膀打濕,他渾身顫動,用青年人的浪漫主義口吻喃喃道:“如果這隻是一個美麗的夢,真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鄯善卓爾沒有拒絕他的擁抱,恰恰相反,她那絕美的容顏猶如夏花那般綻放,顯然,她也動了真情,並用雙手緊緊抱住林伯樂的背脊,一雙美目微微地閉上了。
倆人完全沉浸於重逢的喜悅之中,闊別多年,歲月的滄桑並沒有改變他們當初的心境。盡管鄯善卓爾一點兒都沒有老去的跡象,但林伯樂根本不在乎,就算她真是一個妖精鬼怪,他也認了。隻是,他知道,自己除了這份卑微的愛,再沒有什麽給予她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倆人終於從激動之中緩過勁兒,依依不舍地分開了。林伯樂與鄯善卓爾相對而坐,自從他第一眼看見鄯善卓爾之後,目光再也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這兩個“年齡懸殊”的男女一定是孫女關係,但誰也不會想到,事實上,他們卻是一對保持著愛意的戀人。
“這些年你都去了哪兒?我——我一直在找你呢。”終於平靜下來的林伯樂忍不住胸中的萬般疑惑,開口問道。
鄯善卓爾隻是莞爾一笑,她目光迷離,嘴角始終掛著笑意,顯然對於當年所發生的事情仍舊刻骨銘心,但她很快說道:“這並不奇怪。我已經以這種方式存在了一千多年”
“啊?”林伯樂雖然知道鄯善卓爾的來曆並不簡單,但當對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感到震驚不已。想不到鄯善卓爾已經,盡管這說起來太過匪夷所思,可她確確實實已經一千多歲了
“這次回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真正來曆了吧?”鄯善卓爾繼續用她空靈的嗓音說著,“不錯我就是紫水晶棺槨中的那具女屍。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被封印在那裏,但我非常清楚,我一定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一千多年前,我犯下了滔天大罪,導致了樓蘭國的滅亡。但我一直在尋找罪惡的根源,尋找自我救贖的方式。另一具男屍,對於這個世界存在著太多的危險,他仍舊攜帶著致命的病毒。當然,就算經過了那麽長時間的自我淨化,我身體內部的病毒仍舊存在,但我已經能夠壓製住它了。”
“你當然很難理解我的感受,我孤寂地在這個世界上遊蕩了一千多年,在無數個家庭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看到了太過的世事滄桑。我的目的模糊不清,我的未來一片渺茫,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幹些什麽,自己究竟是人還是怪物?為什麽永遠都不會老去?為什麽總是保持著這樣一種形態?而你,和馬德亮,卻是我遇到過的,最關心我的人,我很感謝你們。甚至有的時候,我也認真的思考過,是否像常人一樣,與你們其中一個成婚,過著常人那樣的生活。但我知道這種想法太愚蠢了,當我嫁給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我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會給你們帶來傷害,**上或者心靈上。當幾十年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漸漸老去,直到死亡,而我,卻像一個怪物似的,一直保持著這種年輕的狀態。人們的輿論是非常可怕的,我曾經深深地體會過這一點。最終我還是無法戰勝自己,毅然從你們的生活中逃開,又經過長時間的流浪,進入了另一個環境之中。這是一個可怕的輪回,雖然我認識了許多朋友,然而當我一想到自己的特別之處時,我就會感到內心有一種無法抑製的孤獨感。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我這樣漫無目的地活著,而你卻一直追尋著這個起源,直到今天,我才理解,自己終將毀滅。
你不用感到驚訝,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就混入了探險隊,並跟在你的身邊。你不會蠢到相信微弱的蠟燭就可以驅散那些致命的黑蟲吧?我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你,因為你的真誠和執著,讓我這個沒有絲毫感情可言的怪物動了真情,不錯,在我的心中,隻有一個最原始的邏輯,你對我好,我回報你。你沒有發現我,那是因為我具有不讓你發現的能力,像鬼魂一般,虛無飄渺。但你用不著害怕,我的確算不上一隻鬼魂。至少,我比鬼魂更接近人。”
當鄯善卓爾用她慣有的空靈嗓音說到這兒,林伯樂已經完全陷入了呆滯的狀態,他的頭腦裏不斷地思索著鄯善卓爾的每一句話,拚命理解著話中含義。鄯善卓爾依舊保持著她的淺笑,如果說這幾十年來她有什麽改變的話,那就是變得更愛笑了。
不待林伯樂從萬分詫異中反映過來,鄯善卓爾突然伸手摸了摸林伯樂脖子上的狼牙項鏈,並用另一種略帶遺憾的口吻繼續道:
“阿裏木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孩子。不過先知的預言決不可能改變,雖然我躲過了先知們的預言,但不管怎麽樣,我都無法幹涉那些預言。也就是說,當預言降臨之時,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一直跟著你,坐上了那條獨木舟,渾濁的河水中存在著一大群凶惡的食人魚,它們體型龐大,數量眾多,完全可以把你這個凡胎**四成碎片也許它們對我感到某種畏懼,又或者我身上散發出某種氣息讓它們感到危險,所以,它們雖然一路尾隨,但始終沒有對你下手。這麽說來,我也極有可能是預言中的一部分,是幫助你成功逃離的關鍵因素。然而根據預言中所示,我顯然不能算是一個人”
鄯善卓爾言及此處,忽然遺憾地歎息一口氣,美麗的臉龐瞬間浮現出些許落寞,她似乎為自己不屬於人類而感到萬分失望。
“不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人”林伯樂突然激動起來,他沒有任何征兆地拉住了鄯善卓爾白皙的小手,用堅定的眼神給予她鼓勵。
鄯善卓爾欣慰地笑了起來。倆人在阿裏木家中密談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探險隊的成員前來催促他該走了。林伯樂方才對鄯善卓爾說道:“你是否可以與我一塊兒回去?”
