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焦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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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奧號事件讓中日高層在這個夜晚裏都深感手足無措,因為此事確實太奇特、太古怪、太匪夷所思了。日方那邊,無論是裕仁天皇、軍令部總長伏見宮博恭王、海軍大臣米內大將,還是日軍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吉田中將、日軍長江艦隊司令官島田中將、陸奧號艦長高木大佐,都完全“懵了”,都完全陷入思維混亂狀態中;中方這邊,“真身”在武漢的蔣介石同樣“懵了”,他無法做出應急反應,因為這事是他想所未想的,並且他根本不是此次行動的決策者,甚至,他在這件事上被蔣緯國蒙在鼓裏,所以他難以給在南京的蔣緯國發去什麽指示或命令,同時,因為“蔣介石”在南京,在武漢的蔣介石本人是隱藏起來的,所以他不便召集何應欽、陳誠、白崇禧、徐永昌、陳紹寬、歐陽格等軍方高層進行商議,隻能把決定權都交給蔣緯國,實際上,蔣緯國對蔣介石素來“聽命不聽話”,所以中方處理這件事的大權都在蔣緯國手裏,蔣介石對蔣緯國鞭長莫及,即便下達什麽指示或命令,蔣緯國也會“選擇性地看到或沒看到”。
蔣緯國其實同樣有些“懵了”,他此時的心態類似於九一八事變後的關東軍,原以為即將大戰一場甚至已經做好失敗準備,但萬萬沒想到過程居然這麽順利,戰果居然如此巨大,搞得他也是手忙腳亂,他不得不好好地濾清思緒。人有時候會把原本簡單的事情想得太複雜。
揚子鱷突擊隊此時的任務是非常明確的,即:消滅日軍陸奧號戰列艦!
這是作戰計劃書上用白紙黑字寫出來的一句話,絕無任何歧義,絕無任何措辭含糊。
蔣緯國等人製定這項作戰計劃的目的同樣是非常明確的,邏輯也是非常清楚的:日本海軍的戰列艦編隊通過江陰水道,抵達南京附近江段參加南京戰事,繼而用大口徑艦炮轟擊南京軍的重要設施和核心陣地,對南京軍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脅,加大了日軍攻占南京的可能性,所以,南京軍必須果斷出擊,力求重創日軍戰列艦隊。敵人上門,豈有不打之理?由於客觀條件和實力所限,南京軍不可能全殲日軍戰列艦隊,所以把目標定為“重創”,“重創”二字的含義即嚴重擊傷或擊沉日軍一艘戰列艦,陸奧號被鎖定為行動目標。按作戰計劃,揚子鱷蛙人們秘密潛入登上陸奧號,攻占並控製其主炮塔彈藥庫,最後——引爆炮彈,炸毀陸奧號。此舉成功後,會產生兩種可能性:
第一,日本海軍因此重大損失而心驚膽戰、喪失鬥誌,不再參加南京戰事或減少參戰力度,這也是蔣緯國的目的,畢竟日軍戰列艦隊的大口徑艦炮的殺傷力、破壞力實在太大了,根據蕭爻等參謀軍官的估算,日軍戰列艦隊隻需參戰五天且持續炮擊,南京城外延防線就要陷入崩潰,南京城會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南京軍繼續堅守南京城的難度會被提升十倍以上。
第二,日本海軍因此重大損失而惱羞成怒、喪心病狂,繼而加大參加南京戰事的力度,不但堅定不移地繼續參戰,甚至還會調來更多的大型主力艦參戰,顯然,這跟蔣緯國的目的是背道而馳的。對此,蔣緯國雖然不願意,卻也不回避。南京基本上會淪陷,但拚殺至此時,南京軍堅守南京一個多月,殺傷日本陸軍超過十一萬人,擊沉日本海軍一艘戰列艦並且還是日本海軍的二號王牌戰艦,如此戰績不可不謂之輝煌。南京丟了,南京軍敗了,但雖敗猶榮。比起原先曆史上中國軍隊在南京保衛戰裏取得的守城13天、擊斃日軍約3000人、擊傷日軍約9000人的戰績,蔣緯國捫心自問,完全覺得自己是對得起自己的祖國、對得起中華民族、對得起曆史賦予自己的使命的。
蕭爻等參謀軍官經過反複分析後,覺得出現第一種可能性的概率達到60%以上,出現第二種可能性的概率則不滿30%。第一種結局自然是最好的,蔣緯國再次贏了,贏得完美,第二種結局雖然有股弄巧成拙、本末倒置的味道,反而加快南京的淪陷進度,但其實也不錯,最起碼報銷了日軍一艘王牌戰艦,這難道不是一個極其巨大、極其輝煌的成就嗎?光憑這個,蔣緯國足以獲得十枚青天白日勳章了。總體而言,雖然出現第二種結局會導致南京更快淪陷,但不能因噎廢食、顧此失彼,即便退一萬步,既然有機會能幹掉敵國侵略軍的一艘王牌戰艦,卻不把握機會果斷出手,試問,世間豈有此等道理?戰爭不就是竭盡全力地甚至不擇手段地打擊敵軍麽?
