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節爾虞我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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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伏見宮博恭親王戲言的那樣,此時的太平洋戰局即美中日三國態勢確實與“三國演義”頗有幾分相似,但美中日三國關係與魏吳蜀三國關係又有著很大的乃至本質性的不同。在這場錯綜複雜的三國博弈中,三國高層都竭盡全力地思考著能夠讓本國謀取到最大利益的國策和戰策,同時又千方百計地算計著敵人和對手。然而,基於一個最簡單也最牢固的道理:再怎麽無懈可擊的計謀在絕對優勢的實力以及整體大勢麵前都隻是鏡花水月,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諸葛亮北伐,諸葛亮雖然足智多謀、智慧高超,但他發動的北伐卻幾乎是注定要失敗的,一是因為魏國綜合實力大大地強於蜀國,二是因為三國後期時天下大勢已定,就使得諸葛亮即便“多智近妖”,也難以扭轉乾坤。眼下,正在上演著“太平洋三國演義”的三大主角裏,美國的實力以絕對性優勢占據第一,中國的實力則是當之無愧的第二,日本實力最弱,墊底第三,另外,三國實力差距並非均勻的遞減式,中國的實力雖然跟美國相比有著很大的差距,但又不是美國能全麵壓製住的,並且中國還擁有德國這個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強國的鼎力支持,同時,中國又很大地強於日本。如果把美中日三國實力用最醒目的數字進行描述的話:美國是滿分100,中國起碼是30分,日本隻有10分甚至更低,畢竟,中國和平發展了足足四年,而日本則跟美國持續作戰了兩年,其原本就不算太強的國力又被消耗掉了很大一部分。
華盛頓、南京、東京,三國的核心決策者們都在苦苦地研究著、思索著、推算著眼下這個複雜至極的局勢。
“時至今日,我們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場戰爭的真相了。”羅斯福目光深邃地看著正襟危坐在他辦公室裏的眾多美國軍政高層,“日本人之所以會主動攻擊我們、挑起這場太平洋戰爭,很大原因是中德兩國特別是中國的引誘、教唆、慫恿,還有整體大局勢的推進和促動,深層原因是美日兩國在亞太地區的利益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但是,我並非說日本人是清白的,因為這場太平洋戰爭的根本原因還是日本人妄圖打敗我們、稱霸亞太,日本人絕不是無辜者,他們本來就對美國懷有戰爭野心,他們的海軍在日俄戰爭結束後一直都把美國海軍當成第一假想敵,隻不過,中國的高層…你們知道我說的是誰,沒錯,蔣緯國,這個戰略目光和戰爭頭腦堪稱可怕的家夥極其高明地利用了日本人對美國的戰爭野心,他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地慫恿甚至支持日本人挑起了跟我們的戰爭,從而讓日本人引火燒身、自掘墳墓,他這是借刀殺人,借助美國消耗日本的國力軍力,最終實現中國滅亡日本的終極計劃,並且,中國隻想利用美國消耗日本,最終讓中國獨吞滅亡日本的戰爭果實而不是跟我們共享。先生們,日本,肯定要被打敗、征服甚至滅亡,但我們不能給中國人做嫁衣,我們付出了那麽多,豈能最終一無所獲?最起碼的,戰敗後的日本應該是美中兩國平分占領,並且,我們還要拿回原屬於我們的菲律賓等地盤。”
“可是…總統先生,中國人現在還死死地攥著我們的瓦胡島。”馬歇爾上將低聲道,“瓦胡島一日不被收複,我們就一日難以在跟中國人的博弈中得到主動權。”
“對,所以說,瓦胡島是關鍵中的關鍵。”羅斯福眯起眼睛,“中國已經對日本開戰了,我現在沒什麽受製於蔣緯國,唯一還被他掌握著的就是瓦胡島。收複瓦胡島後,中國人就會全麵受到我們的支配,主動權完全落在我們手中,到時候,我再主動向中國高層提出全麵性合作,美中一起打敗日本,他們是不可能拒絕的,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牌可以打了,沒有資格跟我們討價還價。美中在聯合戰勝日本後,朝鮮半島和北海道島可以分給中國,也許還可以再多分給中國人一個琉球群島用來安撫他們,但日本的本州島、九州島、四國島以及菲律賓群島、印尼群島,必須都分給我們!先生們,在太平洋的東岸,隻有我們美國一家獨大獨尊,在太平洋的西岸,則有中日兩個強國,日本較弱,可以被打敗、被征服,中國比日本強得多也大得多,確實難以打敗、征服,這場戰爭結束後,日本帝國不複存在,並且半個日本會在我們手裏成為我們戰後圍堵、封鎖、遏製中國的工具,把中國的戰後勢力壓製在亞洲大陸內,使其無法擴張進太平洋,如此,才是對美國最佳的戰爭結局!先生們,我們必須拿下瓦胡島!”
