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 亂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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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緯國在後世雖然是軍事發燒友,但不怎麽愛看抗日影視劇,因為後世的抗日影視劇十分之七是胡編亂造,十分之三是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真正符合曆史事實的精品非常稀少。後世的抗日影視劇裏幾乎都會存在一種橋段,就是我方軍人偽裝成日軍深入敵後、重創敵軍,盡管這種橋段令觀眾大快人心,但內容基本都是虛構的。根據真實的戰史記載,在抗戰期間,國共兩軍確實曾組織過為數不多的、總數不超過十次的“化妝奇襲”,但因為缺乏精通日語、熟悉日軍內部情況的專門人才,並且多為無準備、無組織、無建製的行動,所以基本都失敗,成員基本都壯烈犧牲,並未給日軍造成嚴重破壞;相反的,日軍卻屢屢使用這一招對付國軍,不管是混入國軍後方的便衣隊、滲透到國軍陣地側翼的突襲部隊,還是已具有特種部隊雛形的益子挺進隊,都很成功,特別是由日軍精銳成員組成的益子挺進隊,更是號稱“除了腦袋,完全是一群地地道道的中國人”,成員都經過嚴格訓練,會說流利漢語,並且說的還是目標所在區特有的方言漢語,熟悉中國的風俗習氣、人文習慣、地理氣候等知識。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偽裝成中國軍人的日軍裏,少部分是真正的日軍,大部分其實是漢奸(因為漢語很難學,日本人索性就地取材,精心訓練了大批本來就會說漢語的漢奸來執行這種魚目混珠的任務。)。

    必須承認,日本人的這一手已經具有特種部隊的影子。在原先曆史上,最早使用類似特種部隊進行作戰的是德國,而第一支正式的特種部隊則是英國陸軍的特種空勤團(sar),但在眼下,這兩個“第一”都被蔣緯國搶了先,國民革命軍陸軍第77師的特種營是全世界第一支正式的特種部隊,也是在實戰中最早使用特種戰術進行作戰的部隊。不止如此,預判日軍艦隊將會開入長江後,蔣緯國又創建了中國軍隊的第二支特種部隊,這支部隊屬於中國海軍(第77師的特種營是屬於中國陸軍的)。

    蔣緯國創建中國海軍特種部隊,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會駛入長江的日軍艦隊,所以這支特種部隊在創建初期的本質上就是一支蛙人部隊,“水下爆破”和“登艦作戰”是訓練重點。部隊成員基本上來自海軍陸戰隊,經過嚴格的體質選拔和思想選拔,所謂的體質選拔,就是擅長遊泳、潛泳、水下憋氣、水下搏鬥、開槍射擊、使用冷兵器、在冰水等惡劣環境裏能夠堅持較長時間等,所謂的思想選拔,就是先要篩除掉有間諜漢奸嫌疑的人,確保“身份清白”,然後再確定要具有勇於為國獻身的敢死精神。經過這兩層選拔,有500多名陸戰隊隊員合格;再接著,蔣緯國從陸軍特種部隊裏抽調了幾十名具有豐富實戰經驗的特種兵到新成立的海軍特種部隊裏充當教官,訓練這些年輕的海軍特種兵們。

    其實,海軍特種部隊的組建、訓練,都是非常倉促的,前後隻有十天,因為時間實在太緊急了,整個行動充滿了“臨時抱佛腳”、“臨陣磨槍”的味道,但被海軍特種兵們無不幹勁十足、鬥誌如虹,全隊被秘密地集中在南京上遊、安徽省中南部的江邊城市銅陵縣附近一個江中沙洲上,整個沙洲被全麵封鎖,隊員們實施封閉式訓練。十天訓練後,共300多名預備特種兵脫穎而出,成為中國海軍特種部隊的第一批正式成員(都是蛙人),另有47名預備特種兵在訓練過程中因為意外、訓練強度太大等原因而遇難、殘疾、受傷,遇難者成為殉國烈士,重金撫恤,殘疾者得到重金補助後被遣返回鄉,受傷者雖然還在隊伍裏,但無法參加一級迫在眉睫的行動。“一天二十四小時,訓練十八個小時,吃飯、拉屎、睡覺加起來隻有六個小時,這幫海軍的家夥們都是在玩命的訓練啊!”負責訓練他們的侯芳洲感慨不已。