可以肯定,蔣緯國的決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根據計劃,卜瀟等蛙人們在成功攻占並控製陸奧號其中一處主炮塔彈藥庫後,下一步就是——引爆炮彈,是的,毫不猶豫地引爆炮彈,摧毀陸奧號就是卜瀟等蛙人們的戰鬥目的,卜瀟等蛙人們已經做好死的準備,已經鐵了心地打算跟陸奧號同歸於盡,隻不過正式出擊前,蕭爻對卜瀟補充了一句“在絕對保證你們隨時可以摧毀陸奧號的情況下,若能以此對日本人進行要挾,不妨試一試。但是,千萬千萬注意,摧毀陸奧號仍然是你們的目的。日本人隻要不配合,哪怕進行一秒鍾的拖延,不要猶豫,引爆。”
卜瀟後來也說:“我向那個高木提出三個條件時其實沒指望他會答應,我隻給他區區的五分鍾,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五分鍾後毫不猶豫地按下起爆器,完成任務、為國成仁。三個條件裏,第二個是日本人最能接受的(打撈搜救國軍蛙人特種兵和魚雷艇水兵的陣亡者遺體和落水者),第一個是日本人有些難以接受的(停止炮擊南京),至於第三個,我自己都覺得日本人不會答應(陸奧號降下旭日旗,升起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因為這是"chi luo"裸地羞辱日本人,羞辱日本海軍,我估計日本人寧可陸奧號被炸毀也不願意在陸奧號上升起等於投降的我國國旗,但我沒想到,日本人居然還真的都答應了。”
關於這個“第三個條件”,下令同意的島田中將在事後遭到來自日本海軍內部、日本軍方內部的很大詰責,很多人抨擊他“讓日本海軍遭到了比損失陸奧號更嚴重的打擊,蒙上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對此,島田中將是這麽說的,“我在事後冷靜地想一想,確實覺得我當時應該拒絕支那軍這個蠻橫無理至極的要求,‘寧可玉碎,不為瓦全’,升起敵國旗幟讓陸奧號從此沾上了一個永遠洗不掉的汙點,就像處女被"qiang jian"了一樣,無法再恢複清白之身,還不如死了。可是,我當時真的無法做出理智冷靜的判斷,短短五分鍾,我起碼用了三分鍾才勉強恢複了一點思維,我當時渾身冰涼,我隻有一個念頭,陸奧號不能被毀掉,為了這個,什麽都可以答應。也許我當時的決定真的是錯的,但卻是我當時的本能性的、下意識的反應。正所謂軍中無戲言,軍令如山,即便下達這個命令後我意識到是錯了,也不能再輕易改口了。”
日本人在這件事一開始就鬆了口,導致中日兩軍隨之展開“奇特至極的戰爭中的談判”。需要指明的是,這場談判的雙方分別是中國南京軍和日本海軍長江艦隊,中方完全是蔣緯國一人說了算,日本海軍長江艦隊的背後是整個日本海軍,最終則是那個真正掌權的裕仁天皇,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場談判就是蔣緯國跟裕仁進行談判。
本來,蔣緯國並未打算“挾持陸奧號與日本人談判”,所以接到卜瀟電報、得知可以跟日本人進行談判後,他有些措手不及,思維完全混亂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提出什麽條件,最後還是蕭爻幫他提出了條件,共有三點:
第一,日本海軍立刻退出南京戰事;
第二,日本海軍立刻停止封鎖中國的沿海港口;
第三,日本海軍立刻轉讓10艘軍艦給中國海軍。
給日本人的期限是:一個小時。
“好緊的時間!完全把日本人給卡死了,根本就不容日本人進行盤算分析。”蔣緯國看完蕭爻擬定的談判條件後有些咋舌,“我的軍師啊,你的三個條件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嘛!要得太狠了!如果日本人拒絕接受呢?”
