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節 黃沙百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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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蘇聯戰爭,意味著中國軍隊從東亞的戰爭小舞台邁上了世界的戰爭大舞台,意義可謂非比尋常。盡管參戰沒多久,中國軍隊(南京軍)就已經暴露出了一個弊端,即在戰爭思想上和世界前列水平還有著不小的距離。論起戰爭思想,毋庸置疑,德國是一流的,蘇聯、美國、英國也算是可圈可點,各有各的出彩點,法國、意大利、日本都較為平常甚至是平庸,至於中國,雖然蔣緯國很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承認,國軍將領們的戰爭思想基本上跟法意日是一個檔次的,甚至還有所不及。說得不好聽一點,日本陸軍是一群沒見過世麵、妄自尊大、不自量力、自以為是的“土鱉”,中國陸軍其實跟日本陸軍也差不多。論起“二戰十大名將”,基本上都是德、蘇、美、英四家上榜,並且德國起碼占半壁江山,在某種說法裏也有日本人上榜(主要就是日本海軍的山本五十六,日本陸軍沒有一個真正的世界級的名將,岡村寧次、山下奉文都不夠資格),唯一肯定的是,沒有中國人上榜。二戰期間,中國沒有一個世界級名將,這是不爭的事實,更深層的是折射出中國的將軍們普遍嚴重缺乏世界前列的戰爭思想。歸根結底,這說明中國人不會打仗嗎?當然不是,光是一個《孫子兵法》就足以奠定中國人在戰爭學上的地位。近代中國出不了世界級名將,主因是沒有培育人才的土壤。中國太窮弱,搞不起機械化部隊,自然不會誕生中國的古德裏安,搞不起航母艦隊,自然不會誕生中國的山本五十六,搞不起潛艇群,自然不會誕生中國的鄧尼茨,搞不起鋪天蓋地的飛機,“戰略大轟炸”思想自然不會出現在中國。

    蔣緯國的南京軍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西化了,但仍然保持著東方軍隊的很多特點和絕大部分的優點,不過,南京軍在本質上依舊是東方軍隊。蔣緯國是這樣形容南京軍的,“使用德國武器的日軍”。這個評論不得不說是鞭辟入裏。眼下,本質上依然是東方軍隊的南京軍踏上世界戰爭的舞台,不足之處可想而知。蔣緯國其實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所以他費心費力地邀請數千名德國軍人來華擔任軍事院校教員,教導南京軍的中高層官兵,學習現代化戰爭的打法。因為客觀條件的約束,這個舉措也隻能說是“惡補”,並且存在這麽一個特點:級別越低的軍官,領悟得越透徹、學習得越深刻;級別越高的軍官,正好相反。說得簡單點,一個排的南京軍使用“步坦協同戰術”與一個排的德軍使用“步坦協同戰術”沒有什麽差別,德軍達到的水平,南京軍也打得到,但是,南京軍一位師長指揮一個機械化師打仗,與德軍一位師長指揮一個機械化師打仗,差別就很大了,前者明顯不如後者,後者指揮得融會貫通、得心應手,前者則十分吃力僵硬。為什麽會這樣?緣由是:把南京軍一個士兵培養得跟德軍一個士兵一樣,很容易,把南京軍一位中級軍官培養得跟德軍一位中級軍官一樣,也不算難,但是,把南京軍一位高級將領培養得跟德軍一位高級將領一樣,難度就大了,原因不言自明。所以,在南京軍官兵裏,級別越低,打仗跟德軍、跟世界一流水平越接近,級別越高,打仗跟德軍、跟世界一流水平越偏遠。蔣緯國可以在較短時間內培養出大批的“中國的德軍士兵”,但無法在較短時間內培養出大批的“中國的德軍將領”。蔣緯國此時的軍銜是少將,實際上,按照他的功勞,晉成上將也足夠了,但蔣介石一直“壓著”他,原因有二,一是蔣緯國年齡太輕,現在就當中將、上將,以後怎麽辦?畢竟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二是這麽做可以顯得蔣介石這個統帥“秉公執法、鐵麵無私”,絕不偏袒自己兒子。在這件事上,蔣緯國沒什麽意見,他根本不在乎他是少將還是上將,他跟老頭子完全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是,蔣介石這麽做產生一個很大的負麵結果,就是使得跟蔣緯國同輩的南京軍青年軍官們難以晉升,因為蔣緯國這個少將在上麵壓著,南京軍的青年軍官們都不方便在軍銜上“爬到”蔣緯國頭上,所以大部分都是上校中校,自然而然,隻能當上團長副團長,頂多旅長副旅長,雖然這些青年軍官因為西化程度很高而非常優秀,具有世界前列的軍事頭腦,卻始終被跟蔣介石同輩的那些老將軍“壓著”,才幹無法得到充分發揮,最終導致南京軍內部“青黃不接”。