    蔣緯國是很愛兵如子的,他迫不得已才對這些軍人們提出如此嚴格的要求,但他不會虧待這些軍人,海軍特種部隊成員的軍餉都是軍銜等級配對的兩倍,他特地讓戴安國從德國火速進口一批最好的蛙人裝備,繼而讓金定國、曾力偉用重金喂飽東南亞的英法殖民地官員,一路飛機空運,馬不停蹄地把這批蛙人裝備及時地送到了銅陵訓練場。

    “弟兄們啊,辛苦你們了。”大勝關要塞內,蔣緯國感慨而感動地看著這些海軍特種部隊的成員們(都是蛙人),一個個經過惡補式的高強度訓練後都幾乎脫了形,但戰意昂揚。

    “身為軍人,這是本分嘛!”為首的蛙人中尉顯得十分灑脫地說道。

    蔣緯國笑了笑:“你就是大隊長?”海軍特種部隊目前的編製是大隊,下轄四個中隊,因為部隊是秘密存在的,所以還沒有正式番號。

    “對,他就是。”侯芳洲笑著介紹道,“卜瀟,重慶人,原本是海軍陸戰隊第三團的一名連長,參加選拔後表現優異,成為我們這個大隊的大隊長,他還有一個美稱叫‘小張順’。”

    蔣緯國忍俊不禁:“小張順?”

    侯芳洲笑道:“嗯,這家夥的戰鬥本領就不用說了,最令人歎為觀止的就是他的水性,居然能在水下憋氣十五分鍾!對了,是天生的,不是訓練出來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張順’,都說他是屬魚的。”

    蔣緯國頓時也吃驚了:“我日!水下憋氣十五分鍾!”他隱約記得,後世的水下憋氣吉尼斯世界紀錄是19分21秒,第二名是著名魔術師大衛·布萊恩的17分4秒,據布萊恩自己說,“我創造這個記錄時跟死亡隻有一線之差,醫生告訴我,常人大腦缺氧超過六分鍾就會對大腦造成永久性損傷”。蔣緯國看了看這個眉清目秀的卜瀟,不得不服:“這種本事,靠練是練不出來的,就是天生的本事,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異稟。”

    卜瀟笑了笑:“雕蟲小技,二公子見笑了。”

    談笑完後,眾人心情恢複凝重,展開站前討論。“我們幾乎沒有辦法對付日軍的那些重型軍艦,蛙人特種兵是唯一的有效手段,想讓這一招獲得最大效果,必須要實行嚴格保密,才能讓日軍被打個措手不及。如果泄密,我們的蛙人們就是去送死,計劃也全部都會打水漂。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這是蕭爻在事先對蔣緯國說的。蕭爻的保密意識非常強,他身邊很少攜帶什麽作戰計劃書之類的東西,用他的話說,“要記住的東西都在我的腦子裏,因為放在那裏最安全,別人無法偷走。”蕭爻還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除了我自己和你(蔣緯國),我對任何人都保持著警惕性和疑心。”

    知道這項行動的,除蛙人部隊成員外,隻有蔣緯國、蕭爻、歐陽四海、張雲、劉啟虎,就連蔣介石、陳紹寬、歐陽格都不太清楚,蔣介石隻是得到蔣緯國的含糊電報“我們有辦法可以試一試,請父親拭目以待”,蔣介石回複“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必須不得損害第三國利益,不得造成惡劣影響”,蔣介石是怕蔣緯國太過於不擇手段,萬一得罪國際列強或負麵影響太嚴重,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蔣緯國對此給予包票保證。之所以這麽做,因為蕭爻說的,“校長等大人物的人脈關係太複雜,他們身邊搞不好就有日本人潛伏間諜,他們互相打電話發電報也容易被日本人截獲破譯,告訴他們等於增大泄密風險,我們無法監視他們,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飯局宴席間、無聊閑談時走漏風聲,所以別告訴他們。”

