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節蔣緯國之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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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濤繼續報告道:“緯哥,你的辦公室在十二樓,我們在北麵辦公室後麵的窗戶圍欄上發現了一些被繩索摩擦過的痕跡,可以推測出,那兩個失竊的保險箱是被人借助圍欄和繩索像滑輪那樣給吊下去的,然後再被運走,調查的弟兄在大樓後麵的辦公室垂直下方的地麵上發現了沉重的拖曳痕跡,可以證實這一點,痕跡延展到附近的街道公路上就消失了,在那裏發現了汽車輪胎摩擦痕跡,看來,那兩個保險箱最終是被汽車運走了,但是街道上車水馬龍,汽車痕跡極多極亂,無法繼續追蹤。我們已經聯係了負責武漢衛戍的第11師以及憲兵總部、海統局,請他們在不驚動外界不造成社會影響的情況下秘密檢查進出武漢的一切車輛、船隻、飛機,尋找那兩個保險箱。海統局的舒老板在接到我們的請求後,他又額外派遣了很多人手,秘密地監視武漢境內一切具有金屬加工、切割、氧焊能力的場所。”

    “老舒不愧是老舒,心思更細膩。”蔣緯國點點頭,“我的這些保險箱都是從德國專門訂購的,每個約有立式冰箱大,用極其堅硬的鈦鋼合金製造成的,每個重達一百五十多公斤,配有最先進的九位數轉輪密碼鎖,密碼隻有我本人知道。沒有密碼,想要打開保險箱是極其困難的,要麽用金屬切割技術慢慢地切割幾個月才能打開一道口子,要麽用炸藥引爆,不過,真要用炸藥引爆保險箱,保險箱被炸爛了,裏麵的文件也會隨之灰飛煙滅的。”

    “難怪你不是很緊張。”蔣經國看著蔣緯國,“倒也是,偷竊者就算偷走密碼箱,將其打開也是非常困難的。”

    “大哥,我更好奇那家夥是怎麽偷走的。”蔣緯國苦笑道,“根據孫濤他們的勘察檢查,他們判斷偷竊者是昨天夜裏動手的,嗯,昨天夜裏一直下著大雨,確實適合偷東西。我記得,昨天晚上我離開後,我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也關上了窗戶並且反鎖上了,兩間辦公室的房門鑰匙是一樣的,隻有我本人有一把,還有一把是備用的,被我放在了家裏,也就是說,我的辦公室在失竊時是一個位於十二樓、離地麵足有四十米的空中密室,並且辦公室牆壁、地麵、天花板沒有任何孔洞或窟窿,至於辦公室的走廊、樓梯以及大樓四周,都有哨兵和巡邏哨兵,大樓四周還有一道高達五米的圍牆,圍牆外每隔二十米就有兩名哨兵站崗,戒備是何等嚴密,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小偷居然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兩個沉重的保險箱,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在我發現保險箱丟了時,辦公室房門是關著的,沒有任何暴力破壞的痕跡,後麵窗戶和直徑達到兩厘米的純鋼窗戶欄杆也是完好無損的,並且窗戶還被從裏麵插上了插銷,還是一個空中密室!哦,我需要說明,那些窗戶欄杆是用螺絲釘固定在窗框上的,不是焊接上的,我的天!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蔣經國搖搖頭:“恕我愚鈍,我完全思考不出頭緒。在這件事中,有人受傷嗎?”

    “沒有,無人死亡,也無人受傷,並且沒有一名衛兵或工作人員說在昨夜裏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也就是說,連一個目擊者都沒有。”蔣緯國望向孫濤,“老孫,你有什麽看法嗎?”

    孫濤同樣一籌莫展:“緯哥,恕我無能,我暫時也沒有任何頭緒。那麽沉重的兩個東西,單人作案吧,根本不可能完成,多人組團作案吧,動靜肯定會很大,必然會被發現;陌生人作案吧,肯定要破壞門窗才能進入,可門窗毫無被破壞的痕跡,熟人作案吧,事情就敏感了,緯哥你的哪個或哪幾個熟人會偷你的東西?”

    蔣緯國撓撓頭,心裏暗想道:“這他媽的都有點像後世小日本的推理、推理漫畫的套路了,可惜這年頭沒有監控攝像頭,否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他無奈地問孫濤,“你打算怎麽破案?該不會真的讓我去請公安局幫忙吧?”