    湖東戰役就是一個典型。參加此戰的南京軍的總指揮孫桐萱絕非無能之徒或平庸之輩,他為人正派、人格高潔,有著很強烈的民族自尊意識,治軍有方、愛惜部下,並且關懷百姓、憐恤孤寡、熱心公益、力促民生,無論是治軍還是治民,他的成績都是有口皆碑的。隻不過,跟蘇軍交戰,讓孫桐萱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了,以前跟日軍作戰,孫桐萱打勝仗的能力是有的,那是因為日軍和南京軍的戰術水平、機動能力、火器配備等方麵差別不大,並且都不是世界前列的,眼下參加世界大戰了,情況自然跟以前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了。麵對大舉襲來的蘇軍,孫桐萱采取的對策是野外陣地戰防禦,這個雖然穩妥但欠考慮的對策使得南京軍在當天夜裏陷入了苦戰。

    在白天的激戰中,孫桐萱沒有讓手中部隊全麵投入攻擊,這個明智的命令很快被證明是很有價值的。第17師和第20師有一半官兵的體力得到了保存,入夜後,白天沒有參戰的官兵們精力飽滿地嚴陣以待,參戰的官兵們則抓緊時間吃飯睡覺以養精蓄銳。孫桐萱派出了數十股小規模的機動部隊對蘇軍展開偵察、刺探、襲擾,但效果不佳,因為蘇軍占據著絕對人數優勢,布防地域十分廣闊,南京軍的偵察隊在茫茫夜色中獲得的敵情完全就是盲人摸象,難以管中窺豹,孫桐萱不得不改變辦法,把偵察隊改為巡邏隊,在己方兩翼展開巡邏和戒備,防止蘇軍對己方側後進行繞路偷襲。

    前敵指揮部內,高級軍官在緊急地召開著會議,勤務兵不斷地倒茶遞煙,高級軍官們不斷地喝濃茶抽香煙,以此提神醒腦。

    “蘇軍會在夜間大規模的攻擊我們,這是無需多言的。”孫桐萱說道,“從各方麵看,蘇軍除了人數眾多,似乎並沒有其它的較大的優勢,我軍依靠戰壕工事,嚴陣以待,打一場高強度的防禦戰,不但穩妥,也可以達成大量殺傷蘇軍的目的。”

    馮聖法說道:“對手的弱點,我們必須重視並要充分利用。跟日軍進行橫向對比的話,蘇軍因為蘇聯工業規模大大地超過日本,所以機械化水平、重武器數量都超過日軍,但蘇軍兵員素質明顯地遜於日軍,最起碼的,日軍個個都像亡命徒,寧死不降,哪怕被打散,也會頑抗到底,蘇軍則不同,蘇軍在整體上浩浩蕩蕩,一旦遭到重創,十有八九會陷入土崩瓦解。我軍實力有限,但若找到蘇軍的要害處給予重擊,我看,打垮我們眼前的蘇軍是很有希望的。”

    孫桐萱看著馮聖法:“你的意思是...對蘇軍指揮部來一個斬首?”

    馮聖法點點頭:“若能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當初跟日本人作戰時,二公子建立的那支第417特戰隊不就在這件事上屢屢得手嗎?”

    孫桐萱搖頭:“蘇聯人跟日本人不同啊,第417特戰隊是投誠的台灣籍日本兵組成的,日本皮、中國心,我們現在想對蘇軍搞這一手,哪有相同的條件呢?你有俄國皮、中國心的部隊嗎?”