    “你們看。”蕭爻攤開一張蘇南地區的地圖,“根據情報,進入長江、通過江陰即將向南京進發的日軍艦隊共有4艘戰列艦以及超過一百艘輔助艦艇,包括二十多艘驅逐艦以及五十多艘炮艇、汽艇,還有幾十艘是掃雷艇和運輸艦船。開戰後,我們海空軍表現得很出色,數次重創日本海軍,讓日本人十分忌憚,日本人一方麵是懼怕我們的海空軍,一方麵是知道長江的地理環境不適合戰列艦作戰,而他們的戰列艦都是極其寶貴的,輕易損失不得,所以,你們看到了,日軍出動了大批艦艇保護他們的那4艘戰列艦,並且,日本陸軍還特地抽調了第9、第18師團在長江兩岸陸地上嚴密地保護長江裏的日軍艦隊,江北是第9師團,江南是第18師團,日軍艦隊在長江裏開到哪裏,江北江南的這兩個師團就在江邊陸上跟到哪裏,密不透風地保護著日軍艦隊。另外,日軍艦隊裏的戰列艦、驅逐艦都臨時安裝了大量高射炮,炮艇、汽艇也臨時安裝了大量高射機槍,防空能力被大大地提升了(以長門號舉例,在原先曆史上參加太平洋戰爭後的長門號一次性增加了98門25毫米的高平兩用機炮用於提升防空能力),江北江南的兩個師團也臨時配備大批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而日軍在鎮江、儀征的五個臨時機場的飛機數量被急劇增加到400多架,大部分都是戰鬥機,專門用於保護艦隊。”

    現場眾人都神色凝重,他們想象得出這樣的畫麵:日軍艦隊在長江裏小心翼翼地前進,江北陸地上,第9師團的兩萬日軍密切跟進,江南陸地上,第18師團的兩萬日軍密切跟進,而日軍艦隊的天空中,幾百架日軍戰鬥機更是鋪天蓋地。毋庸置疑,這樣的保護是天羅地網,幾乎無懈可擊。

    “根據情報,日軍艦隊的隊形是這樣的。”蕭爻繼續指點地圖說道,“日軍共有4艘戰列艦以及上百艘輔助艦艇,隊形最前麵是十多艘掃雷艇,齊頭並進,負責開路掃雷,接著是四五艘驅逐艦緊隨其後,然後就是4艘戰列艦,依次是陸奧號、伊勢號、日向號、長門號,每艘戰列艦前後左右都有驅逐艦環繞保護,驅逐艦組成一個個保護圈,而驅逐艦保護圈外麵是由炮艇、汽艇組成的警戒圈,再接著是四五艘驅逐艦保護著運輸艦船。整個隊形堪稱銅牆鐵壁,難以突破。相信你們也注意到了,長門號位置在4艘戰列艦的最後麵,這是因為南京戰場上的日軍需要長門號和陸奧號的410毫米主艦炮,但位置越靠前就會越危險,所以日軍把陸奧號放在最前麵,把長門號放在最後麵。”

    “日軍艦隊的防禦圈確實是我軍無法突破的啊!”張雲插話道,“空中、陸上、江上,三維立體毫無死角。我們的飛機一旦出動,麵對的是日軍萬箭齊發般的防空火力網,而我們陸軍部隊也無法出擊,至於長江艦隊的那幾艘軍艦和魚雷艇...”他頗為同情地看了看身邊的歐陽四海,“強行攻擊根本就是送死嘛。”

