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節 平定西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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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介石站起身,背著手在書房裏來回踱著步子,神色凝重如鐵,顯然,他感到了一種混合著焦躁、憂慮、惱怒的情緒,本來,按照陳誠等人的分析,中央軍此時剿滅西南軍閥的條件是非常好的,但偏偏節外生枝,日本狼暫時後退了,那頭更殘暴更貪婪的北極熊卻來了。

    “緯兒...”蔣介石沉吟再三,“你有什麽辦法嗎?”

    “有。”蔣緯國語氣肯定地道,“父親,我們有辦法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

    “說說看。”蔣介石眼神一閃。

    蔣緯國分析道:“川桂滇康四省裏,西康劉文輝勢力最小、實力最弱,並且,抗戰中劉文輝消極避戰、保存實力,沒有出一兵一卒參戰,中央打他可以說是出師有名、名正言順,打,怕是要打一場的,唯一目標就是劉文輝,至於桂軍、滇軍、川軍,都在抗戰中勞苦功高,中央不能打,否則在道義上、輿論上確實對中央很不利。李宗仁和白崇禧都非常聰明,他們正在積極地製造輿論攻勢,抨擊中央‘黨同伐異、殘害忠良、過河拆橋、冷落抗戰有功部隊’,這一點,確實是他們的優勢,也是中央的把柄。西南四省裏,西康最弱小,最強的還是廣西,雖然廣西地盤大不如四川、人口也大不如四川,但李白二人多年來苦心經營,讓整個廣西省堪稱金湯鐵桶,桂軍戰鬥力之驍勇頑悍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四省裏,廣西最強,其次就是雖然總體不強但仍然是一個整體的雲南,再其次是地大人多卻四分五裂的四川,西康最弱小。父親,西南四省聯盟是以廣西為首的,李白是核心,隻要想辦法讓李白回心轉意,加上一舉平定西康,展示中央軍的武力,進行軍事震懾,分化拉攏四川內部的小派係,四川就能平定,雲南怕是也撐不住,留下一個廣西,區區一隅之地,哪怕李白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東山再起。”

    蔣介石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李白二人冥頑不化,如何讓他們回心轉意?”

    蔣緯國笑道:“父親,他們之所以冥頑不化,因為他們和中央互相的猜忌實在太深重,如果我們表達出真正的誠意,我相信他們會見好就收、知難而退的。李白都是聰明人,他們看上去氣勢洶洶、寸步不讓,實際上他們心知肚明,真的打起來,他們四個省絕非中央對手。”

    蔣介石驚訝地道:“緯兒啊,什麽是‘真正的誠意’?”

    蔣緯國頓了頓:“我去一趟廣西。”

    “什麽?”蔣介石吃了一驚,“你要去廣西?去李宗仁白崇禧的地盤?”他連連搖頭,表示反對,“不行!不行!太危險了!你這是自投羅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蔣緯國神色鄭重,“我必須去。父親,我在徐州會戰期間跟李宗仁打過交道,他很讚賞我,我很尊重他,互相都留下不錯的印象。這件事,非我不行。”

    “緯兒啊!”蔣介石焦急起來,“你這是意氣用事!你難道忘了你父親我當初在西安蒙難的教訓了?萬一你跑去廣西,李宗仁、白崇禧翻臉不認人,把你扣押囚禁,甚至要你命,你怎麽辦?到時候,悔之晚矣!”他痛心疾首。

