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節半島爭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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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鮮半島北部,狼林山南麓。

    群山聳立,林莽如海。日軍第2師團師團長岡崎清三郎中將佇立在一處高峰上,舉著一具高倍數的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眺望著遠處山巒林海間正在蜿蜒而來的南京軍,他越觀看,臉上的陰鬱神色就越重。良久後,岡崎中將忍不住地喃喃道:“支那軍確實是今非昔比了啊!”

    正在朝鮮戰場上展開交鋒的中日軍隊大多數都是“老朋友”,彼此的番號讓對方都深感熟悉,恍若中日戰爭初期時雙方初次交鋒,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其實是必然的。隨著戰局的不斷惡化,加上日本已經被開除出聯盟國陣營,擴軍不需要得到中德兩國的允許,因此日本陸軍在中日交惡後立刻猶如脫韁野馬般進行堪稱瘋狂的擴軍。此時,日本陸軍已經擴增到了整整119個師團,包括近衛師團以及第1至第120師團(沒有第16、第101師團,此二個師團當初在中日戰場上被南京軍完全殲滅,不會得到重建),每師團多者三萬餘少者一萬餘兵力,使得日本陸軍此時的正規軍兵力已經突破250萬,達到日本陸軍近代以來前所未有的最大規模,不過,規模即數量是上去了,但質量卻大不如前了,因為當初的中日戰爭讓日本陸軍損失了好幾十萬久經訓練的精銳老兵,隨後爆發的並且此時還在持續中的美日戰爭(太平洋戰爭)又源源不斷地消耗著日本陸軍好不容易再次訓練起來的職業軍人,使得日本陸軍越來越“虛”。說到底,日本也是人口大國,擁有一億多人口(包括7000多萬日本人和3000多萬朝鮮人韓國人),在窮兵黷武之下組建幾百萬大軍也不是不可能,但軍隊的戰鬥力絕非光靠人數就可以堆上去的,而是一靠武器裝備,二靠兵員素質。簡單地說,在招募到士兵後,一要向其提供越先進越強大越好的武器裝備,二要對其進行嚴格訓練,此時的日本陸軍已經難以保障這兩點了,武器裝備還算好點,日本陸軍還沒淪落到讓士兵拿著冷兵器或隻有幾發子彈的步槍上戰場(日軍的武器裝備已經很明顯地遜於美、德、中三國軍隊),但日本陸軍此時的兵員素質則是不折不扣的江河日下,後方訓練著部隊,前線則消耗著部隊,並且消耗速度、消耗數量已經較大地超過訓練速度、訓練數量,這使得日本陸軍的職業軍人數量完全就是“供不應求”,最終導致日本陸軍此時看似數量越來越多,但軍隊裏麵真正有戰鬥力的老兵、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卻是越來越少了,並且還被日益擴充的軍隊總數給不斷地“稀釋”。在日本陸軍的這一百多個師團裏,精華部隊無疑是番號前二三十個的老牌師團,中日開戰後,這二三十個老牌師團是侵華主力,美日開戰後,這二三十個老牌師團還是當仁不讓的主力軍,經過中日、中美兩場大戰並且第二場大戰還在進行中的輪番消耗,這二三十個老牌師團還能剩下幾個老成員?答案是可想而知的。不過,中日交惡後,以石原莞爾為首的日本陸軍裏的有頭腦有眼光人士已經預測到“中日即將再戰並且第一場陸戰區域就在朝鮮半島”,為防止中日再戰時在朝鮮戰場上抗拒中國軍隊的日軍盡是戰鬥力低下的新兵,日本陸軍高層製定了一項“換血計劃”,具體措施是這樣的:以第2師團為例,該師團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先去印尼參戰,然後又去瓜島參戰,參戰過程中實行“車輪替換”,比如打了一陣子後,抽調走幾千人回國,同時補入幾千名新兵,再打一陣子後,再抽調走幾千人回國,同時再補入幾千名新兵,對整個師團的部隊進行“一部分一部分的接替取代”,這樣,該師團的整體戰鬥力雖然下滑但下滑得不是太嚴重,不太影響到前線戰局,同時卻給國內輸送回一批又一批擁有實戰經驗的老兵種子,換而言之,日軍把前線戰場當成實戰練兵場,打仗練兵兩不誤。瓜島戰役結束後,第2師團的三萬多人包括傷兵病員在內隻剩下七八千人,但卻通過此戰訓練出上萬名擁有實戰經驗的老兵,等第2師團全部撤回日本,那些老兵直接補充進師團,就可以讓師團迅速地恢複戰鬥力,就算同時還補入該師團幾千名或上萬名新兵,師團內數量眾多的老兵也能對新兵起到“以老帶新”作用。因此,此時在朝鮮戰場上與南京軍交戰的,基本上都是第2師團這種去過太平洋戰場的日軍老部隊,另有二十多萬朝鮮籍日本兵(朝鮮籍日軍的番號是第102至第120師團,共有19個師團)。客觀上講,日軍的這套“換血計劃”確實十分合理,但問題是,這隻是理論上的辦法,在付諸行動時困難重重,最大的阻礙就是日軍在太平洋戰場上並不掌握戰略主動權和實力優勢,並不能得心應手地做到“打一陣子後換走一部分部隊”,在美軍陸海空三位一體的實力優勢碾壓下,日軍哪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就使得日軍的“換血計劃”最終效果大打折扣。比如第2師團,該師團內此時隻有約一半兵員是擁有實戰經驗或真正經過完善訓練的,另一半都是剛參軍沒多久、訓練很不足的新兵。比起中日戰爭初期時的“巔峰狀態”,此時第2師團的戰鬥力能有當時的三分之二就不錯了。