“有何不可?”鄯善卓爾微笑道,“反正你的使命注定了我會一直跟隨你,直到你找到了那具,那個攜帶病毒的家夥,然後將我們一同毀滅。”
“不”林伯樂突然吼道,“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是時候結束了。”鄯善卓爾充滿憂鬱地說道,“就算到時候你下不了手,我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滅——況且,先知們的預言是無法違背的。”
回到北京以後,林伯樂順利地找到了馬德亮的兒子,並把他父親的死訊以及臨終遺願告訴了這個年輕人。而對方沒有半分遲疑,遵照父親的遺言,把馬德亮生前的許諾一一兌現。就在這個時候,林伯樂恍然發現,他已經被一個秘密組織盯上了,並且經曆了好幾次生死之境。要不是鄯善卓爾驚人的力量,林伯樂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些神秘人的手裏。
按照鄯善卓爾的叮囑,他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閉門不出,也不接見任何人。有鄯善卓爾的暗中保護,他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但謹慎提防還是必要的。
同時,他通過媒體報道,知道了長沙城發生的事件,揣測出那個攜帶病毒的家夥已經對人類世界發起了進攻。
至於他為何會認識我,是因為之前蘇雪給他寫過一封長信,把梵淨山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並向他請教相關的古籍問題。
林教授把他這一段經曆講完,已經差不多淩晨四點鍾了。他原本打算早一些回去的,但是他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師兄的半包煙已經被老教授吸了個幹淨,滿屋子都是刺鼻的煙味兒,蘇雪早就受不了捂住了嘴巴,而我,則是完全沉浸於林教授的“故事”之中,想著他那些匪夷所思的經曆,以及與我們的遭遇存在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房間裏麵頓時陷入了沉寂,誰也沒有說話,都陷入了一種冥想的狀態。蘇雪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我,但此刻她的心境完全遊離天外。最後,還是師兄率先打破了沉寂,隻見他把手往腿上一拍,突然露出一臉困惑的神色,道:
“對了,林教授,那些跟蹤你的秘密組織究竟是什麽人,都是什麽打扮?他們為什麽會盯上你呢?”
