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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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這話,賈赦忍不住笑了,問王嬤嬤:“哪個主子,幾時賞你的?”

    王嬤嬤以為還有轉機,遂鎮定了一些,答道:“老太太最是大方不過的人,逢年過節,姑娘生辰,都會賞姑娘身邊的下人一些東西。我們能伏侍姑娘,原是主子器重,隻有感恩戴德的,豈有不盡心的道理。還有我男人在門房當差,太太逢年過節也會賞些東西。”

    賈赦瞥了一眼王嬤嬤,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到老太太跟前分辯分辯吧。”說完,交代邢夫人好生照顧賈璉和迎春;叫來兩個粗使婆子押著王嬤嬤,又讓另一個婆子端著從王嬤嬤家裏起來的贓物,往榮慶堂去了。

    賈母聽說賈赦又來了,本能的心中咯噔一下。這個大兒子自從墜馬之後,太能折騰了,沒一刻消停的,而且他每次折騰完,都不會吃虧,這次不知道又要作什麽妖了。

    賈赦帶著王嬤嬤來到賈母房中後,請安過後,賈母問為何事而來。

    賈赦也不繞彎子,單刀直入的說:“迎春身邊的奶嬤嬤手腳不幹淨,拿了主子的東西,還對主子不敬,這樣的奴才,趁早打死!”

    賈母雖然把迎春當寵物養,到底還是有幾分心疼孫女的,聽賈赦如此說,臉色就變了,厲聲問王嬤嬤怎麽回事。

    王嬤嬤還是將回賈赦那段話回了,無非是迎春哭了是賈赦手上沒輕重,在腹上按的;衣料和金銀錁子是主子賞的。

    賈母對賈赦有偏見,即使這次賈赦說得有理有節,贓物也起到了她跟前兒,她還是覺得迎春乳母不至於打迎春,但是迎春房裏的衣料、金銀錁子貪了些許,許是有的。所以賈赦的話賈母信了小半,王嬤嬤的話倒信了大半。

    賈母道:“迎春打出身到現在,你管過幾回?看過幾回?還不是全賴我這裏養著,下人們照看得好。你看迎春那樣子,比有娘的孩子不差什麽,你猶嫌不足。王嬤嬤仗著奶過姑娘,得了些利,恐怕是有的,不過是罰幾個月月錢小懲大誡,以後再不好,打發了不遲。

    但你脫口就是要將她打死,賴她責打迎春我卻不信。你當我把迎春報來養在跟前,沒有著下人檢查迎春身上有傷無傷嗎?你這哪裏是責罰乳母的不是,你這是在挑我的不是!迎春養在我這裏,她沒養好,難道不是在說我不好嗎?”

    賈赦覺得賈母簡直自以為是得無可救藥了,也不去管她對原身的偏見到底有多深,而是垂首應道:“兒子不敢。隻是母親既然說兒子從王嬤嬤家裏起的東西多半是她夫妻兩個得的賞賜,也沒貪迎春的幾個,咱們這就去把迎春房裏的東西都拿來,看迎春房裏還剩幾個。”

    這一下就是有賈母護著,王嬤嬤也慌了啊。賈母雖然自以為是,也沒有為家族長久計的大智慧,但是內宅裏的小聰明卻有幾個,見了王嬤嬤臉上陡然變色,賈母也隻賈赦所言非虛了。

    卻說王嬤嬤第一次拿了迎春的幾個銀錁子沒人發覺,後來心越來越大,沒少伸手,現下迎春房裏金銀錁子加起來統共就沒剩幾個了。

    賈赦已經把話說道這份兒上,賈母也對王嬤嬤起了疑,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賈赦再怎麽不學無術,也是迎春的親爹,人家管一管女兒房裏的事,誰都不能攔著。

