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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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賈赦帶著家小走出榮慶堂的背影, 賈母簡直被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至於賈王氏, 現在仍就嚇得披頭散發,魂飛魄散。

    賈母待要傳人進來伏侍, 一眼瞥見賈王氏的形容,又頓住了。賈王氏現在這個人鬼不像的樣子叫下人看見, 別說賈王氏臉上掛不住, 連帶珠兒、元春並賈王氏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都丟臉。

    於是賈母略帶嫌棄的道:“那裏有鏡子妝奩, 你先自己收拾收拾,我再傳人進來吧。也不知道青天白日的, 你突然發什麽瘋,竟被嚇成這個樣子, 傳出去成什麽體統。”

    賈王氏素日目中無人,無法無天,幾時受過這樣的驚嚇,又幾時受過婆母這樣的嫌棄, 但如今卻像落水的鵪鶉一般,點了點頭,自己去鏡子前攏頭發。

    賈王氏頭發攏到一半,賈母冷不丁的問:“你當真要聽那孽障的,從榮禧堂搬出來?”

    賈王氏聽了這話, 心頭一凜,心道:難道老太太信了賈恩侯的話,也疑心賈瑚之死和我有關不成?我若搬了,豈不顯得心虛?今日賈恩侯不知道用的什麽邪法招來小鬼嚇我, 我明日就去廟上多求幾道辟邪符就是。搬離榮慶堂之事,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於是賈王氏語帶委屈道:“這府上到底還是老太太做主,若是老太太讓我們住別的院子,媳婦沒有二話,我們老爺更不會說什麽。也不是我們要占著榮禧堂,隻是大老爺如此行事欺人太甚,搬與不搬,我隻聽老太太的。”

    賈母聽了,點頭道:“這話狠是,你們隻管放心住著。”

    話剛說一半,傳話婆子來回話說賴嬤嬤來了,看賴嬤嬤神情慌張,仿佛有急事要找老太太。

    賈母這些日子被賈赦左一出右一出的折騰得心力交瘁,聽見賴嬤嬤急急的來找自己,本能的就心中咯噔一下。賴嬤嬤之於賈母,好比周瑞一家之於賈王氏,稱之為左膀右臂不為過。

    賴嬤嬤在榮國府,向來比年輕主子還有體麵,還是前兒見周瑞及賈府多少年的老人落罪了不少,賴家才低調了些。今日她慌張來見賈母,必有要事,於是賈母一麵命賈王氏回去安心養胎,一麵命人請賴嬤嬤進來。

    賈王氏還沒退出榮慶堂,賴嬤嬤已經一頭衝進來了,隻一進門跪在地上就哭:“求老太太救命,今日一早,官府就帶人圍了我們家府邸,如今宅子都查封了,不讓人進出,又給我們羅列了我老婆子都記不清名錄的長串罪名。天地良心,像老太太這麽精明的人,老奴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我們家是真真冤枉啊。”

    剛才賈赦帶著妻小在榮慶堂鬧了一場,賈母餘怒未消呢,又聽賴嬤嬤來告了這樣一狀,越發怒火中燒。也虧得賈母身子還不錯,若是差一些,隻怕都要中風,蹬腿歸西了。

    賈母先傳人來給自己上了茶,喝了大半碗,才讓賴嬤嬤坐下慢慢說。今日一早,賈母打發了下人和賈王氏在屋內說話,賈赦一家突然闖進來大鬧一場,屋內連個伏侍的下人都沒有,賈母累了半日,著實口渴了。

    賴嬤嬤等賈母喝茶完畢,上去接過茶碗交給丫鬟,賈母讓丫鬟退下了,賴嬤嬤才道:“今日一早,我就出門去進香,誰知回來還沒著家呢,就看著好些官差押著我全家老小並丫鬟婆子往衙門去了,頓時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想著左右咱們家在府上伏侍這麽多年,本分勤謹,沒有做過虧心事,原也不怕官差問話。但轉念一想,如今多少咱們府上的老人落罪,難道人人都是罪有應得不成?隻怕其中也有些因為被人蓄意報複,誣陷了的。

    於是我也怕了,躲在在街角遠遠的看了一眼,見不但家人被抓走了,連院子都查封了。老奴實在無法,這才來求老太太,看在老奴盡心伏侍老太太幾十年的麵兒上,到底給幾個小的留一條生路吧。林總管要做府上的大管家,我帶著兒子退步抽身就是,何必斬盡殺絕?”