    日軍的戰鬥力在走下坡路,南京軍的戰鬥力則在走上坡路,雙方此消彼長,使得兩軍此時的實力差距更大了。不需要情報、資料、數據,就靠自己此時用眼睛看到的,岡崎中將便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在他的視野遠處,源源不斷的南京軍正在穿越著山林,軍列如龍、方陣森嚴,最基本的單兵裝備就是日軍比不上的了,比如南京軍的普通步兵,佩戴著的德式鋼盔都蒙著迷彩色偽裝布,身上穿著的軍裝也是迷彩服,這種新式的、具有極大軍事價值的軍裝在眼下也隻有德軍精銳部隊和南京軍得到了全麵普及,就連南京軍的汽車、火炮等裝備也都塗上了迷彩偽裝色,還有單兵武器,隻見南京軍的步兵隊伍裏,自動武器的普及率高得讓人難以置信,足足超過三分之一的士兵都手持自動步槍或衝鋒槍,至於交通工具和重武器,也大大地優於日軍,步兵炮、山地火箭炮、汽車、摩托車、自行車、馱畜…數量和配備比例都是日軍的好幾倍,看得岡崎中將一方麵“羨慕嫉妒恨”一方麵也憂心忡忡不已。岡崎中將是參加過太平洋戰爭的,跟美軍多次交戰的經曆既讓他“開了眼界、見了世麵、長了見識”,也讓他的戰爭思維通過慘痛的實戰教訓而不得不與時俱進:在對方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實力和火力前,被日本陸軍吹噓了幾十年的“戰無不勝的法寶”——武士道精神真的沒有多大用途。此時在朝鮮戰場上與南京軍交戰的日軍高級將領過半都在太平洋戰場上“鍍過金”,被美軍鋪天蓋地的火力網殺得丟盔棄甲、落花流水的經曆讓他們都抱有一絲幻想:大日本帝國陸軍就算打不過美軍,打老對手中國陸軍應該還是有把握的吧?可眼下,看到南京軍的強盛陣容,他們發現自己真是太樂觀了。

    “支那軍確實在機械化水平和火力上已經一定地超過了帝國陸軍,但是,帝國陸軍仍然會戰勝他們!以弱勝強本來就是帝國軍的輝煌傳統!”看到身邊的部下們紛紛露出跟自己一樣不太好看的表情,岡崎中將不得不打起精神並且強行地裝出胸有成竹、氣定神閑的神色,然後高聲大氣地說著連他自己都沒什麽把握的“必勝言論”,“首先,支那軍因為突襲帝國軍,在戰事初期屢屢得手,侵占了朝鮮北部的一些城鎮,因此必然會驕傲自大,正所謂驕兵必敗,這就已經埋下了支那軍的失敗根源;其次,支那軍雖然在機械化水平和火力上一定地優於帝國軍,但朝鮮半島特別是半島北部的地形以山脈為主,而山地是不適合機械化部隊的行軍和作戰發揮的,因此,山脈地形極大地限製了支那軍的機械化水平和火力優勢,成為帝國軍的優勢;第三,過去三四年裏,帝國軍連連作戰,支那軍則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使得帝國軍常戰不懈、磨礪不斷,支那軍則安逸怠惰、日益鬆弛。因此,隻要我帝國軍將士牢記大和魂,充分地發揮尊皇衛國、死戰盡忠的帝國軍精神以及帝國軍善於並勇於進行近戰、白刃戰、夜戰等眾多優勢長處,就必定能大破敵軍、攘護皇國聖土!不要忘了!”他猛地提高聲音,“這裏,是帝國的領土!大日本帝國的神聖領土豈能讓敵國軍隊踐踏侵占!”

