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節 再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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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三日,議和停戰僅兩個半月的中日兩國再度爆發大戰。
這場新戰事的導火索自然是“濟州島刺殺事件”。德中日三方會談期間,中方代表遭到日方的陰謀刺殺,導致中方三名主代表或遇難或重傷,蔣百裏當場身亡,楊傑被炸斷了左臂,蔣緯國“傷勢極重、性命垂危”。日方此舉極大地激怒了中方,以至於蔣介石“情緒失控地”下令重啟戰事、反擊日軍。得到蔣介石的命令後,國軍第二軍區(山西)、第五軍區(山東)、第三軍區(江浙皖)立即整頓部隊、蓄勢待發。山西與日占的綏遠、察哈爾、河北三省接壤,山東與日占的河北省接壤,江蘇與日占的上海市接壤,因此,國軍的反擊方向大致上有四個:綏遠、察哈爾、河北、上海。上海在一開始就被否決了,因為上海麵積並不大,本身並沒有什麽自然資源,它的重要性就是它是中國第一大港口、遠東金融中心、中國工商業的核心(工業主要是輕工業),不過,七七事變前,上海的工商業已經被搬運得七七八八了,並且中國還可以建設和發展青島、福州、廈門、寧波、廣州、湛江等港口替代上海,另外,上海眼下盤踞著足足三個師團的日軍,堪稱重兵雲集,並且第三軍區的部隊都是普通的中央軍,並非南京軍,在戰鬥力、武器裝備等方麵上都大不及南京軍,收複上海的戰役在模式上就是一場大型的城市攻防戰,即便收複了,上海也會玉石俱焚,被徹底打爛,上海居民數量大、人口密度高,屆時必定造成大量平民傷亡,另外,當初的淞滬會戰,六十多萬國軍都守不住上海、承不住兵力隻有自身一半的日軍的攻擊,眼下收複上海會倒過來,很顯然,作為攻方,國軍勝算渺茫,不止如此,收複上海後,由於日本海軍掌握著絕對的製海權,日軍還會卷土重來,所以上海完全沒有收複的必要、意義、價值以及可能性。國軍的這場反擊,既是為了“報複”,也是為了收複失地以及在談判桌上逼壓日本人,必須獲勝,打敗仗的話,情況就大大糟糕了。
排除掉上海,國軍的反擊方向就是綏遠、察哈爾、河北三地之一,承擔反擊任務的國軍自然是中國軍隊裏最強的南京軍。
傅作義、衛立煌、張發奎、於學忠四位將軍在武漢緊急召開戰前會議,三個反擊方向裏,綏遠和察哈爾其實是一體的,所以反擊方麵就兩個,一是綏察,二是河北。如何開戰?四位將軍並非臨陣磨槍地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南京軍自從駐紮在魯晉後,就一直在準備著揮師北上。首先,河北,國軍收複河北類似於北宋收複燕雲十六州(其實,眼下的國統區14個省的版圖輪廓非常地酷似北宋疆域,國統區是“宋”,日占區是“遼”,馬家軍地盤是“西夏”,桂軍滇軍地盤是“大理”,西藏是“吐蕃”,被蘇聯控製的蒙疆地區可說是“金”或“蒙古”),河北是日軍的重點防區,因為河北是日軍防護東北的屏障、進攻華北的基地,所以重兵雲集,足有5個師團的日軍在河北境內(其中1個師團在平津),並且還有東北的5個師團和朝鮮半島的2個師團、綏察二省的2個師團可以進行增援,進攻難度非常高。但是,河北的經濟價值、政治地位都大大地超過綏察二省,並且河北在華北平原上,適合南京軍坦克群的衝擊。
傅作義等高級將領已經分析過,南京軍此時確實恢複了不少的元氣,但南京軍畢竟隻是中國軍隊的一支,所以,在局部戰場上,南京軍可以集中精華,對日軍造成一定的實力優勢,南京軍一個師跟日軍一個師團在野戰中打成平手是非常有可能的,在防禦戰中南京軍一個師擋住日軍一個師團是希望很大的,但是,這個優勢隻是局部的,並且不是長期的,因為中國軍隊此時的整體實力和戰鬥力仍然是較大遜於日軍的。正如傅作義說的,“(南京軍)雖然還未完全準備充分,但打一場高強度的反擊戰還是可以的”,隻能是“一場高強度的反擊戰”。如果打持久戰、消耗戰、拉鋸戰,南京軍是撐不住的,所以此戰必須是速戰速決、迅速取勝,不但要打得下來,還要守得住勝利果實。另外,河北人口稠密,居民總數達到將近三千萬(已有數百萬居民在戰爭期間逃難到魯晉豫等地),大城市較多,南京軍收複河北,這個過程中就不可避免地要打最難打的城市攻堅戰,中國軍隊在中國境內對被敵軍盤踞的中國城市展開攻堅戰,難度可想而知,為防止本國民眾大量地被誤傷,從而陷入極大的投鼠忌器的困境中。