    孫濤想了想,正要說話,陳明已經小跑著過來了:“隊長,按照你的吩咐,昨天到今天淩晨,進出這棟大樓的所有人的名單在這裏了,一共兩百八十七人,另外,守衛這裏的軍人包括你我在內一共三百八十五人,為了不排除監守自盜或者外神通內鬼的情況,我把所有的資料一起拿來了。”

    “辛苦了。”孫濤接過陳明手裏的資料,回頭向蔣緯國,“緯哥,我打算先過一遍篩子,找出可疑人士,一邊繼續尋找蛛絲馬跡一邊對可疑人士進行重點審查,再配合舒老板那邊的明察暗訪,相信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一定能破案。”他心裏其實自責以及後怕不已,偷竊者肯定不是普通小偷,搞不好還是間諜特工什麽的,此人或此夥人既然能做出如此神出鬼沒的事情,那麽,蔣緯國的腦袋肯定比那些保險箱更值錢吧?萬一此人或此夥人下次把目標定為蔣緯國的腦袋,那事情可就嚴重一萬倍了。想到這個可能,孫濤不得不感到一陣陣心有餘悸。

    蔣緯國拿過孫濤手裏的資料,翻了翻:“嗯?楊梅和蔡文娜昨晚來找我的?”

    “是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昨晚一起來找你,說你很久沒有回家了,不過,她們也隻是逗留了十幾分鍾,看到你不在,就一起回去了。”陳明說道。

    蔣緯國心裏忍不住產生了陣陣內疚,他再看了看資料:“楊長官(楊傑)、軍師(蕭爻)、易水寒還有劉峰嶺,也都來找過我?他們怎麽紮堆來找我?出什麽事了嗎?”

    “幾位長官到你辦公室門口後看到房門關著你不在,就走了。哦,他們不是一起來的,是陸續來的,都沒有跟我們說他們找你有什麽事,我們也不方便問。”陳明報告道。

    “知道了,你們慢慢查吧!”蔣緯國把資料遞回去。

    孫濤和陳明出門後,房間裏隻剩下蔣緯國和蔣經國了。蔣緯國搖搖頭,再度點起一根香煙,正要說話,孫濤在門外再次敲門:“緯哥,有幾個日本人來找你,自稱是三井集團的,邀請你前去江夏區參加一場什麽工業園奠基儀式。”

    “叫他們從哪來就滾哪去,老子很忙,並且心情不好,參加個屁的奠基儀式。”蔣緯國不耐煩地甩甩手。

    孫濤立刻出門前去回複。

    蔣經國忍不住搖頭苦笑:“緯國,你也太不客氣了吧?就這樣拒絕日本人?別怪大哥我囉嗦嘮叨,你這麽做…似乎有點不妥,就算拒絕,也應該找一個能讓他們下台的托詞,否則,豈不是有損中日關係?”

    “中日關係?”蔣緯國冷笑一聲,“大哥,你還不知道澳洲戰場上的最新情況吧?我就不拿文件了,直接跟你說吧!日軍輸掉瓜島海戰後,美軍在西南太平洋掌控了極大的製海權以及極大的製空權,澳洲戰場上的美澳新三國盟軍得到來自美國本土的大量援助,盟軍隨即展開全麵反擊,但西南太平洋戰場的盟軍地麵部隊總司令麥克阿瑟沒有采取逐城逐地的反擊戰術,而是充分利用盟軍的海空優勢,策劃和實施了一場大登陸。澳洲戰場上的日軍的前端部隊在悉尼,但麥克阿瑟卻出其不意地把十多萬機械化盟軍通過海路在日軍後方的金皮登陸上岸,一下子把澳洲日軍一分為二、攔腰斬斷。大哥,你是知道的,澳大利亞雖然十分遼闊,但這塊大陸的中部大多是沙漠、戈壁、高原,既不適合居住也不適合作戰,因此日軍在澳洲北部登陸上岸後,一直是順著海岸線向澳洲西南部推進的,所以,日軍的占領區是貼著澳洲海岸線的長帶形狀,就像一條蛇,結果被麥克阿瑟精確地打在了七寸上。大哥,你知道現在有多少日軍被盟軍前後夾擊包圍在金皮和悉尼之間?足足四十萬!包括喜多誠一的第12軍、下村定的第13軍、田中靜一的第14軍、櫻井省三的第15軍、今村均的第16軍,累計超過十五個師團!並且,眾所周知,打仗嘛,在前麵衝鋒陷陣的肯定是精銳,放在後麵的是二流部隊,所以,因為位置在前麵從而導致被盟軍前後包圍的這四十萬日軍都是日本陸軍的精銳,不但其部隊成員大多是老兵,並且其中過半師團都是裝備大批坦克重炮的機械化師團。嗬嗬,四十萬機械化日軍被盟軍包圍、被盟軍吃掉,日本陸軍不但會破滅掉吞並澳洲的美夢,日本陸軍還會因此而元氣大傷乃至一蹶不振。大哥啊,日本人正在打敗仗,戰局對於日本人而言,正在急劇地惡化,在這個時候,他們哭著喊著求我們還來不及,哪裏還敢跟我們翻臉?老子就是把他們當狗使喚,他們也必須滿臉堆笑地像狗一樣討好我。大哥,你沒注意嗎?從今年年初開始,我的生日、我各女朋友的生日、還有各種節日,日本人哪次不拚命地送禮物給我?”