    岡崎中將這番鏗鏘有力、慷慨激昂的訓誡確實讓很多部下受到了鼓舞和激勵。

    師團參謀長市野保自大佐一直一動不動地舉著望遠鏡,突然,他發現了什麽,興奮地望向岡崎中將:“師團長閣下!敵軍即將進入我軍的伏擊圈!”

    “好!”岡崎中將頓時也興奮起來,“命令各部隊,準備戰鬥!”

    與此同時,正在率領部隊沿著狼林山南麓向妙香山進行推進的南京軍第77師第77旅旅長兼副師長的胡璉正在端著地圖,打量著部隊此時所在地區的四周地形。反複地查看地圖和實景後,胡璉問身邊的副旅長趙誌華:“那邊就是黑牛嶺吧?”

    趙誌華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實景,點頭:“沒錯。”

    胡璉又指向另一邊:“這麽說,這邊就是百草山了?”

    趙誌華再次點頭:“是的。”

    胡璉點點頭:“這兩道山嶺都頗為狹長,一東一西,構成了一個s形的盆地山穀,並且植被茂盛、林海莽莽,嘖嘖嘖,小鬼子還真會挑地方,這裏確實適合伏擊我們。可以確定吧?小鬼子的第二師團正在前麵守株待兔?”

    “確定。”趙誌華語氣肯定,“偵察機、偵察兵以及當地人向導都可以證實,日軍第二師團主力正在前麵的黑牛嶺和百草山一帶準備伏擊我們。”

    胡璉大發感慨:“打伏擊?小鬼子怎麽時候也願意玩這種‘低級戰術’了?我記得他們不是向來崇尚堂堂正正的主力決戰嗎?一貫眼睛長在頭頂上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大日本帝國陸軍居然‘放下身份’玩起了這種弱小軍隊才玩的戰術?稀奇,真稀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搞得對他們的戰術風格了如指掌的老子都有點不適應了。不過,小鬼子轉型得很是不成功啊!完全被我們摸清了嘛!嘖嘖,老本行的戰術不用了,改用起別的戰術,搞得高不成低不就的,東施效顰,不倫不類,哈哈!”

    趙誌華笑道:“這可能就是照貓畫虎吧!小鬼子當初被我們打了一頓,可能還不太服氣,現在又被美國人打了一頓,不服不行,隻能承認自己的死打硬拚戰術在真正的強敵麵前等於自殺,所以學得乖巧起來了。我記得瓜島戰役中的地麵作戰,美軍累計傷亡隻有7000多人,並且真正的死亡者隻有2000多人,小鬼子呢?死、傷、病足足3萬多人,並且死亡者足有兩萬五千多人。由此可見,在真正的強大對手麵前,自我吹噓天下無敵的日本陸軍不過如此。”

    胡璉嘻嘻地笑起來:“小鬼子等著老子把脖子伸過去給他們砍,老子可不上當。下命令,各部停止前進,養精蓄銳,準備戰鬥,聯係後方空軍,隨便給老子派來三五百架轟炸機助戰,多裝點燃燒彈和汽油彈。老子要讓小鬼子知道,啥叫‘火海戰術’。”他看了看天空,“天氣不怎麽樣啊!烏雲越來越多,看上去就要下雨了,但是嘛,這種刮風的天氣也最適合放火了。”

    望眼欲穿地等著南京軍自投羅網的岡崎中將驚疑不定地看著即將進入己方伏擊圈的南京軍突然間停止了前進,就在他思考著要不要派遣部分部隊主動出擊進行誘敵或者改變戰術時,天空中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讓他感到渾身鮮血幾乎結冰的轟鳴聲。

    數百架南京軍的轟炸機正在威風凜凜地奪空而來,包括一百多架讓日軍亡魂喪膽的“熊貓”和“鳳凰”戰略轟炸機。

    “隱蔽!全體隱蔽!”麵如土色的岡崎中將不顧師團長身份地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注意防空!支那軍的轟炸機群來了!”他心頭猶如掉進冰窟窿,意識到自己這場精心策劃的“伏擊戰”完全就是班門弄斧,根本就沒瞞住對方。