    於是賈母也派了一個婆子跟著,王嬤嬤依舊由賈赦派來的婆子押著去了迎春房裏。

    迎春現在就住在賈母房外的碧紗櫥裏,沒幾步路,須臾,迎春房裏的金銀錁子都拿來了,零零星星幾個躺在盒子裏,論數量不足王嬤嬤家裏起來的十之一二。

    這下賈母臉色也不好看了。

    當年迎春生下來,她姨娘就難產死了,賈赦原配張氏早去了,邢夫人雖然進門,但是因為出身低,不足掌家,府上都是賈王氏管著。賈母把迎春抱到跟前養活,賈赦也不管不問,迎春的房裏人有的是賈母撥過去的,有的是是賈王氏張羅的,這王嬤嬤正是王夫人的人。但是不管怎麽說,人是賈王氏挑的,但是欺淩幼主,昧主錢財卻是在賈母眼皮子底下發生的,王嬤嬤膽大妄為,賈母也沒臉,臉色能好看到哪裏去。

    王嬤嬤知道自己再也難逃了,跪下哭道:“老太太,姑娘小,她對自己的東西哪裏有個章程,不過是今兒拿了賞賜,明兒就不知道丟到哪裏了。再說,老太太疼姑娘,姑娘房裏許多人,難保沒有手腳不幹淨眼皮子淺的,看見姑娘亂放錢財,趁沒人看見就私藏起來的。奴才冤枉啊。”

    如果不是賈赦不打女人,聽了這話反手就得打這婆子一個耳光。自己手腳不幹淨,把迎春的金銀錁子都偷光了,還推到一個兩歲多的女娃娃身上,這都什麽黑心爛肝的人啊。

    賈母要信了王嬤嬤的鬼話才怪了,擺擺手說:“把王嬤嬤拖出去打二十個板子,攆了!” 又對賈赦說:“原是我失察了,明日我就著人再挑手腳幹淨的人來給迎春使。”

    賈赦聽見賈母隻打王嬤嬤二十板子,攆了了事,嘴角抽了抽。難怪到了紅樓後期,主子家裏入不敷出,豪奴倒是一個個富得流油,賈母對奴才也太“寬和”了。不過王嬤嬤落到賈赦手上,賈赦可不會這麽輕易的一攆了事。

    “不必了!”賈赦剛說了三個字,賈母就抬眼看賈赦。這大兒子自從墜馬之後,就沒有一次聽話的,無論她說什麽,賈赦都能駁回,不知道這次賈赦又要提什麽稀奇古怪的要求。

    “左右邢氏膝下沒有兒女,迎春就抱回去她養吧,將迎春記在邢氏膝下,將來就是我一等將軍府的嫡出大姑娘。經此一事,迎春也隻有在我院裏,我才放心。迎春身邊的人,我也會自己仔細挑。”賈赦心想:這時候不趁機收回撫養權,你當我傻啊。雖然原著裏麵迎春真是懦弱得讓人牙癢,自己看書的時候也曾怒其不爭,但是現在孩子還小,沒長歪,就算是為了對得起原身,也得拉迎春一把,將來她的性子能不能正過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賈母聽了這話就心中不快了:“你成日間不見個人,人來了就是惹我生氣也就罷了,如今好容易有個迎春在我跟前兒湊趣,也是替你們盡孝,你又要抱走,你這是見不得我過舒心日子啊。”

    賈赦可不想跟賈母扯這些:“老太太,我是迎春的親生父親,我下了決心要把她接回去養在跟前兒,難道會不好生相待?我能不能養好迎春,老太太且看著就是了。”

    賈赦這話說的入情入理,且言語軟和,讓賈母不知道如何拒絕,隻得暫且依了賈赦。賈赦讓邢夫人過來把迎春慣用的床單被褥等收拾了,原有的丫鬟、婆子一個沒要。

    回了東院,賈赦交代邢夫人,以後迎春就記在她名下,交給她養了,迎春現下小,若是她誠心以待,和迎春一條心,將來也有女兒承歡膝下。賈赦墜馬前就極少去邢夫人屋子,墜馬之後更是一次沒去過,邢夫人也死了生嫡子女的心,能抱養個女兒,也是老天眷顧,邢夫人高高興興的應了。

