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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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菜地還泛著泥土的清香,夜半深露掛在白崧外,莖葉脈絡上浮起一層水褐色的塵灰。

    秦深倉惶至,來不及喘均勻自己的呼吸,她便一頭紮進了蒲葦叢中。

    按著記憶中的方向搜尋,撥開叢密的蒲葦,她很快找到了草苫子所在之處。

    用力翻開草苫子,秦深定睛看去,不由詫異萬分!

    怎麽回事?

    這不可能啊!

    草苫子下竟空無一物,隻是亂石黃泥地而已。

    泛著潮氣的黑褐色泥土中,時不時還有蚯蚓蠕動著,眼前情狀,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四顧周遭,秦深不相信這僅僅巧合。

    她猶記那時文琅的眸光緊張躲閃,所以草苫子絕不是偶然叫人丟棄在這裏的,其下一定有秘密。

    或許是地下城的某個出口?又或許是東廠建在這裏的地下密室?

    否則衛槐君是如何到的灘頭村?隻在片刻之間,他便把文琅捉了回去,自己卻在第二天大搖大擺的離開?

    如果不是那樣——

    秦深晃了晃自己腦袋,心中煩擾不堪,怎麽也想也想不明白。

    其實看似複雜,可一旦往簡單處想,答案便呼之欲出了,隻是她心中不願相信這種事,故而不斷否定著那個答案,喃喃自言道:

    “不會的,這怎麽可能啊?”

    即便是人格分裂,那也僅僅是兩種性格,如何成了兩個不同靈魂之人?魂魄同宿一體?這也太荒謬了吧!

    ……

    她嘖了一聲,半蹲下身子,伸手撚了些土在鼻下嗅了嗅。

    好像……有糞肥的味道?

    這些土是從菜地那挖運過來的,看來已有人趕在天亮之前,把這個出口給徹底封死了!

    依照她一貫的倔巴脾性,是絕不肯輕易半途放棄。

    或許是恐慌驅使,又或許是出於對文琅的擔憂,她都要把這個封口給掘開,看看裏頭到底通往哪裏!

    在身上摸了一圈兒,她沒帶任何掘土的工具過來,甚至於自家菜地留下的農具,這會兒也不翼而飛了。

    她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立刻跑回西林院子,喊上荊禾帶上鏟子再來一趟,另一個就是徒手開挖!

    咬了咬牙,秦深怕邊上有人監視,隻等她離開後,把這個僅有的草苫子也給“毀屍滅跡”了,那她再想找到這個地方,便不怎麽容易了。

    罷!不管了,先挖了再說。

    時間倉促,恐怕不會封的太厚的。

    思之此處,秦深算下了狠心,擼起袖子,徒手往封土上挖——

    避開碎石沙粒,她忍痛挖開了最上一層被踩實的封土後,下頭的泥土變得鬆軟了許多,也好挖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秦深覺得指尖處一空,發現自己刮刺到了一處冰冷堅硬的石板。

    有了!

    揮了揮手上的泥,顧不上指尖的血和鑽心鈍痛,她直起了身子,抬腳就要往下頭踹去——

    “啊!”

    肩膀處被石子擊中,整個胳膊霎時酸軟發麻,秦深站立不穩,歪倒在地上。

    不用猜想襲擊之人是誰,因為下一刻,他便站在了她的跟前。

    “太、太粗?”

    來人生得高大,好似鐵塔一座,黧黑的臉上麵無表情,看向秦深的目光中,隱隱帶了一絲警告。

    “別管、別問、別用心,否則死!”

    太簇一身黑色勁衣,並未穿錦衣衛的飛魚服,腰挎繡春刀,但他從腰際抽出一柄軟劍,寒光耀目瞬間,已抵在了秦深的脖間。

    秦深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猶記那次在樊樓捉弄他,叫他為己所用,她隻當他是好脾氣的傻大個,卻忘了他的身份。

    能當上錦衣衛,跟在東廠督主衛槐君的身邊,哪一個是善茬?哪一個不是狠辣的角兒?

    或許這次,她是真的靠近了真相的邊緣兒,方才再邁那一步,就與踏入黃泉無異了吧?

    “我、我隻想找到文琅……”

    她抬手,用沾滿了血泥的手指,輕輕擋開了太簇直指的劍鋒。

    太簇見她指尖血,不免眉頭一蹙,想起了督主走時交代的話:要不屍骨無存,要不毫發無傷。

    隻是不知這指尖的傷口,算不算違背了毫發無傷這一條?

    太簇收回自己的劍鋒,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拋到了秦深的懷中,冷言道:

    “這個你用,快走。”

    秦深撿起瓶身一看,和家裏文琅留下的金瘡藥一模一樣。

    秀眉輕蹙著,她低垂著頭,掙紮著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苦於手臂發麻沒有力氣。

    太簇好心上前拽了她一把,猶豫之下還是添了句話:

    “莫要忘了,文琅是孤星逐日之命,克妻害子,近者皆不得善終,注定此生孤身一人,遠離他,彼此皆安。”

    秦深堪堪立住,望向太簇的目光中,有驚訝亦有幾分盤算。

    是啊……

    她險些給忘了,文琅曾克死了六位新婚妻子,除了帶著玉墜的她和庚哥兒外,他幾乎沒有別的親人、朋友、舊相識。

    對了,墜子!

    生怕太簇臨時改了主意,再要想殺了自己,秦深忙探手去衣襟裏撈墜子,可微涼的手觸上溫熱的肌膚,除了掌心處細膩外,根本沒有玉墜的影子!

    怎麽不見了?

    是落在炕上了麽?

    太簇見她慌亂神色,拚命在脖子間摸尋,細不可聞的輕歎一聲。

    緊接著,隻聽“唰——”的一聲響!

    劍身寒光奪目而起,軟劍似靈蛇一般飛出,從秦深的眼前飛刺而過,然後穩穩停在了她的麵前。

    劍鋒此刻掛著一根細紅繩,上頭懸著的正是秦深遺落的玉墜子。

    “第三次。”

    太簇沉聲道。

    秦深意識到他是要把玉墜子還她,匆忙道了一聲謝,小心避開劍口的鋒利,拿回了自己的玉墜子。

    再聽其言後,不解的向他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三次?什麽第三次?

    “督主留下話,為著這個玉墜,這是他第三次饒過你性命,再沒有下一次了。”

    “……”

    秦深聞言,心中駭然慌亂,她緊緊握住手心裏的玉墜。

    第一次,清明贖蘭初相遇;第二次,長街玉輦同乘騎;第三次;醉夢枕邊身已替。

    再見便是生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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