“那就炸毀陸奧號唄!”蕭爻語氣十分輕描淡寫,“別忘了,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目的。你要明白,談判的製勝要訣就是牢牢地掌握主動權,不給對方進行任何討價還價、鑽空子的可能性,堅定地守住我們的底線,讓對方圍著我們轉。要得越狠、氣勢越強,對方就越容易屈服。不要忘了,我們在這場談判中掌握著絕對優勢。談崩了,我們炸毀陸奧號,穩賺不賠;談成了,我們在大獲全勝之餘再撈一筆,何樂不為?不要妄自菲薄,我們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蔣緯國笑起來:“軍師,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日軍長江艦隊司令部、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總司令部、日本海軍省、日本軍令部、宮廷部門...盡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驚亂、倉促、緊張、無措、惶然中。博恭王、米內大將、吉田中將、山本中將、井上少將等海軍高層緊急聚在一起商討對策,裕仁也睡意全無地憂心忡忡。
“這個蔣緯國...”博恭王咬牙切齒地恨恨不已,“真是太可恨了!”
井上少將懷著一絲僥幸地說道:“也許這就是蔣緯國的目的,劫持陸奧號,勒索我們,我們可以施以緩兵之計,拖延時間,慢慢地思考對策...”
“不可能的。”山本中將神色如鐵地搖了搖頭,“那些攻占陸奧號彈藥庫的支那軍人必定都是悍然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至於蔣緯國的性格,諸君也應該都有所耳聞了,此人手段雷厲風行、霹靂鐵血,我可以肯定,時間一到,他幾乎百分之百地會下令那些支那軍人引爆炮彈,摧毀陸奧號。井上君,我們玩不了什麽緩兵之計的,因為蔣緯國根本就不給我們機會。”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米內大將痛徹心扉,“陸奧號!那可是陸奧號啊!”
“難道我們真要答應那三項條件?”井上少將眼睛發紅且泛起淚花,他又痛苦又憤怒,因為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感,“否則,陸奧號就要在劫難逃了!陸奧號...是帝國海軍最強大、最出色的主力戰艦啊!它應該在大海上披堅執銳、為帝國奮勇作戰,即便戰沉大洋,也是光榮的、最好的結局,萬般好過被炸毀在長江裏啊!竣工十六年零三個月以來,陸奧號還未真正地參加過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卻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他情難自已,聲音哽咽,他覺得陸奧號就像一個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千錘百煉的、戰鬥力頂級的武士,本該誅殺敵寇、建功立業,即便戰死,也應該是在與強敵的慘烈戰鬥中轟轟烈烈地戰死,但眼下就像被一個侏儒用一塊小石子給砸死般,生得轟轟烈烈,死得窩窩囊囊,不但毫無價值,更是屈辱至極。
“哼!”博恭王臉色鐵青,他幾乎咬碎了滿嘴牙齒,“如果答應支那人的那三項條件,帝國海軍顏麵何存?”他忍無可忍,幾乎是怒發衝冠地一拳砸在會議桌上。
“可是...”吉田中將嘴唇發抖地顫聲道,“帝國海軍真的打算舍棄陸奧號嗎?總長閣下,請恕我直言,帝國陸軍的假想敵一直是支那和蘇俄,帝國海軍的假想敵則一直是美國和英國,帝國海軍的軍力,是用來對付美英的,若主力艦在支那戰場上折戟沉沙...實在是太不劃算了!陸奧號...建造它,花費了足足三年零四個月的時間,耗費了超過一億日元的巨資,不僅如此,建造陸奧號時正逢華盛頓海軍會議的召開,美英要求帝國廢止陸奧號,帝國與美英據理力爭,最終,帝國被允許保留陸奧號,但美國則得以繼續建造三艘科羅拉多級戰列艦,英國則得以繼續建造兩艘納爾遜級戰列艦,總長閣下,陸奧號跟長門號是同級艦,是帝國海軍最強大的兩艘戰艦之一,雖然它的低位稍不如長門號,但它來之不易啊!為了得到它,我們同意美國增加三艘戰列艦,同意英國增加兩艘戰列艦...”
