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702艇擊沉日本軍艦的時候，雅加達的外交轉換了方式。

    在距離雅加達城市不遠的山林中，有一處優雅的場所。

    馬車沿著蜿蜒的山路直進入山中，四周都是高高矮矮的山峰，熱帶的林木茂密，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好一副美景畫卷。道路越行越高，直走了好遠，才看到前麵隱隱約約的建築群。有崗樓衛士守著路口，衛兵遠遠看到總督府的馬車都立正敬禮。

    山穀中果然別有天地，一泓溫泉，升騰起嫋嫋的白氣，從穀口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看到溫泉流淌出來的餘脈繞穀而過。另有山石遮擋了裏麵的風景。穀中溫泉之側的平地上，有三四個歐式建築的小樓，青青的草地，高大的椰子樹點綴其中。還有一些下人恭敬地站在那裏，看膚色長相，應該是土著人。

    穀中萬籟俱寂，隻有水聲潺潺流動，加上溫泉的白霧，熱帶的林木，好一處休閑的場所呀！

    馬車中是東北的宣慰使邢士廉，作陪的主人是雅加達市長施坦恩。談判暫停了，施坦恩邀請邢士廉出來散散心。當然這就是荷蘭總督安排的私下交易方式。

    雅加達的煩躁悶熱都沒有了，此處涼爽舒適，這讓邢士廉這個北方人感覺良好，總算有個清涼的地方，他也禁不住地感慨，殖民者很會享受啊！

    “邢先生，這裏的溫泉含有豐富的礦物質，泡一泡有益於健康啊！”

    享受一下誰不高興？可是這好處也不是白得的，有所與必有所求，荷蘭人也是要好處的。邢士廉內心這麽想著，嘴上卻說到：“嗬嗬，還要謝謝你和總督大人啊，爪哇的炎熱真有些受不了啊！”

    這裏就是個山中避暑的別墅區，施坦恩引領著邢士廉到處走走看看，各處都是精巧別致的小樓，是殖民當局達官貴人休閑的居所。

    然後就是酒宴，都是歐洲人的飯食，奶油之類的菜式很多，喝的是洋酒，中國人對此不是很習慣。

    宴會也是聊天的機會，施坦恩舉著酒杯說道：“邢先生給我們出了難題呀！殖民地嘛就是要謀取利益的，賦稅太高我們也承認，但是幾百年了，就是這樣的。我們總督大人也不是不想改動，我們更沒有歧視中國人的意思，但是變化總要有個過程，太快了很多人接受不了，我們的總督大人也無法向東印度公司、向內閣交代。總督大人的意思是請邢先生寬限一點，我們各自都讓一步，大家都過得去嘛。邢先生考慮考慮？”

    其實對華人的苛刻並非經濟原因，而是殖民者害怕華人的力量，在政治上的打壓動作，施坦恩當然不能這麽說。

    邢士廉也是隨意地吃著菜，說道：“施坦恩先生說的不錯，本使臣此來南洋也要對我們的政府有個交代，你們也要讓我過得去嘛。就說工商稅、農業稅，超過一成（百分之十）的我就沒聽說過，我們中國都是在三分到五分之間（百分之之三到百分之五），你讓我怎麽交差？”

    “......”

    飯桌上就開始了討價還價。

    酒足飯飽，施坦恩提議去泡溫泉，他們來到一座別致的小樓之內，施坦恩和邢士廉都安排了單獨的浴室。邢士廉也是過來人，知道這安排是有文章的。兩個土著使女，帶著邢士廉向浴室走去，穿過幾個走廊，前麵竟然有假山石砌築的門和影壁，朝裏走了一點。就看見布幔遮擋了門窗，裏邊有點陰暗。兩個使女掀起布幔引邢士廉走進去，裏邊遮擋了陽光又加了乳白色的照明燈就顯得色調柔和。室內寬敞，正中是一個小小溫泉池塘，泉水不是從地下冒出來的，而是從側壁山石中汨汨滲出，冒著熱氣，柔和的燈光下水波蕩漾。池中的一側有一塊平展展的大青石，與水麵一平，冒著熱氣的水不斷地從上麵流過，這是個水中的床，當然是幹好事用的啦。池塘旁邊竟然有一個妙齡女子，隻披著一件浴袍，前襟敞開著，也沒有扣子，她麵帶嬌羞，青春動人，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厚嘴唇，大眼睛，別有一番風趣，算是土著人中的美女了。熱帶人發育的快，小小的年紀一對奶子卻是高高隆起。這就是荷蘭人的安排啦。

    邢士廉今年四十五歲，那也是生龍活虎的年齡，此時什麽凡塵俗事，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啦，好好地享受吧！

    邢士廉擺擺手。帶路的使女就退了下去，從外麵把門掩上。邢士廉自顧自的脫衣服，那女子忙上前侍奉。人一活動，浴袍搖擺起來，已經看到了，除了這件浴袍，裏麵並沒有衣服，光溜溜的細膩皮膚清晰可見，下麵毛茸茸的都若隱若現。

    嘩啦一聲撲進了水中，痛痛快快地泡一泡，就覺得水質滑膩膩的、熱熱的，像小螞蟻一樣爬在身上，爽！真舒服！回頭看看還愣在那裏紅著臉的小丫頭，當即招手：“下來吧！”話未必聽得懂，手勢還是明白的。

    ......

