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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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王氏聞言又是一驚, 抬頭看見賈瑚坐在對麵櫃子頂上衝自己笑, 笑著笑著,就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賈王氏隻覺四周鬼影重重, 他們都張牙舞爪的向自己靠近,向自己圍攏。賈王氏嚇得肝膽俱裂, 但她性格強勢, 不肯輕易認輸, 猶自拿著桃木劍亂揮亂砍,口中胡說一氣, 矢口否認自己害死賈瑚。

    賈瑚歪頭看了賈王氏一陣,隻覺二嬸披頭散發, 滿嘴胡話的樣子十分可笑,多看一會兒,又覺得無聊,賈瑚跳下櫃子, 走到賈王氏身前說:“二嬸,說謊是不對的,以後可別說謊了。”

    賈王氏舉著桃木劍就向賈瑚頭頂砍去,賈瑚身上有槐木符,反應更加敏捷, 賈王氏一劍揮到半空,賈瑚已經繞到賈王氏身後,在她後頸嗬了一口氣,就飄出榮禧堂, 回了東院。

    賈瑚走了之後,賈王氏依舊狂躁不止,舉著桃木劍揮砍,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並賈政都奈何她不得。

    好在狂躁中的賈王氏雖然力大無窮,卻不能持久,鬧了一陣的賈王氏眼睛一瞪,雙腳一蹬,脫力昏死了過去。

    太太突然中邪,榮禧堂上下內外誰還能休息,請醫問藥,求神問佛,直忙了一夜。賈政原本是瞞著賈母的,但是正院的榮禧堂和榮慶堂兩處用的還是賈家的舊奴,並不曾被賈赦清理一遍,這些奴才還像當初一樣嘴裏沒個把門兒,賈王氏中邪發瘋的事賈母還沒得到消息呢,卻已經傳到了東府。

    這消息傳入東府,就差不多等於傳入京城權貴圈兒了,自然少不了傳入經營節度使王子騰府上。

    但凡流言,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而且人們為了獵奇,會把原本無關或者關係不大的幾件事放在一起相互佐證,證明自知知道的消息多麽驚世駭俗。

    於是賈王氏中邪的版本成了這樣的:王家沒一個好人,賈王氏的一個陪嫁周瑞就害死了幾十條人命,王家兄妹手上更是血債累累。若不是順天府知府包公再世,為民請命,周瑞奪財害命這件事還被王子騰一手遮天的捂著呢。

    周瑞被判了剮刑之後,被周瑞害死的冤魂告了冥狀,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收拾王家,所以王子騰兄妹相繼中邪,都是報應。這不,一向隻進不出、視財如命的經營節度使王家為了保命前兒四處舍財保命呢。估計舍出去都有上十萬白花花的銀子了,都是不義之財,這是怕遭報應啊。

    實則周瑞害死的人命沒那麽多,王家顧然四處舍財,那也是王子騰舉著的胳膊放不下來,嘴也不能張口說話了,王家求醫問藥、求神拜佛無果,隻得舍了賈赦說的三萬兩,王子騰才恢複正常。但絕沒有流言傳的上十萬兩那麽誇張。

    這些流言傳入王太太耳中,王太太簡直恨死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小姑子了。她這些日子為了把三萬銀子誠心誠意的舍出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人都瘦了一圈兒。別家太太行善,能得個善名,為自家夫君博得好名聲;自己銀子舍了,罪也受了,就因為和賈王氏中邪的消息恰巧這時候傳出來,自家舍了那麽多銀子,就得個活該、報應的名聲!

    都是被賈王氏這個外嫁女給害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賈王氏都不是王家的人了,還帶累王家,簡直是掃帚星轉世!

    被嚇破了膽的賈王氏還在惶恐不安,卻不知道娘家的嫂子已經將她恨上了。

    賈王氏中邪的消息最終還是沒能瞞過賈母。

    自從賈赦知道了賈瑚的死因,就徹底惱了正院,邢夫人日日稱病,在東院帶著迎春,卻再也不去榮慶堂請安了。賈母這人最愛熱鬧,好在還有二房夫妻和元春、賈珠經常到賈母跟前兒請安湊趣,雖然榮慶堂沒有以前熱鬧,倒也不至於十分冷落。

    但是賈王氏賴在榮禧堂不肯搬家,又冒犯了賈瑚,賈瑚在賈赦給二房下的搬離榮禧堂的最後期限剛到的當晚就去探望了二嬸,結果就看見二嬸就把二叔給揍了。

    如今賈政那副形象別提多狼狽了,賈王氏一桃木劍戳到了賈政右眼角,不但戳起了老大一塊淤青不說,還把眼睛都戳充血了,賈政右眼流了一夜的眼淚,現在還止不住呢,這副尊榮的賈政怕嚇著賈母,不敢去榮慶堂。於是賈政夫妻也稱病不能去賈母處請安,原本就沒以前熱鬧的榮慶堂直接冷清了。

    榮慶堂內,二房夫妻不來請安,賈珠和元春來了,臉上也繃得緊緊的,兄妹倆沒坐多久就告辭了。賈母覺得二房這狀況不對,於是就親自去了一趟榮禧堂。

    這下賈政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他除了差點變成了獨眼,還被五帝錢砸了一頭一臉的包呢,那掛彩掛的觸目驚心,總不能說是閨房情趣沒把握好分寸鬧的吧,誰和一個孕婦那麽激烈啊?

