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節蔣緯國之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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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米的高空中,飛機繼續在平穩地飛行著。
飛機內,兩名飛行員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飛機,近衛文麿處於昏睡中,剩下的四個人裏,本來正在激烈搏鬥著的楊梅和石井花子的動作同時猶如被點穴般靜止了,兩人一起看著楊梅手裏的炸彈引爆器,然後互相對視著,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跟自己眼神非常相似的但卻又截然不同的極度驚愕,最後,兩人一起猛然地轉過頭,眼神發飄地看著旁邊的蔣緯國和孫濤。
蔣緯國和孫濤剛才臉上的恐懼、悲涼、慌亂等表情猶如川劇變臉般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含義複雜的淡淡笑意。
“梅梅啊,別玩了。”蔣緯國看著楊梅,臉上笑意裏似乎有幾分嘲弄。
楊梅第一次在蔣緯國麵前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二夫人,很抱歉。”孫濤掏出手槍對準楊梅扣動了扳機,隨即對被楊梅打得鼻青臉腫、滿嘴流血的石井花子也扣動了扳機。
楊梅和石井花子一起中彈,但她們身上沒有鮮血迸濺,因為孫濤的手槍是一種麻醉槍,打出的子彈是麻醉劑。中彈後的楊梅和石井花子一起身體鬆軟了下來,繼而都感到手腳麻痹。
“都給我消停消停。”蔣緯國點起一根香煙,不緊不慢地吞雲吐霧,“你們中的麻醉劑,藥效大概持續半個小時,不長,半小時後,飛機已經在東京厚木機場降落了,所以你們不能阻擾我了,也不能幹別的什麽事情,就這樣。說起來,真要把你們擊斃了或者把你們銬起來,太難看,畢竟近衛首相差不多快要醒了。”他眯眼看著石井花子,微微地嘲諷道,“石井秘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想幹什麽。”
楊梅和石井花子無力地坐著,兩人微微地喘著氣,一起看著蔣緯國。楊梅眼神裏充滿驚愕、困惑、迷離,石井花子眼神裏則充滿絕望、惱怒、不甘,甚至還帶有一絲怨毒,好像對蔣緯國懷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幾分鍾後,楊梅低聲地說道:“看樣子,你已經發現了?”
蔣緯國咧嘴笑起來:“你自己剛才不是說了嗎?裝七個月的孕婦,很難的。你沒有懷孕,卻還要裝作懷孕,是,你可以讓醫生跟你是一夥的,你也可以找借口不跟我同床共枕,但是,沒辦法,女人懷孕後就沒有月事了,別忘了,你老公我可是把衛生巾引進中國的人,創辦了中國第一家衛生巾工廠,為了向全國女性推廣這種健康的女性衛生用品,我厚著臉皮地請求你們幾位夫人帶頭使用,雖然你們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但你們還是幫了我這個忙,實際上,你們很快就發現,那玩意兒真好用。你非常細心,用過的衛生巾都被你剪碎了丟進抽水馬桶衝掉了,但是,七個月呢,你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蛛絲馬跡,於是,我的手下在下水道裏找到一些衛生巾碎片,從而證明你是假懷孕。你還記得吧,在南京坐飛機前,我們的車子被一輛運糞車撞了,好多糞水,惡心死我了,我們不得不前去附近一家浴室洗澡換衣服,這是事先設計好的,那家浴室也是海統局南京站的一個點,在女浴室裏,當你洗澡換衣服時,司徒楠…嘻嘻,就是司徒公送給我的那個跟你一樣特別能打的漂亮女漢子,負責偷看你洗澡,她看到你卸掉了假肚子以及假肚子裏的炸彈,確定了你是假懷孕,她隨即偷走了炸彈,交給身邊的拆彈專家把裏麵的炸藥迅速換掉。”
楊梅抬眼看著蔣緯國,露出蔣緯國剛才對她露出的目光,她似乎不認識蔣緯國了。
“大老板,我們就要抵達東京厚木機場了。”其中一名飛行員大聲地說道。
楊梅心頭一震,她知道,“大老板”是海統人員對蔣緯國的獨有稱呼。
“呃…”昏睡中的近衛文麿發出一聲吐氣聲,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我怎麽睡著了…”他隨即眼睛大睜,驚愕無比地看著滿臉是傷的石井花子,“花子,你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蔣緯國嘻嘻地笑道:“近衛首相,你睡得真巧啊,就在你睡著後,飛機碰到了紊亂氣流,我們都被顛得七葷八素,石井小姐最倒黴了,一頭撞在椅子上,真是好險,這麽漂亮的臉蛋,差點兒就破相了。是不是啊?石井小姐?”
