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顏回就將手搭了上來。

    可見在這種時候都覺得抱會更別扭。

    陸見深慢慢站起身，雙手穩穩扶住顏回的腿，道，“摟緊一點。”

    爬樓和在平地不同，萬一摔下去後麵就是懸空，不是鬧著玩的。

    感覺顏回雙手圈著摟緊了他，陸見深才步上台階。

    這不是他第一次背顏回，卻和上次背顏回時心情不太一樣。

    顏回噴在他頸後的呼吸，灼熱濕潤的觸感，都讓他想到昨晚那個由他主動的吻，兩人鼻尖相抵的距離，親密交纏的呼吸……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被攪亂，陸見深轉移注意力盯著每一節台階，專注在爬樓這件事上。

    十四樓層，因為心不在焉，竟沒感覺多累多慢，陸見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門前。

    顏回從他身上下來，掏出鑰匙打開門。

    陸見深雖然體力不錯，但一口氣背人爬十四樓還是微喘。

    和顏回進了門，他稍稍平複了一下，朝顏回笑了笑，“昨晚沒睡好，去補個覺吧。”

    “恩。”顏回對上陸見深的視線，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鑰匙，聲音也不由低了下去，“小叔也是，好好休息。”

    ……

    一種說不清的尷尬氣氛在家中蔓延開來。

    原本對於顏回說喜歡自己這件事，陸見深還算坦然。

    可是經過在旅館一夜，連他也不由自主的別扭起來，這就導致和顏回在家裏見麵做事說話都有些尷尬。

    二人在家裏難免碰見，雖然陸見深已經極力避免，盡量待在房間裏，但午飯晚飯總是要吃的。

    原本他和顏回很有話題，不怕冷場，但在心裏裝了事又要避開很多事的情況下，兩人都默契的選擇了沉默，一餐飯下來隻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也是安靜的相當尷尬。

    隔天二人早起，開車去陸宅接劉姨。

    陸見深在外麵等了有一會兒，都不見劉姨出來，打了電話也並沒有人接。

    門房小李和陸見深關係一直不錯，並不知道陸見深為何離開陸家，且陸添海也並沒有命令不準陸見深再進陸家大門。

    見兩人在大門外等久了，他道，“少爺怎麽不進去找劉姨?我看劉姨說不定是被依凝大小姐纏住了，從前天晚上她倆被嚇暈，宅子裏麵就給人感覺陰森森的，依凝大小姐一個人都不敢睡，晚上都是劉姨陪她的。”

    陸見深本來也想直接進去，畢竟陸添海日理萬機，白天通常不在，倒也不怕撞見他。

    隻是聽小李說起鬧鬼的事，倒讓他有了幾分興趣，靠在車門處問，“你也知道這件事?”

    “依凝大小姐被嚇暈了，劉姨也嚇的不清，老爺為此大晚上查門房的監控，我哪能不知道啊。”小李憶起前兒晚上的“雞飛狗跳”，無奈搖了搖頭，“要不是後來查監控並沒發現有什麽人混進陸家，我估計已經被辭了。”

    這倒是。

    陸見深想，若查到是小李“玩忽職守”，被開除是一定的。

    但查了半天都沒發現問題，反而坐實了鬧鬼的可能性，相信陸添海這兩日過的也一定不怎麽樣。

    “我們進去看看。”陸見深轉頭對顏回道。

    顏回點點頭，跟他一起走了進去。

    一樓大廳，劉姨並不在，陸見深和顏回略略找了一下，餐廳和廚房也是空無一人。

    兩人來到二樓，正要去陸依凝的房間看看，突然聽到三樓爆發一聲怒吼，“我是瘋了！”

    陸見深和顏回對視一眼，轉身朝樓上跑去。

    三樓走廊，陸解拿刀架著陸程的脖子，正從書房一步步往出退。

    陸添海在他之後從書房走出來，手中舉著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陸解，怒聲威脅，“你快放開陸程！”

    如此情況，完全出乎意料，陸見深和顏回雙雙停住腳步。

    ……

    半小時前，陸家書房。

    “關於依銘的事你怎麽看?”陸添海頭痛的按著眉心，坐在紅木書桌之後，語氣煩躁的問。

    陸程雙腿交疊坐在一側扶手椅上，中指屈起微撐額頭，“興許隻是依凝太思念哥哥，看到的幻覺，晚上視物不清，劉姨被她一嚇，便也覺得有人。”

    “那昨晚呢?”陸添海朝他看過去，“昨晚陸解看到的又怎麽解釋?都是幻覺?”

