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馮軍還在進軍途中，尚未到達延長之時，張維璽就拿到了第一批軍火援助。東北軍與晉綏軍都有聯絡官，聯係自然方便，有貿聯的配合，在河津渡交割軍火一切順利。

    這批槍械彈藥，也包括他們另外購買的炮彈、手榴彈、機槍子彈，張維璽全部交給了自己的嫡係第13軍（這是張維璽原有的部隊），它下轄兩個師：第16師、第17師，全軍實在的人數是一萬七八千人，也算是編製比較滿員了。13軍得到這一批裝備後持槍率達到了九成以上，特別落後的“單打一”、“老套筒”全部淘汰了。子彈以79口徑為主，部分65口徑，彈藥充實，改善了後勤供應。總之一句話：“鳥槍換炮啦！”在西北軍一係當中，其裝備絕對名列前茅。

    有了這兩個裝備精良的師，張維璽頓時有了底氣，他下令逮捕楊虎城派過來的軍官，關押起來（軍閥內鬥，一般倒是不殺對方的軍官）。第17師（師長趙鳳林，就是宋哲元鳳陽殺俘時，釋放了1000多戰俘的那位）前出渭南縣，設立防線，預防阻擊楊虎城部。第16師看家守潼關。然後開始組織兵力謀劃進軍商洛。

    商洛地區有七個縣，主要的都是楊虎城一係的旁支雜牌小軍閥控製。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土匪、自立的小軍閥也不少。張維璽部的比較正規的西北軍打過去，收拾這些小軍閥難度不大。

    商洛在曆史上出過一次名，那就是李自成慘敗於洪承疇之手，李自成隻剩下18個人，他們就逃亡於商洛山中躲避，在這裏積攢力量，後來趁著河南大旱成災，殺入河南，旬日之間變成了百萬大軍，直撲北京，成就了十八天的皇帝之夢。

    由此可知，這裏是土匪山大王的樂園。

    此地氣候溫和，雨水充沛，雖然是山區，農、林、牧業出產也很豐厚。山中最大的一塊盆地就是商洛，所以被稱之為商洛地區。

    張維璽向商洛的進軍定然會驚動楊虎城，數縣之地，楊虎城也不能不管，從而也就策應了東北軍保衛延長之戰。

    ......

    12月21日，馮欽哉帶兵到達延長的當天中午，一隊騎兵哨探十幾人，策馬來到了延長油田入口處，就是老延一井的位置，那裏有東北軍設置的哨卡。

    在哨卡前老遠的地方，有一塊立於道路中間的木牌，上麵書寫著四個大字：“軍事禁區”，左側一行小字：“東北軍所屬礦區，非經允許，不得進入。”

    新中國以前的文字通行豎排版，從右至左。

    這個年代的人，文盲居多，這種告示牌沒有多大用途。其中的一個騎兵，一把拉起木板，甩到了路旁，他們揚長而過。沒走幾步，前方就看到了哨卡。

    哨卡處有幾個拒馬三角木架子，攔住了道路，旁邊一個崗亭，崗亭的後麵有一個沙袋堆砌的簡單工事，工事中也有士兵。一個軍官模樣的軍人站在拒馬前麵，他身後是兩名士兵。

    此時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不足200米。對於步槍射擊來說已經算是近距離了。

    東北軍哨兵提著話筒高喊：“來者何人？停止前進！不許靠前！”

    馮軍的哨探知道這就是東北軍了，沒想到幾個崗哨還敢阻攔他們。

    “我們是國軍，前來接收油礦，我命令你們讓開道路！”

    馮軍的騎兵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加快了速度，馬匹奔跑起來。

    這就更危險了。站在拒馬前的崗哨，奔跑跳躍著都進入了掩體，舉槍準備射擊。掩體距離前方的幾個拒馬有二十多米，有拒馬阻擋，騎兵是過不來的。盡管來者不善，還有策馬衝鋒的架勢，畢竟還沒有開槍，此前他們還算是友軍，所以這第一槍還是不能輕易的打。內戰中，這也是鬥法，誰開了第一槍，似乎失去了道理。其實這種鬥法也沒意思，人家大軍都過來了，縣城也占領了，戰馬也衝過來了，還在乎誰開了第一槍？

    一方是十幾名騎兵，另一方是四五名崗哨，雙方陷入了暫短的僵持。是的，時間很短暫，兩百米的距離，最多十秒馬匹就到了拒馬前麵。西北軍也是夠彪悍的，他們估計東北軍不敢開槍，可真要是開槍，這麽近的距離傷亡定然嚴重。

    三名騎兵遠遠的就下了馬，奔跑過來，意圖當然是移動拒馬啦。當他們搬動拒馬的時候，槍聲響了。

    “砰！”這槍聲格外的清脆，這是延長內戰的第一槍。

    槍是東北軍哨兵開的，是抬高了槍口，向天鳴槍示警。因為隻要移開拒馬，騎兵就衝過來了，不得不開槍。

    馮軍騎兵一邊向掩體射擊，一邊繼續移動拒馬。掩體中的哨兵倒是沒有還擊，都緊縮在工事後麵，但是也沒有逃跑。此時，雙方的距離太近，不過二十到五十米，他們如果露頭射擊、或者逃跑，雙方定然有傷亡。

    當拒馬被移開一道口子的時候，側後方的高地上，爆豆般的機槍射擊聲響起來，馮軍的十幾匹戰馬瞬間全部倒下了。馬匹目標大，距離近，幾乎沒有空槍。但是機槍打的是戰馬，沒有瞄準人射擊。所以馮軍的探馬士兵，沒有陣亡者，隻有三人負傷。