石井花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是的,正是這樣的,近衛先生。”
近衛文麿驚疑不定地看著蔣緯國、石井花子等人,沒有再說什麽,似乎不敢問。
飛機緩緩地在東京郊區的厚木機場降落。在飛機停穩後,蔣緯國站起身,目光炯炯地掃視著眾人:“孫濤,跟我一起下飛機,近衛首相,您可以回家了,我親愛的梅梅,你沒有必要下飛機,等一下飛機就會重新起飛,你跟著飛機一起回去吧,至於石井小姐…”他眯眼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石井花子,“讓土肥原賢二在兩小時內趕來見我,否者我真的不客氣了。”
石井花子、近衛文麿、楊梅的臉色一下子都變得異常的複雜。
飛機艙門被打開,蔣緯國神采飛揚、滿麵紅光地走下飛機,孫濤緊緊地跟隨在他身後,中國駐日大使館人員已經在機場邊等待著並且準備好了車子。蔣緯國和孫濤坐上車子,車子立刻目的明確地前往東京帝國飯店。
“緯哥,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孫濤笑著問蔣緯國。
“哈哈!”蔣緯國大笑一聲,“沒錯!老子就喜歡這麽招搖顯擺!”
“你可是讓無數日本人恨之入骨的呀,就這麽在日本人的老巢拋頭露麵?”
“哈哈!”蔣緯國再次大笑一聲,“日本高層敢讓我在日本出事?”
孫濤也大笑起來,笑得有一股無所畏懼的氣勢。
一個半小時後,東京帝國飯店十樓,蔣緯國的房間。
蔣緯國站在窗戶邊,叼著煙,悠然地看著外麵的東京市區,孫濤站在他身邊。房間外,一串腳步聲由遠至近地響起,最後停止在房門外,接著,敲門聲響起。“請進!”蔣緯國轉身。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蔣緯國和孫濤看見一個身材矮小但很結實、圓頭闊麵、小眼濃眉、蓄著方塊胡須、年約六旬的男性老者穩步地走了進來。老者表情溫和,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但他的表情和笑意卻讓人完全看不透他的真實情緒。“小蔣將軍,您找我?”老者關上房門,看著蔣緯國,嗬嗬地笑了起來,“得到大名鼎鼎的小蔣將軍的點名邀請,老朽真是榮幸之至。”
“請坐吧,土肥原機關長。”蔣緯國也笑起來,“能親眼見到閣下,是我的榮幸。”
土肥原賢二緩緩地坐在蔣緯國對麵沙發上,仍然滿麵溫和笑意:“小蔣將軍謬讚了。”
“哈!”蔣緯國大笑一聲,“沒有,我是真心誠意地、發自肺腑地感到榮幸,我能親眼見到閣下,真是三生有幸!土肥原機關長,閣下布了好大的一個局啊!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閣下的局,其用心之精妙、其規模之龐雜、其構思之高明,不得不讓我歎為觀止、五體投地。土肥原機關長不愧是繼青木宣純、阪西利八郎之後的日本對華情報活動的第三代頭目,真是足智多謀、算無遺策的當代特工大王,您看您布下的這個局,可謂一環套著一環,環環相扣、無懈可擊,詭計裏藏著詭計,陰謀中連著陰謀,嘖嘖嘖,試問,多少人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多少人成為你的棋子卻渾然不知?了不起!了不起!”蔣緯國輕輕地鼓掌,滿臉由衷的佩服。
土肥原賢二露出一種微妙的微笑:“原來小蔣將軍急匆匆地把我叫來,是要給我講故事。也罷,我這人其實很喜歡聽故事,既然小蔣將軍有一個好故事,那我就洗耳恭聽、願聞其詳。”
蔣緯國按滅手裏已經抽完的香煙,又點起一根,青煙嫋嫋間,他抬頭看著天花板:“說起來,這個故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換句話說,土肥原機關長閣下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布這個局的呢?我估計,是從去年年初吧!也許閣下在更早的時候就開始醞釀了。