    陸程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挑眉反問道，“爸爸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陸添海沉默下來。

    本是不信的，若有鬼魂之說，那他這一路來，曾害過的那麽多人，如何能讓他活到現在?

    但，昨晚陸解都瘋瘋癲癲說看到了，大晚上又鬧的家裏雞犬不寧，接二連三的發生這種事，原本堅定不信也會因此動搖。

    陸添海拉開抽屜，拿出清涼油在太陽穴左右揉了兩下，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陸程看著這個昔日雷厲風行不假辭色冰冷無情的男人，如今疲憊無奈自信崩塌的模樣，唇角嘲弄勾起，語氣卻仍是寬慰的輕鬆。

    “爸爸不必介懷，雖然您是打算過要除去依銘，但畢竟沒有實施，他是自己選擇從樓下跳下去的，哪怕真的變成鬼魂複仇，也不該來找爸爸。”

    陸添海閉目沉吟片刻，食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我隻是不明白，這件事我隻私下裏提過，為什麽他會知道?”

    “爸爸說的知道是指……?”陸程狀似疑惑。

    “他直播口口聲聲說我要除掉他，是我逼死了他，若非知道我的心思，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陸添海眉心微擰，略顯遲疑的說出猜測，“除非……有人告訴過他。”

    “那爸爸這個想法，之前都有和誰說過?”陸程順著問道。

    陸添海略略回憶了一下。

    陸依銘出事給陸氏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雖然在事發後公關解釋了平台發布的消息都是因為綁架而被迫，卻並沒有什麽作用，網上輿論仍舊大片指責聲討。

    對於陸依銘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最後因為證劇不足逃脫法律製裁也讓很多人覺得憤憤，導致陸氏也跟著受指責。

    商場如戰場，人人都樹敵無數，對手公司趁機給了陸氏不少打擊。

    陸添海不能讓那些罪名在陸依銘身上落實，確實從中做了手腳。

    因為一旦落實，後緒會引發很多問題，包括他曾經知情卻為了保全陸家名聲的包庇。

    猜測是一回事，確定是另一回事。

    然而，這麽讓陸依銘大搖大擺的生活下去也不行，輿論的憤怒止不住。

    最好的辦法是讓陸依銘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事，雖然是親孫，但毀容後的陸依銘已經身敗名裂，除了拖累陸家沒有別的用處，必須快刀斬亂麻。

    陸添海做下決定後，隻和李叔提過，順便商量時間地點和一些細節。

    和陸程提起還是在陸依銘跳樓後。

    “老李?”陸添海狐疑的開口。

    也在此時，書房的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陸解手持著水果刀闖了進來。

    陸添海嚇了一跳，霍地站起身來，“你這是幹什麽！”

    陸解手持著刀，怒紅著雙眼瞪著他，“我就知道……我就懷疑……爸你為什麽連我唯一的兒子都不肯放過！”

    陸添海這才明白他在外麵聽到了，雖有驚愕，但很快平複下來，怒道，“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

    “我是聽了，我不光今天聽了，我以前也都聽了，爸，我看清你了，你心裏根本就隻有你自己，不管誰沒用你都能毫不猶豫的拋棄！”陸解十分激動，持著刀的手因為情緒顫抖，步步逼近陸添海。

    陸添海步步後退，對那把刀心生懼意，罵道，“瘋了！你就是瘋子！”

    “我是瘋了！依銘死了，家也沒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陸解吼道。

    “二哥，你冷靜點，你可能誤會了什麽……”陸程上前兩步，欲攔住陸解，“其實爸爸……”

    “我不用你假惺惺！”陸解一把打開他伸過來的手，順勢將陸程往前一拉，刀架在他脖子上，“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們陸家就沒有什麽好東西！”

    陸解邊吼邊挾持陸程後退，慢慢退出了書房。

    陸添海拉開抽屜，將裏麵用來防身的槍拿出來，冰冷的槍身握在手裏，方覺安全。

    他持槍追了出去，對準陸解，“你快放開陸程！”