    馮聖法微笑道:“有的,我部第18旅就有這支部隊。”

    第17師第18旅副旅長成康是南京軍的少壯派軍官之一,也是典型的“德國化的國軍青年軍官”,很有頭腦和遠見性。中日議和停戰後,成康雖然不知道德中日三國聯盟,但他敏銳地預測到“中國下一場大戰可能是跟德國一起打蘇軍”,因此早早展開了這方麵的研究,他認為,蘇聯是一個地大人多並且民族成分複雜的國家,想要打垮這個大國,光靠武力肯定不行,必須輔以一些對症下藥的特殊手段,其中,“以夷製夷”必是屢試不爽的辦法。成康判斷,蘇聯內部民族問題複雜而激烈,階級政治鬥爭更是到了血腥和駭人的地步,壓力越大,反抗越強,蘇聯內部必定存在著大量的反抗分子和潛在反抗分子,眼下他們被斯大林政權的高壓手段所壓製著,如果戰爭爆發,壓製他們的壓力就會大減,若加以合理利用,不但可以實現“用蘇聯人打蘇聯人”的效果,還可以在蘇聯境內拉攏人心,必定成為中國打敗蘇聯的一大助力。產生這個想法後,成康將其不斷地補充、完善、修改,最後,他決定“嚐試一下”。成康的構思得到了旅長張雲、師長馮聖法的讚同,被上報給蔣緯國後也得到了蔣緯國的支持和批準,他的構思就是:先組建小股的蘇俄偽軍,為以後組建大規模的蘇俄偽軍摸索好經驗。

    成康的“試驗品”來源就是南京軍手裏的蘇軍俘虜。

    遠東戰爭期間,蘇軍累計共有75萬餘人參戰,最終損失慘重,死、傷、病、被俘超過60萬人,其中,被俘者約25萬,落在日軍手裏的約3萬,落在南京軍手裏的約22萬(其實蘇軍被俘者不止這麽多,還有起碼五萬人因為被俘時已經受傷、生病、體質衰弱而被日軍和南京軍遺棄以至喪命,日軍和南京軍都不想用寶貴的醫藥救治蘇軍傷員病員),值得一提的是,如此眾多的蘇軍俘虜,大部分是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主動投降的,少數是在無法戰鬥、無法抵抗的情況下被抓獲的。對於蘇軍俘虜,日軍和南京軍堪稱不謀而合,辦法驚人的一致,都是拉去做免費的勞工苦力。實際上,落在日軍手裏的蘇軍比落在南京軍手裏的要淒慘得多,因為日本人性格殘忍暴戾,並且極度蔑視這種沒有骨氣的懦夫行為,所以把蘇軍俘虜不當人,屠殺、虐待、折磨、淩辱...一件不落,據說還有不少蘇軍俘虜被日本人拿去充當細菌實驗的試驗品。當然了,落在南京軍手裏的蘇軍俘虜也不可能過得舒服,南京軍在蒙古省和北海省境內建立十幾個大型戰俘營,集中關押這些蘇軍俘虜,強迫他們在蒙古省、北海省境內從事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修路、建橋、挖礦...至於待遇,“吃的是豬狗食,幹的是牛馬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除了勉強有口飯吃外,沒有任何安全保證和醫療保證,平均一個月死亡一千多人(這個死亡速度比起日本人那邊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日本人手裏的三萬蘇軍俘虜不到半年就被日本人全部弄死了)。

    對於落在中日軍隊手裏的蘇軍俘虜,莫斯科當局的態度近乎冷血,完全就是不管不顧、不聞不問。蔣緯國曾想利用這批足有二十餘萬的蘇軍俘虜敲斯大林一筆,交換些武器什麽的,結果莫斯科回複道“蘇聯紅軍沒有被俘者和投降者,隻有烈士和叛徒”,言下之意是:不管是主動投降的還是身不由己地被抓獲的,落在敵軍手裏的蘇軍官兵就是叛徒,自然沒有解救的意義和價值。