    “父親多慮了!”蔣緯國笑起來,“第一,李宗仁、白崇禧都是梟雄俊傑人物,絕非張學良那種糊塗蟲,正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他們是不會幹出那麽下作的事情的,況且,西安那件事的背後還有**、蘇聯的幕後影子,李白二人雖然跟父親政見不同,但他們都是國民黨、國民政府的成員,性質是不同的;第二,李宗仁、白崇禧都是聰明人,他們很清楚,扣押我或者殺了我,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負麵影響,父親,你兒子我可是抗日英雄,在全國各界好歹口碑不錯,他們對我無禮,豈不是讓他們身敗名裂?事後,國府可以這樣宣傳,‘委員長為和平解決西南事件,特派蔣緯國前去廣西以示誠意,未想李宗仁白崇禧竟扣押蔣緯國,以此脅迫委員長和中央’,嘖嘖,李宗仁和白崇禧就真的成為過街老鼠了,中央軍真要動武,也因此而一下子占據了道義和輿論的上風,另外,我可是父親您最疼愛的兒子啊,他們動我,不會想到您龍顏大怒的後果?父親您肯定會對他們恨之入骨的,這件事就會徹底沒有回旋的餘地,中央軍會徹底平定廣西、剿滅桂軍,南京軍也會參戰,桂軍再強也不是南京軍的對手,南京軍會讓李白二人徹底地失去根基,我的情報部門也會滿世界追殺他們;第三,還是一樣的道理,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跟我搞好關係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並且,我也不是空手去的;第四,我會吸取父親您在西安的教訓,做好萬全措施的,不會有危險的。父親,你就放心吧!”

    蔣介石感動地看著蔣緯國:“緯兒啊,辛苦你了!難為你了!”

    蔣緯國笑了笑,神色坦然而真誠:“父親,您是黨國領袖,我是您的兒子,所以國家大事我也必須出力,這是我的責任嘛!”

    接下來,父子倆花了一個多小時商討了“和平但徹底解決西南”的具體對策。父子倆態度是一樣的,不能姑息,不能繼續讓軍閥存在,哪怕他們在抗戰期間有功,但他們的存在畢竟違反了國家利益,所以,“和平解決”是手段,不是目的,此次的“和平解決”絕不是息事寧人,繼續默認那些軍閥割據國土,隻是盡量不流血解決,因為“和平”後麵有“徹底”二字。國家必須實質性統一,否則是無法真正地強盛起來的。

    次日上午,蔣介石發電報給李宗仁,聲稱“為和平解決中央和廣西的爭執問題,即將派蔣緯國前去廣西桂林會晤德鄰兄以磋商處理,勿泄露”。準備一番後,吃過午飯,蔣緯國在蔣介石的親自送行下,從武漢乘坐飛機,飛赴“龍潭虎穴”。

    廣西的省會是南寧,但南寧位於桂南,比在桂北的桂林更遠,所以蔣緯國把會晤地點放在桂林(原先曆史上的抗戰中和國共內戰中,為方便軍事部署,廣西的省會曾暫時性遷到桂林。另外,廣西跟很多省“省會一城獨大”情況不同,廣西的文化中心在桂林,工業中心在柳州,商業中心在梧州,軍政中心在南寧,分布得比較均勻),桂林距被國民政府控製的湖南省隻有幾十公裏,萬一蔣緯國在桂林“出事”,湖南中央軍自然能迅速出動進行“搶人”。

    蔣介石本來讓蔣緯國“多帶點人”去桂林的,但蔣緯國不以為然,怎麽多帶人?飛機能帶多少人?撐死一個營或一個團,難道讓傘兵旅出動?幾千人有什麽用?如果用鐵路公路帶一個師過去,那麽,自己到底是來談判的還是來打仗的?所以蔣緯國就帶了自己的衛隊連。當飛機在桂林機場降落時,已經在機場邊等待著的李宗仁也被蔣緯國的“勇氣”吃了一驚(雖然中國空軍沒有在廣西境內修建空軍基地,桂係也沒有獨立的空軍,但廣西境內還是有幾個小機場的,分布在南寧、桂林、柳州、梧州這幾個廣西主要和重要城市,飛機很少,就幾架,名義上屬於中國空軍,實際上相當於中國空軍贈送給桂係的,給李宗仁、白崇禧等桂係高層出巡交通使用。因此,李宗仁本來是在南寧,所以此時已經到桂林。)。

    “李長官,多日不見啊!”下飛機後,蔣緯國談笑自若地主動跟李宗仁打招呼。

    “二公子,當日徐州一別,確實多日不見了,歡迎來廣西做客。廣西雖然是窮鄉僻壤,但廣西的山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我這個廣西人也會盡到地主之誼的。”李宗仁也笑意盈盈。

