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本說道：“我同意輔帥接濟劉部的意見，因為劉部還是太弱了一點，他們進入青海能不能站住腳，能不能成氣候，這是難於預料的。我們還是希望紅軍力量能強一點，至少應該給馬步芳帶來麻煩，而不是輕易的被馬步芳擊潰。”

    張作霖：“嗯，可以，但是有限度，什麽事都不能過分，不然人家會懷疑我們的動機，如果其他各派知道了也會生出枝節。”

    這個顧慮是有道理的，紅軍武裝太好了馬步芳首先會感覺到，其他軍閥知道了也不好，就是在紅軍內部也不見得是好事。

    趙三本沉思了一會說道：“據我們的情報，劉部不過是三五千人，武器裝備極差，估計持槍率在三成以下。我提個辦法：第一，給他們的破槍換新槍，一支換一支，這就限製了數量，子彈數量按交換的新槍數量配三個基數。第二，按實際清點的人數給一個月的糧草。第三，眼看著入冬了，按實際人數，每人一套冬裝。”

    解釋一下基數。這是部隊方便物資管理使用的計算單位，物資包括了部隊所有的消耗，有子彈也有糧草藥品。其次，不同的部隊數據不一樣，都是根據自身的情況。主要是攜帶能力，作戰消耗的估算。比如步槍彈，一個基數就是一次普通戰鬥的消耗量。按東北軍的水平，普通步槍一個基數要120發左右，三個基數就是三四百發子彈，對於劉部就很寬裕了。

    張作相說道：“三本這個辦法可行。我再補充一下：給他們的槍不一定是新的，有膛線就行，型號還要亂一點，製式不要劃一，什麽中正式、晉造、日製、俄製都行。第二不能給他們軍裝，設法收集一些舊棉衣即可。”

    張作霖：“還是輔臣老弟周到，就這麽辦吧！”

    在現代裏成批的舊衣服就需要額外想辦法，比如募捐，買不來的，可是在民國時代，花錢買很方便。因為那個時代裏有賣布的也有裁縫鋪，就是沒有賣成衣的。現成的衣服全是舊的，叫做賣故衣，故衣就是舊衣服，這是當時很普遍的生意，也是此時商業中的一個行當。所以隻要花點錢舊衣服就買來了。至於為什麽不能給軍裝，非要舊衣服，槍支必須是雜亂的型號，這就不需要解釋了，大家都懂。

    張作霖：“還有一點，給他們（寧夏）回電時要告訴他們：不準過問紅軍的內部事務，不要讓劉部誤解我們的援助附加了什麽條件，我們什麽條件也沒有。還有，紅軍過境要隱蔽，采用鐵路專列，夜間行駛，沿途要戒嚴，不準紅軍的人接觸外界，嚴防泄密！”

    張作霖的這個要求是必要的，其原因就是劉部在陝北的作為。他們打土豪那一套讓東北軍十分的反感，幸虧沒有波及到東北軍的地盤，如果東北方麵有人員的傷亡那就不是反感而是仇恨了。假如張作霖不特別的要求，寧夏的官員極有可能對劉部表示不滿。可是紅軍執行什麽樣的政策外人是無法幹預的，並且幹預極可能走向反麵。政策的正確與否，那是紅軍自己的事，結果的好壞自己去總結評估，結的是碩果還是惡果也要自己品嚐。還有一點，東北軍與廣東的紅軍有來往，現在紅軍在南京也有協商會議的議員，東北軍與紅軍的人員接觸很容易。劉部與紅軍中央聯絡不通，東北軍是可以從中協助的，但是，這種協助很可能是幫倒忙，吃力不討好，不幹預他們的內部事務也包括這一點，當然也就不能支援他們通信裝備。總之雙方的關係還是非常初級的，遠達不到友好的程度。

    ......