    飛臨日軍隱藏地區上空的南京軍轟炸機群對日軍展開從容不迫的狂轟濫炸,由於日軍幾乎已經沒有空中力量,其薄弱的防空火力也不足以構成威脅,因此南京軍的轟炸機群就像飯後串門一樣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盤旋在日軍頭上,毫不吝嗇地把成噸的燃燒彈和汽油彈以清倉大處理勢潑灑向日軍。岡崎中將因為在太平洋戰場上被美軍好好地“上過課”,所以在眼下跟南京軍交戰時,他理智地放棄了日本陸軍慣用的“正麵對決”,所謂的“正麵對決”,就是讓部隊大致上以一字長蛇陣和橫掃千軍的勢頭直挺挺地衝向敵軍,這種蠻幹戰術在對付弱小軍隊時基本上“勢不可擋、勢如破竹”,但在對付強大軍隊時基本上就是等於集體自殺。岡崎中將知道南京軍已經今非昔比,所以不敢掉以輕心,采取了被不少人譏諷為“懦夫戰術”的伏擊,在製定計劃時,第2師團內部不少“年輕氣盛的少壯派軍官”都頗有微詞,認為“大日本皇軍應該進攻進攻再進攻,怎麽能如此窩囊地進行伏擊”“那是遊擊隊的戰術,帝國軍難道在支那軍麵前都已經淪落到必須如此藏頭縮尾、偷偷摸摸的地步了嗎”。盡管反對聲音不小,但岡崎中將還是堅定地力排眾議、一錘定音,準備伏擊南京軍而不是“與南京軍展開正麵對決”。既然是打伏擊戰,並且南京軍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空中優勢,日軍自然要隱藏在莽莽山林裏,既然遍地是樹,南京軍轟炸機群把上千噸燃燒彈和汽油彈扔下去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了。岡崎中將想要另辟蹊徑、揚長避短,這本來沒錯,但他犯了兩個重大錯誤,一是第2師團並沒有展開如此大規模伏擊戰的先例,缺乏經驗,倉促地臨場發揮,自然沒能做到不走漏風聲,二是南京軍並沒有因為初期勝利而驕傲自大、麻痹鬆懈。

    超過兩千噸燃燒彈和汽油彈被南京軍轟炸機群投擲到第2師團的隱藏區域後,頃刻間,莽莽林海變成了滔滔火海。南京軍轟炸機群所到之處,炸彈紛紛揚揚而落,落彈點立刻彈落火起,在霹靂不斷的爆炸聲中,密密麻麻的火球在藏匿著日軍的林海間猶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遍地開花,迅速引燃周圍的大片樹木,熊熊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從空中鳥瞰,原本猶如墨綠色地毯的林海就像紅色雨點下的宣紙般濺開越來越多的紅色斑點,紅色斑點不斷地擴大著、膨脹著、蔓延著,互相不斷地融合著、匯聚著、席卷著,形成一片又一片的大火場,並且此時還刮著不小的北風,使得風助火勢、祝融狂舞,一團團火球先被北風吹成了一條條火蛇,繼而又變成了一條條火龍,扭動著、翻騰著、咆哮著,吞噬掉一片又一片森林,火海同時形成了烏雲黑霧般的煙海,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身處火海煙海中的日軍第2師團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有的日軍被燃燒彈或汽油彈炸開的油點火雨直接濺到了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拚命地遍地打滾,有的日軍被大火吞噬,在生不如死的劇痛中被活生生地燒成焦炭,更多的日軍則是被彌漫而來的黑煙給熏倒熏暈的,最終被咆哮而來的火龍給燒死。

    日軍被山火燒得焦頭爛額、鬼哭狼嚎時,南京軍則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大戲,部分沒有被山火燒到或被山火燒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日軍在絕望中嗷嗷叫著向南京軍發動了狗急跳牆式的進攻,位置最靠前的第77旅第918團首先遭到了日軍的反撲。

    “團座!有部分鬼子向我們團衝來了!”發現敵情的軍官急忙向團長吳文傑匯報。

    吳文傑正跟副團長張光榮忙中偷閑地下象棋,聽到報告後,他頭也沒抬:“有多少?”

    “大概兩三千吧!”