去年年初,你們日本海軍與美國海軍爆發了瓜島戰役,日本海軍一敗塗地,損失了足足七艘航母,此戰結束後,日本高層的有誌之士開始意識到,瓜島戰役的慘敗,標誌著日本已經失去取得美日太平洋戰爭的勝利的機會了,山本五十六等人的如意算盤是取得一係列決定性的、壓製性的大勝,趁勢迫使美國跟日本媾和,從而讓日本獲得戰爭勝利,但是,瓜島戰役的慘敗徹底地斷送了日本通過這條唯一的道路取得勝利的希望,此戰之前,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處於戰略進攻狀態,此戰之後,日軍就要開始轉入戰略防禦,說白了,就是開始挨打了,美軍開始進行全麵反攻。麵對這個峰回路轉的戰爭局勢,日本高層不得不開始考慮日本的後路,投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死拚下去,讓美軍死很多很多人,讓華盛頓高層不敢進攻日本本土,最終得到一個體麵的停戰,想要這樣,日本就必須有穩固的大後方、穩定的後盾,而日本的大後方、後盾是哪裏?是中國。中國是誰在主導?是我。問題就來了,在日本走下坡路的時候,蔣緯國到底是選擇堅定不移地支持日本死撐下去,還是突然間背信棄義地拋棄日本,甚至聯合美國,對日本進行致命的釜底抽薪?不清楚。你們研究來研究去,也搞不懂我蔣緯國是怎麽想的,人的心思是看不穿的。日本的處境變得越來越危險,一方麵越來越依賴中國,一方麵也越來越害怕中國。你們對我,一邊越來越依賴,一邊越來越恐懼,沒辦法,你們的國運生機命脈已經被我掌握在手中。我這個人,讓你們日本人根本捉摸不透,中日戰爭時期,我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你們,中日聯盟時期,我卻又慷慨大方地跟你們合作,讓中日一起雙贏,你們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反日分子還是親日分子,可是,你們完全沒有選擇,你們無法把日本的存亡國運寄托在我個人意誌上,哪怕是一半對一半的概率,你們也是完全承受不起50的如此之大的風險,所以,你們隻剩下一個辦法,幹掉我,徹底地一了百了。”
土肥原賢二連連搖頭:“小蔣將軍,您怎麽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正如您說的,日本的處境正在越來越危險,所以日本越來越依賴中國,而您,是中國的主導者,我們阿諛奉承您還來不及,怎麽敢生出謀害您的心思呢?”
蔣緯國嘿嘿地笑起來:“很矛盾吧?我也覺得很矛盾,所以我一開始真沒想到,但後來,我明白了,第一,你們日本人做事本來就是精神分裂的,當年你們一邊高喊著中日親善一邊卻又在中國境內燒殺奸淫擄掠,所以你們不按照常理出牌、幹自相矛盾的事情反而是正常的;第二,你們是在不停地阿諛奉承我,拍我馬屁把我屁股都快拍腫了,看看吧,你們對我低聲下氣、點頭哈腰,不停地給我送禮物、送女人、送錢,甚至送航空母艦,擺出一副離開我了你們日本人就活不下去的樣子,但是,這隻是你們的精心偽裝,一場演給中國人看的戲罷了,為什麽呢?隻有這樣,我被你們幹掉了,所有人才會想不到,幹掉我的居然是極度依賴我的、拚命給我送禮物的、拚命討好巴結我的日本人。”
土肥原賢二苦笑不已。
蔣緯國噴出一口煙,繼續娓娓而言:“你們想要幹掉我,但是呢,你們又有太多的掣肘,你們對我其實是又恨又怕,我蔣緯國是什麽人?殺了我,會遭到什麽樣的報複?你們再清楚不過了。你們殺我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中國在日本越來越需要中國的時候拋棄日本、跟日本反目成仇,如果被發現是你們殺了我,你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豈不是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結果?所以,你們一方麵要殺我,一方麵絕不能露出是你們殺我的跡象,不然,日本立刻就會失去中國的戰爭資源、工業原料、武器裝備的援助,接著,我的百萬南京軍會毫不猶豫地跟美軍一起殺上日本本土,中國空軍的上萬架飛機、中國海軍的上百艘戰艦,會一起參加毀滅日本的戰爭,你們就死定了。因此,你們必須幹兩件事,一是千方百計地進行偽裝,二是栽贓陷害、借刀殺人,最終,我死了,你們日本人一臉無辜,誰也想不到你們才是幕後真凶。那麽,你們準備栽贓誰?陷害誰?借誰的刀殺我呢?啊,你們的利用對象還是很多的,沒辦法啊,我蔣緯國得罪的人太多,侵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想要我死的人或者勢力,太多了。你們日本人想要渾水摸魚,那麽,第一步就是把水攪渾。中國國內的孔家、宋家等權貴豪門,軍統、中統等勢力派係,何應欽、陳誠、胡宗南、湯恩伯等利益集團,還有美國人、蘇聯人、韓國人,都想要我死,當然了,他們絕大多數對我既恨得要命又怕得要命,色厲內荏,嘴上叫得凶,其實沒膽子對我下手,不過,他們都可以成為你們日本人的工具,或起到輔助作用,或擾亂視聽、掩人耳目。你們在精心挑選後,最後選擇的是誰呢?嘿嘿,是我大哥,蔣經國。”
