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5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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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槐君擱下酒杯,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拊掌三下,自有兩個東廠暗衛鬼魅般出現,護在了皇帝的身邊。
皇後大吃一驚:
“兩個,隻有兩個麽?”
他站在了靄宋的身前,涼薄笑著:
“娘娘放心——有臣在,襄王殿下怕是連手中的刀劍也舉不起來,禁衛軍替陛下守著宮門,九門各營很快就會趕來了,加之西山、健銳又是勤王之師,隻要陛下手諭一出,臣想著,真正想要跟襄王造反弑君的人,大約也不會很多?”
他拖長著語調,不急不緩模樣兒,確實沒有把靄宋放在眼中。
皇後知道衛槐君武功卓絕,聽說十年前,建州第一高手靄淩風就是死在他的手中。
有他護駕,她確實鬆了一口氣。
可心中石頭才落,衛槐君卻捂著心口,臉色發白,腳步虛浮了起來!
秦深見他這般情狀,忙上前相扶,診上了他的手腕——
見其脈象虛弱無力,內力盡失,她當即吃驚的抬起了眸!
那杯酒果然有問題!
“衛槐君!你怎麽了?”
皇後嚇得花容失色,衛槐君一倒,不就意味著她和皇帝必死無疑了麽?
衛槐君冷冷擋開了秦深的手,愧然無奈道:
“臣不慎中了毒,現下內力盡失,大約提不起刀劍的人,是我了——”
皇後瘋了一般指著秦深道:
“定是她!定是她為了襄王奪位,虛與委蛇,早早給你下了毒!”
衛槐君並不去看秦深,他扶著玬墀玉闌,勉強穩住了身形:
“是臣錯信了她,賤人無情,待臣稍加恢複,必定殺她以泄心頭之恨。”
秦深啞口無言。
憑她對衛槐君的了解,他一定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他在演,即便演技拙劣,但他一定早知那酒中有毒,且知道什麽樣的毒,甚至他話裏話外透露出的信息,就是在告訴別人:
老子中了毒,沒什麽反抗的力氣,但是很快會恢複,援兵也快到了,要想奪位就快點,別猶豫磨嘰。
他是在逼靄宋殺父弑君!
……
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靄宋之前。
隻要趁著九門各營未到,趁著衛槐君內力盡失、他立刻弑君奪位,才有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鄭清流也豁出去了!
他已然沒了退路,隻有和襄王一起奪下江山,才有位極人臣的安穩日子,若這次敗了,別說內閣首輔,就是這條老命也要交代了!
“襄王,既天意助你,皇帝昏聵無能,寵幸奸佞,你我順應天意,清君側,誅奸宦,扶江山社稷與將頃,救百姓與水火倒懸!”
他齜牙裂目,猛地伸手指向衛槐君:
“先殺了他,再取帝位!”
靄宋寒劍長鳴,飛身向衛槐君刺了過來——
衛槐君勾著笑意,冷眼待之,從容的很。
秦深立刻展開雙手,擋在了他的身前,大有一副你若想殺他,先殺了我的決絕。
靄宋匆忙挽了個劍花,收住了手中的劍鋒。
他對秦深苦惱不已。
追本溯源,他是為了她才決定舍命一搏,放棄自己恣意江湖的願景,甘願困頓在九五之尊的囹圄中。
可生死一線、勝負一念間,她這一擋,令他心神俱亂!
“讓開!”
靄宋冷冷開口,眸中是複雜的紛念。
秦深堅決的搖了搖頭。
她不管衛槐君打了什麽主意伎倆,他現下確實內力盡失,麵對靄宋的劍鋒,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而她也不傻,知道襄王不會殺她,一定不會。
“你忘了虎子了麽?”
靄宋一雙桃花眸,斂去了往日輕浮笑意,眸光沉沉。
“無論為了誰,我都不會讓人傷他一分!”
虎子的自由她可以再掙,這一切絕不是她傷害衛槐君的理由。
靄宋輕笑一鬆,眸中盡是受傷之色:
“你可知——你護了他,我卻要死了?”
不僅他要死了,萬氏宗族、內閣黨人一個都跑不了。
逼宮奪權的罪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既為她舍身奪權,到頭來卻被棄之如敝,這份苦果除了他一人飲,再無人能懂了。
鄭清流在後頭氣得吹胡子瞪眼,衝上來一把奪過了靄宋手中的劍。
“婦人之仁,如何成大事?!”
他想也未想,朝著秦深的心口處刺了下去!
靄宋被旁邊的萬氏給攔住了,救之不及,眼瞅著秦深要死在鄭清流的劍下!
生死一線間,衛槐君冷哼半聲,他身形一動,已經鬼魅般的擋在秦深之前——
兩指夾住了劍鋒,手腕一振,寒光四碎,咣當落地!
“你——你不是?”
鄭清流虎口發麻,瞪大了眼睛,下巴抖動著,有種大勢所去的預感。
“本督方才說了,需時間稍加恢複——給過你們機會了,既不忍殺父弑君,那麽隻好你們自己去死了!”
他揚起陰鷙的笑意,翻手之間,是最後收網的決絕!
片刻後,圍在殿外的侍衛像是變了顆心一般,齊齊倒向了皇帝這邊。
“護駕誅賊。”
他們喊著口號衝進殿內,將鄭清流一派黨人、萬氏以及靄宋都抓了起來。
皇帝這個時候已經安靜了些,他惴惴不安的,與皇後兩個扶持在龍座上,將目光看向了衛槐君:
“愛卿,九門各營到了麽?”
“陛下莫慌,各營已經到了,可與宮中禁衛軍裏外夾擊,一定替陛下鏟除反叛賊子,消您心頭之氣。”
衛槐君微微一躬身,笑容淺淡。
“好,殺,都給朕殺光!”
皇帝的心砰砰直跳,一想起方才危險的境遇,後怕著握上了皇後的胳膊,見她被自己誤傷,心裏也十分愧疚道:
“苦了皇後了,等朕懲處了逆子賤人,就封惠王為太子,你可安心了!”
皇後淚如雨下,心裏巨石落地,知道最大的敵人已除,自己後半生的榮華穩固,再沒有威脅的人了,雖挨了一刀,這會兒也不覺得痛了。
衛槐君闊步出了殿,單手推開了沉重的槅扇殿門。
外頭月光蒼涼,似被染上了層赤紅的血霧。
他長身玉立,孤身站在庭院墀壁之上,月光勾勒出他此刻冷漠的身線。
宮門處殺伐之聲,隱隱傳來——
禁衛軍配合著遲來的九門各營,與西山、健銳營廝殺在了一起。
雖同為建州部卒,卻各為其主,自相殘殺。
一國之亂,無非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外頭的叛軍還虎視眈眈,京城裏頭已殺喊震天。
衛槐君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仰頭望月,輕笑自道:
“盡情殺吧,過了今夜,爾等奪走十五年的江山,到了該還回來的時候了。”
今夜後,叛軍攻破京城固若金湯的城防守備,不過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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