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窗外的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灑在寂靜的病房內。塵土飛揚，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寧靜而美好。

    鼻尖縈繞著消毒藥水的味道，蘇小小費力想要掙紮起身，卻發現手腕上掛著點滴。

    如其說這裏是病房，倒不如說是豪華的酒店。粉色的牆壁、可愛的卡通圖畫，桌子上堆滿了毛茸茸的玩偶。

    她記得昨日自己昏睡過去前，被一個叫豆豆的小男孩攙扶著往村子的深處走。他們從人販子手中逃跑以後，敲響了一戶農家的門，幸運的是對方答應幫他們打電話求助。

    後來，他們實在累壞了，躺在長椅上睡著。可是蘇小小的腦袋昏沉沉的，怎麽也醒不過來。恍惚中，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抱起，然後離開了那間小小的平房。

    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完全沒有印象。

    剛好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穿著粉色衣服、臉容清秀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聲音很溫柔，就像蘇小小記憶中媽媽的模樣。

    “你醒了？”葉靜雯把保溫瓶擱放在桌麵，溫暖的掌心按在蘇小小的額頭上，淺笑說：“你一直高燒不退，嚇死我了。”

    蘇小小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長得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眉毛彎彎的，雙眼燦若星辰。愣了愣，她才膽怯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豆豆的媽媽。”葉靜雯柔聲解釋說：“昨天你發燒了，一直迷迷糊糊的，我把你送到醫院來。醫生說你的腳扭傷了，所以這幾天盡量不要亂動。餓了嗎？要不要吃點白粥？”

    蘇小小確實餓壞了，使勁點頭，目光卻落在葉靜雯的身上久久無法挪開。她很喜歡眼前的女人，穿著整齊、氣質優雅，尤其是聲音特別的溫柔。

    葉靜雯小心地倒了一碗白粥，用勺子裝滿然後吹涼，遞到蘇小小的嘴邊提醒說：“來，我喂你。”

    一口接一口，蘇小小感覺胃部被填滿，被照顧的感覺很溫暖，就像窗外懶洋洋的太陽，能把心底的陰霾消散。

    一口氣吃了兩碗白粥，蘇小小還想繼續吃，卻被葉靜雯阻止了。“你剛退燒，一次別吃那麽多。出院以後，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嗯，謝謝阿姨。”蘇小小乖巧地應答。

    乖巧的模樣，讓葉靜雯心底浮起了一絲憐惜。

    她摸了摸蘇小小的臉頰，放下碗筷心裏琢磨著該怎麽開口。她從豆豆的嘴裏了解到這個小女孩的故事，已經讓宋立珩幫忙調查過她的背景。

    得知她的父母雙亡，被好賭酗酒的舅舅賣給了人販子，葉靜雯便感到心疼不已。

    “小小，傷好了以後，你願意到我們家來嗎？”葉靜雯的聲音很溫柔，輕輕握住了蘇小小的手，解釋說：“這次要不是因為你，豆豆也不能平安歸來，說起來你是我們家的小英雄。”

    “小英雄？”蘇小小忍不住笑了，露出了兩排潔白的貝齒。“你要當我的媽媽嗎？”

    葉靜雯輕輕點頭說：“嗯，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豆豆就是你的弟弟。”

    媽媽……這兩個字對於蘇小小來說，是那麽的陌生和遙遠，卻一直是她心頭渴望的幸福。

    “不用急，你可以考慮清楚再給我答複。”葉靜雯決定收養蘇小小，並非一時衝動。她也曾經曆過小時候那些艱辛的日子，打從心底裏想要把蘇小小帶回家好好疼愛和照顧。

    門外傳來熟悉的童音，豆豆在宋立珩的陪同下蹦跳著跑進了病房。他趴在病床邊，手裏抓著精致的禮盒，笑著塞到蘇小小的手裏。

    “給你，爸爸說祝你早日康複！”

    蘇小小愣了愣，抬頭看著宋立珩卻沒有說話。這個陌生的男人臉容嚴肅，身材高大，目光一直落在葉靜雯的身上，想必他就是豆豆的爸爸吧。

    “小小生病了，不能吃糖果。不過先拿著，病好了以後再吃。”宋立珩動了動嘴唇，深沉沙啞的嗓音緩緩而出。

    蘇小小乖巧地點了點頭，抱著糖果盒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對於很多小女孩來說，這般精致的糖果盒隨手可得。可是對於蘇小小來說，簡直是天賜的禮物。

    “病好以後，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豆豆臉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換上了藍白色的衣服，與幾天前髒兮兮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的雙眼特別明亮，滿心期待地盯著蘇小小說：“我家有好多玩具，你來了我分你一半。”

    “小小是女孩子，不喜歡玩汽車和飛機，回頭我再給她買洋娃娃。”葉靜雯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看蘇小小時的目光充滿了柔情。

    自從找到豆豆以後，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就像得到了重生。

    “我去問問醫生，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宋立珩微微點頭，轉身就要走出病房。

    葉靜雯緊跟其後，解釋說：“我也一起去。”