土肥原賢二臉上的苦笑在一點一點的消逝。
蔣緯國咧嘴笑著:“宮廷內鬥,也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我父親說到底還是一個獨裁者,他肯定會把他的位置傳給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就是我、我大哥蔣經國,那麽,誰更有勝算呢?不好說啊,我和我大哥可以說是各有所長。不過,我和我大哥蔣經國的矛盾、我和我父親的矛盾,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麽激化,可能確實存在一些隔閡,但絕對還沒有到父子反目、兄弟相殘的地步。但是,當事人心知肚明是沒用的,隻要外人相信,當事人就會陷入有嘴說不清、百口莫辯的地步。人啊,在很多時候身在其中,就會身不由己。這就需要一個外界的大形勢,而這個外界大形勢,正是你們日本人不動聲色地製造出來的。一年前開始,你們派人在中國境內散播謠言,渲染蔣緯國和蔣經國爭奪龍椅、蔣委員長不知道該把龍椅傳給誰的社會氛圍,三人成虎嘛,更何況,這種帝王家的事情確實非常惹人眼球,於是,沒多久,中國就傳遍了這種流言了,你們不遺餘力地挑撥離間、煽風點火,煽陰風、點邪火,中國的政治形勢潛移默化地被悄然改變了。你們這麽做,是為了挑撥我和我大哥以及我父親、國民政府老派高層的矛盾,從而為你們以後對我下殺手做好鋪墊。我死了後,外人必然以為我是死於宮廷內鬥,我大哥蔣經國就會落得‘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給你們背上這個足以會要他命的黑鍋。”
蔣緯國抽口煙,悠悠地噴出煙圈:“我畢竟不是土肥原機關長您,當然不知道您的全盤計劃,不過,我可以根據已經浮出水麵的痕跡進行逆向推理。你們的第一步,就是散播謠言,給外界造成我和我大哥開始爭權奪利的形勢假象,第二步,是搞臭我。嘿嘿,我幹了很多的髒事,我大哥想要打擊我,在正麵是做不到的,隻能迂回進攻,曝光我的髒事醜聞,毀壞掉我的名譽和形象,不過,幹這事的並不是我大哥,而是你們日本人。黃中美,是我身邊的人,但其實是我大哥的人,我大哥把他安排在我身邊,嘿嘿,可能是為了提防我吧,這並不重要,因為他的真正身份是日本人,是土肥原機關長您麾下的日本特工。野草、中國的良心,都是你們日本人搞出來的,那些文人墨客都是你們的棋子,但是呢,你們是以我大哥手下的名義搞出來的,關鍵人物就是那個黃中美,哦,他的真正的名字肯定是日本名字,我是不知道了,繼續稱呼他叫黃中美吧!黃中美知道海統特工在跟蹤他,他故意讓海統特工派到他和三青團高層、野草頭目聚在一起的照片,並且還故意讓自己被海統逮捕。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是想要告訴我蔣緯國,你大哥蔣經國是搞臭你名聲的真凶,你大哥在背後搞你。那麽,我必然惱羞成怒,恨我大哥,對我大哥采取什麽行動,我大哥肯定會察覺,因為有你們日本人在‘幫助’他嘛,一來二去後,我和我大哥之間就會產生深深的猜忌、積怨乃至仇恨。黃中美等人看似是我大哥的忠誠部下,為了讓我大哥上位而暗中搞我,實際上,他們都是日本人操控的棋子,目的不是‘幫助’我大哥搞臭我的名聲,而是要造成我和我大哥之間的猜忌。黃中美最後死在了海統監獄裏,他是日本特工,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以退出這個局了,他的死亡則是他的最後的使命,他其實是奉命死亡的,要讓事情變得死無對證,隻是,他死得太著急,並且用的方法太慘烈,咬斷舌頭、吸血自殺,多疼啊,能幹出這麽慘烈的自殺的,顯然不是普通人,隻有訓練有素並且精神意誌過硬的特工才能幹得出來。實際上,黃中美是別無選擇,他看到我們即將對他使用吐真劑和催眠術,恐懼自己會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說出真相,暴露自己是日本人的真實身份以及土肥原機關長閣下您的部分計劃,所以狠狠心地自殺了,不過,我們怎麽可能相信一個普通人會這樣自殺?因此,我們發現了破綻。”