    當成康跑到戰俘營裏搜尋“願意棄暗投明的蘇俄義士”時,他發現自己先前準備好的長篇大論大道理完全白準備了,因為過程順利得出奇。成千上萬的蘇軍俘虜願意“棄逆歸順”,堪稱應者雲集,原因很簡單,第一,他們在戰俘營裏過得痛苦不堪,做夢都想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苦日子,第二,他們對莫斯科、對斯大林的忠誠度並不像蘇聯當局吹噓的那樣“赤膽忠心”,雖然也有不少頑固分子,但斯大林倒行逆施的暴政確實讓蘇聯境內怨聲載道,無數蘇聯人早就心懷二意了,被俘蘇軍裏大部分人也是斯大林暴政的受害者,或是貪生怕死之徒;第三,莫斯科當局拋棄他們,甚至還宣布他們都是叛徒,此舉進一步地讓他們感到心寒齒冷。自然而然,蘇軍俘虜裏選擇“背叛蘇聯、效忠中華”的人猶如過江之鯽。經過精挑細選以及各種考驗,成康征集到了3000多名願意加入南京軍的蘇軍俘虜,這些俘虜都具有四個特點,第一,身體強壯,戰鬥素質過硬,第二,對斯大林政權恨之入骨,第三,通過了“忠誠考驗”,拍下了“效忠宣誓照片”,照片是這樣的:腳踩著斯大林的畫像,手持著寫有“打倒斯大林”字樣的橫幅。蔣緯國給這些蘇軍俘虜提供了很優厚待遇,允許他們加入中國國籍,三倍軍餉,家人以後也能加入中國國籍等,為中國受傷、殘疾後可以領到豐厚的撫恤金,為中國陣亡後可以進入中華英烈祠等。蔣緯國這麽做,一方麵是讓他們更能死心塌地地賣力賣命,一方麵是立好光榮榜樣,引誘更多蘇軍俘虜走上這條“棄暗投明的陽光大道”。實際上,給中國人打仗賣命的俄國人早有先例,張宗昌和盛世才都曾有“白俄歸化軍”,這也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支外籍部隊,蔣緯國隻是做得更好、更完善以及目標更長遠而已。

    眼下的湖東戰場上,第17師內就有這樣的“中國俄羅斯族南京軍”部隊,兵力一千餘。關於這支部隊,蔣緯國效仿第417特戰隊,將其定名第714特戰隊。成康還特地跟盧欣榮借來一批原第417特戰隊的隊員充當教官,精心教導培訓第714特戰隊的官兵,效果十分滿意。至於第714特戰隊的武器裝備,清一色都是蘇聯製造,畢竟南京軍在遠東戰爭期間繳獲到大量的蘇軍裝備,使得這支部隊除了效忠對象,其餘的跟蘇軍毫無區別。在南京軍內部,第714特戰隊被稱為“黃俄軍”,這個稱呼暗含著一種冷幽默,與“紅俄軍”“白俄軍”相對。

    聽完馮聖法的敘述,孫桐萱喜出望外:“原來你手裏還有這麽一支奇兵!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斬首計劃就有很大的勝算了!”

    第17旅旅長張靈甫提議,為了加強對蘇軍要害部位的打擊力度和成功率,建議再組織一支機械化部隊,尾隨著黃俄軍,互相密切聯係,黃俄軍發現預定目標後,機械化部隊即刻衝鋒上前參戰,力求一舉成功。

    第17旅副旅長紀鴻儒修改了張靈甫的提議,他認為,天黑後,把機械化部隊分散使用十分不利,互相配合程度大不如白天,不如把坦克都集中起來,組成一個坦克營以集中力量,並且攻擊重點應該是蘇軍的輜重物資。蘇軍擁有二十多萬兵力,必然攜帶著不計其數的物資,若能大量地消滅蘇軍的物資,我軍很有可能不戰而勝,同時,我軍也要防備蘇軍對我軍使用這一手,必須加強對後勤部門的防衛。

    第189團團長劉俊哲提議,請求空軍派遣一批轟炸機或攻擊機和運輸機準備參加夜戰,雖然此時的空軍飛機不具備夜間作戰能力,在夜間展開轟炸也無法做到精確轟炸,但也可以盡力試一試。南京軍在南京會戰中曾使用過一種“帶著小型降落傘的空降照明彈”,在這裏自然可以再次使用。