    蔣經國聽得瞠目結舌:“日美戰局竟然已經惡化得這麽嚴重了?緯國,日本人現在好歹還是我們的盟友,他們陷入危難,我們…袖手旁觀?”

    “當然,難道要對日本人雪中送炭?老子沒給他們雪上加霜就不錯了!”

    “緯國啊,你不要忘了,我們跟美國人雖然非敵非友,但我們和日本人都是聯盟國的成員啊,中日站在一個陣營裏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日本人垮掉了,那美軍的兵鋒豈不是就要…威脅到我們了?唇亡齒寒啊!”蔣經國十分緊張。

    “大哥多慮了!”蔣緯國笑著安慰道,“唇亡齒寒不假,但美軍想要徹底地打垮日本人,也沒有那麽簡單。就說澳洲戰局吧!不錯,盟軍是包圍了四十萬日軍,由於日軍已經不怎麽掌握製空權和製海權,陸路也基本上斷絕,那四十萬日軍得到的後方援助是很少的,被盟軍消滅隻是時間問題,但是,盟軍想吃掉這四十萬日軍,也會像老虎啃刺蝟那樣吃得滿嘴流血,因為他們要吃掉的是日軍。大哥你是知道的,蘇軍很瘋狂,不把人命當回事,日軍也很瘋狂,也不把人命當回事,但日軍比蘇軍凶悍得多。如果是四十萬蘇軍被圍,在被消滅十萬八萬後,其餘三十萬蘇軍基本上就投降了,基輔會戰就是最好的證明,投降蘇軍是戰死蘇軍的好幾倍,但四十萬日軍被圍,最終投降的日軍恐怕一萬都不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日軍都會死戰到戰死為止,你可以想象,盟軍吃掉這四十萬日軍,自身要死傷多少?就算盟軍掌握各方麵的優勢,恐怕也要死傷一大批。這隻是一個開始,盟軍接下來就要把日軍全麵地趕出澳洲大陸,然後向日本本土進發,澳洲之後,還有印尼、菲律賓等多個大戰場,夠盟軍慢慢打慢慢死人的了。在這個過程中,盟軍死人數量肯定慢慢積累得超過華盛頓高層的心理承受底線,那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大哥,日本人肯定會垮掉,但美國人會付出讓美國人難以接受的慘痛的代價,所以我們不需要著急,看著日本人跟美國人死磕就可以了,戰火是燒不到我們中國的。”

    “緯國你的戰略目光是超凡脫俗的,我相信你。”蔣經國點點頭。

    “對了,大哥,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蔣緯國想起了正題。

    蔣經國臉上露出一種微妙的猶豫,在思考了一下後,他重重地點頭:“嗯,有事。”

    “大事?”

    “是的,大事。”

    “大哥,我們兄弟倆誰跟誰?就算是大事,需要你這樣吞吞吐吐?”蔣緯國笑道。

    蔣經國沒說話,而是歎口氣,頓了頓後低聲地說道:“緯國,你是知道的,陸軍總司令何應欽何長官在前陣子向父親遞交了一份《陸軍第四次全麵大整頓》方案,父親表示同意了。”

    “我知道。”蔣緯國點頭,“我還納悶,這麽大的事,怎麽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我其實更加感到好奇,陸軍經過了前麵三次的全麵大整頓(中日戰爭前進行了第一次大整頓,中日戰爭後進行了第二次,蘇聯戰爭後進行了第三次),各方麵機製不是已經搞得井井有條了嗎?怎麽還需要進行第四次全麵大整頓?這次的大整頓到底是怎麽個大整頓法?”

    蔣經國看著蔣緯國,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個國家,隻能有一個政府、一個領袖、一個主義,至於軍隊,一支軍隊也隻能有一個係統。緯國,你懂的。”他說話語氣顯得語重心長。

    蔣緯國叼著煙,一動不動地看著蔣經國,目光平靜,心裏則靜水流深。

    半晌後,蔣緯國語氣沉重地開口:“父親打算…撤銷我的南京軍?”