    “哦,知道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吳文傑聚精會神地繼續下象棋,他腦子裏都是怎麽贏棋,根本就沒把兩三千日軍放在心裏。放在幾年前,兩三千日軍還是不容小覷、需要重視的,但現在,兩三千日軍連耽誤吳文傑下棋的資格都沒有了。

    “殺給給!”一群又一群日軍歇斯底裏地嚎叫著撲向南京軍,不少日軍剛從火場煙海中逃出來,被燒得熏得灰頭土臉,活像一群從地府裏被放出來的小鬼。

    迎接日軍的是劈頭蓋腦的炮彈、火箭炮彈以及暴風驟雨般的子彈,讓日軍裏那些曾在太平洋戰場上跟美軍打過交道的老兵頓時感到仿佛又回到了太平洋戰場。南京軍的野地防線上,密如樹林的步槍、突擊步槍、衝鋒槍、迫擊炮、擲彈筒、步兵炮、山地火箭炮…狂飆著一圈圈電焊弧光般耀眼奪目並且密集得幾乎密不透風的火力網,輕而易舉地把日軍一批批地淹沒在慘叫聲、血霧血泊、漫天飛舞的殘肢斷臂中。

    擊潰日軍飛蛾撲火般的反撲後,南京軍防線原地未動。

    “放棄原定作戰計劃!全體撤退!”悔得腸子都要發青的岡崎中將急得跳了腳地下達了撤退命令。第2師團在朝鮮戰場上與南京軍的首次交鋒以損失超過一萬兩千人的代價取得了打死打傷南京軍三四百人的戰績,如此懸殊的戰損和戰果讓拿到統計報告後的岡崎中將在羞憤難當中險些吐血。

    南京軍此時是在異國境內作戰,根本不在乎戰火對當地的破壞,就算把整個朝鮮半島打成一片廢墟,南京軍也毫不心疼。兩千多噸燃燒彈和汽油彈形成的這場人工山火把埋伏著日軍的黑牛嶺、百草山等山林地帶幾乎燒成了遍地灰燼的焦土,大火漫山遍野,濃煙更是頂天立地,不但燒掉了幾十萬株樹木,還燒死了第2師團七八千人,若非大火產生後沒過多久天上下起了中到大雨,當地生態被破壞的程度以及日軍的死傷數量還會增加。不過,凡事都有兩麵性,也正因為這場大火的“庇護”,第2師團才沒有遭到南京軍的追擊,原因很顯然:日軍在南,南京軍在北,大火被北風吹得一路向南席卷,就追在日軍屁股後麵,南京軍肯定不能穿過火海追擊日軍。

    入朝參戰後取得開門紅的第77旅沒有乘勝追擊,因為入朝參戰的南京軍“不急著獲勝”。在夜幕和雨幕一起降臨後,全旅氣定神閑地就地安營紮寨,十幾分鍾內,成百上千頂野戰帳篷和無數篝火一起遍地開花,緊接著,飯菜肉香味在部隊駐紮地裏四處飄散,炊事兵們熱火朝天地給官兵們做好了晚飯,飯菜十分豐盛,新鮮的豬羊牛肉塊和作料香料一起在大鍋裏燉得爛熟,米飯、饅頭、麵條、葷腥肉食、瓜果蔬菜、水果罐頭…應有盡有,官兵們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談笑風生。南京軍的實力不僅表現在戰鬥力和武器裝備上,還表現在後勤上,盡管部隊是在異國他鄉作戰,但官兵們照樣吃得又好又飽。

    胡璉、趙誌華等旅部高級軍官聚在一起圍著一大鍋令人食指大動的豬肉燉粉條,邊吃邊商討著戰事。胡璉夾起一塊肥而不膩的五花肉,一口吞下:“第2師團被我們幹掉了三分之一,你們說吧,鬼子接下來會怎麽辦?”

    趙誌華聳聳肩:“還能怎麽辦?夜襲唄!鬼子就這幾把刷子。第一,鬼子剛開始就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急著想要報複和扭轉局勢,岡崎那個老鬼子也肯定急著想要將功贖罪;第二,現在天黑了,又下了不小的雨,十分適合鬼子對我們展開夜間偷襲,鬼子不可能不進行這種最有勝算的攻擊;第三,我們現在鬼子的地盤裏,於情於理,鬼子都不能容忍他們的‘帝國聖土’上有異國軍隊存在,大局勢逼著他們不得不發動主動進攻。”