    賴嬤嬤這話說得十分誅心,自從賈代善過世,賈府就被賈母一手掌控,家中多少總管、管事都換了賈母的心腹,府裏有些體麵的下人,也隻剩林之孝是賈代善留下的。賴家貪弊主家財物,比之周瑞家隻多不少,賴嬤嬤心知肚明,卻將自己家落罪歸咎於林之孝為爭奪大管家之位落井下石。

    賈母聽完,深深歎了一口氣:“賈恩侯越發忤逆了,我身邊統共這麽幾個得用的人,他就這麽往死裏作踐,這是要逼我去死!”

    賴嬤嬤聽得賈母信了自己的話,心下稍安。

    而長房這邊,賈赦帶著妻兒老小出了榮慶堂,就指揮人手風風火火的將賈璉的東西從夾道後的小院子搬出來,為賈存周夫妻挪了地方。整個榮國府,屬賈璉住的小院子風水最壞,在分府之前,借給賈存周夫妻暫住最合適。

    賈璉以前在府裏的待遇遠不如賈珠,東西本來就不多,不過個把時辰就搬完了。東院的東廂也是早收拾好了,器具安插完畢的,因此不過半日,諸事就妥當了。

    東院這邊剛安置妥當,才有人來回話說賴大總管的娘來過,也不知道什麽事,滿麵倉惶的進了榮慶堂,說了好半日的話才出來呢。如今榮國府除了賈母和二房各人房裏,其他皆是賈赦的人,正院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賈赦。

    賈赦聽了,嗤笑一聲道:“秋後的螞蚱能蹦躂幾日?隨他們去吧。”

    賴嬤嬤來做什麽,賈赦早就深知。

    賈赦到順天府指證賈府舊奴戕害幼主,雖然這項罪名沒定下來,但是那些作奸犯科的舊人可沒少攀咬出其他惡事。這些人能咬出周瑞,自然也有更老的舊人咬出了賴家。

    順天府知府李信時已經連辦了多少起一等將軍賈赦府上的案子,都辦熟了。賴家的案子辦得幹淨利落。

    李知府先是得了口供,卻引而不發,故意高調宣判了周瑞一家和其他賈家奴仆的罪行,對賴家之罪絕口不提。賴家先是在周瑞落罪的時候自亂陣腳,秘密將好些錢財細軟轉移到京郊的一個秘密莊子上;後來周瑞從秋後問斬改判剮刑,其他有罪的賈府下人也發落了,獨沒有賴家什麽事,賴家緊繃了小半月的弦才鬆懈下來,這日許多躲避在外的賴家人都回來了。

    自將周瑞扭送官府,賈赦就派人緊盯著賴家的動向,賴家自以為隱秘之事,不想早落入賈赦股掌之中,這次賈赦見賴家大部分人都回來了,才派人去順天府告知李信時可以收網。這原不過是簡單的引蛇出洞之計。

    有順天府官兵正麵捉拿,有賈赦派出的盯梢之人提供線索,這一次便將賴家大部分人一網打盡。就是前去牟尼院進香的賴嬤嬤和躲在京郊莊子的賴尚榮,雖然沒有緝拿歸案,動向也在賈赦掌握之中。

    賴家的罪惡比之周瑞家的高出不少,單看這貪得無厭的奴才日後能給賴尚榮捐官,能修建大觀園一小半大的私家園林,就知賴家這一房奴才背靠賈家的權勢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證據在前,賈母也有心無力,眼睜睜看著自己掌控賈府最得力的臂膀被砍斷。