    “李長官客氣了!素聞桂林山水甲天下,有機會,我真想好好地暢玩一番!”蔣緯國跟李宗仁談笑風生,完全沒有緊張懼色,他隨即看到李宗仁身邊還有白崇禧。李白二人向來秤不離砣、孟不離焦,李宗仁在,白崇禧肯定也在,並且除李白,現場還有桂係第三號人物、現任廣西省主席黃紹竑。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並稱“桂係三傑”,三人精誠團結並且各有所長,李宗仁既是政治家也是軍事家(李宗仁軍政俱長,但玩政治肯定不如蔣緯國老子蔣介石,玩軍事不如他的親密好友和多年搭檔白崇禧),白崇禧基本上是一個純正的軍事家,黃紹竑基本上是一個純正的政治家。本來,李白搭檔,就足以稱雄廣西或不止一個省的地盤,但最大極限也隻是當一個地方諸侯,不過,有了黃紹竑的高瞻遠矚和深謀遠慮,桂係因此而進入國民黨中央政府,融入國民黨,成為中央政府的一部分。進行對比即可發現,比如陳誠的土木係,完全是在中央政府內部,雖然是陳誠的勢力,但在本質上還是蔣介石的,再比如龍雲的滇係,完全是在地方稱王稱霸,沒有進入中央高層,桂係則不同,一方麵“朝中有人”,一方麵“地方有地盤”,具有前兩者都不具備的雙重優勢,這也是桂係最難解決的一大原因。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二公子單刀赴會,確實令人刮目相看啊!”李宗仁身邊的白崇禧麵帶一絲生硬的微笑,語氣間三分誇讚七分揶揄。

    “健生,話不能這麽說。”黃紹竑笑道,“我們又不是擺下鴻門宴。”

    白崇禧幹笑兩聲,沒有對蔣緯國表現出敵意,但也不是很親近。蔣緯國隨即看得出來,現場隻有桂係的人,沒有四川、雲南、西康的人,這是一個很有深意的細節,蔣介石發電報給李宗仁,電報裏說“為和平解決中央和廣西的爭執問題,即將派蔣緯國前去廣西桂林會晤德鄰兄以磋商處理,勿泄露”,電報重點是“中央和廣西”,而不是“中央和西南”,因此,李白黃三人此時隻代表桂係,不代表川桂滇康四省聯盟,換句話說,李白黃三人眼下其實是瞞著龍雲、鄧錫侯、劉文輝與蔣介石進行“單獨接觸”。李宗仁雖然是西南四省的“總盟主”,但他知道,廣西才是他的真正根基,四川、雲南、西康雖然可以一時聽他號令,但肯定不會一直聽他號令,川滇康三省說到底還是別人的地盤。李宗仁雖是西南四省“總盟主”,但他比起整個西南,還是更看重他自己的廣西老家的門戶利益。因此,如果“出賣”川滇康三省可以讓廣西省得到更大的利益,李宗仁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出賣,至於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出賣,這就要看蔣介石、蔣緯國開出的價格了。李宗仁此時瞞著龍雲、鄧錫侯、劉文輝接見蔣緯國,本身就是準備出賣他們的一個信號。正如蔣緯國所料,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該做出什麽選擇,所以,他們選擇單方麵跟蔣介石、蔣緯國接觸,並且沒有在桂林守株待兔等著蔣緯國自投羅網。李宗仁和黃紹竑都是政治家,懂得戴著笑臉麵具待人,加上蔣緯國給他們(主要是李宗仁)留下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所以李宗仁和黃紹竑此時臉上的笑容不完全是裝出來的,他們對蔣介石很有敵意,對蔣緯國則敵意很小,至於白崇禧,他是軍事家,不擅長政治家的變臉術,並且他素來頗為自負、性格倨傲,所以對蔣緯國略不客氣。

    “二公子,請吧!”李宗仁笑容可掬,“我們在桂林城郊區風景最好的地方略備薄酒,就等著你賞臉了。”

    “李長官,這倒不必了。”蔣緯國腳步沒動,“時間緊急,我們就在這裏談吧。”