    東北軍方麵的善意讓劉誌丹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表示感謝。當然實質的問題還不好談，比如臧式毅詢問他們有多少人槍，劉誌丹說有5000人兩千條槍，這個話水分太大，東北方麵心裏明白，也就不能再問了。

    翟文選說道：“貴軍在我們的地界裏借道通過，我們也是擔著風險的，因此貴軍需要秘密通過，景桂兄能理解吧？”

    劉誌丹與東北軍打過交道，那還是驅逐馬鴻逵的時候，那一次他使用的名字就是劉景桂，實際上劉景桂才是他的真名，誌丹是他的字。他在紅軍裏邊叫劉誌丹，對外叫劉景桂。

    劉誌丹：“應該的，應該的。”

    翟文選：“為了保密，請你們的隊伍到惠安堡（堡讀音普）集結，從那裏上火車。我們準備三個專列送你們到目的地。我們援助貴軍的槍械、糧草、被服也都在惠安堡交割，具體的數量......”

    惠安堡是吳忠以西的一個山區城鎮，最靠近陝西邊界的地方，也是鐵路的最西終點。翟文選告訴劉誌丹，你們有多少人槍咱們別談了，按實際清點數字舊槍換新槍，還有子彈等等的都是大帥府規定的原則。

    劉誌丹自己是知道的，他們總共不到三千人，持槍率一成多，也就是隻有300條槍，這些槍不要說老舊不堪，其中還有不少前清時候的老套筒、撅把子、甚至還有獵槍，總之能冒火的都算搶。所以他一聽這話就有些著急了，也難怪，他現在是遇到了好事想多撈一點，可東北軍也沒那麽傻呀？

    撅把子槍也叫單打一，是民間土作坊製造的槍。鉸鏈結構，撅開露出後膛，塞進去一枚子彈，合攏後就可以擊發。槍管粗糙沒有膛線，打不遠也打不準。

    劉誌丹說道：“實不滿你們說，我們的槍不多，隻有300多條。翟省長、臧軍長，俗話說：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家，除了按數換新槍之外，這些老舊的破槍你們也沒用，依舊還給我們吧。”

    他這一著急也不稱兄道弟的了，把官稱叫出來了。

    翟、臧二人相視一笑，臧式毅說：“好吧，這個責任我擔下了。”

    劉、高二人連忙感謝。劉誌丹暗中捅了一下高崗，都是機靈人，高崗會意，起身說道：“我們的裝備還是太差了，貴軍能否慷慨解囊，支援我軍一些重武器，比如機槍、衝鋒槍、駁殼槍等。這也是作戰的需要，馬步芳有不少的騎兵啊，沒有自動連發的武器很難對付。”

    要求不高啊，駁殼槍衝鋒槍都當做重武器啦。

    大帥的原則還不能違背，臧式毅隻能少許通融，他與翟文選商議後允諾支援輕機槍兩挺，晉造湯姆遜衝鋒槍10支，晉造駁殼槍10把，這些槍當然還要配子彈。這幾項數量不多也沒有炮，連小鋼炮也沒有。沒辦法呀，有大帥的禁令誰敢違背？

    駁殼槍的用途主要是指揮官的自衛，這10把駁殼槍讓劉部的主要軍官都可以配上了。其它的自動槍械可以組建一兩支火力突擊隊，在大型戰鬥中將能發揮作用。此外還給了一些手榴彈。

    東北軍不會提供電台，但是像望遠鏡之類的輔助裝備還是提供了一些。

    其餘的是支援糧草按一個月的消耗量，棉衣按人頭份每人一套，這都是說定了的。這次談判雙方都達到了目的，皆大歡喜呀！事後東北方麵設宴款待客人不在話下。

    ......