    賴大和周瑞一樣被判剮刑,其他流刑、收監、發賣等不足而論,單說躲在京郊莊子的賴尚榮也被抓了回來,因賴尚榮還小,以逃奴論處,被判流刑,賴嬤嬤因年事已高,被判就地發賣。

    賈赦特地將被判發賣的賴嬤嬤買下來,送到賈母院中道:“我知道老太太待賴家與眾不同,我想著賴家罪大惡極,落到今日下場也是罪有應得。況且賴家被地裏仗著主子的勢作奸犯科,敗壞了多少咱們家的名聲,為賈家家主添了多少治家不嚴的罪孽,這樣的奴才,就是官府不判他死刑,咱們自己處置也應該打死了正規矩。

    但是我想著賴家伏侍老太太許多年,老太太最是心軟,隻怕對賴家還有些主仆情分在。於是我特地將賴嬤嬤買下來,送到老太太院中伏侍,也算是我一片孝心。”

    如果目光能殺人,賈母恨不得立刻就把賈赦殺死。賴家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發賣的發賣,賴家的錢財也跟周瑞家一樣,除了歸還苦主和交罰金外,歸還家主,都落到賈赦手中。這時候把個大半身子進了棺材的賴嬤嬤送到賈母跟前礙眼,這是要氣死誰?這是勝利者的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賈赦一想到賈瑚的遭遇,就算知道眼前的老太太是原身的生母,也對賈母充滿了嫌惡之情。就算為了這個世道的規矩,他做兒子的不能將賈母怎麽著,他也不介意送個賴嬤嬤給賈母,時刻提醒賈母她一手掌控榮國府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如今的賈府,長房說了算。

    雖然賈赦之前沒有動榮慶堂和榮禧堂內院使喚的下人,但是這兩處的下人見了周瑞家和賴家的下場,也嚇破了膽,剩下那幾個內宅伏侍的丫鬟婆子徹底掀不起風浪了。這些當初仗著在榮慶堂和榮禧堂當差有體麵,眼高於頂的奴才,過慣了跟著主子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隻靠著月錢過活,清苦了,難免露出為了一點好處爭得頭破血流的勢利來。就是賈赦不動她們,整日爭長論短,攪得兩處內院不得安寧,賈母和賈王氏都主動打發了不少,卻是後話了。

    單說這些時日賈赦忙裏忙外,就沒得空閑的時候。將賈璉挪到了東院,又要張羅這采買磚瓦木石,將東院那個剛拆掉馬棚的工地修成水景。為了避免賈瑚看見荷花池觸景生情,賈赦親畫了草圖,在原來荷花池的地方修一座水池,引入活水,疊幾處太湖石,種上菖蒲、放上錦鯉,卻一株荷花也不種。

    不過新修水池可非一日之功,左右自從救了許暉,賈赦就和工部左侍郎許升有了交情。賈赦畫好圖紙,便想著改日抽空去請教許升,讓他薦了京中手藝好,價格公道匠人,籌備完善了才好動工。現下要緊的是,將賈存周夫妻攆到夾道裏賈璉昔日住的小院子裏去。

    賈璉搬回東院不過兩日,這邊和父親妹妹住在一處,太太雖然是續弦,但是邢夫人看在賈赦和迎春的麵上,對賈璉也極好。賈璉到父親這裏請安、用膳也不用套一趟車過來了,極是方便,賈璉住著也覺舒心。

    賈璉搬回東院的第二日,賈赦問賈璉可還習慣。

    賈璉笑道:“這邊住著極好,竟比我原來那屋子睡得安穩些,我住那邊老做夢。還是後來父親給我了安神符,才好多了。”

    賈赦聽了,心道:那夾道小院的風水極差,影響人運勢,住在那裏失眠多夢,情緒低落是常事。卻並沒有對賈璉點破,隻笑道:“住得安穩就好。”

