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缺啥吆喝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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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派協商會議的大廳裏,首次參加會議的紅軍議員鄧希賢走上講台,發表演說,這一次全場很安靜,大家都想聽聽他能說什麽。前不久國民黨方麵還稱呼其為共匪,當然了,紅軍方麵也稱呼國軍為蔣匪,這倒是雙邊對等。
鄧希賢對著吳鐵城的方向微微點頭,說道:“議長先生,感謝你給我這個說話的機會。”然後轉過頭來說道:“各派各界的先生們,我代表紅軍向各位表示問候,今後我們將在此共事,讓我們共同努力,給國家帶來團結和持久和平!”
這一次有了掌聲,並且比較熱烈,都是拜年的話,沒毛病。
“南京的政府也經常號召我們,說:全國人民團結一致,愛國、抗日、禦敵。這樣的口號很正義,似乎也有號召力,可是有個問題:一個不是人民選舉出來的政府合法嗎?有什麽臉麵代表這個國家呢?南京政府不等於我們的國家,這種模糊地號召愛國是對祖國的背叛!......”
“你這是在煽動顛覆政府!毀滅國家!......”
“安靜!不要吵!”
“國民黨就是在搞獨裁!......”
“......”
這個會議好像是習慣於混亂了,國民黨的議員又發出反對的聲音,打斷了鄧希賢的演講。隨之而來是更多的噪音。吳鐵城不得不再次舉起鈴鐺,叮鈴鈴的搖晃著。待會場安靜之後他說道:“鄧議員,我提醒你!今天的議題是改革協商會議,請不要離題。好了,如果你還有話說,請繼續演講。”
鄧希賢:“謝謝議長,我會注意的。我要說的是,有這樣過分權威的政府,就不方便傾聽民間的呼聲。我們紅軍讚成改革協商會議的動議,讓協商會議對我國的政治生活起到更大的作用,這個改革方向是對的。這並不違背最初的會議組成法,改革也沒有說要幹預政府的決策嘛。如果重大問題能事先拿到我們會議上討論,我們就能提出很好的見解,它有益於中央政府的決策,這是好事。政府的付出僅僅是把重大決策提前告知會議而已,這應該不難吧?政府的消積態度就反映出政府中個別人完全不願意傾聽別人的意見,熱衷於搞一言堂。要求輿論一致,天下隻有一種聲音是不正常的。對於天下民主的呼聲我們也不能忽視,我們的政府說:中國不能搞民主,一搞就亂。這種說法是錯誤的......”
“當當當!”這是吳鐵城用木槌敲桌子,再次打斷了鄧的講話,意思是提醒他又跑題了。
鄧希賢稍事停頓,繼續說道:“我們紅軍也有一個動議,題目是謀求聯合政府,也就是由全國各黨各派組成聯合政府來代替當今的國民黨政府......”
“當當當!”吳鐵城再次敲桌子,打斷了鄧,並宣布終止鄧的演講,請下一個演講人。
......
今天紅軍方麵提出聯合政府的提議,這個話題不是第一次提出,此前各派都有議論。
目前中國的對外戰爭(主要是抗日戰爭)僅僅局限於華南一隅,全國的主要地區都是和平狀態,可也是多個軍閥的分裂狀態,隻是沒有大規模的內戰而已。因此,全國統一的呼聲也就越來越高,中國的曆史慣性還總是趨於大一統的,這就使得如何能統一中國的爭論也很熱鬧,說什麽的都有,其中“聯合政府”就是很重要的一個議論方向。
像南京的各派協商會議一樣,在東北也同樣關心和議論這一問題。現在紅軍進入了協商會議,會議的動態也隨時能傳到奉天,東北軍的高層當然也會關心,也會有自己的態度。
這也是張作霖與趙三本經常議論的話題。
張作霖對趙三本說:“我說三本啊,我覺得搞聯合政府還是對中國的路子,能夠達到和平統一,避免大規模的內戰。缺點是聯合政府保留了各派的軍政權利,國家外表統一,而軍政還是沒有統一,與現在的情況區別不大。有所進步的是南京的政府中不是國民黨一家獨裁了,而是各派的人都有。”
對張作霖的態度要有個說明,否則何能服人?在我們的故事裏,他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於他手中的“書”,那個書結束於1949年,他知道gcd取得了天下,當然也就知道內戰之殘酷。直到49年以前,紅軍方麵是反對國民黨獨裁的,也是主張聯合政府的。收錄於毛選第三卷的毛太祖著名的著作《論聯合政府》就是佐證。
......
趙三本說道:“大帥說的是。國家政治很複雜,不能一日之間就十全十美,如果能廢除國民黨的一家獨裁,那就是取得了關鍵性的進步。隻要堅定信心向前走,軍政總會慢慢的統一起來。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國民黨和蔣介石,因為有史以來能夠讓出權利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這裏說的軍政統一很好理解,各省的官員統歸中央管轄,法令法規全國一致,這是行政的統一。其中獨立司法是國家統一的中分量最重的一項。軍隊統一到國家的某一個機構,聽命於中央,這就是軍令的統一。在軍閥割據的狀態下是做不到的。
張作霖:“我也是為此擔心,就算全國的各派,所有的人都主張聯合政府,蔣介石能聽得進去嗎?想前清的時候,要求立憲的呼聲多麽強烈?眼見得大清王朝大勢已去,可慈禧、攝政王載灃他們,那是一步也不讓啊!直到滅亡。他們是寧可亡國也不讓權!要我說,協商會議就是白吵吵,沒用!報紙電台也跟著瞎摻和,說什麽民意,什麽輿論,就是扯犢子!”