    “就在這裏?機場邊上?”白崇禧略皺眉。

    李宗仁和黃紹竑心領神會,蔣緯國再怎麽“天真爛漫”,也不會把自己置於太危險的處境,他老頭子當年去西安,就差點喪命,並且丟盡顏麵,所以他打算就在機場邊直接談判,他的飛機就在機場上,一旦見勢不妙,隨時“上天跑路”。

    “好啊,二公子畢竟掌管著華北六省一市,公務繁忙,我們理解。”李宗仁仍然笑容可掬,但話語中略帶一絲弦外之音:你蔣緯國擁有那麽大的地盤,真是令人羨慕,至於我們,苦幹奮鬥這麽久,流血流汗那麽多,還是被你老頭子死死地壓在老家得不到發展。

    雙方在機場邊的指揮室內展開了商談。

    “來之前,我父親是極力反對的。”蔣緯國笑著道,“他說,去廣西等於去龍潭虎穴,你去了,有去無回怎麽辦?搞不好重蹈他當初在西安的覆轍。我笑著回答我父親,怎麽可能?李長官、白長官、黃主席都是當代雄傑,豈是張學良那種誌小才疏的糊塗蟲可比的?李長官、白長官、黃主席一個比一個聰明,白長官更是人稱‘小諸葛’,怎麽可能幹出不利於我這種極度不利於他們自己的事情嘛!所以,我父親同意了,我就這樣來了。”他說著,哈哈一笑。

    黃紹竑也笑了:“二公子果然是青年俊傑啊!如此魄力和才智,不得不令人佩服。”

    李宗仁微微一笑,白崇禧原本略繃著的臉也神色緩和了不少。蔣緯國這番話都是實話,同時也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李白黃三人的“馬屁”,讓他們心裏聽得很舒服。

    “李長官、白長官、黃長官,你們都是智者,我也不算笨,所以我們直來直去,無需拐彎抹角。”蔣緯國開始直奔主題,臉色變得嚴肅但誠懇,“三位長官,你們都是胸懷大誌、腹藏大才的人,這一點,我是非常敬重的,正因如此,我相信你們心知肚明,真打起來的話,你們其實是得不償失的,另外,國內外的大局勢也已經今非昔比,不是以前群雄逐鹿、諸侯爭霸的時代了,我們國家已經有了中央政府,地方割據是違逆時代大潮的,你們有大誌大才,這個道理,你們肯定比我還清楚。李長官,您文有黃主席武有白長官,桂係人才輩出,桂軍勇冠全國,並且您個人能力也是非凡不俗,所以,您何必拘泥於廣西區區一省呢?國內局勢風雲變幻,國外局勢也是風起雲湧,我們都要把目光放得長遠一點,你們桂係應該在更大的空間、更廣闊的舞台上為國家效力啊!”

    李宗仁默然不語,黃紹竑輕輕唏噓,白崇禧麵露怫然:“二公子打算靠三寸不爛之舌討還荊州嗎?”

    蔣緯國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很多事情,都要循序漸進,打個比喻,人都是會死的,這是從人出生時就注定的事,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握這輩子,活出精彩,不枉來這世上一趟。地方問題,注定會解決掉,隻是也要循序漸進。桂係在抗戰中出力重大,我父親也是承認的,既然有功,就可以緩一緩,隻需桂係以後跟中央同心同德,在曆史舞台閉幕前放出更多光彩。李長官、白長官、黃長官,你們心裏清楚,打起來,你們必敗無疑,雖然你們占據輿論上風,但實力才是根本,等你們滅亡了,話語權就在中央手裏,中央會痛斥你們為一己私利而抗拒統一,是分裂國家、耗損國力的罪魁禍首,另外,打起來,真的會耗損咱們國家已經不多的國力,這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三位長官,將心比心,何必呢?何苦呢?至於拖下去,你們也是回天無力,不可能東山再起、卷土重來,更加不可能顛覆我父親。我父親的意思是,可暫時留著桂係,但四川、雲南、西康都必須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並且中央不會虧待桂係。”

    李宗仁神色默然,白崇禧雖然憤憤,但也沒開口反駁,以他們的頭腦,自然早就知道蔣緯國說的“必敗無疑”“回天無力”都是事實,雖然聽起來刺耳,可就是冷酷無情的事實,他們不屑做出自欺欺人的事。黃紹竑頭腦最冷靜,他問蔣緯國:“中央打算怎麽不虧待桂係?”

