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的晚上，激戰了一天的日軍都休息了。但是休息的環境還是太差了，即便草草地搭建帳篷，也不能燃燒篝火，那會引來炮擊的。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這些鬼子兵就像牲畜一樣，勉強找個窩，也不管是不是泥水了，倒頭就睡。這都算好的，更有不少鬼子兵還在水溝一樣的防禦工事裏邊泡著。唯有住在德慶城裏，或者村莊裏民宅中能好一些，但是這種機會不多，往往都是軍官才有資格。

    師團長厚東篤太郎麵色憔悴，愁眉不展。派遣軍司令野村吉三郎要他向東突圍，或者原地固守待援。他選哪樣也不容易，突圍嗎？他的周圍都是桂軍，離開現有的陣地，局麵會更加危險。固守呢？能守住嗎？沒有把握，根本的原因還是不能發揚日軍火炮的優勢。

    他的心中也是疑惑：支那的軍隊怎麽突然強大起來了？炮火密集，彈藥充足，還有飛機助戰。真如此，征服支那可就成了夢話！

    “報告！阪本彥藏大佐來了。”

    “讓他進來吧。”

    阪本彥藏是第12聯隊的聯隊長，這是師團僅剩的一個步兵聯隊了。其實12聯隊也不完整，三天前，在進入德慶盆地之前，在九市被石頭砸下來的就是它的第一大隊，這個大隊損失了三成兵力。

    “厚東師團長，我軍還是乘夜突圍吧！夜間支那人的飛機總不會來吧？從這裏到九市，不過十六七公裏，師團隻要到了九市，憑借山地的地形，退兵應該是容易的。”

    厚東說道：“第44聯隊剛剛在東邊大敗而回，支那人士氣正盛，我們能突出去嗎？”

    阪本：“正因為那裏剛剛激戰結束，支那人也必然損失慘重，現在東麵正是支那兵力最薄弱的地方，支那人剛打了勝仗，戒備心理差，這個機會不可不利用啊。”

    按說這個建議還是不錯，可惜與桂軍的夜戰計劃碰車了，雙方都在為夜戰準備，偷襲的優勢誰也沒得到。對日軍有利的是桂軍的空軍不能出動，桂軍的優勢在於他們具有打夜戰的傳統，有訓練。

    厚東覺得阪本的建議有道理，於是找來參謀長一起謀劃，決定乘黑夜突圍。

    這下熱鬧了，兩邊都謀劃打夜戰，都是爭取時間，爭取主動。不知道誰先動手？

    先動作起來的是日軍。

    日軍是一字長蛇陣，他們要向東突圍就不能把西邊的尾巴丟掉了。西邊那部分原來是進軍的先鋒，現在成了尾巴。更何況西邊的部隊是以12聯隊的第二大隊為主力的，現在突圍的主力就是12聯隊，它的第二大隊必須調回來。

    日軍突圍的時間定在淩晨一點，那就是6月23日了。那麽12聯隊的第二大隊在午夜12點之前必須調到東部。所以10點鍾，第二大隊全體集合，緊急向東運動。

    桂軍的夜襲定在淩晨2點，晚了一個小時，此時正在調動部隊進入夜襲的出發地。

    雙方部隊的調動都是幾百人、幾千人、上萬人，那是不可能毫無聲息的。就算沒有人喊馬嘶，那噪音也小不了，夜深人靜的，噪音能傳出好遠。

    戰場的突發情況上報到徐啟明那裏，他是前線總指揮嘛，並且是負責西部戰場的，異常情況就出現在西部。徐啟明急忙詢問西部的幾個團當前的狀態，結果是隻有兩個團的先頭部隊各一個連運動到位，其他的部隊還正在調動之中。這個情況很糟糕，他一邊催促各團迅速運動，一邊緊急報告給白崇禧，要求提前行動。前方在打仗，白崇禧自然不能睡覺，他的指揮部也是燈火通明，全體人員都在忙碌。白崇禧立即回複：同意，徐啟明可以按照前線情況便宜指揮。同時指示東西兩線要溝通，不能讓李品仙那頭被動。