    秉承著張作霖的命令東北方麵沒人敢幹預紅軍的內部事務，一句話都沒說。可是為了進軍青海紅軍自己首先修改了一項政策，這都是利益的使然。

    是什麽政策呢？是民族政策。

    首先讓東北軍感覺到了，紅軍的主要領導人都改了名字，比如留下來做聯絡的高崗就更名為馬崇德（高崗原名高崇德）。為啥改姓馬呢？他自稱是回族！你明白了嗎？

    回族姓馬的多，但是別的姓氏也有，為何要改名呢？這是因為，在寧夏、甘肅、青海這一片的回族絕大部分姓馬。在西北你可以理解為回族都姓馬，反過來說，你不姓馬別人就不相信你是回族。話繞道一點，可這是事實。

    他們為什麽自稱回族？這就要看看青海的情況了。

    青海是多民族聚集的地區，在民國時代裏這裏的漢族還不具有人口的優勢。那麽是那個民族具有主導的地位呢？

    按人口數量說，第一位的是藏族，他們信奉佛教，當然是藏傳佛教。藏族以牧業為主，他們居住的區域主要是青海省的邊遠山區，因此，他們人多，可不是社會的主流。人口占第二位的回族，信仰伊斯蘭教，他們以農耕為主業，大部聚集於青海湖的東側，那裏是青海省最繁華的人口稠密地區。

    青海還有幾個其它的民族，比如土族（佛教）、撒拉族（伊斯蘭教）、蒙古族（佛教）、東鄉族（伊斯蘭教）等。總體上說，伊斯蘭教的民族都在青海東部的那很小的一片繁華地區。

    當然漢族的人數也不少，並且也是農耕民族，商鋪作坊大多是漢族人經營，他們也是聚集於青海湖的東側。漢族主要信奉佛教。

    青海省的統治者就是馬步芳、馬步青兩兄弟。所以從政治經濟地位上說，信奉伊斯蘭教的回族在青海居於主導地位。

    在這種形勢之下，如果紅軍不打出回族和伊斯蘭教的旗號，那就會麵臨著帶有民族色彩的戰爭了。對於軍事上居於劣勢的紅軍來說，失去了民眾的基礎是極為不利的。因此他們才采用這種臨時的手段，化解民族的不利因素。在部隊中，主要的領導人，主要的軍官統統改稱回族，改姓氏為馬。他們的成員以陝北人為主，其中原本就有不少的回族人。於此相適宜，在部隊中廣泛設置“阿訇”這一職務，在形式上也無可挑剔。

    在民國時期，如果部隊中的士兵都是回族，那就一定要有阿訇（訇讀音哄）。這是因為伊斯蘭教有必要的宗教儀式需要阿訇主持，更重要的是宰殺牛羊也需要阿訇，否則部隊吃飯都成了問題。

    至於冒充回族的事是不容易露餡的，因為劉部的幾個領袖人物都沒有什麽名氣，誰能知道他是誰？

    ......

    11月中旬，已經進入了冬季。

    在寧夏東南部的惠安堡地界，在一處相對偏僻的有圍牆的大院子裏，這裏是一處轉運貨物的貨場，它是為附近的工廠礦山服務的。貨場裏有露天堆放的散裝貨物也有庫房，有好幾條鐵路支線，也有零散的火車車廂，院子很大。這座貨場在一個山溝裏，孤零零的，周圍的房屋很少，都是與貨場裏工人員工們的住宅。

    現在山溝裏，院子內外的人很少，並且都是軍人，這裏已經被部隊封鎖戒嚴了。

    一輛貨運卡車開了進來，從車上下來十幾個人，其中有三人著便裝，這三人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帶著伊斯蘭的小白帽，他們是紅軍的代表馬崇德（高崗）及隨從。從外觀看，劉部已經成了一支回民武裝。

    交給紅軍的物資已經全部運到，都在倉庫裏，紅軍部隊到達即可領取，今天馬崇德就是來驗收這些物資的。

    馬崇德東張西望的到處看顯得很緊張。他當然會緊張，這兩天紅軍的部隊就應該過來了，全部的人馬將集中在這裏轉運。在紅軍的眼裏東北軍畢竟也是反動軍閥，如果他們有什麽陰謀，劉部就被一勺燴了！這就是雙方還缺少起碼的互信而產生的猜疑。解決的辦法是紅軍分三批轉運，第一批走了，第二批再過來。是麻煩一些，可東北軍方麵也能理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