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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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李睿的信上說,武敏之乃是母親的姐姐韓國夫人的兒子, 因父親早逝, 便把他接去外祖家中養著。這武敏之人生得俊俏倜儻,文采不俗,父親因他家世顯赫,又是母親的娘家人,也頗看重他,弱冠即釋褐為校書郎,尋遷太子賓客、弘文館學士、秘書監。母親冊立,父親追封外祖為應國公, 又想為武家立嗣,母親卻自陳兩個哥哥的短處,不但不讓父親加封他們, 還將他們分別流放。彼時恰好武敏之向父親、母親獻弘文館編《三十國春秋》一百卷,母親喜他的文采見識, 便同父親說, 將他立為武家嗣孫, 初封應國公,授揚州刺史, 後來因他喪禮不恭、侍奉太子不敬, 削了封戶, 出為岷州刺史, 今年因他抵禦吐蕃有功, 進封周國公,改領原州,這才到行在謁見。

    武敏之這人不但在家頗受外祖母和母親的喜愛,在外也迷倒了不少女娘。他這人卻是來者不拒,在京中很有些風流名聲,有傳聞說他同我的幾個姑姑和武家幾個堂妹都有染,又有傳聞說他喜歡年幼的女孩,宴飲時往往讓不滿十歲的婢女赤身裸體地侍奉,然而一則京中權貴如雲、風氣奢靡,男幽女會之事常見,公主們的名聲更是好得有限,二則以我大唐律令,奴婢的身份與牲口貨物差不多,被自家郎君們玩了打了甚至是殺了都不是什麽大事,因此眾人並不以這些風流韻事為恥,便是李睿,若不是在母親那裏猜到武敏之曾對我做過什麽,大約不但不會罵他,反而要略帶豔羨地笑嘻嘻誇一句“表兄好手段”呢。

    李睿還未開府,給的消息有限,我方才已看了一遍,如今又陪著韋歡看了一遍,韋歡將他的幾個官職反複念了幾遍,道:“校書郎品雖不高,卻極是清貴,崔家許多表兄都以釋褐此官為榮,武敏之未經科舉,卻選了這個官,又進了弘文館,陛下著實看重他。”

    我近來從婉兒學習官品,於仆尚郎丞等官已頗熟稔,知道她在說什麽,點點頭,道:“然而當初再看重,不也是將他出到岷州了麽?”

    韋歡微蹙了眉道:“又不是柳、龍那樣的偏僻地方,再說,如今不是又將他調任原州了麽?他分明聖心未失。”

    我笑:“聖心未失,未必永遠不失,我那兩個舅舅是正統的武家子弟,母親親生的哥哥,都落得如此境地,他一個外姓甥兒,難道還比同父的親哥哥更親?”別說親哥哥,在另外一個時空,母親連自己親生的兒女都能狠心殺害,何況一個外甥?這話說來也著實可悲,可是既已托生在此,除了做個“好女兒”,也別無他法。

    韋歡若有所思,偏著頭道:“他是武家的嗣孫,天後之所以喜歡他,為的是他能光大武家的門戶,為天後助益,倘若他心裏不但沒有武家,反倒還因此懷恨…你說他父親除了他,還有別的兒子麽?”

    我隻想到“沒有武家”那一層,不想韋歡倒想得更深,心內慚愧,麵上還妝出早已想到的樣子,淡淡道:“他母親隻他一個兒子,原本還有個妹妹,似是早夭了。”說到這裏,心內一動——不知這一世我的父親是否還與姨母、表姐有染?若是這樣,武敏之的生父豈能沒有怨恨?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又有沒有將這怨恨告訴自己的兒子。

    韋歡沒有留意我的臉色,隻微微笑道:“既隻有他一個嫡子,卻送去給人家做了嗣孫,賀蘭家若不怨憤,那才是出奇。當年他替榮國夫人守孝時不恭順,說不定就是因為心懷怨懟——你覺得呢?”

    我還隻是有個大概想頭,誰知韋歡三言兩語便連罪名都定了,既感慨她的聰明,又覺背脊發涼,翻身坐直,盯著她道:“阿歡,以後我可千萬不能得罪你。”

    韋歡白我道:“分明是你要對付他,也是你出的主意,我不過順著你的意思說出來,怎麽你的意思,還是我在陷害他?”頓了頓,又道:“莫不是…你一開始想的,並不是這個?”

    我訕訕一笑,韋歡便知端地,定定看我道:“那你想怎麽對付他?”

    我道:“其實也沒什麽差別,我隻是想,武家又不是非他不可,兩位舅舅雖然不在了,膝下子嗣卻還在,母親又還有許多族兄弟,從他們中選幾個好的,多同母親說說,再把武敏之的劣跡兩下比照,孰好孰壞,母親自然知道。”

    韋歡挑眉道:“你就這點想頭,便和我說有九成把握讓陛下厭棄他?”

    我臉上發燒,硬著頭皮道:“這法子不是挺好麽?”

    韋歡道:“不說武家那些人的親疏遠近,隻說你身在深宮,連武敏之的履曆都要托了人才能打聽到,你又怎麽知道武家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陛下隻有兩個哥哥,卻都被流放,連侄子們都不肯選,非要讓外甥繼承爵位,內中必有極深的恩怨牽連,貿然鼓動陛下換嗣子,你就不怕陛下反過來斥責你?再說了,你以為陛下出他去外州就真是貶斥?萬一陛下隻是磨礪他的性情呢?世上如他這般的俊俏子弟本就不多,還要文采風流、武績卓越,陛下既不怕物議,必要以他為應國公嗣,必是信重他的才能,怎會因區區小事,就輕行罷黜?”

    我本是因自己知道些曆史,所以才說得這樣篤定,被她一說,方知此事的許多漏洞,起初倒還服氣,聽了“俊俏子弟”之句,卻又覺一陣無名火起,嘟囔道:“你怎地倒幫他說起話來了?還俊俏子弟呢,就他那陰柔模樣,也不知你怎麽看得上!”

    韋歡道:“我又沒說我看上他…”

    我道:“那你偏偏提這一句做什麽?”

    韋歡竟還認真解釋道:“滿朝皆重風儀,他生得俊俏,也是好處,你不可不考量在內。”

    我怎會不知她說的在理?然而在理是一回事,心裏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當下隻是暗恨韋歡這廝不解人意,平白長了他人誌氣,又不好明白說得,便隻恨恨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再是俊俏,也是無用!反正母親遲早都要殺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