南京的最高軍事會議上。“瓦胡島已經是我們克製住美國人的最後的一張牌。”蔣緯國目光如炬、語氣如鐵,“一旦讓美軍收複瓦胡島,我們就再也無法有底氣地跟美國人說話了。瓦胡島如果丟了,在接下來的戰爭裏,美國雖然幾乎不可能對華開戰,但不排除美國會勾結日本對華開戰,就算美國人願意聯合我們一起打敗日本,怎麽打、打完後怎麽分戰果,我們都不得不聽從於美國人的安排,很顯然,我們隻能分到美國人吃剩後的殘羹剩飯。為了能夠在戰後得到最大的勝利果實,我們必須跟美國人平起平坐甚至讓美國人受製於我們,瓦胡島,是關鍵中的關鍵,不能丟,隻要瓦胡島被我們控製著,美國人就不得不拿出更多好處給我們。實際上,我們隻要控製著瓦胡島,就等於控製整個夏威夷,這是一個極其沉重的籌碼,足以讓美國人對我們低下高傲的頭顱。隻要在瓦胡島擊敗、擊退美軍,我們再主動邀請美國政府跟我們一起打敗日本,美國政府不可能拒絕,更加不可能暗中勾結日本人對付我們,到時候,中美一起打敗日本並且平分了日本的地盤,我們再用瓦胡島跟美國人交換美軍打下來的日本地盤,如此,才是對中國最佳的戰爭結局。諸位,我們必須守住瓦胡島!”
何應欽遲疑地道:“瓦胡島畢竟隻是彈丸之地,該島麵積不過1500多平方公裏,等於一個縣而已,就算整個夏威夷群島,也不過一萬六千七百多平方公裏,如此小的地方,真能迫使美國政府在戰後向我們讓出麵積是夏威夷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地方?”
蔣緯國微笑道:“台灣島,麵積約358萬平方公裏,阿拉斯加,麵積約172萬平方公裏,是台灣島的四十八倍之多。何長官,如果美國政府提議用他們的阿拉斯加交換我們的台灣島,您願意嗎?”
何應欽搖頭:“當然不願意。”
蔣緯國故意一臉驚奇:“為何不願意呢?阿拉斯加那麽大呢!比台灣島大得多了。我看,這筆買賣看上去非常劃算嘛!”