    走廊裏，葉靜雯仔細地詢問醫生關於蘇小小的情況，結果卻讓她感到心酸。

    “病人左腿扭傷的位置，應該是舊患。她的身上有不少傷痕，看起來是硬物毆打所致的。”醫生解釋說：“這幾天先留在醫院裏休養，我幫她慢慢把身體調理好。”

    沉默許久，葉靜雯才點頭答謝：“麻煩你了。”

    看著身旁女人憂心的臉容，宋立珩扶住她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輕聲問道說：“你打算收養她？”

    “嗯，豆豆說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了，舅舅喝醉酒就打她，還狠心把她買給人販子。你看小小長得可愛又乖巧，怎麽會這麽苦命。”葉靜雯握緊宋立珩的手，苦笑說：“而且我覺得跟小小挺投緣的。”

    也許是身同感受吧，宋立珩能體會葉靜雯此刻的感受。

    “可是你懷孕了，我擔心你照顧不過來。”宋立珩說。

    “家裏不是還有李姨嗎？而且豆豆和小小都很乖，我不用操心。”葉靜雯靠在宋立珩的肩膀上，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次豆豆能找回來，真的太好了。”

    宋立珩微微點頭，柔聲應答：“嗯，都聽你的。”

    走廊裏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葉靜雯聞聲抬頭，發現林立晉和倪太太手裏提著禮物，正結伴而來。

    “爸……”葉靜雯笑著打招呼說。

    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證明林立晉是葉靜雯的親生父親。對於這個預料之中的結果，她依然感到驚喜萬分。

    “豆豆還好嗎？聽說你帶回來了一個小女孩，打算收養當閨女。”倪太太的目光落在宋立珩的身上，調侃說：“宋總，這可是三喜臨門，恭喜恭喜。”

    宋立珩禮貌地笑說：“謝謝。”

    “我帶你進去看豆豆。”葉靜雯走上前，卻被身後一道冰冷的目光掃過。

    宋立珩拄著拐杖，仍舊空出一隻手摟住了葉靜雯的肩膀，回頭朝身後的林立晉笑說：“這邊請。”

    葉靜雯有些哭笑不得，湊到宋立珩的耳邊取笑說：“那是我親爸。”

    “我是你的親老公。”宋立珩看不習慣葉靜雯找到自己親生父親以後，與他的態度過於親密。

    這幾天宋立珩總能聽到葉靜雯把林立晉掛在嘴邊，誇他有才華、英俊瀟灑，感覺自己一直在老婆麵前營造的光環一夜間消失了。那種酸溜溜的感覺，還真不好受。

    林立晉是個心高氣盛的藝術家，可是與小孩子相處的時候，卻十分隨和。他給豆豆和蘇小小帶了不少玩具和零食，逗得兩人很開心。

    葉靜雯與倪太太坐在沙發上閑話家常，看著病床上有說有笑的小人兒，兩人都高興得合不上嘴。

    “豆豆太可愛了，可真急死我。”倪太太突然歎氣說：“你說我那個敗家子，什麽時候才願意穩定下來，好好找一個女人談戀愛結婚？”

    葉靜雯下意識撫上平坦的小腹，泛自心底裏的幸福感溢出。“這些事，還是讓年輕人自己決定，你也急不來。”

    “對了，我聽說那臭小子最近跟一個女人走得很近，你也認識。”倪太太試探性地問道，她今天來醫院的主要目的除了探望豆豆，還有打聽未來兒媳的事情。

    “你說秋婷？”葉靜雯怔了怔，看著倪太太嚴肅而認真的臉容，心裏也猜到了幾分。“她在我的工作室裏做事，性格挺不錯的，孝順而且心地善良。”

    倪太太盯著葉靜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追問：“對了，秋婷家裏還有什麽人？她跟你認識很久了嗎？對我家振峰到底有沒有意思？你說找個時間約出來吃飯，會不會顯得很唐突？”

    果然，倪太太今天是打算查家宅的。

    葉靜雯也不打算隱瞞，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她。“秋婷家在外市，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她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弟弟聽說考上了新加坡的大學，妹妹還在讀高中，所以肩膀上的負擔比較重。我們認識五年多了，她的性格很好。”

    “你也說好，我就放心了。”作為母親，現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兒子的婚姻大事。“農民挺好，過幾年我也打算跟老伴找個環境清幽的地方釣釣魚，種種菜，過些田園夫妻的生活。”

    回頭看了一眼宋立珩，葉靜雯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輕輕點頭似乎對倪太太的提議很感興趣。

    “小雯，我隻有振峰這個敗家兒子，所以一直希望能有個女兒。以後我們要多點來往，有空多帶豆豆出來玩。”倪太太見好就收，連忙轉換話題。“豆豆呀，我看著心裏就歡喜。”

    葉靜雯連忙喚來豆豆，抱住他的肩膀提醒說：“豆豆，這是你的舅母。”

    “舅母好。”豆豆搖著腦袋，禮貌地喊道，惹得眾人忍不住笑了。

    這天，陽光正好，不冷不熱。葉靜雯坐在病房的沙發上，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圓滿。從小她就有一個夢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遇到深愛的男人，然後生一堆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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