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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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韋歡與我交好,我本還指望她替我把人支使開, 誰知這廝反倒是這群人裏領頭的那個,因她與我最親近, 因此管起人來也最煩,且別人煩我好打發, 她來管我,這事便往無限詭異的方向去了。

    若論本心,我心裏是極願意, 又極不願她這樣殷勤的,願意和不願, 還都是出於一樣原因。可是目下我的意願並不管用, 因為無論我願意或者不願,當韋歡把那雙眼睛——如今我更願意稱之為明眸——一瞪, 眉頭一皺起來,露出一副看似委屈其實驕橫的神色, 我便拿她沒了轍, 隻好蔫頭耷腦地坐著,任她在我身邊一會理理筆墨, 一會疊疊手巾, 隔一會又喂我個點心, 再一會又端起茶碗奉我喝水, 心裏鄙視她這樣無事假忙、裝乖賣巧的行徑, 麵上還要做出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結果便是午飯時一箸未動,捱到晚上,肚子倒比午飯時還更脹——偏偏晚飯時父親身體好一些了,還把李睿和我都叫去一道用飯。

    李睿聽說父親賜飯,箭步流星地就衝了出來,那氣勢說是猛虎下山,也毫不為過。我卻是難得地做出嫻淑之態,一步一停、愁眉苦臉地往裏挪。那位罪魁禍首,韋歡韋四娘,不但沒有任何愧疚之心,倒還有臉問我道:“你怎麽了?”

    我白了她一眼,把胳膊往外一揚,她全不懂我的意思,隻怔怔問:“怎麽了?寫字寫多了手疼?那也該是右手。”

    我沒好氣地道:“你那麽機靈,看不出來我是什麽意思?”

    韋歡誠實地搖頭:“不懂。”我氣得半死,隻好狠狠把胳膊往她手裏一搭,凶巴巴地道:“扶好!”

    韋歡哦了一聲,兩手托著我的手肘,走不一步,忽然問:“你不是吃多了,撐著了罷?”

    我斜眼看她,見她滿臉上的驚訝漸漸轉為好笑,卻又不敢笑出來,那一種臉色變幻,真是難以形容,她憋了好一會,到底還是嘴角上揚,手捂著嘴咳嗽一聲,才帶著笑問我:“你這小呆子,吃多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看你吃得高興,還以為你餓得很呢。”

    我的確也是吃得高興,但這話斷不能說出來的,再說了,她整日跟著我,難道還不知道我的飯量,一個白天,喂了我足足十盤東西,這還叫餓得很?我便不大高興地看她,她倒是機敏,看見我不高興了,一手就搭著我的背邊順邊哄:“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今日陛下不是才訓過我們麽?若不殷勤些,萬一招了誰的眼,在陛下那裏說一句,我們都遭了殃,你倒高興麽?”

    我哼了一聲,道:“你把我喂的這樣,等下晚飯吃不下,阿娘就不問了?你還說我呆,我看你才是真蠢。”

    韋歡的臉瞬間就白了,扶我的手一抖,不知不覺竟停了下來,我見她被嚇得這樣,倒不好意思了,趕緊道:“我哄你的,我一向不喜歡這些大葷大腥的東西,等下去了隻嫌東西不好吃,阿娘那裏也就過去了。”古今中外的父母們都有一樣共性,那就是對兒女總有操不完的心,別看母親在朝堂上舉重若輕,到了我和李睿跟前,真是事無巨細,處處留心,從前我倒是無所謂,可是如今有許多小心事不能教母親知道,便苦惱得很了。尤其李睿又出了閣,母親不能像從前那樣管他,便一門心思地管我,連一頓飯吃了多少,一晚上睡了幾個時辰這樣的小事也要過問,著實令人苦惱。

    韋歡被我安慰一句,麵色才好了些,送我到正殿十步之外才止。我慢悠悠進去,半認真地行了禮,抬頭看見父親,登時嚇了一大跳,才幾日不見,他竟瘦了好大一圈,雖有宦官替他整理過,卻依舊透出一股青灰的頹唐氣,看見我和李睿,精神才算好一點,叫我們走到他前麵,一手握住一個,笑著問:“兕子近日乖不乖啊?聽說你寫字大有長進?”

    我拿不準父親到底知不知道我替母親看賀表的事,便含含糊糊地道:“都是上官才人教導的好。”說到婉兒,下意識地向四處一看,不知她會不會從哪個角落裏站出來,對我點個頭,卻並沒看見她。

    母親像是知道我在找誰,淡淡道:“僧法明進獻了譯經三卷,我叫上官才人謄抄去了。”

    今日我與婉兒一直在一起,知道她一日裏替母親擬了兩篇賦,十餘首詩,已是殫精竭思,晚上再抄經書,真是辛苦已極,想她早上才幫過我,便試探般地對母親道:“這麽晚了還要抄經,太浪費燈燭,不如等明天再叫她抄吧。”

    提到婉兒,父親便沒有說話,倒是母親饒有興致地看我笑道:“你一夜所費,都不知是抄經所費的幾十倍了,倒怪人家抄經浪費燈燭,嗯?”

    我被她“嗯”得心裏發慌,覥著臉道:“那不是早上阿娘說了,要厲行節儉嗎?阿娘尚且如此,我們做兒女的當然也更要勤儉了。”

    母親笑了笑,像是不經意般抬起了手,她剛染了指甲,十指豔紅,仿佛牡丹般燦爛耀眼。

    母親像是很喜歡這顏色,目光一直便黏在了手上,直到父親開口,都不曾上抬半分。

    父親蹙眉喚道:“七娘。”母親慵懶地抬起眼,一隻眼睛分了一半的目光看他,大半的心思卻還在指甲上。她一貫喜歡精心妝飾,雖已生過三個孩子,麵容上望著卻總像二十七八歲似的,今天的妝容比往日還要盛,與她的指甲一樣都是桃李般嬌豔水潤。

    父親被她看得低了頭,過了好久,才歎氣道:“在這裏也待得夠久了,這幾日就去洛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