何應欽無奈地道:“第一,台灣島雖然小,但它緊靠著我國本土大陸,它既是我國通往太平洋的必經之地又是扼守著東亞、東南亞等地的海上交通咽喉,戰略價值極高,豈是荒涼苦寒、位於北極邊陲的阿拉斯加可比的?第二,台灣島再小,畢竟是中國領土,再小的中國領土對我們中國人而言也會比再大的異國土地更重要、更有意義。”
蔣緯國笑著點頭:“所以呀,同樣的道理,美國政府肯定會用麵積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別的地方跟我們交換夏威夷的。”
國與國的博弈就好像打牌,手中好牌越多、麵前鈔票越多,自然底氣就會越足,出牌下注時的選擇也會越多。毋庸置疑,在這場“太平洋三國演義”裏,牌最少的日本人的選擇自然是最少,並且出牌時帶的風險性也是最大,孤注一擲要麽鹹魚翻身要麽傾家蕩產、血本無歸。羅斯福和蔣緯國在思考局勢、製定策略時的心情是謹小慎微,相比而言,日本高層們在思考局勢、製定策略時的心情完全就是如履薄冰了,因為日本是三國裏最輸不起的,輸了,代價將會是亡國滅種。
“美國人和支那人如今徹底地撕破臉皮乃至大打出手,實在是帝國之福啊!”永野修身紅光滿麵,過去一年多以來特別是被稱為“太平洋戰爭的轉折點”瓜島戰役後,日益惡化的戰局讓他愁得焦頭爛額,中日交惡後,永野修身和眾多日本高層更加是魂不附體,因為光是一個美國就已經讓日本不斷地滑入萬丈深淵了,再加上中國,日本注定會萬劫不複並且死期還被大大提前了,但沒想到,中美不但沒有聯手對付日本,反而互相打了起來,如此“否極泰來”的新局勢讓永野修身等人心花怒放,心情好了,氣色自然也會變得“麵色紅潤有光澤”。
島田繁太郎喜笑顏開地連連點頭:“諸君,我相信如此峰回路轉的局勢必是神武天皇的神靈英魂在庇佑日本。當年蒙古帝國連續兩次妄圖渡海侵略日本,但艦隊連續兩次都被神武天皇的神靈英魂掀起的狂風給掀翻吹沉,如今,神武天皇再度顯靈了!日本必然會逢凶化吉、轉危為安!隻要我們把握時機、順天而行,帝國就能永遠屹立不倒!帝國大業也是天意必成!”
古賀峰一比較冷靜,他說道:“目前的新局勢雖然確實柳暗花明,不過,我們不能鬆懈,更不能浪費時間。美中軍隊在夏威夷展開激戰,兩國目前都對帝國無暇顧及,帝國必須趁此良機,厲兵秣馬、整軍經武,全麵收縮防區、鞏固戰線,做好最充分的戰備工作,不要忘了,帝國和美國還在戰爭時期,帝國和支那也已經實質性地開戰了,戰爭還遠遠地沒有結束呢!”
豐田副武補充道:“美中開戰,帝國一方麵要抓緊時間、強軍備戰,一方麵也要充分地利用美中之間的矛盾。瓦胡島戰役前,美中兩國關係一直是‘非敵非友、亦敵亦友’,現在,兩國已經完全是敵人了。帝國夾在美中兩國之間,必然可以左右逢源。支那無力既對付帝國又對付美國,美國也難以既對付帝國又對付支那。依我之見,帝國和支那仇深似海,支那人更是卑鄙無恥、用意險惡地先利用帝國又拋棄帝國,帝國和支那已經是不死不休,但帝國和美國的關係卻並非不共戴天,帝國可以依靠美國抗衡支那,美國也需要帝國對付支那,雙方既然有著共同的利益,就可以實現握手言和。”
日本高層反複地研究過“太平洋三國演義”的局勢,認為美中日三國爭霸最後會出現以下四種結果:
第一,三國停戰並存,呈現三足鼎立之勢。這個結果對日本是最有利的,但也最難以實現的;