    陸見深和顏回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驟然上樓就撞見這一幕有些回不過神來。

    麵對陸添海毫不留情的持槍以對，往日膽慫又怕事的陸解此時卻全然不懼，雙目赤紅瞪著陸添海，刀尖抵著陸程咽喉處更貼近了幾分。

    “開槍啊！開槍打死我和陸程，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怎麽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就像當初對陸軒一樣！”

    陸軒二字，讓陸見深露出些許驚訝神情。

    這個名字在陸家算得上禁忌，陸添海從不準人提起的禁忌。

    此番被陸解提起，陸添海怒不可歇，“閉嘴！你給我閉嘴！”

    陸解沒有閉嘴，繼續吼著說了下去，“你明知道是誰廢了我，卻不聞不問，你明知道我不能再生育了，你明知道我就隻有依銘這一個兒子！你卻什麽都不管！”

    “是你先在煙裏放毒品陷害見深！你還想我怎麽管！”陸添海氣得不輕，握著槍的手都在抖，“我沒罰你已經夠網開一麵，你還想我怎麽管！”

    兩人的對話讓顏回想起仲城上次說的事，不由得轉頭去看陸見深。

    陸見深麵色沉著盯著陸解那邊，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

    “是你殺了依銘！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所有對你沒用的人，所有侮辱你聲譽的人，你都要除掉，你心裏根本就沒有親情，你隻有你自己！”陸解大聲朝陸添海吼道。

    顏回和陸見深站在陸解身後，暫時還沒被情緒激動的陸解發現。

    陸添海估計是看到了，但沒有說，估計在等陸見深伺機而動，從後麵將陸解製服。

    目前來講，這個辦法也確實是十分可行的。

    然而，一直處於人質狀態的陸程卻突然開了口，“二哥，你誤會爸了，他其實隻是想把依銘送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一句本沒有什麽的話，聽起來也像是勸慰，聽在陸解耳中卻有雪上加霜的效果。

    他手中的刀具晃了晃，“不是?你當我是傻子嗎那麽好騙，爸什麽時候那麽仁慈過?他做事從來都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邊說，目光死死盯著陸添海，“你以為依銘死了你就能像從前高高在上撇清關係?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就都沒人知道?你太天真了！我別的事不知道，但當年勝大地產的事我知道，那個殺人犯根本就不是逃竄過去的，是……”

    砰的一聲槍響，將陸解接下來的話都淹沒在槍聲裏。

    被打中手臂，刀從手中掉落，陸解一臉驚恐的看著開槍的陸添海，另一隻手從陸程身上撤離，沒等捂住那隻受傷的手臂，陸添海接著開了第二槍。

    這一槍直接打中了胸口，子彈穿身而過打進走廊的地板裏，響聲在整個三樓走廊中回蕩。

    陸解轟然倒下。

    顏回怔在當場。

    陸見深也沒想到陸添海會公然開槍，一時怔住。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陸程，轉身跪在地上，將陸解扶靠在身上，叫了兩聲，“二哥?二哥?”

    然而陸解已經不醒人事，半睜的眼睛隻剩一點眼白。

    陸添海似乎也有些怔住，盯著槍身久久未動。

    陸見深見狀，拿出電話準備叫救護車。

    陸添海恰在這時抬頭看到，槍突然對準了他，吼道，“不準報警！”

    顏回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閃身擋到陸見深麵前。

    陸添海原本還不是很注意她，這會注意到了，表情漸變激動起來，“又是你，你們這些……”

    陸添海話未說完，陸見深抱住顏回閃身一避，將顏回推到右邊壓到牆上。

    幾乎在同時，砰的一聲，子彈穿過顏回之前所站之地，打到碎了盡頭的玻璃。

    之前就聽到槍響的陸依凝這時才上樓來，怔怔盯著被打碎的玻璃，轉頭又見走廊上渾身染血的陸解，撕心裂肺的喊出聲，“爸！”

    “爸，冷靜點。”陸程起身過去將陸添海手中的槍奪過來。

    “我隻是叫救護車。”陸見深一手將顏回擋在身後護住，冷眸看著陸添海，當著他的麵將電話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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