    內戰嘛，還是點到為止，盡量的不傷和氣。

    這一陣槍聲急迫，但是嘎然而止，被打懵了的馮軍士兵們全部臥倒在地（不少是從馬上摔下來的），東張西望的，還不知道機槍在何方。隻有當他們看到遠處的硝煙時，才大約判斷出機槍的方位。從槍彈的密度判斷，至少有三挺機槍。

    這一回戰場上可是靜悄悄的了，再也沒有了槍聲。東北軍一方用不著再打了，有這個威懾力，量他們不敢越過拒馬。馮軍是不敢還擊，他們算是怕了機槍，一馬平川之地，距離又這麽近，機槍再掃一梭子，那後果不用想也知道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大聲地喊起來：“不要開槍，我們撤退！”

    反複喊了兩遍，沒有應聲，他們奓著膽子站起來，攙扶著傷者，一步一步退回去了。

    這是雙方的第一次交鋒，還頗有戲劇性。

    馮欽哉得到報告，知道東北軍沒有退，也沒有被嚇跑，雙方還交了火，這下也來了精神。時間已經過中午，他還是帶上一個團親自前往，想看個究竟。

    他來到交戰之處，戰馬已經被拉到了路邊的溝裏，沒有活著的了，顯然應經被處理過了，哨卡還在，沒有人了。這也很好理解，已經進入了戰爭的狀態，哨卡還有何用？

    手舉著望遠鏡觀看，遠處已經能看到油礦的建築了，一片房屋還有高高的鐵架子，那就是延一井。

    時間還早，東北軍究竟如何抵抗？今天無論如何要試探清楚。他命令出動一個連，打一次衝鋒，這就是火力偵查了，屬於佯攻。

    西北軍打衝鋒沒有炮擊，他們沒有多餘的炮彈。不過是軍號一響，士兵大聲呐喊著，蜂擁而上。說是一個連，也就是幾十號人，口中喊著“殺呀！”努力向前奔跑。這是標準的人海戰術，就是用人命往裏填。

    看著越跑越近的敵軍，東北軍真的有點不忍心開火，這不是成了屠殺場了嗎？人命不值錢，也不能這樣兒戲呀？

    為了震懾馮軍，也為了避免這種排隊槍斃的屠殺場麵，東北軍指揮官首先命令開火的不是機槍，而是火炮。按正常的戰法，炮兵不到關鍵點上是不輕易開炮的，並且炮兵都是打擊敵軍的重要目標，比如敵軍的炮兵、輜重、指揮部、重要的火力點等等。

    東北軍的炮擊，打的是馮軍的指揮位置和他這一個團部隊的集結地，因為敵軍太靠前了，後隊都在直視炮擊範圍之內了。

    無知者無畏呀！望遠鏡都能看到延一井了，充其量三五裏的距離。隨便哪種火炮不能打十幾裏地？步兵炮都是直接瞄準射擊了。實際上，延長縣城都在東北軍的炮兵射程之內！哪個延一井的鐵架子上可是設有炮兵觀察哨的。

    “轟！轟！”大炮響了。

    馮欽哉吃了一驚，守軍居然有炮？情報有誤！不是說隻有保安團嗎？不是說隻有輕武器嗎？

    瞬間，彈著點在馮欽哉的身後爆炸了，卷起了一股煙塵。馮欽哉知道，這是炮兵試射。久經沙場的他還是懂的。

    “快！後撤！”他的這個命令有點糊塗，現在不是後撤，而是如何防炮！炮彈都打過來了，運動中的部隊傷亡更大。

    後麵的炮彈越來越密集了，成群的炮彈，一片一片的爆炸，天地之間成了混沌的一體。對於東北軍來時，炮擊的力度不算大，起碼重迫擊炮沒有開火，對西北軍來說，在內戰中他們還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炮擊，沒有經驗。西北的戰場上，打幾炮就了不得了，哪有這種覆蓋式的炮擊。

    此時的馮軍，什麽命令都無效了，戰場上一片混亂，老老實實臥倒防炮的不多，很多士兵到處是亂跑，這就增加了傷亡。一個團，少說也有一千多人，他們是集結等待進攻的密集隊形，人員相對集中。

    東北軍還是手下留情了，炮擊時間不長，多說十分鍾，已經是屍橫遍野了。至於發起衝鋒的哪一個連，反倒是傷亡最小的，基本上都跑回來了。因為，東北軍的機槍沒有開火，沒人打擊他們。

    撤離了戰場的馮軍，簡單清點一下，大約折損了三成。東北軍給馮軍一個下馬威。

    今天的戰鬥就算結束了，馮欽哉糊裏糊塗的，也不知道東北軍的防線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火力偵查也算是效果吧，知道了東北守軍有大炮。馮軍一個團就打殘了。這一仗太窩囊，馮欽哉也沒敢上報實情，隻是說偵查一番，明日再戰。

    第二天，他再不敢輕敵，大軍全體出動，目標就是包圍延長油田。他有幾萬大軍，油田才多大個地方。這裏是黃土高原的地形，沒有天然的障礙，把部隊撒出去，四麵八方的團團圍住礦區，就是圍困也能困死守軍。當然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啦，油田裏東北軍的糧食、軍火都很充足，真要圍困個一年半載的東北軍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啦？

    吃一次虧，馮軍小心了。這一次他們按部就班，從容布陣，用兩天的時間，安排各個師旅的防線，把油田圍了個水泄不通。期間，在多個地點，進行了多次的試探進攻，他們終於知道了，整個的礦區就是一個堅固的防禦體係，是一個整體。表麵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明顯的碉堡也有一些，絕大部分是結合地形的暗堡。真要是進攻，四麵八方的都是機槍火炮。真的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馮欽哉現在真的懂得了：什麽叫“固若金湯”！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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