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隊的日軍衝擊諒山要塞自然是慘敗而歸，這幾個日本鬼子要是有什麽建樹那要塞豈不是徒有虛名的嗎？

    地麵上日軍大敗而回，可空中的戰鬥就比較殘酷了。日軍來到諒山的飛機18架，能實際作戰的隻有九架三三式，中方起飛了八架戰21迎敵，另有10架斯帕德（桂軍的飛機，法國製造）助戰。這個力量中方的優勢不大，可也是沒辦法，東北軍在諒山一共16架戰21，總不能全部起飛吧，不能不留後手。

    從飛機的數量上中方完全沒有優勢，雖然當前空中日軍的飛機還不算多，可是日軍有一百多架飛機，他們隨時可能增援。那麽中方就處於弱勢嗎？分析起來中方還有可圈可點之處。首先東北軍的戰21機型優於日軍的三三式，速度、爬高、靈活性、機關炮的性能，還有飛機上的通信能力，這些都占優。第二是中方飛行員的素質占優。第三是中方占有地利。中方飛機少，就很少主動出擊，因此戰場就在諒山的上空，地麵完全在中方控製之下。這就能得到地麵高射炮的支援。隻要在三千米以下的高度，高射炮就可以威脅到日軍的飛機。這個年代裏高射炮的最大射高有4000多米。特別是到了1000米的高度上，高射炮對飛機的威脅還是很大的。最後就是對跳傘飛行員的救護了，日軍飛行員跳傘後被俘虜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中方的飛行員基本上都可以得到救護。這就使得傷亡比例與被擊落的飛機數量比例產生了變化，如果飛行員被救回來了，隻要有備用的飛機就能很快恢複補充部隊。

    空戰短促而激烈，互有傷亡。就在日軍飛機退出戰場之時，第二批日軍飛機又來了。果然是日軍憑借著數量的優勢頻繁出動。東北軍在空中的飛機消耗了彈藥就要降落補充，地麵機場上備戰的第二批飛機起飛接續作戰。這一場戰鬥下來中國遠征軍航空隊的損失也不小，戰21減少了三架，斯帕德損失了五架。照這樣打下去諒山的製空權早晚不保，為此，李福振和孫德荃緊急向空軍司令部報告，請求增加空軍的力量。

    向空軍司令部報告就是向張學良報告。援桂航空隊的頂頭上司就是空軍司令張學良，報告當然要打給他。其實孫德荃還要向李宗仁征求意見，李是廣西王嘛，沒有他的同意東北的空軍怎麽進廣西？當然有第一航空隊進入廣西的前例，李宗仁應該不會反對。

    張學良是同意增援的，不能眼看著李福振的航空隊吃虧不是？現在有了南京國民政府的認可，調動空軍進入廣西容易的多了。可是張學良還要爭得大帥的認可這也是例行公事。

    報告擺到了張作霖的案頭，張作霖拿起來一看就把趙三本找來了，因為報告上有趙三本的注解文字。

    趙三本是參謀處長，凡是進入大帥府的文件都要從趙三本的手裏過，由他來分門別類排列順序交給張作霖審閱。甚至趙三本有權利攔截某些文件報告，直接批複而不需要送到張作霖那裏，權利不小啊！所以說非心腹之人絕不能安排這個職位。

    趙三本的注解是什麽呢？

    張學良的第一條是就近調援桂航空隊的第二大隊到諒山。這一條是對的，趙三本沒有動它。

    援桂航空隊有兩個大隊，進入諒山地區作戰的隻有第一大隊，現在把第二大隊也調過去很方便，隻要命令到達，至多半日他們就飛過去了。

    張學良的第二條決策是第一航空隊再次返回廣西。趙三本的注解就針對這一條。他是這樣寫的：“從維持諒山製空權的目標來看，建議調一個普通的空軍師。此意見供大帥斟酌。”

    張作霖把趙三本找來也說明他對趙三本的信任。

    張作霖說道：“從諒山戰場的形勢看學良調第一航空隊沒錯呀？有第一航空隊到達前線，我軍可以摧毀越南境內的日軍機場，假如日本鬼子的艦隊前來支援一樣可以轟炸他們。這是徹底解除日軍對諒山威脅的好辦法，我看也不錯。這對越南的抗日戰爭有利，對我諒山的安全也有利。你的修改建議是什麽想法呢？”

    其實張作霖不見得沒有自己的看法，可是他不說，想聽一聽趙三本的分析。上位者這樣做第一可以鼓勵下屬動腦子出主意，第二可以讓自己選擇更好的決策，而不是擺出自己的觀點限製下屬的思維。上位者是不需要表現自己聰明的，這種表現除了博取下屬馬屁吹捧之外於事無補。

    趙三本：“大帥，我們現在可以把諒山當做中國的國土了，那麽諒山就是邊關，關外就是越南，因此日軍攻打諒山這場戰鬥就具有兩重性。自衛防守是保衛國防，如果打反擊就進入了越南的國土，那就是出國作戰了。”