第二,日本投靠美國(或向美國投降),淪為美國的附屬國;——在日本人看來,隻要天皇不淪為美國人的階下囚以及日本領土不被美軍占領(最迫不得已時,可以交出部分日本荒僻偏遠地區給美軍進行“象征性占領”),日本就不是戰敗國,就算是實現了“體麵的停戰”;
第三,日本被打敗,被美中兩國瓜分;
第四,日本被打敗,被中國獨霸——這是最壞的結果,日本敗於美國還能有一條活路,敗於中國直接會亡國滅種,因為美國的戰爭目的是打敗日本,中國的戰爭目的則是滅亡日本。
日本高層自然希望戰爭結果是第一種,但實現可能性實在太低,因此不得不退而求次,希望實現第二種並且是日本“投靠美國”而不是“向美國投降”。不過,美國人也不會沒有條件就接受日本人的投靠,肯定要對部分日本人進行秋後算賬,這個“部分日本人”自然是挑起太平洋戰爭的“那一小撮日本戰爭狂人”,美國人最恨的就是他們,也就是日本海軍的眾多高層,另外,由於日本陸軍在菲律賓、澳洲等戰場上壞事做絕,美國人同樣恨透了日本陸軍裏的一些人。可想而知,即便日本投靠美國、美國願意接受日本的投靠,日本陸海軍裏一大批的高層人員、活躍分子肯定是要被美國人送上絞刑架或送進監獄的,比如山本五十六,他注定是美國人想進行秋後算賬的前十個日本人之一,但是,這些人的“犧牲”卻是值得的,因為他們的“犧牲”能換來日本的絕處逢生,他們基本上都會選擇死而無憾地、心甘情願地被日本政府作為背黑鍋的替罪羊交給美國政府或殺或關。對此,山本五十六等人其實都或多或少地已經想到了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
博恭親王看向石原莞爾:“石原,你怎麽看?”
石原莞爾露出一種嘲諷的冷笑:“諸位的樂觀自信真是令我自歎不如。”他打開帶來的文件包,取出一張宣紙,“幾天前,我有感而發,隨手畫下了這幅拙作,還請諸位指點一二。”他說著,攤開那張宣紙。
看到紙上的畫,博恭親王等人臉上的笑意或輕鬆神色都凝固住了,繼而都消退了。
畫上,一隻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兔子在瑟瑟發抖,兔子附近,一條惡蟒和一隻餓鷹正在鬥得難解難分。
博恭親王都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餓鷹指的是美國,美國的象征就是白頭鷹,惡蟒指的則是中國,中國的象征是龍,蟒蛇類似於龍,至於那隻兔子指的是哪國,答案是不言自明的,讓博恭親王等人既萬般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在心裏承認。
“兔子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無路可逃,它的結局要麽是被惡蟒吞食要麽是被餓鷹吃掉要麽是被惡蟒餓鷹撕成兩半,惡蟒和餓鷹之所以鬥得不可開交,隻不過是為了決定到底由誰獨享那隻兔子。”石原莞爾冷冷地道,“看到惡蟒和餓鷹纏鬥起來,兔子居然會感到高興?它甚至把自己的活命希望寄托在惡蟒和餓鷹鬥得同歸於盡這個概率渺小的可能性上,豈不荒唐?它難道不知道,不管惡蟒餓鷹誰贏誰輸,自己都會淪為盤中餐?”