    第18旅參謀長朝勒們提出一個辦法,調撥一批探照燈,在蘇軍展開攻擊時將其安裝在汽車上,一邊移動以躲避蘇軍火力打擊一邊用光柱照射蘇軍,既能讓蘇軍眼睛發花看不清楚也能讓己方官兵清楚地看清蘇軍並展開掃射炮擊。

    孫桐萱和馮聖法在商討後,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些青年軍官的提議。

    夜幕降臨後,交戰區域內呈現出一片怪異而肅殺的寧靜,白天的風起雲湧也風消雲散,飛沙走石同樣塵埃落定,隻有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戰場上的坦克殘骸、軍人屍體、密密麻麻的彈坑在時刻地提醒著雙方,南京軍和蘇軍因為不同目的而暫時都按兵不動,為防止遭到對方炮擊,雙方都沒有點起篝火。戈壁地區氣候特殊,白天酷熱如火,夜晚寒冷如冰,氣溫劇減,在白天汗流浹背、身著單衣的官兵們在晚上則要穿上外套甚至棉衣以禦寒。黑森森的夜色裏,蘇軍陣地上不斷地通過高音喇叭傳來一陣陣生硬的漢語,那是蘇軍在進行喊話宣傳:

    “中國士兵們!蘇聯和中國不是敵人,我們共同的敵人是以蔣介石、蔣緯國為首腦的國民黨反動派集團!蔣介石、蔣緯國為了自己的私欲和野心而把你們送上戰場,讓你們隨時都會死在異國他鄉,讓你們的父母妻兒生活在隨時都會接到噩耗的驚恐中,並且他們也正在把中國帶向災難和毀滅!國民黨反動派集團才是你們的敵人!打倒國民黨反動派!打倒蔣家父子!蘇聯人民和中國人民的友誼萬歲!”

    南京軍陣地上迅速豎起一個個高音喇叭,用俄語回擊道:

    “從兩百五十多年前開始,你們俄羅斯人就開始對我們中國展開侵略了!你們霸占了我們無數的土地,屠殺了我們無數的同胞,掠奪了我們無數的財富,強迫我們簽署了幾十個不平等條約!從外新疆到外東北,從唐努烏梁海到庫頁島,從海參崴到旅大,到處都是你們對我們犯下的滔天罪惡!你們的斯大林把我們的外蒙古分裂出了中國,還妄圖把我們的新疆也分裂出中國!你們欠下我們無數的血債!你們俄羅斯人喪心病狂地侵略我們中國人,滅絕人性地屠殺我們中國人,貪得無厭地掠奪我們中國人,肆無忌憚地欺辱我們中國人,犯下了無數的罪惡!現在居然還說什麽友誼萬歲,簡直就是厚顏無恥!你們的花言巧語絕不會動搖我們複仇決心的一分一毫!投降我們,我們會善待你們;頑固反抗,我們就把你們徹底消滅!”