    歐陽四海臉色沉重,沒有反駁張雲,因為張雲說的是實話。

    “唯一的攻擊途徑就是水下。”蕭爻望向卜瀟,“你們是唯一的勝算所在。我們判定,日軍艦隊雖然實力占據絕對優勢,但也頗為忌憚我們,所以應該會在夜間對南京城展開炮擊,那時候,我們的飛機是沒什麽用途的,我們的魚雷艇也是飛蛾撲火,我們的地麵部隊出動後也沒什麽用,但是,我們的飛機、魚雷艇、地麵部隊還是會出動,不顧傷亡損失地猛烈進攻,目的,就是為了掩護你們,掩護你們這支奇兵。”

    卜瀟神色凝重而嚴肅地點點頭:“我們心裏明白!”他望向蔣緯國,“二公子,我們的目標就是那四艘戰列艦?”

    蔣緯國搖頭:“你們隻有三百來人,不可能拿下四艘戰列艦,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不能犯下兵分多路的錯誤,集中力量,幹掉一艘!隻要你們幹掉一艘,就成功了!損失一艘戰列艦,足以讓日本海軍痛心疾首,足以讓日本海軍望而止步、不敢再戰。”

    “哪一艘?”卜瀟目光如炬,“長門號?”

    蔣緯國再次搖頭:“長門號位置太靠後,並且日軍對其保護力度是最為嚴密的,拿下長門號難度非常大,所以,我們退而求次,目標是位置最靠前、跟長門號是姊妹艦的陸奧號!”

    卜瀟等蛙人們無不眼神發亮,一起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那個“陸奧號”。

    蕭爻再度攤開一張圖,是一張軍艦設計圖:“這就是陸奧號的設計圖以及內部結構圖,你們潛泳到陸奧號下麵,在尾部螺旋槳處安置烈性炸彈,暫時性炸癱這艘巨艦,也製造混亂,然後登上軍艦,不去別的地方,專門搶占炮塔彈藥庫,最好是主艦炮的炮塔彈藥庫,那裏是非常要害的部位,一旦拿下,這艘巨艦就被你們給控製了!為什麽呢?因為你們一旦在炮塔彈藥庫裏引爆裏麵的炮彈,這艘巨艦就會在大爆炸中分崩離析!如果說這艘巨艦是一個巨人,那麽你們鑽入它的炮塔彈藥庫裏就等於捏住了它的睾丸。”

    現場軍官們都忍不住笑了,因為蕭爻的這個比喻很生動,也很恰當。

    卜瀟緊緊地看著地圖:“我們攻入炮塔彈藥庫裏,立刻就引爆炮彈嗎?”

    “不。”蕭爻搖頭,“你們攻入後,日軍必然投鼠忌器,接下來,你們耐心地等消息,也許我們可以跟日本人好好地‘談一談’,如果談崩了,隻能...”

    蔣緯國麵露不忍之色,原因很簡單:攻入陸奧號炮塔彈藥庫裏的蛙人特種兵們真引爆炮彈的話,固然可以把陸奧號炸成長江裏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堆廢鐵,但他們也會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卜瀟看懂了蔣緯國的意思,他笑著道:“二公子,放心吧!我們都已經有了這方麵的思想準備。能讓小鬼子一艘幾萬噸的巨艦給我們陪葬,我們太值得了!另外,國家如此貧弱,我們想要打敗小日本,沒有視死如歸的精神,怎麽行?”

    蔣緯國頓時心頭又一酸又一暖,多好的軍人啊!整個二戰期間,中國軍隊的戰績雖然在世界上確實顯得很平凡,跟美軍、蘇軍、英軍、德軍都沒法比,但是,有哪國軍人像中國軍人打得這麽苦?蔣緯國記得在後世某文章裏有這麽一段話:中國陸軍的軍人們跟日軍同歸於盡時會怒吼“我死國存”,中國空軍的飛行員們駕駛飛機撞向日軍時也是氣勢恢宏,但是,中國軍隊裏有這麽一群人在跟日軍拚命時是默不作聲、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的,打光了軍艦的他們用自己活人在水裏遊泳推著水雷、魚雷撞擊向日軍的艦船,他們就是抗戰中的中國海軍。中國海軍從抗戰一開始就不是抗日戰場上的主力部隊,但他們幾乎參加了中國南方戰場上的所有會戰,戰爭結束後,美國人讓他們去接收日本人的投降軍艦,發現這支軍隊裏很多補充兵員居然都不會遊泳,這支幾乎完全打光了的軍隊被詢問番號時隻是回答:海軍、中國海軍。