綏察二省的情況要比河北樂觀得多,這兩個省屬於日軍的防守薄弱區,又是大草原地形,適合坦克群的衝擊,人口較少(綏遠省人口200多萬,察哈爾省人口也是200多萬),但是麵積很大,兩省總麵積超過50萬平方公裏,地廣人稀,大城市屈指可數,所以不存在會把城市打爛、誤傷大量本國民眾的顧忌。不止如此,傅作義曾在綏遠與日軍交戰過(綏遠抗戰),對當地的地形環境、人文風俗等情況都是十分熟悉的。雖然綏察二省的經濟價值、政治地位大不如河北,但收複綏察兩個省的政治意義、宣傳意義、外交意義自然超過收複河北一個省,更加重要的是,收複綏察二省後,中國軍隊就對河北日軍形成了“c”字北西南三麵包圍圈,對河北日軍形成一種大局勢壓迫感,讓河北成為日軍的“守之可慮、棄之可惜”的兩難之地,因為日軍在河北境內放的部隊太多,很容易被中國軍隊一口吃掉,如果放的太少,又有可能導致中國軍隊乘虛而入、收複河北,另外,察哈爾被中國軍隊收複後,東北四省最外的熱河就會暴露在中國軍隊的兵鋒前,“滿洲國”和國統區之間也就沒有被日本人掌控的緩衝區了,導致“滿洲國”舉國震動,日本人也寢食難安,因為日本人最重要的滿洲殖民地不再安全了。最後還有一點,綏遠在日軍手裏,中國大西北地區就不安全,綏遠日軍直接威脅到西北三省,極容易出現日軍經綏遠進攻寧夏、甘肅再進攻陝西,以此達到包抄華北華中側翼的不利態勢,收複了綏遠,也能加強山西的安全性,山西畢竟太重要了,但山西卻處於日軍的兩麵威脅中。
國軍(南京軍)的此次反擊作戰,目標是什麽?蔣介石已經明確地說了,“收複一個省,或者,全殲日軍一個師團”,那麽,此次反擊作戰,目的是什麽?報複是第一層目的,收複失地、打擊日軍是第二層目的,真正的最終目的還是“以戰場上的勝利推動談判桌上的結果”。蔣介石雖然“情緒失控、十分衝動”,但他並不糊塗,並沒有犯好高騖遠、急於求成的錯誤,他非常清楚,國軍此時還不具備對日軍進行全麵的、戰略性的大反擊或決戰,他需要的結果就是傅作義說的,“一場高強度的反擊戰”,以及這場高強度的反擊戰帶來的政治上的勝利,實現“以戰促和”的根本目的。蔣介石提出目標是“收複一個省,或者,全殲日軍一個師團”,兩個目標裏,後者比前者難,南京軍想全殲日軍一個師團,如果在綏察二省內進行這項計劃,由於綏察二省地域遼闊、日軍不多,所以日軍很容易逃脫掉,如果在河北境內進行這項計劃,那麽,因為河北境內日軍雲集,“全殲日軍一個師團”意味著要跟幾個日軍師團展開硬碰硬。日軍不可能讓一個師團孤零零地陷入南京軍的重圍,南京軍若包圍日軍一個師團,就意味著還要跟起碼三個趕來救援的日軍師團展開作戰。
濟州島刺殺事件發生後,中方憤恨至極,因為蔣百裏慘死、楊傑受重傷、蔣緯國“性命垂危”都是不爭事實,中方當然憤恨,並且是理直氣壯地憤恨;德方對中方感同身受,同樣非常憤恨,一是憤恨日方違反國際外交準則,竟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二是憤恨日方此舉極有可能破壞德方一直苦心經營、急切渴望的“德中日三國聯盟”藍圖,德國人算是恨透了日本人;至於日方,則是百口莫辯且有苦難言。客觀上講,裕仁天皇、日本陸相、日本海相、參謀本部總長、軍令部部長、首相等日本軍政高層都沒有刺殺蔣緯國的打算,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日本軍隊素來有“以下克上、擅自做主”的傳統,所以才出現第20師團的一小撮狂熱激進派分子打算從朝鮮半島偷渡到濟州島上刺殺蔣緯國的事件,此事堪稱“人贓並獲”,偷渡船隻被中國海軍魚雷艇打沉,上百個死了的活著的準備刺殺蔣緯國的日軍官兵被生擒,不容日方抵賴,雖然這件事確實沒有日本高層的責任,但日本高層依然是難辭其咎;如果說第一起刺殺還可以讓日本高層找借口推卸責任,那第二起刺殺就真的讓日本高層啞口無言了,堂堂日本首相的政治顧問和私人秘書居然當眾叛逃了,並且證實策劃第二起刺殺的幕後主使就是裕仁天皇的叔父朝香宮鳩彥王,這是德中日三方都有目共睹的,堪稱鐵證如山,自家皇族成員策劃刺殺,雖然隻是“個人行為”,但日本皇族以及整個日本高層都無話可說。