    接下來的一日倒還安生,無非是賈赦帶著賈璉上街采買幾件器具,賈赦又在一家古董店買到一把中等靈力的桃木劍。這劍雖然不能和賈赦以前用的法器相比,但是好東西流入市場的少,能淘到這麽一把也不容易了,於是賈赦將劍買下來,以後再遇到什麽鬼怪,至少不用和陰物近身肉搏。

    巧而又巧的是,賈赦在昌隆古董鋪買桃木劍的時候,竟碰到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當時賈赦挑好了桃木劍,剛付了錢,店小二在幫賈赦將桃木劍包起來。就聽一個熟人的聲音說:“掌櫃的,你們這裏有上等桃木劍賣沒有,我要最好的。”

    那掌櫃笑盈盈道:“喲,客官您裏麵請?我們這裏是有一把上等的桃木劍,不巧剛被人買走了,要不您挑挑其他的?不知客官您買來做設麽用呢?”

    賈政道:“辟邪鎮宅用的,要不掌櫃的去跟剛才那位客人打個商量,我出高價讓他將那把桃木劍讓給我。”

    “這……客官您還是挑別的吧。若僅僅是鎮宅,而不是驅鬼做法,咱們鋪子裏其他桃木劍、桃木符、五帝錢等都夠用了。”昌隆古董鋪是一家頗具信譽的古董店,很多古董年代久了,都會帶有或深或淺的靈力,所以賈赦一眼就能看出這裏頗多真品。掌櫃的聽了賈政的條件,雖然有一刻的心動,但是賈赦墜馬前,原身可沒少光顧這裏,掌櫃的不願意得罪老顧客,拒絕了賈政的提議。

    賈赦聽見賈政的聲音,心道:這個假正經不是整天之乎者也,子不語怪力亂神嗎?今天怎麽來買鎮宅的桃木劍了?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於是賈赦取了自己新買的法器,從內間探出個頭來掃了外麵一眼,這個要和自己搶桃木劍的人不是賈政是誰?

    賈赦拿著桃木劍,帶著賈璉從內間走出來道:“賈存周,你好好的學問不做,好好的書籍字畫不買,跟為兄搶桃木劍幹什麽?”

    賈政不防自己要高價買的桃木劍竟然被賈赦先買了,說了一聲大哥好,轉身就往外走。

    賈政這反映大大出乎賈赦父子的意料,賈璉問賈赦:“父親,二叔這是做什麽?”

    賈赦略想了一下,心中有數,卻對賈璉道:“你二叔這個人向來人前假正經,人後偷雞摸狗,許是他做了虧心事,買這些他素日覺得怪力亂神的東西來尋一個心安,又恰巧被咱們瞧見,不好意思了吧,別理他。”

    說著,賈赦讓掌櫃又給自己拿出幾塊上等的槐木板,又給賈璉挑了一套古籍,父子兩個才付錢回去了。

    回東院之後,賈赦一頭鑽入了書房,都是他大意了,險些害了瑚哥兒。幸而今日叫自己碰見賈政,還來得及補救。

    明日就是賈赦限定賈政夫妻搬出榮禧堂的日子,既然賈王氏拿賈瑚日日去尋她起了誓,隻要她不搬,明日賈瑚就一定會去尋她。這是鬼神收到挑釁後的執念。

    那日賈瑚受了賈王氏的九叩認錯,但是一來賈王氏心不誠;二來,賈赦也和賈王氏玩了字眼遊戲,賈赦替賈瑚許的是‘你跪下向瑚哥兒磕九個響頭,或許瑚哥兒今日會放過你’,其中的‘今日’二字特指賈王氏在賈母房中嚇得發瘋那日。那日賈瑚受賈王氏九叩之後已經放過了她,但是並不代表以後會放過她。