無疑,石原莞爾此話跟他以前說過的很多話一樣,又刺耳又難聽,甚至還顯得很晦氣、很不吉利,但現場卻無人反駁或嗬斥。現場眾人都是日本的高層決策者,不屑於像那些基層軍人、普通平民那樣自欺欺人的。良久後,博恭親王長長地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歎息,在他看來,堂堂大日本帝國時至今日淪落到如此任人宰割的境地,真是每一個日本人的恥辱悲傷,大日本帝國應該是參加逐鹿的虎狼之一,而不是被虎狼追逐的那隻鹿。
“惡蟒和餓鷹再怎麽想獨吞那隻兔子,都不會為之賠上性命。”石原莞爾平靜地道,“帝國和美國有著深仇大恨,帝國和中國也有著深仇大恨,但美國和中國之間不存在太大的仇恨,就好像那條惡蟒和那隻餓鷹,它們互相攻擊並不是為了殺死對方,而隻是為了搶奪那隻兔子,如果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它們可以選擇放棄互相爭鬥,選擇共享那隻兔子。無論是惡蟒還是餓鷹,都不會、不至於、沒必要為了一塊填飽肚子的肉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們看到了,美中兩國雖然在瓦胡島大打出手了,但兩國政府並未互相宣戰,兩國軍隊也沒有在別的地方采取太大的行動。中國畏懼美國,美國也忌憚中國,那隻兔子再怎麽誘人,它們也不會以命相搏,隻會點到即止。”
永野修身等人都沉默不語,表示默認,博恭親王點點頭,示意石原莞爾繼續說下去。
石原莞爾唏噓一聲:“美中在瓦胡島爆發激戰,對帝國自然是好事,但絕不是什麽轉機。瓦胡島戰役之所以會爆發,實際上是美中兩國政府的一種角力。中國想要打敗並且獨占日本,美國也一樣,雙方的企圖是相同的,兩國各有籌碼,美國的籌碼就是實力,美國實力大大地強於中國,中國的籌碼則是瓦胡島。不妨打一個很粗俗但很形象的比喻,美國和中國都想要獨吞一塊蛋糕,因此大打出手,美國是一個壯漢,中國是一個瘦子,按道理,美國完全可以擠走中國、獨吞蛋糕,但瓦胡島卻偏偏被中國捏在手裏,隻要中國一直捏著,美國再怎麽身強力壯,也不得不聽中國的,反之,美國隻要讓自己得到解脫,中國就不得不聽美國的,就這麽簡單。美國現在做著的,就是收複瓦胡島,在接下來聯合中國對付日本的戰爭中讓自己成為主角,讓中國成為配角,中國現在做著的,就是死守瓦胡島,在接下來聯合美國對付日本的戰爭中讓自己成為主角,讓美國成為配角,僅此而已。如果認為美中兩國會因此而爆發全麵戰爭,那是大錯特錯、天真膚淺的想法,並且,瓦胡島戰役也不會打得太久,如果美國為收複瓦胡島而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美國政府為何不另辟蹊徑,跟中國在談判桌上解決這件事呢?實際上,美中兩國都不想在瓦胡島浪費太多時間耗費太多軍力,因為它們知道,它們真正要打敗的並非對方,而是正在戰局外看熱鬧的日本。我估計,如果美軍在瓦胡島耗上兩個月、死傷超過十萬人卻還沒能拿下瓦胡島,美國政府就會放棄使用武力收複瓦胡島,而是選擇跟中國政府展開談判。”
“這麽說…”宇垣纏悶悶地道,“不管瓦胡島戰役是什麽結果,帝國都隻能等死?”
石原莞爾沉默了一下,顯然,作為日本人,盡管他思維高明,但也難以接受日本淪入這種任人魚肉處境的現狀。頓了頓後,石原莞爾繼續說道:“按照目前瓦胡島中國軍隊頑強抵抗、美軍攻勢受挫的戰況看,此戰無非兩個結果,一是美軍慘勝,付出沉重代價後收複了瓦胡島,二是美軍慘敗,被中國軍隊擊退,瓦胡島繼續在中國軍隊手裏,並且,該結果必然會在兩個月內見分曉,因為時間對於美中兩國而言也是非常關鍵的,它們都不想因為它們的爭鬥而讓我們獲得太多的喘息時間。依我之見,帝國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走穩重路線,對美中爭鬥采取坐山觀虎鬥態度,同時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整軍經武、鞏固防線,以迎接瓦胡島戰役接受後美中軍隊的聯合進攻;二是走險中求勝路線。”
博恭親王眼中精光一閃:“如何險中求勝?”