“所以...”山本中將極度焦慮地歎息道,“我們在得到陸奧號一艘戰列艦的同時,美國卻增加了三艘戰列艦,英國卻增加了兩艘戰列艦,這種增加本來就不利於我們,使美英海軍維持對帝國海軍的實力優勢,現在,我們損失陸奧號,美國那三艦、英國那兩艦則完好無損,所以,損失陸奧號會讓帝國海軍本來就不及美英海軍的實力被雪上加霜。總長閣下,損失了陸奧號,絕不是簡單地損失一艘戰列艦,此事更會在全球列強海軍的實力平衡上對帝國造成巨大的負麵影響。”
“陸奧號跟長門號深受日本國民的喜愛和崇拜,是日本國力、軍力、國民精神的象征,為了建造它,不計其數的日本國民慷慨解囊,連小學生都進行捐款,如果...陸奧號真被毀掉,我們如何向日本國民交代啊?”井上少將越說越難過。
“對了!”山本中將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我們接受支那軍的那三項條件,等於帝國海軍單方麵地與支那軍議和停戰,帝國陸軍會是什麽樣的態度?”
“他們肯定會極力反對的!”井上少將不假思索地道。對此,曾在二二六事件中力主海軍武力對抗陸軍的井上少將有著刻骨銘心的認識。
“好了!”博恭王聽得愈發的心煩意燥,他是日本海軍的“總當家”,還代表著天皇,所以一言九鼎,米內大將、吉田中將、山本中將、井上少將等人以及遠在長江上的島田中將等人都在等著他的決定。博恭王從骨子裏恨透了蔣緯國,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此時是極度的左右為難、進退維穀,拒絕接受條件,陸奧號百分之百地會在一道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火球中化為烏有,這是他無法接受的,同意接受條件,日本海軍顏麵掃地、丟臉至極,這同樣是他無法接受的。強忍住近乎狂暴的怒意,博恭王一字一頓地道:“發封電報給蔣緯國,告訴他,大日本帝國海軍絕不會接受他的訛詐!如果陸奧號被摧毀...”他五官扭曲,滿臉是要吃人的猙獰表情,“大日本帝國軍會在蘇南占領區內殺死三十萬支那人給陸奧號陪葬!就這麽回複!”
“什...什麽?”米內大將等人都呆住了,他們隨即意識到,這是朝香宮鳩彥王出的主意,蔣緯國以陸奧號為籌碼,脅迫日本海軍,日本海軍則以日軍占領區內的無數中國平民的性命為籌碼,反過來脅迫蔣緯國。
“總長閣下!”井上少將大驚失色地道,“這樣子...恐怕會激怒蔣緯國吧?還有,公然以屠殺平民作為手段,必定會在國際輿論上對帝國產生極大的負麵影響的...”井上少將說的是對的,蔣緯國挾持的是陸奧號戰列艦,是戰爭物品,不存在違反國際戰爭法和道義的情況,日軍挾持的則是中國平民的性命,"chi luo"裸地違反了國際戰爭法和道義。
“我說了,就這麽回複!”博恭王聲色俱厲,“我倒要看看,這個蔣緯國究竟怕不怕!他真以為大日本帝國是軟柿子不成!”