在這件事上,中方怒火萬丈,德方義憤填膺,日方徹底理虧。
據說,裕仁天皇得知此事後,急忙在第一時間召見了朝香宮鳩彥王,痛徹心扉地埋怨“叔父,您太糊塗了”。對此,朝香宮鳩彥王堅決否認。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日本高層所有人都已經在心裏下了結論:第二起刺殺事件就是朝香宮鳩彥王幹的,因為他具有不容置疑的“作案動機”和充分的“作案條件”。
蔣介石發動這場反擊戰,就是抓住日方理虧的這一大優勢,進行錦上添花。國軍不報複日本人確實顯得太沒血氣,報複了,並且取得重大的勝利成果,就可以推波助瀾地讓理虧的日本人在談判桌上讓出更多。
蔣介石是何等的老辣和精明,更何況,他背後還有蔣緯國這個“天才陰謀家”。
反擊日軍,這個重大決定已經塵埃落定,繼而經過分析,從綏察二省展開出兵是最佳的,但是,此舉有一個非常大的破綻,那就是:南京軍的坦克部隊並不在與綏察接壤的晉北地區。現代陸戰,軍隊的攻擊力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衝擊力,而衝擊力來源於機械化部隊,山西八成地區是山區,並且山西境內的平原主要是星羅棋布、麵積普遍不大的盆地,分布得支離破碎,沒有整塊的大平原,另外,山西的鐵路正在進行全麵重建,很多鐵路都被扒掉了,所以山西境內難以快速通過機械化部隊,不適合坦克部隊作戰。南京軍現在的駐紮地是山東山西二省,山西多山地,易守難攻,山東多平原且兩麵靠海,易攻難守,所以南京軍五分之三以上兵力和絕大部分的坦克都在山東境內。蔣緯國剛得到魯晉二省時,南京軍主要駐紮在晉南和魯西,當時是為了防備閻錫山、韓複榘卷土重來,防自家人不防外敵,在眼下,南京軍主要駐紮在晉北、晉東、魯北、魯東,完全在防備日軍。魯晉二省裏,最難守的就是魯北(山東在黃河北岸的地區),因為日軍若進攻山西,必然會遭到南京軍依托山地展開抵抗,難度相對而言更大,日軍若進攻山東,完全在平原上揮師南下,整個魯北都是平原,無險可守,丟了魯北,接下來就是黃河天險,所以,魯北是魯晉二省裏最為易攻難守的地方,所以,南京軍的王牌第77師就駐紮在魯北,自然而然,南京軍的坦克部隊也駐紮在魯北,短時間內無法去晉北。
南京軍此時共有11個師,除第100師,其餘10個師都是野戰部隊,眼下被編為兩個軍,分別是第77軍(下轄第77師、第74師、第20師、第101師)、第100軍(下轄第88師、第99師、第17師),第37師、第38師、第39師和第100師都屬於南京軍的直屬部隊(在編製上,第37師、第38師、第39師都是軍區的直屬部隊,第100師是軍委會的直屬部隊,實際上都直接聽命於蔣緯國)。眼下,南京軍分布情況是這樣:由於山西多山地,易守難攻,所以第100軍和第39師駐紮在山西;山東多平原並且兩麵靠海,易攻難守,所以第77軍和第37師、第38師駐紮在山東。南京軍的10個野戰師裏,4個在山西境內,6個在山東境內。
因為山東比山西更容易被日軍攻打,所以第77軍在山東,所以隸屬於第77軍的南京軍坦克部隊在山東(魯北),眼下,南京軍對綏察二省展開出擊最有利,但南京軍的坦克部隊一時間卻無法從魯北趕到晉北,這就是南京軍對綏察二省展開出擊的最大破綻。
如果把南京軍的坦克部隊從魯北運到晉北,一來耗時很久,二來打草驚蛇,日軍必定會感到警覺,繼而做好迎戰準備。
駐紮晉北的南京軍是第17師,該師在濟南突襲戰和濟南保衛戰中戰功赫赫、名聲大噪,因此成為南京軍的“一流部隊”(南京軍的10個野戰師也是分級別的,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南京軍上下是心知肚明的)。第17師的師部內,當師長兼晉北警備司令陳明仁把南京軍準備反擊的軍情和如何反擊的重大問題向副師長、師參謀長、三名旅長、三名副旅長闡述後,第171旅副旅長張雲第一個發表他的看法,他情緒十分激動:“師座,兵貴神速!既然校長已經下令開戰,那我們還等什麽呢?”
