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令張學良派出一個使團前往霸縣，會見閻錫山，並與之談判，他們談什麽呢？

    我們還是要追述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由於湯玉麟偷襲大同並進入了山西境內，晉綏軍撤兵回援。他們撤兵分兩條路，一路從北邊試圖打通張家口這條道路，直接與湯玉麟的熱河奉軍決戰。另一條路是向南通過石門、娘子關進入山西，加強內部防禦的兵力。

    北邊的一路根據閻錫山的命令，還派出了第37師一個師的部隊，從延慶向北出古北口，進攻熱河省會承德，同樣使用圍魏救趙的辦法，偷襲湯玉麟的老窩。

    北邊的大隊人馬很快就與湯玉麟部在張家口遭遇，開始了激戰。向南的一路，由於京漢鐵路沒有火車，他們從北京西部南下，一路步行走了十天才到了娘子關。這期間，他們在石門還遇到了西北軍的石友三部企圖攻取石門，在石門耽擱了兩日。晉綏軍隻要一進入娘子關，回到山西境內就好辦了。山西的鐵路四通八達，有自己的窄軌火車，坐上火車運動速度就快了。在六月下旬，他們終於趕到了山西北部。

    此時，大同已經陷落，湯二虎的弟弟湯玉書帶著一個騎兵旅和一個步兵師，又連克懷仁和山陰兩縣，正在攻打朔州。他們已經深入了山西的北部，在作戰的同時，四處搶劫。山西的確是個富庶之地，奉軍的部隊下鄉搶劫總能滿載而歸。搶劫什麽呢？金銀財寶是首選，這個東西便於攜帶，布匹糧食也不放過。所差的就是山西的軍事工業都在太原附近，他們沒有搶到軍火和軍事裝備。搶到的物資都裝上馬車往回拉。

    湯玉麟的作為就嚴重的違背了張作霖的戰略部署。張作霖讓他動用兩個騎兵旅騷擾佯動，攪亂了晉綏軍的布局即可。兩個騎兵旅人數不多，運動速度快，晉綏軍一旦大軍回防，就迅速的撤兵了。

    現在，湯玉麟出動的部隊是兩個騎兵旅、一個步兵旅、一個重炮營，最後他又加上了兩個步兵師，差不多是四萬人的一支大軍了。這樣的部隊就失去了快速機動的能力。

    湯玉麟違背了張作霖的命令，他是想打得大一點，他最想的就是進入山西省，人說山西是個好地方啊！

    正在他們得意的時候張蔭梧回援的大軍到了。

    張蔭梧的大軍有七八萬人，張蔭梧本人是出了名的猛將，他是帶著一個方麵軍的大人物，拎著盒子炮也敢打衝鋒。這支隊伍一到晉北立即直取大同，如果收複了大同，湯玉書的一個師加一個騎兵旅就被關在山西境內了。

    另一邊，湯玉麟帶著另一支部隊在張家口與回援的商震正在激戰，湯玉麟兵少，處於劣勢，自顧不暇那裏還有救援湯玉書的能力。湯玉麟也不能撤兵，隻能硬挺著，因為他不能丟下湯玉書不管，仗越打越被動。

    大同畢竟是一座城，急切間，張蔭梧攻城不克，就把城圍了起來。攻打朔州的湯玉書，一看大事不好，趕緊撤兵。可是晚了，大同小平原隻有窄窄的一條，他那裏還跑得出去。他的一個師、一個旅不到兩萬人的部隊，被分成兩塊，一塊在大同城中，一塊在大同以南，都被困在了那裏。

    湯玉麟偷雞不成蝕把米，處境危機了。

    可是處於絕境的不光是湯玉麟，晉綏軍的王靖國也陷入了絕境！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王靖國是閻錫山手下的一員大將，號稱閻錫山的十三太保之一，與傅作義是把兄弟。