晚上10時50分(這是南京時間,東京時間則是11時50分),距離蔣緯國開出的期限隻有十分鍾時,博恭王代表日本海軍發出的回複被送到了蔣緯國的手上。
蔣緯國此時正在“指導”柳無垢寫新聞稿,蛙人特種兵們是怎麽出動的、怎麽得手的,都是軍事機密,肯定不能泄露的,但這場行動必須要越早越好地公布於眾,振奮士氣、鼓舞民心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要進行輿論造勢,吸引列強大國的注意力,達到擴大影響的效果,所以新聞稿越快完成越好。柳無垢很認真地進行著她的工作,蔣緯國過來“指導”共有兩個目的,一是排除心頭紛亂如麻的雜念,此時的蔣緯國共有兩種情緒,既得意非凡、喜不自禁,因為劫持到陸奧號是一場怎麽褒揚都不為過的重大勝利,不得不讓蔣緯國深感得意,為自己的“聰明才智”以及自己對國家又一次做出的重大貢獻而得意洋洋,但同時,他又感到心神不寧,因為這件事在原先曆史上完全沒有,沒有先例,所以他無法再“料事如神、未卜先知”,麵對未知的東西,隻要是人,都會感到患得患失甚至胡思亂想,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事做,分散注意力和思維,毋庸置疑,“騷擾”柳無垢是蔣緯國此時最願意幹的事,並且這也正是他的第二個目的。“那一個小時,我過得就像一個世紀。”這是蔣緯國在事後說的,隻不過,他在說謊,因為他在那一個小時裏根本就沒幹正經事。
“蔣緯國!”柳無垢忍無可忍地丟下手中筆,然後打開蔣緯國正在“幹壞事”的兩手,微嗔薄怒地喝叱道,“你要不要臉?”
“不要。”蔣緯國十分幹脆。
柳無垢差點兒氣結:“小心你那三個女朋友看見!”她話語間帶著一股別樣含義。
“沒事,她們不會看見的。”蔣緯國無所謂,他已經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對於自己“又踩上一條船”的行為,楊梅肯定不管,施利聆畢竟還是別人的老婆,為了避嫌,除非約定好,否則她不會突然間來找蔣緯國,並且她也無法名正言順對蔣緯國進行“捉奸”,至於蔡文娜,溫順得像一隻小貓,因為蔣緯國既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恩人,她很有自知之明,隻想跟隨在蔣緯國身邊,從來不要求什麽,對蔣緯國是死心塌地的乖,絕對不會管蔣緯國的“劈腿問題”,自然而然,蔣緯國幹這事是有恃無恐的。
“喂!蔣緯國,我問你一件事。”柳無垢臉上浮現出一種嚴肅表情。
“你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無垢頓了頓,用審問式的語氣問道:“你支持一夫一妻製度嗎?”
“當然支持!”蔣緯國連連點頭,“我全力支持‘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真的?”柳無垢滿臉懷疑地看著蔣緯國,因為蔣緯國做的跟說的根本相反。
“當然是真的。”蔣緯國一本正經地說道,“一位夫人一位妻子一個小三(生)一個小四(世)。”
“你...”柳無垢再度被蔣緯國氣得說不出話來。
“緯哥!”敲門聲響起,孫濤在門外報告道,“副參座來了。”
蔣緯國心頭一驚,他急忙“放過”柳無垢,低頭看手表:“還有十分鍾!”他打開門,蕭爻麵無表情地走進來,他看了看這個屬於柳無垢工作間的房間,遞給蔣緯國一份電報:“日本人回電了。”
“答應了還是拒絕了?”蔣緯國心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拒絕了,並且...日本人還反過來脅迫我們。”蕭爻單刀直入。
蔣緯國接過電報急切地瀏覽,看完後,他腦子裏嗡的一聲陷入空白。“是的,日本人反過來脅迫我們,讓我們放掉陸奧號,撤離陸奧號彈藥庫裏的蛙人,否則,他們會大肆屠殺蘇南日占區裏的我國平民,殺足三十萬人給陸奧號陪葬。”蕭爻語氣裏不帶一點感情,其實這正說明了他的陰沉和隱隱的怒意,“還有十分鍾,既是我們給日本人的期限,也是日本人給我們的期限。”
放下電報後,蔣緯國閉上眼,強忍住心頭已經被掀騰起的驚濤駭浪。
日本人果然不是那麽“軟弱可欺”的...蔣緯國暗暗苦笑。這種事,曆史上是沒有先例的,所以蔣緯國也是第一次麵對,準備不足、倉促匆忙,無法隨機應變,他沒想到日本人居然會反過來威脅自己。日本人拒絕了蔣緯國的條件,聲稱陸奧號一旦“出事”,他們就會在蘇南日占區內“殺足三十萬人給陸奧號陪葬”。“好狠,好絕...”蔣緯國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道。
“啊?該怎麽辦?”柳無垢湊上來看了看電報,徹底驚愕了,隨後緊張恐懼不已,“如果我們摧毀了陸奧號,日本人就要殺我們三十萬同胞?天呐...三十萬同胞...”她驚悚地念著這個意味著地獄的數字,“日本人會這麽做嗎?這是大屠殺啊!那麽多列強大國都會看到的,日本人就不考慮後果嗎?啊...日本人本來就是沒有人性的,他們要是忌憚這些,又怎麽還會屠殺旅順、屠殺濟南、屠殺平頂山、屠殺崇明島呢?他們說得出,就會做得到,三十萬同胞...”她臉色發白地看著蔣緯國,“蔣緯國!你說話呀!我們該怎麽辦?”