    蔣經國輕輕地點了點頭。

    蔣緯國抽著煙,沒有說話,隨後,他含義複雜地笑了起來:“為什麽是大哥你來通知我?不是何長官或者父親本人?”

    蔣經國苦笑一聲:“緯國啊,何長官敢跟你說嗎?至於父親,他是怕你接受不了,產生抵觸不滿情緒,繼而消極怠工,導致這次的大整頓根本進行不下去。緯國,你現在非常強大,強大得讓父親在心理上都要讓你三分了,隻有我這個做大哥的才能跟你說這麽敏感的事情。”

    蔣緯國搖頭哂笑:“我有那麽可怕嗎?”

    蔣經國再度苦笑:“一隻齜牙咧嘴的兔子,它再怎麽裝出凶狠的樣子,也沒人真的怕它,一頭慈眉善目的老虎,它再怎麽裝出溫順的樣子,也沒人真的不怕它。緯國,你懂我的意思。”

    蔣緯國忍俊不禁:“大哥,你的這個比喻真是絕了。”

    蔣經國又一次苦笑,然後顯得小心翼翼地問道:“緯國,你的看法呢?”

    “對於這次的大整頓?”蔣緯國慢慢地噴出一個煙圈,“大哥啊,我組建南京軍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國家。如果撤銷南京軍能有利於國家,我當然服從命令,不過,你要先說服我。大哥,你和父親還有何長官,該不會認為中國軍隊真的已經到了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時候了吧?我國現在雖然不打仗了,但是,世界大戰還在進行中,並且我國必然還會再度被卷入。”

    蔣經國似乎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緯國,我明白你的意思,父親和何長官也都非常清楚,恰恰相反,他們並非安於現狀,更加不是過河拆橋。撤銷南京軍,既是為了統一軍令,也是為了在整體上提升我國軍隊的戰鬥力。緯國啊,南京軍當初是你在南京創建的,一開始共有十萬人,打完中日戰爭後,變成多少萬了?打完蘇聯戰爭後,又變成多少萬了?如果,再打一場大戰,那麽,這支軍隊的規模、影響力、獨立性、牽扯到的方方麵麵的利益瓜葛…都會進一步地擴大,到了那時候,再想要將其撤銷,難度和阻力恐怕…恐怕就算你本人想要撤銷,也會有很多人要違抗你了。孩子越大,就越不聽父母的話,對不對?所以,必須要盡早著手。先前,我們國家一直打仗,沒有合適的時機和適合的大環境,現在,有了。實際上,不隻是你的南京軍,何長官的老部隊、陳長官(陳誠)的嫡係部隊、胡宗南的部隊、湯恩伯的部隊、廣西的部隊…這一次都會被統統地打散掉,將其最終融合成真正的內部沒有派係之別的中國軍隊。因此,你也是起到一個帶頭的表率作用。另外,南京軍很強、非常強,已是世界一流水準,但除了南京軍,中國軍隊的其它部隊卻隻是二三流的水準,把南京軍打散了,補充進全國軍隊,就可以起到以強帶弱、以點帶麵的作用,從而整體地、大幅度地提升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不是嗎?”

    蔣緯國點點頭:“父親和何長官打算把南京軍化整為零?”

    蔣經國也點頭:“是的,比如南京軍的一個師,下轄九個團,根據這次的大整頓的方案,九個團會留下三個團,其餘六個團補充進非南京軍的另外幾個師裏,同時從非南京軍的另外幾個師抽調六個團補充進南京軍的這個師,這樣,就均勻了。全國軍隊每個師都有南京軍的精華、種子、骨幹,從而以先進帶動落後。”

    蔣緯國眯起眼睛:“這次的大整頓是一次性完成?還是分批逐次完成?”

    “當然是分批逐次完成。”

    “第一批接受大整頓的部隊是哪幾個師?”

    蔣經國深深地吸口氣:“第77、第88、第99、第74、第17師。”

    蔣緯國噴出一個煙圈:“果不其然,這五個師是南京軍的五大主力,具有極強的代表性,正因為它們最好,所以被列為第一批。”

    蔣經國看著蔣緯國:“緯國,你同意嗎?”