趙三本:“大帥說的有道理。社會民間的輿論管不管用呢?這個事明顯有兩種說法,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結論。
“先說說看重輿論說輿論有用的一麵。這些人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就是輿論和民意管用。現在的政治家也會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也是這個意思。可是不看重輿論的一派也有另外的說法,讓我們看看曆史上實際的事:農民造反往往是因為天災人禍,生靈塗炭,百姓們活不下去了,這好像跟輿論沒什麽關係。造反的認為反正是個死,天絕人路,他們這才跟著英雄們去造反,其實很多人去拚命為的是混口飯吃。這跟輿論有關係嗎?所以就有另外的說法叫‘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這個意思就是說造反與輿論無關。它說的是秀才們把持著民意,鼓動百姓,雖然群情激奮可是沒人真的跟你著造反,人們沒到活不下去的份上,都會忍耐。人們發牢騷可以,要是秀才鼓動他們造反,他就不幹了。所以叫做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我們眼下就是這樣的國情。看看南京政府的控製區裏邊,百姓們基本衣食無憂,麵對著國民黨的獨裁,麵對著太多的不公平,民眾的牢騷不小,可是如果有人動員他們上街遊行示威呢?那就未必能有多少人參加。”
張作霖:“對,我經的多了,當年咱們安國軍在北京執政就是這樣,看著大街上人山人海的,真鬧事的沒幾個。軍警一出動就立刻鳥獸散。”
趙三本:“唉,大帥,在我們民國當下的國情裏,就別指望靠輿論這東西來推翻國民黨的獨裁了,作用不大。我們呼籲聯合政府還要靠實力呀!”
張作霖詭異地笑了,他說道:“你小子也有不行的時候啊!要說蔣介石怎麽想的呢?這個我比你在行。要想知道他們怎麽想就要看他們怎麽說。他們對什麽事情著急?什麽事上心?他們自己都說出來啦。世人都說當事者迷,其實是當事者清!當事者心裏最明白。看他們吆喝什麽?反對什麽?讚揚什麽?俗話說:缺啥吆喝啥,看看他們缺點啥?”
趙三本:“缺啥吆喝啥?在下聽不懂,還請大帥指點。”
張作霖有點得意,他說:“比方說,現在全國都反對國民黨的獨裁,報紙輿論罵聲不斷,他們國民黨內就給自己打氣說‘我們國民黨人要自信’!他為啥要自信呢?那是因為他們心裏沒底,這夥人都心虛不自信!他們說‘黨內同誌要團結’,那恰恰說明現在不團結。說‘我們要抵製民黨等黨派的宣傳’,這就說明各個黨派的製造的輿論有效果,他們不愛聽嘛。蔣介石經常鬧心,睡不著,他還說‘全黨要警惕堡壘從內部攻破’!那就是說,這個事兒真懸。”
趙三本:“大帥高論!我可是沒想到這些。”
張作霖笑了,他說道:“你小子學著點,我直說吧。因為南京政府大權在握,他們有軍隊,鎮壓小百姓那還不是小菜一碟?而民眾衣食無憂,誰能去拚命?所以百姓沒有反抗,誰鼓噪也沒用。這一強一弱就導致輿論鼓動民眾很難威脅到獨裁政權,要靠輿論推翻國民黨的獨裁不是沒有可能,要是指望這個那就扯淡了。
“可在我看來輿論也不是沒用,它照樣威脅到獨裁者的政權!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話說的好:‘黨外有黨,黨內有派,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你聽說過沒有?”
趙三本很配合地搖頭。的確,張作霖是當過國家元首的人,是執過政的,有這個經曆,體會就不同常人啦。
張作霖:“蔣介石一個人在那兒獨裁,可他自己知道,眼睛盯著這把椅子的人多了去了!一旦有機會,野心賊就可以利用鼓噪起來的輿論,可以登高一呼,應者雲集呢!能說輿論沒用嗎?輿論在這個地方等著呢!有輿論沒輿論大不一樣啊!老蔣身邊的野心家們就會把輿論拿來,他就可以站在高處啦,就是什麽道義高點啦,就可以義正言辭了,就大義凜然地奪權!野心家奪了權之後怎麽幹另說,是獨裁還是華盛頓,那就隨意啦。對不對?哈哈哈!”
趙三本:“還是大帥英明!看得透徹!下官見識短啊。難怪南京政府總是不停地管製報紙,稍有差池就被封禁。一般人都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報紙說幾句話就能亡國?還是人們不懂啊!”
在蔣介石統治的國統區裏,對輿論的控製,對報紙的查禁也是很嚴格的,政府的這種作為也說明了國民黨的政權模式來源於蘇俄,而非英美。因為英美這些國家的做法正相反,他們禁止的是政府輿論,誰都能辦報紙,唯獨政府不行!政府插手媒體是大忌,英美的輿論管控管的就是政府,誰都可以罵政府。
但是民國管控輿論的程度還遠達不到同時期蘇俄國內那麽嚴厲,小巫見大巫啊。例如曆史上用報紙登載批評政府的文字還是能經常看到,比如魯迅等人。當然在我們的故事裏,黨禁報禁的情況要比原來好得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