    賈瑚雖然恢複本性的時候還有孩童的純真,但他本質是被鎮壓十二年,戾氣、怨念極重的惡鬼。別看賈瑚過世的時候年紀小,論起做鬼的修為深度,賈瑚絕對比之以凶惡著稱的吊頸鬼等有過之而無不及,普通的辟邪法器奈何不了他,所以賈赦險些疏忽了對賈瑚的保護。

    賈赦知道賈王氏去拜過佛,但是賈王氏身上罪孽極重,又無悔改之心,佛祖雖然慈悲,卻並不會應這種人所求,所以賈赦沒當回事。但是他沒想到除此之外,二房還在四處買法器,如果真讓他們買到兩件極厲害的,普通人也能使出一二分的威力,雖說不一定能傷到賈瑚,卻也對賈瑚是個威脅。

    槐樹為鬼木,可以用桃木板刻給人用的護身符;其實也可以用槐木板、柳木板等刻給鬼用的護身符等符篆。

    槐木符分很多種,有防禦的,有加強攻擊性的等等。製這類槐木符,有些養陰兵、養小鬼或者僵屍的術士十分擅長,賈赦並不精於此道。不過賈赦前世涉獵廣泛,剛好學過一道防禦,一道加持的槐木符。

    賈赦焚香禱祝,平複心神之後,才拿起刻刀開始篆刻。誰知這兩道槐木符刻下來,也異常通暢,刻完,賈赦取槐木符在手中,隻見其上也有屬性為陰的靈力流動。賈赦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持刻刀的右手,難道這隻手和不化骨対掌之後不但可以徒手殺鬼,刻鬼用的相關符篆也厲害了嗎?

    因為刻槐木符比想象的通暢,賈赦給賈瑚和鄭家樹各刻兩道槐木符外,又多給賈瑚刻了兩道增強防禦的槐木符。

    槐木符篆刻完畢,賈赦依舊給賈瑚和鄭家樹燒了供奉,又將槐木符分別燒給他們。

    正院那邊,賈王氏雖然因著不能露怯,強撐著不肯搬離榮禧堂,但是其實她心中怕得要死。於是賈王氏這兩日不但自己求神拜佛,還讓賈政去買桃木劍、五帝錢等辟邪法器。

    若是換以前,賈政是不肯去的,但是自從被鄭家樹在屁股上踹了一腳,還打了三耳光後,他也怕得肝膽俱裂。賈王氏讓買辟邪法器,賈政二話不說,屁顛顛就去了,誰知在昌隆古董鋪,又碰見了賈赦,賈政做賊心虛似的逃了,另換了一家鋪子將東西買齊。

    第三日夜裏,賈王氏在臥房裏貼了好些求回來的鎮宅符,又在床頭擺了桃木劍、五帝錢、糯米等物。同時,賈王氏房內門窗緊閉,恨不得不留一絲縫隙。賈政本來要去周姨娘房裏歇息,也被賈王氏留在了榮禧堂壯膽。

    饒是如此,賈王氏依舊一顆心揪著,哪裏睡得著。

    子時一到,牆上自鳴鍾響起,賈王氏驚得一聲尖叫,將賈政也嚇得一瑟縮,躲在被子裏躬得像個蝦米。

    發現是自鳴鍾之聲後,夫妻兩個又相互抱怨,賈王氏抱怨賈政膽小不如女人,賈政又抱怨賈王氏咋咋呼呼自己嚇自己。

    突然,一陣風吹來,打在窗戶上咯吱一聲,嚇得夫妻兩個都尖叫起來,外間榻上伏侍的丫鬟和門外上夜的婆子都驚醒了,問老爺和太太怎麽了,可是要吃茶?