    雙方大打口水戰的同時,都在磨刀霍霍。

    南京軍的陣地上,一半官兵在警備,一半官兵在休息。戰壕裏的畫麵就像一條稀疏的銀河,成千上萬的煙頭在忽閃忽閃著。官兵們靠著抽煙來提神,同時也消遣無聊枯燥的時間,在煙氣中思念幾千公裏外的家。南京軍官兵們並非機器,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此時在這個距家鄉有幾千公裏之遙的地方為國征戰,並且地理環境、氣候條件跟家鄉天差地別(南京軍官兵成員過半是華北人,也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東北、西北、塞北、南方等全國其它地方),不得不讓他們感慨萬千。比起蘇軍,當地的沙漠戈壁也是南京軍需要戰勝的敵人,有南京軍官兵在接受戰地記者采訪時這樣說道:“...雖然這地方是咱們國家的神聖國土,但說心裏話,這個鬼地方真的太糟糕了,雖然也有好地方,但大部分地方還是讓人想躲得越遠越好。酷熱,是我們的第一大感受,真是太他媽的熱了,陽光暴曬得毒辣辣的,空氣滾燙滾燙的,就好像煉鋼爐閘口噴出的鐵水熱氣一樣。我們先是渾身大汗淋漓,然後就不出汗了,被曬幹的汗水在皮膚上結了粉末狀的鹽粒鹽晶,皮膚生疼生疼的,大塊大塊地脫落,紅通通的,又疼又癢,腦袋更是被曬得昏昏沉沉,真的,人長時間呆在酷熱的環境裏,大腦就會變得遲鈍,有一種稀裏糊塗的在夢遊的感覺,到了晚上,沙漠又冷得要死。...飲水是最大問題,我們最喜歡的還是從新疆運來的哈密瓜、葡萄、大棗,又充饑又解渴又好吃,但很快就吃完了,因為不多,後方運輸線運輸軍械物資都運力吃緊,哪裏還能給我們運水果,好在阿拉木圖有很多的蘋果,不過也比較難得,不可能天天吃蘋果,解渴還得喝水。巴爾喀什湖是一個奇特的湖泊,一半湖水是淡水,一半湖水是鹹水,很可惜,我們在的湖東戰場的湖泊東部都是鹹水,必須使用小日本發明的濾水器進行過濾,還要進行蒸餾,那種液體根本就不能說是水,又鹹又苦又澀,難以下咽,根本不能解渴,隻能維持我們活著而已。遍地都是石頭、沙子、砂礫,沒有溪河,沒有池塘,沒有飛泉瀑布,簡直讓人發瘋。白天,我們差不多被炎熱給折騰瘋了,到了晚上,無數的虱子、臭蟲、蟑螂又來煩不勝煩地折磨我們,還有令人防不勝防、危害非常大的蜱蟲、蠍子、響尾蛇,不少兄弟沒有經驗,一不留神被藏在沙子下的響尾蛇一口咬死,或是被蠍子蟄得中毒,被蟄的地方青腫得發亮,然後潰爛流膿,最可怕的還是蜱蟲,密密麻麻地爬滿你全身甚至鑽到你耳朵裏,看得人頭皮發麻,惡心至極。...後悔?唉,記者先生,我說不後悔,你信嗎?孫子才不後悔!但是,總得有人來打那些挨千刀的羅刹鬼吧?咱們是軍人,這就是咱們的責任嘛!...”

    也有軍人喜歡沙漠,一名南京軍老兵對記者說道:“我喜歡在沙漠中,這是一種很好、很健康的生活。尤其是晚上,天空和大地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空靈般的寧靜,天空那麽的遼闊,就像一塊巨大的深藍色的寶石,星星特別的明亮,躺在沙漠上仰望星空,感覺很奇妙。傍晚時,還可以感受到古人寫的那句‘大漠孤煙直’的意境。”

    時間一點點地進入後半夜,湖東戰場上仍然風平浪靜,雖然雙方不斷地進行喊話攻勢,小規模的局部交火也持續不斷,但雙方主力都沒動。南京軍指揮部內,馮聖法略鬆了一口氣,然後心悅誠服地看著孫桐萱:“蔭亭(孫桐萱表字),你當時的決定是對的,看樣子,蘇軍打算在後半夜發動進攻,如此一來,咱們所有弟兄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不需要疲憊迎戰了。”

    孫桐萱笑了笑,然後說道:“我知道,我命令部隊就地挖掘戰壕、構築工事打防禦戰,你和不少人都不理解,認為我思維僵化、不懂變通,對於這一點,我承認,確實啊,打這種現代化戰役,我感到自己能力有限、拿捏不穩,所以我不得不謹慎一些,另外,我命令部隊挖掘戰壕,還出於一個特殊的...”他有些自嘲地道,“...甚至帶有一點杞人憂天嫌疑的考慮。”

    “哦?什麽考慮?”馮聖法好奇地問道。

    孫桐萱正要回答,曹福林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蘇軍進攻了!”幾乎緊隨著他這句話,毫無預兆間,驚天動地的炮火聲、槍響聲、爆炸聲、嘶喊聲霎那間撕裂了夜幕,漫天紅光也淹沒了夜色,大地被震得猶如鼓麵般顫動不已。