    就這樣戰鬥提前打響了，時間還不到11點。

    西邊的日軍有了動作，桂軍也就先從西邊下手，可是由於計劃的變動，很多部隊還不到位，這是勉強發動進攻。桂軍是有備而來，所以夜戰也是炮火當先。數十門炮同時打響，炮擊預定的目標。這種炮擊帶有盲目性，目標是預先設定的，可是日軍在運動，目標就難免變化了。在漆黑的夜晚，什麽也看不到，也就不能修改目標。打中要害算是運氣好，炮擊了空白地帶也很正常。

    炮擊過後就是步兵出擊，士兵的左臂都綁著白手巾，這就是敵我識別標誌了。步槍上刺刀，長槍排在前麵，部隊的後部、側翼則是負責掩護的迫擊炮和機槍，都是以營為單位向前猛衝。

    從西邊戰場的局部說，桂軍是絕對的優勢。因為日軍的大部分在德慶城的位置，在哪裏，桂軍隻有一個團在佯攻。東西兩側都安排了四個團，當然其中有戰損嚴重的團，兵員不足。估計西邊的兵力對比是六千對一千多人。

    “師團長，西線遭到支那人的攻擊，敵軍炮火很猛烈！”

    厚東大驚：“什麽？支那人進攻？難道我軍的行動泄露了機密？這不可能！”

    對於桂軍夜戰日本人是沒有想到的。

    “詢問第12聯隊，他們的第二大隊到哪裏了？”

    阪本的電話很快接通了，還好，第二大隊已經到了德慶城外。可是西線至少還有四百多人沒有過來，他們是工兵、輜重和炮兵，完了！留在後麵的尾巴被桂軍吃掉了。

    阪本聯隊長說：“西線的桂軍有上萬人，第二大隊試圖回頭救援，但是完全沒有希望了，漫山遍野的都是支那人的喊殺聲。太可怕了，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少支那的部隊？”

    “東線怎麽樣？”

    這是厚東問他的參謀長，還沒等參謀長回答。一聲“報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東線遭到支那軍的攻擊，估計支那軍的人數有一萬人。”

    “啊？又是一萬！這裏到底有多少支那軍？”

    德慶城不大，外麵的槍炮聲已經傳到了厚東的指揮所。

    “命令第12聯隊，向東出擊，救援那裏的部隊，全部向德慶城收縮！”

    眼下的形勢，向東突圍已經不可能了，隻能收縮防線，抵抗待援了。

    厚東盯著地圖看，他似乎有所感悟，支那人的意圖似乎是要包圍他，把他的師團圍困在這裏！支那人的胃口有那麽好嗎？能吃掉他一個師團？盡管此時的11師團僅有一個不完整的步兵聯隊了，可是全部吃掉也不容易。

    至於夜戰，厚東認為應該屬於巧合，厚東想乘夜突圍，支那人想乘夜偷襲。

    這個夜晚，日軍第11師團沒能實施突圍的計劃，並且按照厚東篤太郎是命令收縮防線於德慶城周圍，他們要固守待援了。

    可是白崇禧的計劃實現了，桂軍已經迫使日軍龜縮於德慶城周圍狹小的地帶，就等著天明以後收拾他們了。

    天亮了，已經是6月23日的早晨，細密的雨水好像是更大了，天氣更加昏沉，梅雨季節嘛，就是這個樣子，雨水時大時小。桂軍部隊各團在後半夜也休息了一會，士兵們睡了兩三個小時，現在部隊又開始調動了，各團都到了自己的指定位置，進入出發地，準備作戰。