蔣緯國原本就紛亂如麻的思緒徹底變成了一團漿糊,他望向蕭爻。
“沒必要回複。”蕭爻態度明確,並且果決得近乎冷酷,“沉默是最大的輕蔑,既然日本人不接受我們的條件,那他們也沒有資格得到我們的回複。”
“你的意思是...”蔣緯國聲音發飄,“按原計劃行事?”
蕭爻點點頭,他看了看手表:“還有八分鍾。”
蔣緯國頓時有些不寒而栗,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態會這樣發展:八分鍾之後,陸奧號彈藥庫裏的卜瀟等蛙人特種兵會毫不猶豫地引爆炮彈,“轟”,震天撼地的大爆炸,陸奧號化為廢渣,接下來,喪心病狂的日軍會在上海、蘇州、無錫、常州等蘇南占領區內大開殺戒,無數同胞會慘死於日軍的屠殺,準確地說,是慘死於日軍的報複,報複蔣緯國炸毀了陸奧號。
“蕭...蕭副參謀長!”柳無垢震驚至極地失聲道,“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會有三十萬同胞因此而喪命的!”
“屠刀在日本人的手裏,不在我們手裏。”蕭爻語氣平淡。
“你就不管那些同胞了?”柳無垢聲音和身體一起發抖,“會死很多人的!”
“那是日本人的罪行和責任,以後會讓他們償還的。”蕭爻語氣波瀾不驚。
“你這是見死不救!”柳無垢憤怒了,“你明明是有機會阻止這場屠殺的!但你故意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蕭爻神色不冷不熱、語氣不鹹不淡,“那我們該怎麽做呢?把陸奧號完璧歸趙?既然如此,我們還策劃這場行動幹什麽?辛辛苦苦地取得了戰果,卻迫於敵人的淫威恫嚇而把戰果拱手相讓?世上豈有此理?早知如此,戰爭一開始就不打了,投降算了!”
“你就不管那些同胞的死活嗎?”柳無垢聲音愈發地發抖。
“這是我們為贏得勝利而必須要付出的代價。”蕭爻的神色和語氣還是古井不波。
“你太極端了!”柳無垢徹底地憤怒了,“軍人是保護國家、保護民眾的,怎麽可以隻顧勝利卻不管民眾死活?你違背了軍人的初衷!更是違逆了軍人的天職!沒有民,何來國?不保護民眾卻要保護國家,簡直是荒謬!”她神色渙然。
蕭爻看著柳無垢,語氣緩慢地道:“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尊嚴,生命隻是第二,尊嚴要比生命更重要,沒有尊嚴的人等同於豬狗,沒有尊嚴的生命是沒有意義的。而尊嚴,不是沒有代價的。一個人是這樣,一個國家也是這樣。埃貢·席勒(奧地利繪畫巨子)曾經說過,一個國家如果不能勇於不惜一切為代價地維護自己的尊嚴,那麽,這個國家就是一文不值的。柳小姐,我們此時要做的就是維護我們國家、我們國家每一個人的尊嚴。”
“蔣緯國!”柳無垢急切不安至極地望向蔣緯國,“你說話!我們該怎麽辦?你真的要不管那些同胞的生死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