    “戰鬥!準備戰鬥!敵人上來了!”南京軍陣地上,軍官們聲嘶力竭地高吼著。

    戰壕和工事裏的官兵們一邊子彈上膛一邊無不瞪大眼,他們看到泥石流般的蘇軍正在排山倒海地湧來。

    孫桐萱、馮聖法、曹福林、黃百韜等高級軍官一起在指揮部內舉起了望遠鏡,滔天的熊熊火光中,縱橫十多公裏的遠處地表上出現了一道近乎沸騰的浪潮,鋪天蓋地、席卷千軍。南京軍的炮兵陣地開始發出霹靂般的烈焰長龍,一"bo bo"炮彈怒嘯而去,不斷炸開一朵朵火球、一股股沙塵、一團團血霧、一場場肉雨。身在湖東戰場上的著名戰地記者方大曾描述道:“夜戰開始後,數量極多的蘇軍蜂擁著撲向我軍陣地,嘰裏呱啦的俄語震耳欲聾,弟兄們拚命地射擊,所有的槍炮都全力開火,掃射轟擊聲密集得根本聽不出點。榴彈炮、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機槍、衝鋒槍、步槍甚至還有大批的飛雷炮,一起以萬箭齊發之勢朝著蘇軍的人山人海怒射去彈丸,火力網猶如一千道閃電在閃耀,彈火所到之處,蘇軍一茬接一茬地倒下去,濺起漫天的血水,手腳腦袋到處亂飛,我軍陣地前迅速屍積如山,橫流的鮮血匯聚成一個個血泊。蘇聯人的頑固跟日本人簡直一模一樣,但蘇聯人的夜戰能力比日本人差太多,日本人在展開夜襲時能做到幾千人鴉雀無聲,而蘇聯人則是大喊大叫地撲向我軍陣地,根本是送死。蘇聯人和日本人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們都被洗腦了,無論是武士道精神還是布爾什維克精神,本質沒區別。他們把飛蛾撲火般毫無價值、毫無意義的送死看成是很偉大的行為,將其美化成光榮犧牲,他們的長官都不愛惜士兵的生命,他們的士兵也引以為榮,這簡直是可悲。當然,作為他們的敵人,我們非常歡迎他們這種愚蠢而頑固的戰術。官兵們幾乎殺得手軟了,槍膛炮膛都因為連續射擊而發燙,戰場完全打開了鍋。”

    漫山遍野衝來的蘇軍在南京軍的火力網裏苦不堪言地前進著,大批大批的蘇軍觸電般渾身抽搐著倒地,此起彼伏的炮彈爆炸火球中,一圈圈蘇軍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四分五裂飛上天,同時還有大量地雷在蘇軍腳下遍地開花,被炸斷腿腳的蘇軍血流如注,倒在血泊裏鬼哭狼嚎。堅守陣地的南京軍官兵們奮勇作戰,子彈密集得猶如蝗蟲;機槍手無不瘋狂掃射,彈藥手不斷裝填子彈,副射手不斷用涼水冷卻燒得暗暗發紅的槍管;迫擊炮手、擲彈筒射手、步兵炮手以及陣地後方榴彈炮的炮兵一起揮汗如雨地裝填著炮彈,流星雨般劈頭蓋腦地飛去的炮彈炸得蘇軍血肉橫飛、狼奔豕突。進攻的蘇軍猶如掉進地獄,前麵是槍林彈雨和由地雷炮彈組成的死亡深淵,眼睜睜看著前麵同夥在腥風血雨中割麥子般滾滾倒地,繼而步其後塵。

    南京軍痛擊蘇軍的“好時光”沒有持續多久,十幾分鍾後,蘇軍後方雷霆滾滾、閃電連連,半空中劃開了一道道驚天動地的雷音電光,霎那間,南京軍的炮兵陣地和大段的陣地齊齊陷入天翻地覆的大爆炸中。

    普爾卡耶夫同樣在舉著望遠鏡觀戰,他滿意地看著這一幕,因為被他費盡心思藏起來的重炮開始發揮作用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