    蔣緯國微微一笑:“第一,廣西省改名‘廣西自治省’,實行地方自治;第二,廣東最西南的五個沿海縣劃入廣西;第三,廣西、雲南二省成立第九軍區,李長官出任軍區司令長官;第四,因為楊將軍(楊傑)受傷,所以白長官代理參謀總長的職務,當然了,黃主席還是廣西自治區的主席;第五,中央軍不進入廣西,廣西軍隊維持2個集團軍的編製不變化,每個集團軍下轄3個軍,每個軍下轄3個師(三團製),總共18個師,接受中央軍令調動,軍費由中央和廣西各承擔一半;第六,中央協助廣西政府對廣西進行全麵的經濟建設和發展,廣西財政稅收在五年內全部歸廣西地方所有;第七,廣西軍隊在抗戰中出生入死、勞苦功高,中央會進行優厚的撫恤和嘉獎,首先,桂軍的兩個集團軍都會分發到兩百萬元的獎金,其次,中央會出資,為桂軍抗日陣亡將士修建忠烈祠、忠烈陵園、忠烈紀念碑、忠烈紀念館等設施,為國陣亡的桂軍將士,中央會出資收殮其遺體、撫恤其親屬、安頓其家人,傷殘的桂軍將士,中央也會出資進行補助等等,待遇跟中央軍陣亡傷殘官兵一樣,但有一點,中央的資金必須由中央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戶地發放給那些桂軍將士。”他微笑著凝視著李白黃三人,“三位長官,不知你們滿意嗎?”

    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神色都明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疑,蔣緯國開出的這七項條件都是非常豐厚的,不得不讓他們極度動心。第一條,廣西改名,雖然沒什麽實質性價值,但政治意義非常大,意味著蔣介石和國民黨中央政府變相地承認廣西半獨立地自治;第二條,廣東最西南的五個沿海縣劃入廣西,這對廣西的意義是非常大的,增加了廣西的人口(雖然不算特別多,但也有二三百萬。此時,廣東人口約3400萬,廣西人口約1100萬)和地盤(雖然也不算特別多,但畢竟是五個縣),並且還是沿海縣,讓廣西一下子獲得了寶貴的出海口,給廣西帶來的經濟利益是非常豐厚的(也有軍事上的價值),廣西素來很窮,廣東素來很富,把廣東的五個沿海縣劃入廣西,本身就有很大的油水,沿海縣本來就比內陸縣要富裕得多;第三條和第四條都是封官許願,李宗仁再度成為戰區/軍區司令長官,白崇禧再度成為參謀總長,好處雖然不是特別多,但麵子上過得去了;第五條是繼續維持廣西軍隊的獨立自主權,這一條自然是李白黃三人的命根子,桂軍在抗戰中是三個集團軍,抗戰後被蔣介石減為兩個,蔣介石肯定不會再增為三個,但卻允許每個集團軍下轄三個軍、每個軍下轄三個師,實際上變相地讓桂軍恢複到以前的實力(但肯定沒有蔣介石的命令是不允許開出廣西的);第六條同樣利益豐厚,中央幫助廣西進行經濟建設和發展,還允許廣西五年財政稅收完全自己所有,自然可以促進廣西經濟開發,讓廣大廣西民眾的日子能更好一點,同時讓桂係實力繼續增強。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都是廣西人,他們既然是廣西的土皇帝,也是廣西的父母官,肯定希望讓廣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更高一點的(在這一點上,蔣緯國並不虧,他可以獲得廣西的豐富資源,廣西有色金屬儲量豐富,他和李宗仁進行經濟合作是互利雙贏的);至於第七條,肯定也是好事,陣亡的桂軍需要尋找遺體、收殮遺體、埋葬遺體,陣亡桂軍的家屬親人需要撫恤和安頓,傷殘桂軍也需要補助,需要開辦職業工場教導其謀生技能等。這麽一大筆開支,如果讓廣西自己承擔,廣西財政確實會不堪重負,廣西本來就不富庶,桂軍參加抗戰讓廣西也打得傾家蕩產了。李白黃三人其實不想真的跟中央軍開戰,因為桂軍雖然戰力驍勇,但是,精華在抗戰中損失嚴重,多年來積攢下的軍械、物資、經費等老底子也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李白黃三人都是老謀深算的,他們明白,老蔣這次這麽慷慨大方,確實給了豐厚實惠,但也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桂係被老蔣變相收買,繼而出賣、拋棄原本要跟桂係並肩作戰的四川、雲南、西康。在蔣介石的進逼之下,西南四省抱成了團並且擁立廣西為西南聯盟首腦,這樣,李宗仁好歹可以擁有西南四個省(川滇康三省在戰時肯定聽命於桂係),如果李宗仁拿了蔣介石的好處,那麽,蔣介石就會吞並川滇康三省,李宗仁仍然還是老家廣西區區一省,並且桂係的“名聲”也壞了:地方軍閥知道桂係會背後出賣人,不會還跟桂係合作甚至服從桂係了。蔣介石和李宗仁的這個交易,說白了,蔣介石喂飽了李宗仁,但要求李宗仁不幹涉他吞並四川、雲南、西康的好事。李宗仁是得到極大極多的好處,但蔣介石得到川滇康三省,賺得更多。川滇康三省被蔣介石拿下後,整個大西南,廣西真的就是形單影隻的孤家寡人了。說句不好聽的,過幾年,蔣介石肯定再度進逼廣西,廣西完全是孤立無援,廣西再怎麽強盛,也隻是一個省,必然擋不住擁有大半個甚至全部中國的蔣介石,要麽自取滅亡要麽束手就擒。