    可是今天桂軍的空軍不能出動了。從早晨起，降雨明顯大了，能見度太差，兩三百米以外就看不到目標。這樣的天氣加大了飛行的危險性，更重要的是無法作戰。

    在戰場上也出現了奇特的景觀，有很多的馬車、牛車、馱馬，像是商貿的大馬幫，這是桂軍的輜重隊。桂軍也像其他軍閥部隊一樣，幾乎沒有輜重隊的編製，他們輜重給養的運輸就靠抓民夫。大戰一打，彈藥消耗很大，全靠民夫隊供應。有的民夫甚至能把彈藥送到交火的前沿，當然也就免不了傷亡。也有例外，像西北軍行軍打仗，除了糧食就沒有輜重了。士兵們都背個米袋子（有胳膊那麽粗，掛在肩上）也就不需要輜重隊了，他們也沒有輜重可以運輸。

    與這些軍閥不同，東北軍是有專業的輜重部隊的，這反映出部隊管理理念的不同。如果沒有專業的輜重隊，部隊的作戰是不能持久的。一般隻能維持一周左右的時間，至多十天半個月，部隊就會因為食物彈藥的短缺而退出戰鬥。

    上午9點，桂軍各部準備就緒，徐啟明一聲令下，火炮就開始炮擊了，德慶殲滅戰的＂gao　chao＂部分到來了！

    火炮從四麵八方打向德慶城外圍日軍的前沿陣地，日軍全線告急！厚東認識到了，今日支那的部隊已經不是前幾年的情況了，他們的炮火不比日軍差多少。

    桂軍的炮火猛烈，他們使用的全是步兵炮，並且迫擊炮最多，口徑都不大。炮彈砸在德慶城外的日軍陣地上，短短幾分鍾，就將一線陣地全部砸成齏粉。隨後炮火就向前延伸到城牆，將整個城外的防線全部轟了一遍。在陰雨天氣中，今天又少了空軍的輔助觀察，桂軍的炮擊也帶有盲目性，無法校正，準確度不是很高，漏網的在所難免。

    隨著衝鋒號聲，桂軍的突擊部隊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開始向日軍的陣地衝擊。日軍的炮兵終於開火了，今天沒有了敵軍的飛機，他們的炮兵終於得以發揮。但是也存在同樣的問題，觀察不到目標，也是打不準。

    進攻的桂軍占有明顯的人數優勢，但是日本鬼子也是是頑強的，桂軍的炮擊有誤差，日軍前沿陣地上殘存的工事、火力點也很多。桂軍的攻堅戰就非常的慘烈了，鬼子兵死戰不退，機槍射手被打掉了，立即有後補的射手補充上來。

    在城池外圍的各個方向上，桂軍與日軍反複拉鋸，往往是桂軍剛剛占領一個陣地，日軍就瘋狂地反撲，完全不顧傷亡，在第一線，白刃戰、拚刺刀成了常態，桂軍的長槍成了拚刺的利器，令鬼子兵膽寒。

    桂軍以優勢的兵力，優勢的火炮，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占領了大部分城外的外圍陣地，日軍龜縮到了城裏。可是日軍頑強的抵抗也給桂軍造成巨大的傷亡。

    日軍以為，憑借著堅固的城牆這個現成的防禦工事，能夠抵擋中國軍隊的進攻。但是他們想錯了。

    德慶城是個很小的縣城，邊長隻有一公裏。桂軍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城裏的居民極少。這是因為戰前桂軍就進行了清理，強製性的遷移了城裏的居民。桂軍趕走百姓的辦法是用槍托砸，不走的就打出去。當然了，借機搶掠民財的也是在所難免，軍閥部隊都是這個德行，何況這裏不是廣西呢。因此，現在城裏的少數百姓是漏網者，極個別的。至於戰後能否賠償百姓的損失，可就難說了。這裏行政上屬於廣東省，不是廣西的地盤，廣西的軍閥能賠償嗎？民間的損失隻能屬於兵禍兵災了。

    有了這個條件，桂軍就可以放開手腳地打。用大炮轟擊毫無顧慮。如果天氣變好，雨停一停，飛機還可以出動，這都是桂軍的優勢。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338end---（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