    胡璉笑起來:“你跟我想的一樣。嘖嘖,這倒不完全是你和我心有靈犀,而是鬼子真的就這麽幾把刷子,早被我們看透了。不過呢,把話說回來,天黑了,又下雨了,我們的空中優勢就不能發揮了,鬼子不夜襲就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好,通知弟兄們,晚飯後兩班倒執勤,一半人睡覺養精蓄銳,一半拿著槍隨時準備戰鬥。”他下達完命令,繼續專心致誌於眼前的這鍋豬肉燉粉條。

    果不其然,在後半夜時,第2師團對第77旅展開了孤注一擲式的夜襲反擊。夜間偷襲,可以說是第2師團的“看家法寶”,因為第2師團就是在日俄戰爭中的弓長嶺之戰中靠著萬人級別的大規模夜襲和白刃戰而一戰成名的。然而,戰鬥爆發後,第77旅的陣地上立刻此起彼伏地升騰起數以百計的照明彈,雪亮的白光把悄悄摸來的日軍幾乎照得無所遁形,接著,從南京軍陣地上咆哮出的排山倒海般的火力風暴一下子把第2師團送進了地獄。一夜之後,已經喪失三分之一兵力的第2師團再次喪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第77旅的傷亡隻有一千多。

    朝鮮半島的地形以山地、丘陵、高原為主,山區占整個半島約80的麵積,並且半島北部山區比南部山區更多,平原和水域總麵積不足20。在朝鮮半島北部(後世朝鮮區域),中部和東部幾乎都是山,隻有西部有一些平原,最大的一塊平原是以平壤為核心的平壤平原。南京軍入朝作戰後,三分之二兵力在半島西部由北向南順著平原進行推進,從而發揮出機械化優勢,三分之一兵力在半島中部、東部由北向南翻山越嶺進行推進。當第77師在中部和東部旗開得勝地擊破第2師團的阻截時,第88師、第99師等部隊也在西部平原上勢不可擋,迅速地兵臨平壤城下。

    從鴨綠江到平壤,沿途隻有兩座較大的城市,一座是在鴨綠江南岸的新義州,另一座是在平壤正北偏東約七十公裏的順川。南京軍第88師和第99師部分部隊聯合對順川發動進攻時,順川的日軍是第3師團以及第102、第103師團(這兩個師團主要由朝鮮籍日軍組成),其中,第3師團從新義州開始就一路節節抵抗著南京軍,一路節節敗退,已經損失不少兵力。南京軍正式攻城時,部隊已經就位兩天多,但第88師師長、攻城總指揮杜聿明並沒有急著進攻,他不緊不慢地讓部隊就地休整,同時督促後方多多地運送大口徑重炮、火箭炮和炮彈送到前線,又提前預定了空軍在攻擊當天出動不少於一千架轟炸機投入作戰。

    “兩千多門大口徑重炮和火箭炮,加上一千架轟炸機。”杜聿明信心十足,“順川哪怕是用鋼鐵做的,老子也能讓它變成鐵水!”

    副師長孫立人在旁邊說道:“目前,順川的日軍包括朝鮮籍日軍在內約有五萬人。老”

    杜聿明點點頭:“我知道。子之所以磨磨蹭蹭了兩天多時間,一是等著後方運來更多的大炮,二是等著日軍向順川輸送更多的部隊。”

    孫立人又說道:“同時,順川的當地平民約有十五萬人。”

    杜聿明聳聳肩:“我不知道。”

    孫立人頓時啞然。

    順川隻過了一天時間就變換了主人。南京軍在發動進攻後,用炮群和轟炸機群對順川城區和日軍陣地展開了持續足足一個多小時的“火海打擊”,累計發射大口徑炮彈兩萬多發、投擲炸彈兩千多噸,炸得全城在滔天火海中幾乎被夷為平地。日軍還未跟南京軍交手就已經死傷過半,朝鮮籍日軍無不亡魂喪膽,紛紛臨陣脫逃或繳械投降,第3師團一方麵傷亡慘重一方麵孤掌難鳴,不得不在進行一陣子抵抗後放棄順川,逃向平壤。南京軍沒費多大的力氣,凱歌高奏地占領了順川,打開了通向平壤的大門。

    “不能這樣打下去了!”朝鮮日軍總司令部內,岡村寧次憂心忡忡地看著地圖,“敵軍擁有的優勢實在太多了!帝國軍必須全麵改變戰術!否則,帝國軍不但傷亡慘重,朝鮮半島也早晚必丟!”他急切地轉動著大腦,思考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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