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心魔(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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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如此一來, 豈不是放任韋歡一人對抗獨孤敏與韋欣?
我一時失色, 回頭一看, 果然見獨孤敏勾到了球,一路向球門過去,韋歡咬住她不放,將要追到時候,獨孤敏一個回頭,將球傳給了韋欣,韋欣接了球便往側麵前突,待要被韋歡追到時又將球傳給獨孤敏。
這兩人你來我往,配合得竟然有幾分默契, 我估量著韋歡未必能敵,又見這邊有房家姐妹,便忙一踢馬腹,紫騮如閃電般奔到獨孤敏之後,我抓著馬鞍的鐵圈, 向下彎腰,胡亂一勾, 居然把獨孤敏的球給勾了下來, 場中眾人都怔了一下, 韋歡急得喊:“二娘!”後麵的話卻沒說出來, 因為這一會工夫, 獨孤敏已經又把球奪回去, 越過我的馬頭,策馬向球門狂奔。
韋歡大急,一鞭子下去,她的坐騎如風馳電掣般向獨孤敏追去,不止是她,連韋欣、裴蘭生等也都全部放馬狂奔,追向獨孤敏的所在。
若說球場剛才不過是一鍋溫水,這會兒便像是瞬間沸騰起來一樣,我稍有失神,也踢著馬加入戰團。
八匹馬前後左右團在一起,相去不過數丈,三十二隻馬蹄或起或落,揚起大片塵土,獨孤敏見勢不好,將球勾起,反手向後,想傳給韋欣,房十一轉眼就在她身後把球劫了去,反倒傳給她姐姐,房七帶球回走,又被裴蘭生搶走,裴蘭生還不及帶球,又被韋歡一個矮身斜勾給勾了去。韋歡使出她那假動作的本事,將眾人甩在身後,一路將球帶到附近,右手一揮,擊進了球門。
球剛進去,鼓聲便停了,那一炷香也被小心掐滅。韋歡離我近,一轉馬頭過來,笑著說:“不是讓二娘守住一人麽?怎麽想起到場中追逐了?”
我說:“總不至於叫你一個對她們兩個罷。”
韋歡笑看了我一眼,沒多說話,隻與我一道緩緩騎到場外。王詡帶了幾個宦官要來撫我下馬,我見其他人都還坐在馬上,就搖頭拒絕了,他又端來一杯冰鎮蔗漿給我,我看韋歡在拿水袋,彎腰問王詡:“蔗漿還有麽?”
王詡輕聲說:“公主喝完了,小人再去倒。”我就知道這是從父母跟前拿的,擺擺手叫他不要麻煩,一手去取水袋,一手把杯子遞給韋歡:“給你。”
韋歡怔了怔,沒馬上接,隻用眼問詢地看我。
我解釋說:“你方才動得最多,最需補糖。”我算是看出來了,哪怕我貴為公主,親爹娘在場坐鎮,也架不住一幫熊孩子玩脫了,到時候萬一真的不小心輸了(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小),或者被讓得特別明顯(這個可能性非常大),來個大家都慢悠悠不動手,光等著我一個人擊球入門什麽的,豈不是很難堪?還是先照顧著韋歡,讓她把這場球體體麵麵地贏了再說。
韋歡雖然不懂這些來自後世的運動原理,卻顯然知道我是在籠絡她,對我笑了下,接過杯子,我怕她不懂,又趕緊提醒:“不要喝太多,喝一點就行——我可不是小氣,這是冷的,一冷一熱,喝多了不好。”甘蔗在本朝還是稀罕物什,隻有達官貴人才可享用,當然,這東西在大明宮裏自然又算不上什麽了。
韋歡聽我這麽說,便舉杯喝了一口,她喝東西的姿態算不上斯文,喝完嘴角沾著一點水漬,也隻是伸出舌頭一下舔掉而已。我長久沒見過身邊的女人做這樣的動作,竟對她生出幾分親切感來,又不自覺地對她一笑,她以為我是在笑她的行為,吐吐舌頭,對我笑著說:“蔗漿很好,很甜,多謝二娘。”
奇怪,這在我平常無奇的東西,被她這樣一喝,又這樣一讚,竟變得分外甘醇凜冽、引人垂涎似的,莫非是天太熱的緣故?
我此刻真是萬分後悔將從人甩開了,當時隻想禁苑之內,往來都是達官貴胄,不認得我也認得我的衣服和馬鞍,卻沒想到竟有武敏之這種膽大包天的人,如今他那裏二三十人,我卻隻身一人,真要鬧將起來,吃虧的多半是我。哪怕事後母親將這群人全部淩遲,也已於事無補。我眯著眼,留神看了一圈周圍,行宮離此地倒是不遠,但是宮門守衛自有職守,未必一喊便能來,而外麵駐蹕的軍士離得又有些遠,趕來也要些時候,我目下所能做的,要麽是仗著馬好,強行策馬突圍,這樣一則我騎術太差,未必能從這一群少年中突出去,二來若鬧到父母跟前,未免倒顯得我理虧,要麽是等我的隨從跟來,但這樣又不知道要等多久,萬一在此之前先發生點什麽,倒黴的隻會是我。
我默默地摸了摸腰間,那裏放了一把未開刃的短刀,還是李睿送我的,說等我及笄了就替我開刃,當時我還覺得這樣挺好,現在卻隻在心裏狂罵自己和李睿——若當時便開了刃,此時至少我也能有個倚仗,武敏之若敢對我做什麽,我便一刀結果了他,料想他的隨從也沒有他那樣的膽子,敢在禁苑之中欺辱公主。
“好久不見,大郎還是如此灑脫。”我想了許久,覺得還是等隨從來好些,便對武敏之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寒暄了一句。若是平常,我一定毫不留情地就“武大郎”這個稱呼好好地嘲笑一下他,現在卻一點調笑的心情都沒有,右手緊緊握住韁繩,左手撫在腰間的短刀上,故意側過身子,把刀柄露給他看。
武敏之看見了我的動作,笑了笑,鬆開我的韁繩,懶散地坐在馬上,他的隨從們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慢慢地過來將我圍住,我強自鎮定,指著這些人對武敏之道:“大郎是我的表兄,家人之間,自然沒有那麽多講究。隻是你這些部曲,怎麽都這麽魯莽不懂事,竟敢不向我行禮?”
武敏之微笑道:“他們都是鮮卑人,許多連官話都不會說呢,那些禮節自然是不知道的。你我兄妹,也不必計較些下人們的小錯,二娘說對不對?”
對個屁!我完全忘了他與我的母親同祖的事,在心裏默默地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麵上卻隻好作一半的怒色:“看在表兄麵上,當然不會計較,但是不知他們對我都這樣無禮,侍奉表兄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呢?”
武敏之轉頭對那些人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也不知是鮮卑話還是吐蕃話,但見那些人齊刷刷地抽出短刀,雪亮的刀刃在林中疏密不一的陽光下反射出不同的光線,晃得人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