    “對了,你們還沒有正式的番號。”蔣緯國最後說道,“番號麽,我沒有權力給你們,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代號,就叫做——揚子鱷。”

    “揚子鱷突擊隊?”侯芳洲稱讚道,“好名字,恰如其分!”揚子鱷是長江裏最凶猛的動物,揚子鱷的名字又來自揚子江,而揚子江專門就指長江從南京到上海的這段下遊江段。

    反複確定好作戰計劃後,卜瀟等“揚子鱷海軍突擊隊”蛙人們在大勝關待命,蔣緯國和蕭爻先返回南京城內,剛回去,蔣緯國就接到劉啟虎的兩個報告。

    第一個報告是:搜索玄武湖的部隊在兩小時前發現湖麵上漂起一具浮屍,穿著跟元旦晚上搞刺殺的那八名日本特工殺手一模一樣的服裝,身上配著一模一樣的武器。

    “此人就是那個當晚失蹤的第九人嗎?”玄武湖邊,蔣緯國打量著這具已被湖水泡得發白發脹的屍體,這是一個體型精悍的青年男子,死不瞑目、兩眼圓睜,樣子看上去很瘮人。

    “不確定。”劉啟虎皺眉道,“也許正是此人,當時躲在洲上某地躲過搜查,但無法逃離,絕望之下隻能投湖自殺;也許...”他頓了頓,“隻是一個替死鬼。”

    蔣緯國問道:“身份查清了嗎?”

    劉啟虎取出一份文件:“查清楚了,此人屬於平民第十一大組第八組第五小組,根據登記資料記載,此人姓名吳慈仁,年齡二十六,籍貫江蘇省無錫縣梅村鎮,父母和妻女都因日軍炮擊而遇難,孤身一人逃到南京城並自願留下協助軍隊守城,職業是木匠,隸屬於南京工兵旅。我們查訪了這個吳慈仁所在小組,其餘組員都說他在過去一個月來沒什麽可疑行為,我們又查訪了工兵旅,認識他的工兵都說他確實是一名手藝不錯的木匠,也沒有什麽疑點。”

    蔣緯國想了想:“可以確認這個吳慈仁的身份資料真偽嗎?”

    劉啟虎搖搖頭:“可以,但需要時間。局座,南京城的二十萬軍民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龍蛇混雜、難以分辨,所以我們才采用保甲連坐製度進行嚴厲管理。局座,現在是戰亂時期,各地的戶籍資料要麽零散不齊要麽毀於戰火,十幾二十萬人湧入南京城內,想要查清每個人的底細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麽多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工程量是很巨大的,我們沒有那麽多的人力和精力,查其中一個人也存在困難,他的家人都不在了,他的鄰居鄉親都流離失所了,人證物證都不在,更何況,無錫縣已在日軍控製區,我們還要派人專門潛入無錫縣進行調查。”

    蔣緯國點點頭:“不要著急,慢慢來吧!這具屍體先拿去檢查,檢查完了暫時好好地安葬了,如果這個年輕人隻是倒黴的替死鬼,我們卻把他當成日本人,確實有點對不起他了。”

    “好。”劉啟虎頷首。

    劉啟虎向蔣緯國匯報的第二件事是楊梅蘇醒了。

    楊梅的身體是非常好的,但也耐不住懷著孕還跟人動手,再加上她原本在湯山鎮前線跟著蔣緯國一起挨日軍的炮擊轟炸,本來就受到了一定的擠傷和震傷,所以經過這麽一折騰,肚子裏兩個多月大的孩子流產了,她本人也昏睡了兩天多。蔣緯國對此心如刀絞、悔恨萬分,獲悉楊梅蘇醒後,他立刻趕過去。