蔣緯國頓了頓,繼續道:“你們為了挑撥我和我大哥,以及製造小蔣和小二蔣展開明爭暗鬥的形勢,確實是煞費苦心。比如,你們來華特使故意地多次在我大哥麵前擺出眼裏沒他隻有我的樣子,你們來華開辦的工廠故意先邀請他然後再聲稱邀請錯人了,想要邀請的是我,從而當眾地讓他尷尬、丟臉,讓他遭到羞辱,你們這麽做,一是為了挑撥我和我大哥,二是刺激我大哥真的產生對付我的念頭,三是暗示我大哥的忠心部下為了我大哥‘搞掉’我這個淩駕在他頭上的弟弟。嗬嗬,一石三鳥,效果確實是有的,但這隻是你們計劃裏的幾步閑棋。除了我大哥,你的重要棋子還有好幾個,比如汪精衛、新桂係。汪精衛是一個非常天真的人,天真得近乎單純,很好利用,他和他那幫人在我父親的常年打壓下,鬱鬱不得誌,但汪精衛並不是一個熱衷於爭權奪利的人,如果我父親是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他會選擇心悅誠服地服從我父親,但是,他看到我父親對孔家、宋家等皇親國戚、豪門權貴的貪腐行為采取姑息養奸的做法,他忍不住了,哦,他的長子汪文嬰是廉政公署最高長官,他當然可以在廉署裏看到大量的證據,再加上他已經命不久矣,於是,他忍不住了,想要挺身而出,你們就恰到好處地聯係上了他,汪精衛是親日派分子,他跟日本的近衛文麿一樣,真心地相信中日友好,真心地認為中日聯盟合作是有利於中日兩國的,真心地支持、推動中日親善,你們對他肯定不能用金錢美女高官進行誘惑,你們拿出的,是道德大旗、民族大義之類的大道理,我可以猜到,他們對他說什麽,無法就是‘蔣委員長繼續坐視不管孔家宋家的不法行為,中國必定腐朽衰敗下去’‘為了五萬萬中國人,你必須帶頭反抗’‘中日是聯盟友邦,中國好,對日本當然有利無害,所以我們是真心誠意地想要幫助中國解決內部問題的’,汪精衛肯定動心了,他對國民黨、國民政府內部的腐敗已經是失望透頂、深惡痛絕,非常希望能將其徹底地清洗,再加上他妻子陳璧君以及他部下陳公博、周佛海等人的慫恿鼓動,他正式地答應跟你們合作,實際上,汪精衛對權力不是很熱衷,但陳璧君、陳公博、周佛海等人都十分渴求權力,他們教唆汪精衛跟你們日本人合作,更多的是想要奪權,當然,最終做法是一樣的;除了汪精衛,還有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等人,他們的處境和目的都跟汪精衛一樣,在我父親的打壓下,他們已經是苟延殘喘,想要借助這次機會徹底地翻身。奪權,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蔣緯國說完,嘿嘿一笑,“你們日本人當然不會真的幫助汪精衛、李宗仁他們奪權,或者說,那是第二目的,你們的第一目的是什麽?是給我扣屎盆子。因為你們不但要挑撥我和我大哥,還要挑撥我和我父親。你們在我、汪精衛派係、新桂係等勢力之間穿針引線,其實呢,這些都是給我父親看的。我父親對我有沒有懷疑,我不清楚,但他得知他兒子蔣緯國、政敵對手汪精衛、新桂係以及日本人湊在一起了,他心裏能不犯嘀咕?更何況,你們日本人一直都在大張旗鼓地聲稱‘小蔣將軍是中國的下一任領袖’‘我們堅定支持小蔣將軍成為中國下一任領袖’,我父親能不猜忌我嗎?他必然懷疑我在廣邀朋黨、積蓄勢力、處心積慮、準備奪權,特別是,這個聯盟裏還有戴季陶和楊傑,戴季陶是我的親生父親,楊傑則是南京軍的主心骨,最妙的是,此二人都對我父親十分不滿,戴季陶自西安事變後就被冷落了,難免會心有怨懟,楊傑則向來反對我父親的乾綱獨斷、大權獨攬,多次放言無忌,這些,都被你們充分利用了。”
土肥原賢二靜靜地看著蔣緯國,臉上是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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