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青梅(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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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韋歡輕輕巧巧地越過所有人,將球掃入球門,舉起杆子, 對我一笑, 我也不自覺地對她一笑,眾人見她如此進球,盡皆嘩然,我聽見誰尖刻一笑, 嘟囔了一句“她倒是取巧”, 回頭看時,卻不知是哪個。

    彼時鼓聲息止,我們便並轡回去, 我此時才想出剛才是怎麽回事,誇韋歡道:“你果然聰明。”她喚了那麽一聲,又對我揮杆, 別人自然以為她是要把功勞讓給我,讓我進球,誰知她卻是虛晃一槍。

    韋歡頗有些玩味地看著我, 又笑:“二娘不生氣?”

    我十分不解:“有什麽好生氣的?”球場之上, 使詐本就是常事,要我說, 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出這樣的招式, 真算得上運籌帷幄。想起這點, 我又抬起頭, 由衷地說:“四娘真厲害。”

    韋歡見我隻是誇她,反而怔住了,片刻之後,才道:“我方才騙了二娘,二娘當真不惱?”騙之一字,咬得極重,好像我是那種還沒看清形勢的傻子似的。我這會倒有點不悅了,蹙眉道:“四娘以為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麽?“

    韋歡又怔了下,方才笑道:“小肚雞腸…二娘真是會用詞。”

    我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成語,不覺又把剛才那點不悅丟了,訕笑說:“我聽宮人這麽說…似乎是某地俚俗。”

    韋歡點頭道:“宮中人口眾多,籍貫不一,言語與官話有別,也是有的。”又向我道:“再下一場,二娘也還是如剛才那樣就好。”

    我於今對她的球技已是完全信服,聽罷連連點頭,隻是補了一句:“這回我可知道,球杆不會落出去了,方才匆忙間想要去撿,差點沒連人一起落下去。”這話要是叫宮人們,或是父母們聽見,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然而對韋歡說就沒所謂了,她聽了果然也沒怎麽動容,隻是對我笑:“那這回,二娘可要握緊了。”

    我見她笑得似有深意,心中一動,未及想出個所以然,鼓聲便又急急起來,我緊握球杆,輕輕驅馬向前,依舊如方才那樣綴在眾人之後,隻是精神比先又更振奮不少。

    這回爭奪實在激烈,且眾人不知怎地,全都朝著韋歡去了,房家兩個姊妹也重又袖手旁觀,隻各顧各的打球,仿佛我們不是兩隊,而是三隊人似的。我見韋歡在眾人中左突右支,忽前忽後,好容易搶到了球,對麵四個人死死盯著她,將她防得水泄不通。

    韋歡眼見突圍不過,又喚一聲“二娘”,我見她右手揚杆,雖也以為是假動作,卻還是不假思索地上前,誰知這回她竟是真的把球傳給了我,也是我福至心靈,竟沒片刻猶豫,就使出畢生所學,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帶著這球往球門裏去,虧得這裏的馬球不像後世的籃球、足球那樣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帶球規則,我一路磕磕絆絆地,竟也帶住了這球。後麵眾人早就被韋歡這一手給震住,過了片刻,才縱馬來追,隻是一則她們已失了先機,再則馬又不如我,便是全力追趕,也還是讓我進了一球。

    我等球進去,又特別瞄了一眼,確定沒有進錯球門,才鬆了一口氣,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學旁人那樣揮揮球杆——等我回頭,才發現父親居然已經從圈椅上站了起來,我回頭的時候他正好坐下去,見我看他,便對我一笑。

    我覺得有些脫力,策馬到場邊,下馬休息,父親笑嗬嗬地說我們打了平局,要再加一場——其實平常父親與李睿他們打球,往往要打上七八場,有時甚至要燃掉二三炷香,我們這點小伎倆,純是鬧著玩。也就是父親母親和李睿肯陪我,才將場麵作得這樣大。我見父親母親都笑臉盈盈地看著我,習慣地想要跑過去撒撒嬌,誇耀一番,總算想起這是我頭一回比賽,不可顯得浮躁,才忍住了,走過去,向他們施了一禮,父親笑著說:“別忙著陪我們,快去歇一下,等下再進一球。”

    我便走回替我設的座上歇息,李睿早在邊上等我,過來就用力拍了我一下:“看不出,你頭一回下場,竟能進了球。”

    我給他拍得齜了牙,對他翻個白眼,順手將他幾案上的蔗漿撈過來,猛灌了一口。

    李睿做心疼狀,從我手上搶下杯子:“我留了許久,你就這麽一口喝了。”一麵說,一麵卻將他自己的手巾遞來給我擦嘴,那手巾上染著濃香,我隔空都聞到了,嗆得幾乎要吐,趕緊擺手,讓他把手巾拿開,回頭要喚我的侍女,見到的卻是韋歡,她將一條半舊的素巾遞過來,我接過來用了,上麵也隱約有些香氣,然而用力去嗅時,又嗅不到。

    我好奇地問她:“四娘這香倒奇特,我像是聞見,又像是聞不到似的。”

    韋歡道:“我沒染香,怕是二娘聞錯了罷。”

    我沒多問,擦完了嘴,見宮人們端了水來,順手就把手巾扔進去,撈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趕忙要再跟她說對不住,她卻已經先笑道:“一條手巾罷了,二娘若要,我這裏還有數十條。”

    我雖知道手巾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對她赧然一笑,匆匆忙忙擦了擦臉,又叫人把我的手巾拿來給她擦汗。

    她接過手巾,看了一眼,卻收在懷裏,並不肯用。

    我有心要問她為何不用,因見李睿與崔明德都隔得近,不知怎地,倒有些不好開口,便隻說:“等下我也是這麽跟著麽?”

    韋歡眯著眼望了望球場,道:“等下我對三娘,二娘隻管跟獨孤敏繞就是。”

    我一驚非同小可:“你讓我對獨孤敏?”

    韋歡笑了笑:“二娘的騎術其實不錯,隻是自己心裏發怯,所以有些瞻前顧後,若能放手一試,以紫騮之神駿,未必不能敵獨孤敏。”

    我訕訕地說:“我今日已比平常騎得順暢許多,再要如何,怕是不能了。”看她一眼,低聲道:“不如…我去拖住韋欣,你對獨孤敏罷。”

    韋歡搖搖頭,問我:“二娘想勝麽?”

    我訥訥道:“想。”

    韋歡道:“二娘想,就去對獨孤敏。”見我還猶豫,臉色一肅,道:“二娘不信我?”

    我毫不猶豫地說:“信。”

    韋歡就正色道:“二娘信我,便照我說的去做。”

    我見她固執,想著她或許真有什麽妙計,便也就應了。這一回我們休息得久些,直到母親不耐,叫人催了,才重新起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