    張作霖：“駐守諒山的聯軍（桂係奉係聯軍）是按中法盟約出國作戰的遠征軍，他們的責任就是援助法軍作戰，就算打到河內去也是應該的嘛。”

    趙三本：“是，大帥說的對。可現在說的是空軍的援軍，我們大批增兵這部分就不是遠征軍啦。如果他們飛到越南轟炸日軍那就是參加越南的抗戰了，性質不同利益也就不同了，首先這個經濟賬就要算計。空軍是高技術高消耗的軍種，其經濟耗費都不是小數字，特別是出現意外巨大戰損的時候，經濟損失就太大了。當保衛國家時，花錢再多，損失再大那也是應該的，是我們東北軍對國家的責任。可是，如果為了越南而戰，受益的是法國人，他們能承擔損失嗎？”

    張作霖：“這話有點道理，但是打擊日本鬼子總是對我們中國有利，我們對日宣戰了嘛，日本鬼子在哪裏我們就打到哪裏，這個錢財的賬不算也罷。”

    趙三本：“大帥大度，令人佩服！可從另一麵說，我們的作戰是在幫法國人維持對越南的統治。未來的世界局勢千變萬化，說不定哪一天法軍有可能撤出越南，越南有可能恢複獨立國家的地位，到那時越南人會怎麽看我們參戰的曆史呢？恐怕他們會認為我們幫助了法國殖民者，會銘記這個仇恨吧？我們幫人反而幫出了冤家對頭！這就不劃算啦。”

    張作霖目光漏出了驚異之色。趙三本知道近代曆史上的幾場戰爭，這是他的反思，張作霖當然不會知道。

    張作霖：“這個我沒想到，但是細品一品你的話有幾分道理。世事無常，越南人獨立建國完全可能，到了那時，我們幫法國人越多，積累下的仇恨就越重。”

    趙三本：“我這是管窺蠡測，當不得大帥誇獎。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不利於我們大規模的出擊動作。”

    張作霖：“還有？說來聽聽。”他來精神了。

    趙三本：“是，大帥，從中國的利益來說，我認為在越南保持著日法兩國的軍事對峙狀態才是最有利的。在北圻維持一場戰爭的狀態自然就會牽製日本國的人力物力，他們的陸軍、海軍都不能懈怠。沒有戰爭的中圻、南圻可以讓日本國獲取戰爭紅利，可北圻的戰爭他們隻能投入。並且由於法軍在北圻形成穩固的根據地，日法兩國的戰爭還可能擴展至高棉（在北圻的西南部），戰場就更大了，也就能牽製更多的日本人的力量。我國與日本國是戰爭狀態，說不定在別的地方，比如說琉球、台灣，我們有可能開辟新的戰場，越南的亂局當然有利於我們。這是其一。其二，桂係占領了諒山，此地能否歸入中國的版圖呢？這還需要時間，也需要越南當權者的授權，哪怕默認也是好的。從戰場狀態看，我諒山要塞就成了法軍的依仗，這就為爭取法國人的承認打下了基礎。隨著局勢的變化，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獲得越南阮氏王朝的承認，那就更紮實了。”

    諒山距離憑祥不遠，但是要想改變其歸屬也不是完全用武力就能實現的，還有道義，還有合法性，都要細心運籌，不然就會留下後遺症，留下爭端。特別是它的地理位置和作用，對於越南的國防太不利了。要想生米做成熟飯的確需要下功夫，絕對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延續北圻的戰爭時間就會創造有利的條件。

    張作霖：“嗯，好！三本，你說的不錯，有道理！我還想到一點，他們打仗，咱們賣軍火，這也是好買賣呀，該賺的錢也得賺。諒山現在是咱們中國自己的事情了，那當然不能看著小鬼子張狂。可以改調空六軍的一個師過去，保住諒山、憑祥和廣西的製空權即可，主力空軍就不要向越南出擊了。就這麽定吧，你來草擬一份命令明天交給我。”

    這裏說的是空六軍不要向越南境內出擊，遠征軍的航空隊還是可以出擊的。

    趙三本起立敬禮：“是！大帥”

    第一航空隊以轟炸機為主，空六軍以戰鬥機為主，執行保衛製空權的任務派遣空六軍更合適。最後決定派空六軍的空17師到廣西前線，並且任命空17師的師長廖華為戰場上的空軍總指揮，李福振副之，政訓官還是孫德荃。命令中強調，空17師的任務就是保衛諒山、憑祥和廣西戰場，原則上不準許向越南境內出擊，內外要有別。

    由於南京方麵的允許，東北空軍依然可以借助武漢機場專場到廣西，空軍的人員物資也可以通過陸路運輸，保證了後勤物資。空17師可以很快到達前線。

    援桂航空隊的第二大隊就在玉林，他們調動更方便，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憑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