    “唉!都是我不好...”位於某個防空洞的寬敞病房裏,蔣緯國看到楊梅後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又心疼楊梅又痛惜他的“真正的第一個孩子”。其實,現任蔣緯國要比那個原版蔣緯國好多了,因為原版蔣緯國的妻子石靜宜足足小產八次、流產一次後第十次懷孕才正式生下孩子。

    “別自責了,跟你沒有關係的。”楊梅低聲道,她麵如白紙。

    蔣緯國握住楊梅的手,眼淚不停地掉下來:“你早點好起來,咱們再生一個。”

    楊梅無奈地苦笑:“知道了。”

    蔣緯國越說越傷感:“其實,我已經給咱們的孩子想好名字了,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用這個名字。他(她)肯定姓蔣,排行是孝,名就叫‘寧’,南京簡稱寧嘛,蔣孝寧,怎麽樣?很好聽吧?”

    楊梅微微地笑了笑:“嗯,很好聽。”然後眼神裏也浮起了同樣的傷感。

    蔣緯國更加傷感了:“我還給他(她)取了一個小名呢!更好聽。”

    楊梅艱難地笑道:“什麽小名?”

    “楊桃。”蔣緯國很傷感地道,“你叫楊梅,你哥叫楊柳,他(她)叫楊桃,怎麽樣?很般配吧?”

    楊梅再次無奈地苦笑起來:“嗯,很般配。”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劉啟虎輕輕地推開門:“十分抱歉,局座,打攪到您和...二嫂子了。隻是,有事必須要麻煩一下二嫂子。”劉啟虎剛才很頭疼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楊梅,稱“夫人”肯定不行,“蔣夫人”也不行,“夫人”和“蔣夫人”都是宋美齡的獨有稱呼,別人不能用,但稱“楊副官”也不行,隻能跟孫濤他們一樣稱“二嫂子”。

    “什麽事?”蔣緯國抹了抹眼淚。

    劉啟虎神色慚愧地道:“二嫂子在那天被送去救治時曾告訴我們,她在竹林裏與那個第九人進行搏鬥時聽過第九人說話,第九人曾對那兩個日本殺手特工說‘解決她,不要開槍’,所以,我們把幾個嫌疑人都叫過來,在門外說說這句話,讓二嫂子分辨一下。”

    蔣緯國望向楊梅,楊梅點點頭。

    劉啟虎對門外招了招手,幾個“嫌疑人”被海統局特工逐一禮送過來,嫌疑人共六個,分別是第77師參謀處主任易水寒、《中華英雄報》編輯兼記者原宏偉、宋美齡副官郭素梅、宋美齡(郭曉玲)助理楊子婧、《中華英雄報》記者方冰冰、《中華英雄報》編輯兼記者兼蔣緯國第四個女朋友柳無垢。不過,六人隻來了五個,柳無垢沒來,劉啟虎前去請柳無垢時,柳無垢心情很壞地讓他“滾蛋”,劉啟虎拿柳無垢沒任何辦法,眾人都知道柳無垢已經是“四嫂子”,誰也不敢對她無禮,更加不敢得罪她,隻好暫時先不調查她。

    易水寒、原宏偉、郭素梅、楊子婧、方冰冰陸續在病房門外說出“解決她,不要開槍”這七個字,劉啟虎和蔣緯國一起望向楊梅。

    楊梅閉上眼睛進行思考和印證。

    劉啟虎和蔣緯國靜靜地等待著。

    一分鍾後,楊梅睜開眼睛,輕輕地搖頭:“都不是,不在這五個人裏。”

    “難道在侍衛隊或衛隊連裏?”劉啟虎和蔣緯國麵麵相覷,“或者就是剛發現的那具浮屍?”他們感到這件事真的是撲朔迷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