林教授非常無奈地笑了笑,他滿臉的皺紋也因此扭到了一塊兒:“嗬嗬,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曆,但我能夠肯定,他們一定不屬於人類而且,他們多半在夜裏出現,通過幾次對我的襲擊中,我能夠感覺到,正常的人類是不可能擁有那麽可怕的力量”
“他們的力量有多可怕?”我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這麽說吧,”林伯樂忽然間抬手雙手,眉飛色舞道,“他們能夠輕而易舉把我拋出十多米遠的距離而且,我發現,他們的行動都過於僵硬”
“僵屍?”我隨聲附和道。
林教授沒有回答,他匆匆地看了一下表,突然臉色一變,道:“都這麽晚了我得回去了要不然鄯善卓爾一定會擔心的。”他雖然一臉憂心如焚,但誰都看得出來,那是一種幸福的憂愁。
我這才想起昨日在北大的考古係大樓遇見的那個“羞澀”的“樓蘭佳人”,無法想象,一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少女,竟然已經是一千多歲的“老奶奶”了真可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我已經沒有心思震驚了,因為林教授要回去,而現在又這麽晚了,指不定那些“不屬於人類”的殺手們早就潛伏在暗處,等待林教授上鉤呢。
我趕忙勸道:“教授,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多不安全,還是將就在這兒睡一晚吧這樣吧,你和我師兄睡一間房,我和蘇雪睡在另外一邊,反正那兒有兩張床。”其實我大可不必強調那兒有兩張床,因為蘇雪聽見我這麽一說,早已霞飛雙頰,一個勁兒朝我擠眉弄眼,看那樣子又羞又怒。
對於我的挽留,林教授隻是婉言拒絕。我又給師兄和蘇雪遞了幾個眼色,他們這次倒還反應夠快,紛紛出言勸阻,但林教授去意已決,我們實在留不住他,隻好提出送他回去。幸而這裏距離北大並不遠,我們就當散散步算了。不過這個鍾點散步可有些說不過去。
林教授隻是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最終接受了我們的“護送他”回去的要求。我本來打算和師兄倆人去送他,但轉念一想,蘇雪一個人留在賓館我還是不太放心,於是三人傾巢出動。
三人穿上外套,簇擁著林教授,走出了賓館的大門。保安看見我們這種架勢,顯然感到萬分費解,但我並沒有義務跟他解釋,也就任由他自己想入非非了。走到外麵,隻感覺一陣寒風襲來,簡直刺入骨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裹緊了大衣。
街道上雖然亮著燈,但路燈這時刻都已經“萎靡不振”,況且相距較遠,使得燈光之下的街道影影綽綽,盡顯詭異之色。淒涼而冷清的街道隻有我們四人行走,眼下已經淩晨四點,正是整座城市陷入沉睡的時候,就連那些醉生夢死的街頭酒吧和發廊,都已經打烊關門了。
我們沿著街邊的人行道,默默無語地疾步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寒風刺骨的冬日淩晨,四人都想早點兒進入暖暖的被窩,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我們走到街道盡頭,進入了一條三米多寬的弄堂,這是一條捷徑,在北京很常見。弄堂裏雖然黑暗,但比起繞路,顯然要近得多。
我和蘇雪走在後麵,她由於寒冷,下意識地挽住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肩頭,雖然這麽做並不見得會暖和多少,但心裏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然而我們剛走入弄堂不遠,就覺察到了氣氛不對,這時候,師兄突然攔住了我們,他抬手往弄堂上麵指了指,低沉地叫了一聲:“小心”
與此同時,就看見幾個黑影仿佛從天而降一般,猛地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一下子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們心知不好,準備掉頭跑路,豈料剛轉過身,就看見弄堂的另一邊,三四個僵直的身體已經徐徐地迎來過來。
氣氛驟然變得詭異起來。那些黑影並沒有任何開場白,紛紛揮舞著他們僵直的手臂,就好像一具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把我們來去的路途完全切斷了。我和蘇雪對著弄堂的一頭,展開了進攻的架勢,那些黑影根本無所畏懼,繼續逼近過來。弄堂裏太黑了,我們甚至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龐,就聽見幾聲低沉地,幾乎從喉嚨管內發出的“咕嚕”聲,一個黑影率先朝我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但對方的力量太大了,一下子就把我撲倒在地,我與他扭打在一塊兒,與他的臉龐貼得那麽近,這才從他張開的嘴巴裏聞見了一陣惡臭。與此同時,另外的黑影也逼了過來,我聽見了師兄蘇雪他們打鬥的聲音。
那張開的嘴巴不由分說就朝我的脖子招呼而來,我趕緊伸手卡住了對方的脖頸,想要以力量遏製住他的進攻。但我很快發現,這麽做顯然徒勞無益,對方的力量實在過於強大。我卯足勁兒,奮力一頂,這才掙脫束縛,沿著地麵滾了兩圈。然而對方鋒利的爪子卻扯住了我的外套,隻聽見一陣撕裂聲,我新買不久的羽絨服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純白色的鴨毛掉了一地。
這時候,林教授已經被另一個黑影按在了地上,眼看著就要被對方張開的血盆大口咬斷脖子我心頭一緊,顧不得太多,趕緊一腳朝那黑影踹去,盡管我奮力一踹,但那黑影隻是稍稍偏了一下,又迅速朝著林教授咬了去
“不”我急得大叫,正準備伸手去擋住他的臉,卻發現已經太遲了。因為我伸手擋住對方之前,他恐怕已經咬斷了林教授的脖子。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看見一個白色身影猛地從黑暗中躥了出來,狠狠地對著那黑影踢了一腳,竟活生生將其踢出了數米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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