陳明仁無奈地道:“等我們的裝甲部隊從魯北趕到晉北。”
“磨磨蹭蹭,還怎麽打仗?”張雲正色道,“我們南京軍難道除了第77師,別的部隊就不能打仗了嗎?綏遠境內的日軍就一個師團,我們怕什麽?”
陳明仁看著張雲:“你的意思是...”
“即可出擊!星夜兼程!全速行軍!”張雲態度堅定,“我相信日本人眼下也肯定已經預測到新一場戰爭就要來臨了,一方麵,展開一場戰役絕不是小事,需要充足的準備,所以日本人會估計我們需要一段時間進行準備,而我們即可出擊,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另一方麵,第77師是南京軍的王牌和核心,日本人會死死地盯著第77師,第77師原地準備,日本人就能判斷第77師以及整個南京軍就要攻打河北,第77師從魯北開往晉北,日本人就能判斷地77師以及整個南京軍就要攻打綏察,因此,第77師是一個巨大的煙霧彈,日本人做夢也不會想到,此次作戰,主力是我們第17師!並且,我們非常迅速地展開了攻擊!說打就打!”
陳明仁沉吟了一下:“我們第17師在晉北,第99師在晉東,第88師在晉東北,起碼我們要等第88師趕來與我們合兵一處吧?”
“師座!那樣太浪費時間了!”張雲斬釘截鐵地道,“何必要等?等,我們延誤了時間,日本人得到了時間,還怎麽實現兵貴神速?日軍一個師團有何懼哉?我們一個師夠了!”
“部隊已經準備好了嗎?”陳明仁問道。
“師座,我們自從來了魯晉,每天都在準備再戰!”張雲愈發堅定,“每天都在準備著!軍人迎接戰爭,不就像每天早上迎接太陽一樣麽?我們何時鬆懈過?並且,弟兄們士氣高漲,知道二公子遭到日本人的刺殺、傷勢極重、很有可能沒命後,弟兄們的士氣已經快要爆炸了!”
陳明仁深深地吸一口氣:“話雖如此,隻是...”他略感遲疑。
“師座!”張雲神色慨然地道,“南梁陳慶之,率七千白袍軍揮師北伐,深入北魏國境四千裏,席卷半個北魏,大戰四十七場,全勝,攻城三十二座,全勝,奪取北魏國都洛陽城,以一敵十乃至以一敵百,屢創奇跡、常勝不敗,我等後人無不為之神往,難道我們如今一舉沒有當年沙場先輩的精神和勇氣了嗎?我們可是南京軍啊!”
陳明仁看著張雲,釋然一笑:“對!我們可是南京軍!”
陳明仁隨即把張雲的作戰構想報告給蔣緯國的代理人蕭爻,蕭爻回複道:“很好!有此雄心,再加壯誌,何愁不成?四位軍區長官還在武漢,日本人料定我們最起碼要等四位長官回來後進行部署才會發動攻擊,所以,我們現在就發動攻擊!我們應該牢記,我們是南京軍!”
以一個師的軍力主動攻打日軍一個師團並且還要冒著被日軍後續主力包圍的危險,但卻毫無懼色、勇往直前,整個中國軍隊也就南京軍幹得出這種近乎張狂的壯舉。
12月8日,蔣緯國在濟州島遇刺;
12月12日,武漢軍委會召開緊急高層會議,決定對日軍展開“高強度反擊”;
12月13日晚上,南京軍駐晉北部隊第17師以閃電之勢對綏遠日軍發動了反擊,行動之快堪稱驚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