石原莞爾沒有直接回答博恭親王的問題,而是從容不迫地分析道:“上次,我出使美國,向羅斯福麵對麵地提出了我的構思,我看得出,羅斯福確實頗感興趣,但並沒有真正地動心,根據我的推測,羅斯福之所以隻感興趣卻不真正地動心,一是美國忌憚中國以及中國背後的德國,日中兩國是世仇死敵,美國跟日本進行這種變相結盟,等於直接跟中國交惡,羅斯福對此不得不需要慎重考慮;二是羅斯福不相信我們,他對我們保持著深深的警惕,懷疑我們在玩弄什麽陰謀詭計,蔣緯國已經利用過他了,他可不想再次被我們利用;三是羅斯福懷疑我們的價值,我們想要被美國人利用,就要有足夠的利用價值,美國人現在還沒有很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所以呢?”宇垣纏聽得有點不耐煩,也有點排斥感。宇垣纏是一個典型的日本軍人,向來狂妄自大,擁有強烈的“大國心理”,堅定不移地認為日本是一個“高貴獨尊”的國家,但石原莞爾張口閉口完全就是把日本當成世界舞台上的一個小角色,讓宇垣纏感到忍不住的厭惡。
石原莞爾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他緩緩地說道:“我從來不把成功希望寄托在小概率的可能性上,當年發動‘滿洲事變’(九一八事變),很多人認為我是在冒險,但實際上,我是經過長期和精確的計算的,認為成功率高達九成以上,所以我才大膽地發動了。我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請恕我直言,日本在接下來隻有三條路可走,一是亡於中國,二是敗於美國,三是一半亡於中國一半敗於美國。三條路裏,最好的就是第二條,敗於美國,從此做美國的附屬國。如果是第一條,日本就真的萬劫不複了。隻要我們認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就應該理性理智地未雨綢繆了。美國雖然實力雄厚,但它現在深陷三大戰場,一是美德戰爭,二是跟帝國的戰爭,三是跟中國的局部戰事,盡管美國實力雄厚,同時三線作戰也讓美國高層們感到身心俱疲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我們讓美國從日美戰爭中早點脫身,豈不是能換來更多的利益和更加寬鬆的停戰條件?請設想一下,患難見真情,我們現在美國最麻煩的時期主動投靠美國、結束日美戰爭,讓美國從三大戰場裏抽身一個,從而可以更好地對付德國和中國,難道此舉不是向美國證明我們誠意的最佳方式?另外,如果我們跟美國死拚硬打到底,讓美國累死累活、耗費無數國力、耽誤大量時間、死傷無數軍人後才戰勝了我們,我們投靠美國後還能獲得很好的下場?反抗越強,失敗後下場也越悲慘,不是嗎?眼下,恰恰是我們投靠美國的最好機會!我們必須采取切實的舉措,比如,立刻交割出大量的地盤,派遣部隊幫助美軍奪取瓦胡島,還有中國海軍的艦隊…”
“夠了!”博恭親王聽得臉色發黑,“石原,你確實很聰明,但是,你的想法實在令人難以恭維!因為你的思維完全跟大和民族的精神背道而馳了!你帶著濃重的消極和悲觀心態對戰事進行分析,從而得出了如此喪氣和灰暗的結果!我們大和民族,立國已有三千多年了!延續三千多年的國體,靠的是什麽?靠的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大和魂!帝國現在需要的,是勝利!不是什麽求和!我以為你會說出什麽‘險中求勝’的妙計高策,沒想到你說的完全就是如何才能更舒服地投降!石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石原莞爾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沒說話,因為他知道沒用。
現場其餘人大多數都臉上浮現出不悅和不滿的表情,他們一開始也以為石原莞爾會有什麽“錦囊妙計”,沒想到越聽越不對頭,到了最後,石原莞爾的話已經讓他們感到厭惡了。
博恭親王忍住怒火,但餘怒未消,他擺擺手,望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山本五十六:“現在,還是說說支那海軍的那支艦隊吧!支那海軍到底想要幹什麽?是不是想要配合其陸軍對帝國朝鮮半島進行攻擊?帝國海軍是否要對其進行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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