    見不過是風打了窗戶,賈政又口稱沒事,夫妻兩個再度睡下。

    夏日還沒過,賈政屋內因門窗緊閉,悶熱異常。饒是如此,驚嚇過度後精疲力竭的賈政夫妻依舊恍恍惚惚的入睡。

    賈瑚等了三日,見二嬸一家還是不搬出榮禧堂,想到二嬸說的讓自己日日去找她的誓言,賈瑚便從東院的槐樹上下來,項上掛著賈赦給他新做的槐木符,往榮禧堂耳房來了。

    榮禧堂牌匾有浩然正氣,一般鬼怪不敢靠近,但賈瑚本就是榮國府的長子嫡孫,被祖宗承認的正統繼承人,榮禧堂牌匾對他毫無影響。

    賈王氏半夢半醒間,突然打了寒噤,接著,便有賈瑚軟軟糯糯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二嬸,你怎麽還不搬家?你不是答應把榮禧堂還給我們了嗎?”剛說完,賈瑚形容又突然一變,臉色發青,唇色猩紅,白森森的尖牙,空洞漆黑的眼睛仿佛要將人的靈魂吸進去。賈瑚厲聲問:“二嬸,你為什麽要害我!”

    “啊~,我沒有!不是我!”賈王氏尖叫著從床上坐起,除了覺得屋內陰森森,冷颼颼的外,什麽都沒有。

    賈政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賈王氏一聲尖叫吵醒了,從床上做起來問:“又怎麽了?”

    賈王氏轉身看去,猛然見得自己身側躺著個厲鬼,賈王氏又驚又俱,又怕又恨,也不管這鬼是賈赦派來嚇自己的還是真的是賈瑚的鬼魂,抓起床頭的桃木劍就像那鬼怪砍去。接著抓著五帝錢像那鬼亂扔,又將備好糯米向那惡鬼亂灑。

    賈政十分後悔今日陪賈王氏留在了榮禧堂,一夜戰戰兢兢的自己嚇自己,不叫人好好入睡不說,好容易眯著一會兒,她有開始發瘋。

    賈王氏拿著桃木劍往賈政身上亂砍亂刺,其中一劍刺在賈政的眼角,瞬間起了老大一塊淤青,賈政疼得眼淚直流。賈王氏又抓起五帝錢扔往自己身上亂扔,銅錢質硬,砸了賈政一頭一臉的包。

    賈王氏現在處於神智錯亂的狂暴狀態,力氣比之尋常婦人大了數倍不止,賈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然不是此刻瘋癲狀態賈王氏的對手,竟被打得節節敗退。

    賈王氏見眼前的鬼怪看起來凶惡,卻果然怕自己手上的法器,被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心道:我打死了你,看你還敢不敢來作惡。於是,手上的桃木劍揮砍得更加厲害,五帝錢扔完了,又倒提著早備好的糯米口袋往賈政撒去。

    賈政被瘋了的賈王氏打得怒火中燒,又顧忌賈王氏腹中胎兒,怒喊道:“你瘋了不成?”又大喊外頭的丫鬟婆子都進來。

    賈瑚依賈王氏所言來找她,卻不想一眼瞥見賈王氏枕邊放了許多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於是賈瑚嘲賈王氏耳邊說了幾句話,就飄到了床對麵的大櫃子頂上坐著,一雙小腳在垂在半空一蕩一蕩的。

    賈王氏本就心魔纏身,又被賈瑚在耳邊嗬了鬼氣,越發神智錯亂,不但把身旁睡著的賈政錯認成鬼,舉著燈進來的丫鬟婆子在賈王氏看來,也都是陰氣森森的厲鬼。賈王氏尖叫著高舉桃木劍喊:“你們這些惡鬼不要過來!我不怕你們!”

    賈瑚在櫃子頂上看了一場好戲,卻不知道賈王氏為何叫自己來看這個,歪著頭語氣天真的問賈王氏道:“二嬸,你為什麽要打二叔,明明是你撒謊,撒謊是不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地方的寺廟,懷孕女和月事女等是不能入內的。但是作者也遇到過不拒絕懷孕女和月事女入內參拜的寺廟。我覺得能不能入內,最好尊重當地寺廟的規定。

    這裏取後一種說法,賈王氏雖然懷孕,但可以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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