    蔣介石和蔣緯國一個比一個精明,給李白黃這麽多好處,看似姑息養奸,實際上是“放長線釣大魚”。

    李白黃三人麵麵相覷,用眼神進行交流,三人都是聰明人,都心照不宣,眼中都露出無可奈何的悲涼和一絲無力的不甘。桂係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是率領廣西和川滇康三省展開武力反抗,迎來必敗無疑的結局,二是吞下蔣介石的這顆裹著毒藥的蜜糖,走上安樂死道路。

    正因為是聰明人,所以是不會做傻事的,即便兩條路都是絕路,也會選擇可能有萬分之一希望的那條絕路。李宗仁看了看白崇禧和黃紹竑,從兩位親密好友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眼神。沉默半晌後,李宗仁歎口氣:“委員長對廣西有什麽要求嗎?”

    蔣緯國笑了,他知道,李宗仁已經下定決定了,他語氣溫和地道:“沒有讓你們感到為難的要求,就兩個,一是桂係以後不可與國內反中央勢力或國外勢力進行瞞著中央的合作,二是中央必須派人進入廣西,督查廣西的軍事、政治、經濟等事務,就這樣。”

    李宗仁點點頭,然後苦笑一聲:“委員長確實厲害,並且委員長最厲害的是...”他看著蔣緯國,“生出了你這個比他更厲害的兒子。”

    蔣緯國笑起來:“李長官過獎了。說心裏話,李長官您真的應該跟我、跟我父親一樣,把目光放長遠點,中國很大,但跟世界相比,中國很小,以後會有更廣大的舞台等著你我呢!”

    李宗仁不知道中日議和停戰的內幕,也不知道德中日意四國聯盟的機密,自然聽不懂蔣緯國的話,以為蔣緯國隻是出自好心的安慰,因此再度苦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蔣緯國笑了笑:“空口無憑啊,黑字白紙才讓人放心。”他取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中央和廣西地方”的協議,“李長官,我們簽字吧!”

    半小時後,蔣緯國從桂林乘飛機返回武漢,他在飛機上給蔣介石發去了電報:“好了,西南問題已經基本上解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