    由於閻錫山的命令，北路的商震指揮的晉綏軍回援張家口時，派出了主力第37師，向北出古北口，去偷襲承德，就是去掏湯玉麟的老窩，該師的師長就是王靖國。

    結果是人算不如天算，張作霖為了防備和收拾湯玉麟，在古北口潛伏了一支勁旅——奉軍第二十一師，師長王紹南。

    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不宜張揚，所以就駐紮在密雲縣境內的一處山穀之中。

    第37師徑直出古北口，並不知道他們背後的這支部隊。

    古北口是長城的隘口，其守軍就是第二十一師的部隊，僅僅是一個排的崗哨而已。

    到過長城的人都知道，長城的關卡都是向北防禦的，北側的地勢險要，奪取關卡不容易。但是從南側看，長城一點也不險要，登幾步台階就上去了。

    所以王靖國的第37師來到古北口，第二十一師的崗哨那裏敢阻擋，崗哨們一哄而散，逃跑了。第37師留下一個營據守古北口，王靖國的大軍就通過了。他留下一個營是保衛自己後路的。

    第二十一師師長王紹南向張學良上報了這個情況，張學良命令奪回古北口，就地設防，堵住晉綏軍第37師的退路。

    第二十一師奪回古北口，與第37師攻占古北口是一樣的，從北麵進攻非常容易，一個師對一個營，這個仗根本就不用打，輕易的就收複了古北口，並且展開部隊全麵設防。

    承德方麵同是奉係的部隊，理論上還是張學良的下屬，張學良當然會通知承德方麵，讓他們展開防禦。於是據守承德看家的湯玉麟的弟弟湯玉銘，出動一個師又一個旅的部隊，加上炮兵就進了山區，迎麵堵住晉綏軍第37師的去路。

    北京城北麵的燕山山脈也是很險峻的，如果離開大道，想隨意的找一條出路也是極端困難，搞不好就會迷失在方圓幾百裏的大山之中。

    晉綏軍第37師這一下子可就慘了，被堵在了山溝裏。

    晉、奉兩家各自有一支部隊被圍困，這就是當前他們兩家的態勢。

    張作霖讓張學良派出一個使團到霸縣找閻錫山談判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張學良派出的使者是臧式毅。

    藏式毅，43歲，字奉久，奉天人，曆任奉係高官，有能力，但命運不濟，比如此前他任楊宇霆的副手，督辦江蘇軍務，結果被孫傳芳逮捕（現在孫傳芳也是依附奉係之人了）。他目前沒有職務，也是在張學良那裏幫辦軍務。

    6月24日，藏式毅輾轉來到霸縣，與閻錫山見麵談判。

    閻錫山是一口標準的山西五台話，在北方的語言中，山西話應該算是最難聽懂的了。就為了這，藏式毅還破例找了個翻譯，中國人與中國人說話還要翻譯？這也算奇談了。可也沒辦法，這麽重要的事情，如果因為語言誤事，豈不是笑話了。

    還真有個小笑話，是筆者親身的經曆：

    一次開會，作報告的是位山西籍幹部，他說：“整黨要分批”，一共五個字。結果說成了：“張大要放屁”，與會者偏偏的有一位名字叫“張大”的，這一下笑翻了會場，從此，“張大放屁”成了笑料。

    在閻錫山的會客廳裏，藏式毅說道：“百川兄，兄弟我此來就是為了我們兩家的戰事。我們同是中華的同胞，打生打死的到底是為了什麽？不值得呀！現在大敵當前，日本人對我中國虎視眈眈，這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現在我奉係之一部被困於大同，晉綏軍之一部被困於古北口，我們能不能做一個交換，雙方罷兵，各自回營。百川兄以為如何？”

    他們二位都是四十多歲，年齡相當，所以就互相的稱兄道弟。

    閻錫山說道：“奉久老弟，不是我不開麵，那個湯玉書簡直就是強盜，他縱兵四處搶掠，我晉北大地處處是狼煙，家破人亡的有數十萬眾，如此惡人豈能留他？”

    藏式毅問道：“那麽王靖國怎麽辦？百川兄就放棄了？那可是你的十三太保之一呀！第37師也是晉綏軍的主力部隊，總不能都不要了吧？”

    閻錫山氣的呼呼的，不說話了。

    藏式毅嗬嗬笑著說道：“百川兄消消氣，我奉軍中的確有一些敗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回去稟報張大帥，定然會有一個處置，給百川兄出氣。不過話說回來了，現在的國內各軍有哪一個是軍紀嚴明的？害群之馬到處都有。湯玉書搶奪錢財是有的，但是＂jian　yin＂女人、殺人放火的事情我晾他不敢幹。我們兩家關係如果相處的好，這些損失也是可以彌補的。”