    蔣緯國笑起來,顯得十分灑脫:“我為什麽不同意?今天,我就聯係這五位師長,尤其第77師,更要起到帶頭作用。不過,我確實需要一點時間,需要跟楊長官他們好好地商談。放心吧,我不是消極怠工,而是客觀需要。”

    蔣經國站起身,凝視著蔣緯國,心裏油然而生極度的敬佩:“緯國,你真的是毫不為己、一心為國,作為你的兄長,我為你深感自豪。”

    蔣緯國微微地笑道:“大哥,你可以去回複父親和何長官了,我也聯係一下楊長官他們。”他打開房門,“孫濤,立刻聯係楊長官。”

    懷著激動的心情,蔣經國跟蔣緯國告別,急匆匆地離去。

    蔣經國離去後,蔣緯國露出一種悵然的表情,隨即又變成了一種釋然:“蔣緯國,不要舍不得,南京軍是屬於國家的,不是屬於你私人的,你要是放不下,那你的思想就真的發生蛻變了,產生軍閥思想了,這可要不得,太危險了!”他心情複雜,喃喃自語地開解著自己。

    “緯哥!”孫濤報告道,“剛剛聯係了楊長官的辦公室,楊長官不在,去上海了。駐紮非南的第17師馬上要回國換防,楊長官去上海進行兩地軍務聯絡,順便對上海的當地駐軍進行突擊檢查,預計後天上午回來。”

    “知道了。”蔣緯國點點頭。

    “另外…緯哥,金先生來了。”孫濤提醒道。

    “快請!”蔣緯國立刻起身。

    在私人會議室內,蔣緯國神色鄭重、心情肅穆地接待了前來會見他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韓國流亡政府)主席、韓國獨立黨主席金九。會議室內隻有蔣緯國和金九,兩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莊嚴、凝重,並且金九的臉上表情裏還帶有一種慷慨赴死般的、超脫的決然。

    “金先生,考慮得怎麽樣了?”蔣緯國開門見山。

    “自從我投身這項奮鬥事業的一開始,我就做好了為了朝鮮民族的解放和三韓山河的光複而獻出生命的準備。”金九淡淡地一笑,“死不可怕,死得沒有價值才可怕。如今,能夠為了朝鮮民族和大韓民國而有價值地死去,我死而無憾。”

    “這麽說…您同意了?”

    “是的,小蔣將軍,我同意。”

    蔣緯國忍不住對金九肅然起敬。

    韓國被日本滅亡後,全世界各地存在四股韓國複國力量,一股親美,以李承晚為代表,主要在美活動,一股親華,以金九為代表,主要在華活動,還有兩股分別是親蘇的、親日的。總體而言,金九的威望是超過李承晚等人的,並且以金九為首的韓國流亡政府和韓國獨立黨在正統法理上也超過其它韓國複國政治組織,正因如此,日本當局千方百計地想要逮捕金九、消滅掉韓國流亡政府和韓國獨立黨。先前,中日敵對、中日交戰時期,中國政府當然能名正言順地庇護韓國流亡政府和韓國獨立黨,現在,中日已經聯盟,中國政府自然不能再庇護“朋友的敵人”了。出於穩定日本後方、考驗中國高層誠意的考慮,日本政府多次要求中國政府向日本交出韓國流亡政府和韓國獨立黨,麵對這個情況,蔣介石和蔣緯國確實感到左右為難。

    “我理解小蔣將軍你和中國政府的處境。”金九微笑著道,“不把我們交出去,日本人必然對你們產生懷疑,從而嚴密地提防著你們,到時候,中日再戰,中國軍隊就難以在戰爭初期打日本軍隊一個措手不及,以取得戰略上的先機優勢,隻有把我們交出去,日本人才會放心,既對日占朝鮮感到放心,也對你們感到放心,繼而對你們掉以輕心。日本,是中韓的共同敵人,因此,幫助你們就等於幫助我們自己。你們若能更有勝算地打敗日本,韓國光複也會跟著一起更有勝算,對不對?所以,小蔣將軍,把我交給日本人吧!我願意,我絕不會怨恨你們,恰恰相反,我心甘情願,因為我知道,我此舉是為韓國而做出犧牲,是有價值的。”

    “金先生,謝謝,您真的是一個偉大的韓國人。”

    “不用謝,我是為我的祖國做出犧牲,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使命。”金九看著蔣緯國,“荊軻為了刺殺秦王,需要用好友樊於期的人頭取得秦王的信任,樊於期欣然答應,獻出了頭顱。我韓國雖然隻是蕞爾小邦,比不了中華大國,但我們韓國也是有這樣的忠烈之士的,比如我。”

    蔣緯國心裏十分感動,他點點頭:“不過,我們也要提前留下後手,否則,廣大韓國人會因為誤解而怨恨我們中國人,等我們跟日本人再戰,韓國人不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他們會認為我們中國人出賣了韓國。”

    金九頷首:“是的,那麽,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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