    洗浴過後，美美地睡一覺，頓覺精神抖擻。已經是晚上了，在一處客廳裏，邢士廉與施坦恩坐在藤子編製的椅子上，喝著茶和咖啡開始談正事。

    施坦恩：“......我們理解邢先生的要求，總督大人原來就是要變革的，現在可以提前一點，工商稅、農業稅一律按九分（百分之九），這可是大動幹戈了，邢先生總該滿意了吧？總督大人可是下了大決心的。......”

    超過一成（百分之十）的稅的確說不過去，除了自產的東西已經無利潤可言。販賣的商品隻能定高價，否則就要賠本。這說的是商業，那麽製造業呢？農業呢？從業者的確難於生存。這不是收稅，是掠奪了！

    上午，邢士廉說過高達一成的稅就沒聽說過，結果荷蘭人就來個九分，這就開始討價還價了。

    邢士廉說道：“減輕賦稅，看起來殖民當局收入少了，可是你們要看到刺激經濟的上漲，農工商各業繁榮了，基數大了，你們的稅收反而會增加。所以不要糾結於高稅收，該減還要減。其實五分已經很高的，還算是合理吧。怎麽樣？下個決心，就五分吧！”

    邢士廉也是避開政治不談，單說經濟。

    “......五分是無法考慮的，再長一點。”

    “六分！不能再加了，你們也要讓一步嘛！”

    “......好，我善作主張了，八分！”

    “成交！”

    對荷蘭人不能逼迫太緊，單晶矽僅僅是一項科技產品，隻不過前景廣闊，政治、軍事的意義重大。但是，如果逼迫過分了，荷蘭人寧可放棄這項貿易。如果談判破裂，東北一方也有損失，南洋的問題就卻少了一個有利的籌碼，增加一分困難。同時，東北一方還希望與西方保持友好的關係，團結一切力量對付小日本。

    從抗日的角度看，荷蘭人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了。就是這幾年的事，日本人的南洋戰爭一開打，談判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因此不必太認真。

    看在贈送美女的份上也要互相配合嘛，就別太較真了。

    營業稅、農業稅是最大的一項稅收，其他的還有房產稅、市舶稅、遺產稅等等，隨著營業稅的降低，各種稅收都要調整。此外還有一視同仁的問題。

    邢士廉說道：“你們荷蘭人享有特權我能理解，我建議你們還是一視同仁為好，所有的人都按統一的稅率辦理。你們可以用補貼的辦法，給荷蘭籍的人發放補貼。那不是一樣嗎？這就讓其他的人心平氣和一些，少一點麻煩不好嗎？”

    邢士廉的這個辦法讓荷蘭人開了竅，稅務的事就算圓滿了。

    八分的稅收還是太高，高得離譜，但是與原來的一成四比較，下降的幅度很大，也是明顯的，使團也算給爪哇的華人有個交代了。

    其他的就不細說了，我們隻列出結果：

    對於華人犯罪一定要經過法律的程序，不能毫無緣由地抓人，此為其一。其二，涉及華人的案件，應該至少有一名華人陪審員的名額，參與審理，以增加審判的公正性。一名陪審員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僅僅知情而已。但是比原來的情況還是極大地改觀了，起碼要按法律辦事，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華人自辦的學校維持目前的狀態，不增加也不要減少。同時明確：城市的警察要保證學校的安全，不能不管。另外，華人的學校開設荷蘭文教育。而公立學校也要開辦漢語作為選修課，同時執行統一的學費製度，不能專門對華人收高學費，所有的學生一視同仁。

    稅務、亂抓人和教育這三個主要的問題都沒有徹底地解決，但是比原來的狀態極大地進步了，也讓使團對於爪哇華人有個交代。

    為此，東北方麵給荷蘭貿易最惠國的待遇，按優惠價貿易中國單晶。今年每個月分配5000枚的配額給荷蘭，明年另行談判，但是不能低於今年的配額。

    荷蘭人也是滿心歡喜，他們除了配額數量少一些之外，與英美取得了同樣的貿易地位。班尼迪克特總督對內閣有個很好的交代了，也可以說立了一功。

    至於稅務方麵的損失，其實荷蘭人在經濟上也不笨，他們知道，寬鬆的稅收可以刺激經濟。原來之所以執行離譜的稅額，那是出於政治目的，是為了打壓華人。是政治的需要，而不是經濟的需要。現在，華人有了靠山，不再是沒人管了，再繼續打壓已經不現實了，搞不好得罪了中國，外交上要吃虧，中國畢竟是大國，荷蘭是小國嘛。

    私下裏談妥了，擬好文本，公開會談上走個過場，雙方簽字畫押，東北方麵要需要拿到奉天大帥府批準用印，但都是例行手續了。中荷雙方都取得了滿意的結果，雙贏！皆大歡喜！

    此協議在爪哇島上一公布，全島轟動，華人們欣喜若狂！幾百年了，終於有人給自己撐腰了！從此，爪哇的華人不是沒娘的孩子了！這個意義大於文本裏的那些條款。

    細看那三方麵的條款，雖然沒有盡善盡美，但是有了太大的進步。雖然稅務還是太苛刻，可農工商業總算有了基本的環境，可以正常經營了，不必動歪腦筋了。華人學校有了基本的安全，再也不用每日的提心吊膽。隨意抓人更是被禁止了。華人第一次取得了陪審員的資格，哪怕是一個名額，那也是政治地位的象征。華人不是二等公民了！

    爪哇島上的各個城鎮立時鞭炮齊鳴，耍獅子、舞龍燈的也上了街，真像過年一樣。

    爪哇島上的華人們徹底地揚眉吐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