    國內的各路軍閥在危害民眾上都差不多，奉軍和晉綏軍應該算比較好的，原因是當兵的不是那麽窮，不至於看什麽搶什麽。閻錫山也知道，他的晉綏軍也不是一點毛病沒有，所以藏式毅勸一勸也就消了氣。

    看到氣氛好了一些，藏式毅又說道：“我奉軍占據北京實在是另有苦衷，我們與日本人翻了臉，東北的事情就夠忙的了，也就不會攙和關內的雞爭鵝鬥了。因此，北京城我們遲早要讓出來，快則兩三個月，慢則一年半載的。百川兄如果有意，可要早想辦法啊！你們北伐軍內部的事情我們說不清，這就要百川兄自己疏通了，這是張大帥讓我給你透個話。不過大帥說了，如果是百川兄來取北京城，我奉軍還是有個條件的。”

    說到這裏，藏式毅打住了話頭，看閻錫山有何表示。

    閻錫山的目標就是京津地區，他是望眼欲穿呐。因此，聽到這個就來了精神，他說道：“此話當真？張大帥有什麽條件？”

    他是有點不相信，各路軍閥都是搶地盤，還沒有讓地盤的，何況北京是個繁華的都城呢？一年的稅收都趕上一個省了。

    藏式毅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大帥的原話是這樣說的：‘過去打得都是內戰，我們今後打小鬼子就是國戰了，閻百川如果看在國家的份上出一把力我就滿足了。’百川兄，這可是原話，一字不差的。”

    閻錫山聽了這話感動的不行，他說道：“都是七尺男兒，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說吧，要人有人，要槍有槍！”

    藏式毅說道：“好，痛快！抗日之事來日方長，可眼下還真需要點東西。”

    閻錫山：“說，痛快點，是不是那個湯姆遜衝鋒槍啊！”

    藏式毅哈哈大笑：“響鼓不用重錘，百川兄真是明白人啊！不瞞百川兄，我東北軍與日本兵已經打了幾仗了，而且越打越大，小鬼子拚刺刀厲害，我們很吃虧，張大帥的意思是要晉綏軍的衝鋒槍，有了這玩意兒，就不用拚刺刀了。這可是近戰的利器呀！”

    這裏要解釋一下：第一，東北軍與日本人之間的衝突、戰鬥，對於國內都沒有發布消息，目的還是大事化小，謀求和平。如果說有知道的，那就屬於情報做的好了，特別是與日軍第2師團這種規模的戰鬥，閻錫山絕對不知道的。第二，目前國內能夠成批的量生產衝鋒槍的，隻有閻錫山的兵工廠。

    晉綏軍的衝鋒槍是仿造美國的湯姆森衝鋒槍。1927年1月，閻錫山便建成專門的衝鋒槍廠，批量生產仿湯姆森衝鋒槍，目前衝鋒槍的月產量高達900支。口徑是11.45毫米的，可配用彈匣和彈鼓。

    另外，作為配套產品，山西還生產駁殼槍，為了便於後勤補給，閻錫山要求使用的子彈必須和衝鋒槍的保持一致，也使用11.45毫米的子彈。這種駁殼槍的外形和毛瑟半自動手槍一樣，但由於子彈不同，彈匣容量變小，被俗稱大眼匣子，“大眼”的意思是口徑大。

    閻錫山能算計是出了名的，但是，這一次他出奇的大方，他說道：“難得張雨亭兄看得起我，這樣吧，衝鋒槍兩千支，每槍配彈500發，等我們把部隊的事情辦完，就給你們運到天津。”

    藏式毅趕緊起身行禮，說到：“我代張大帥謝謝百川兄了！”

    其實，閻錫山一點也不吃虧，拿到北京城那是多大的利益！這兩千條槍就是小意思了。用廣東話說，就是：灑灑水啦！

    至於蔣介石那方麵就更沒有問題了，閻錫山得到京津地區那是戰前就定下來的，蔣介石不能反悔。再者說，在北方，現在就是閻錫山說了算，蔣介石在北方也沒有那麽大的力量。

    下麵就是兩方交換被圍困部隊的細節了，沒什麽意思，就此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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