    迎春到了東院的當晚,賈赦把賈璉的乳母趙嬤嬤撥過來使了一夜,又從東院挑了幾個尚且本分用得的丫頭暫且給迎春使,其他人,再慢慢尋了添上。總之,奸猾之人,賈赦是不用的。

    迎春已經被王嬤嬤折磨得非常膽小怯懦,不哭不鬧的,晚上十分好帶。沒隔幾天,賈赦就為迎春定了兩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小丫頭暫時隻定了三人。這比起元春浩浩蕩蕩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是差遠了,但是榮國府幾百奴才,賈赦能看上的真沒幾個,也隻有以後慢慢采買了。

    有了上次周山子和鄭石頭的事,單勇再帶人去賬房辦理新進奴才,更換差事等事務就容易了,周瑞和林之孝都不敢再為難單勇。

    迎春屋裏丫鬟雖然不多,但是好歹夠用,就是攆了王嬤嬤之後一直沒尋到合適的乳母。這年頭男女大妨嚴格,賈赦也不能到處去給女子相麵,隻能暫且擱置了,以後找到合適的再說。

    眼下,最要緊的一件事是賈璉的外祖張珣過六十大壽,賈赦理應去拜壽,要拜壽,就要打點禮物。

    經過這些天和賈母的鬥智鬥勇,賈赦算是明白了,如果他要去為張珣祝壽,從官中拿禮物的時候,少不得又是一通爭執。而若能拿到賬房的賬本,此事就容易多了。因而賈赦命鄭家樹去賬房把賬本偷來。

    鄭家樹死了五年,在橋下鎮壓五年,不知道為何一出來,修為就頗高,不但能直接打人,還能神鬼不覺的拿一些東西,就跟五鬼搬運術差不多。

    果然當天夜裏,鄭家樹就把賬本偷來了,賈赦翻出以前張氏在時,和張家人情往來送的定例,再往上加兩成,列好清單,就直接去賬房讓置辦。

    賈王氏不出所料的告到賈母跟前兒,還說若是賈赦這樣鬧個不休,她就不掌這個家了,大庫遲早讓賈赦搬空了,她還要落個不善持家的罪名。賈母自己收回掌家權也好,讓邢氏掌家也好,左右她不沾這個手。省得她白擔了掌管中饋的名分,大伯子卻想怎麽調度就怎麽調度。當然,這些話是背著賈赦在賈母跟前兒說的,如果賈王氏敢當著賈赦說,賈赦當天就敢逼賈王氏交出庫房鑰匙。

    賈王氏沒敢直接跟賈赦交鋒,告到賈母跟前後,自己就稱病回避了。賈赦直接把賬本往賈母麵前一拍,說:“我嶽父大人做整壽,我自然要厚禮相贈,我不過是在往年散壽定例上加一二分,怎麽就不給了?”

    說著,賈赦又翻出賈府和王子騰府上的人情往來,送到賈母麵前:“母親若說我這禮送得厚了,且看看弟妹往她自己娘家送的是什麽例,沒得我賈恩侯的嶽家低於賈存周嶽家的道理。我今日把話說在這兒,不但今日非按我理的單子把禮物給我備齊整了,以後往王家送的禮也不許越過張家去。若是越過了,我把這賬本往外一張揚,看看誰沒臉。”

    其時世人皆重嫡庶尊卑,賈赦在外名聲再差,那也是榮國府的襲爵人,確實沒有往王家送禮越過張家的道理。賈母也知道這件事鬧開了,賈王氏顧然沒臉,她鍾愛的二兒子也跟著丟臉,少不得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兔子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3-13 10:5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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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留言支持的各位,就不一一回複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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