    賈母打發了房中下人,才問賈政到底怎麽回事。賈政隻得把賈王氏中邪的事實話實說了。

    賈母見了兒子的慘狀,頓時對賈王氏起了幾分厭惡,如果不是看在賈王氏肚子裏有活神仙說的大有造化的孩子份上,賈母都想趕賈王氏去佛堂了。“這是怎麽了?整日整日的中邪,老二家的也莫要太胡思亂想了,孕中多思最易疑神疑鬼。”

    賈王氏這幾日已經被嚇得臨近崩潰,滿臉憔悴的應是,猶豫半日,還是開口道:“大老爺得了老國公爺傳的玄法,憑空就能掌人嘴、一句話就能叫人動彈不得、還能搏殺屍怪、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庫換鎖,簡直無所不能;大老爺有如此本事,派個小鬼或者使個障眼法嚇唬媳婦,媳婦焉能躲得過?

    老太太,不是我對老太太不敬、對老爺不敬,實在是,實在是……也不知是不是大老爺對我使了什麽障眼法,總叫我看到惡鬼纏身。我是當真嚇得太厲害,才會在老太太房中和老爺麵前失態。

    看情形,大老爺不得榮禧堂,是不肯罷休的了,我想著,我們還是搬出去吧。就是我們不住榮禧堂了,依舊是老太太的兒子、媳婦,以後依舊可以時常孝敬老太太,其實,住到其他院落是一樣的,也不妨礙我們到老太太跟前兒湊趣。”

    賈王氏是真的怕了,若是還不搬出去,再多來幾次昨夜那樣的事,她隻怕自己遲早會瘋。但是即便如此,賈王氏一番話也沒忘了給賈赦上眼藥。

    賈母本來就對賈赦有偏見,即使那日她親口聽見賈王氏滿口胡說的說賈瑚不是她害的,有一瞬間懷疑賈瑚之死和賈王氏有關;但因後來賈赦說了一句賈王氏懷的是孽根禍胎,賈母又篤定是賈赦嫉妒賈政要得大有造化的佳兒,故意拿玄法嚇唬王氏。

    如今賈王氏的說法和賈母想的不謀而合。賈母又想起賈赦一家擅闖榮慶堂那日,被賈赦定在外麵的丫鬟、婆子;被賈赦製服的屍怪石光珠,又覺賈赦不但有動機,還有那本事。就是賈母再想讓小兒子住在榮禧堂,好抬高賈珠和元春的身份,也不敢拿賈王氏肚子裏的孩子和賈赦置氣了。

    賈母歎道:“既如此,那就搬吧,隻是南北夾道後頭那院子太小了些,你們搬過去,隻怕住著也委屈。老太爺暮年養老的梨香院收拾得精巧別致,如今也空著,你們就搬去梨香院住吧。”

    賈政和賈王氏起身應是,賈母見賈政右眼還止不住的流淚,見之可憐,又問:“請了太醫看不曾?用了藥不曾?這眼睛之事可大意不得,還得好好請大夫救治調理才好。”

    賈政道:“謝母親關懷,母親交代的,兒子已經記下了。已經請太醫看過也用過藥了。”

    賈母點頭道:“那你們就兩麵收拾吧,這邊收拾衣裳箱籠,梨香院那邊也著人先去打掃收拾,好早日搬過去。”說著,賈母也讓二人免送,擺擺手,讓丫鬟扶著回了榮慶堂。不知怎麽,賈政用一隻眼睛看過去,隻覺得賈母的背影比之之前蕭索了不少,仿佛一夜之間就有了龍鍾之態。

    賈王氏掌過十多年的家,除了庫房的鎖匙被賈赦換掉了,其他院落的鑰匙本就在賈王氏處,於是賈王氏尋出梨香院的鑰匙,著人過去打掃。

    誰知不過一刻半鍾功夫,去梨香院的管事婆子又來回話說,梨香院的鎖被大老爺換過了,如論如何打不開。

    賈王氏一愣之下,又拿出其他空著院落的鑰匙讓幾個管事婆子分頭去試,兩刻鍾後,所有婆子都回來了,不獨梨香院換了鎖匙,其他院子也換了。如今隻有南北夾道上小院的鎖匙沒換過,是可以開門入內的。

    賈王氏聽完,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這賈恩侯真是不把人逼死不罷休啊。

    賈王氏得周瑞引薦高人,用風水之法害死賈瑚,自那之後,對風水玄學就十分篤信,她能借著掌家的便利將賈璉安排在夾道後的小院裏,本就是因為那裏風水奇差,是人財兩空的格局。現下賈恩侯逼她搬入夾道小院,難道是看破了當初她的心思,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想到這裏,賈王氏身子一顫,嘴唇都紫了。賈王氏向來高傲自大,信奉弱肉強食,覺得沒自己有本事的人都活該被人拿捏,受人轄製。這是第一次,她體會到了被人任意拿捏的痛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兒原來是這樣的。

    賈王氏恨不得將一口牙齒都咬碎了,依舊隻得去榮慶堂回了話,賈母聽得賈赦如此欺壓二房,又生了一場氣。但是想到那日自己要強砸庫房大門遭的罪,賈母知道賈赦今時不同往日,他鎖住的大門,誰也不能輕易打開,又歇了硬讓小兒子入住梨香院的心思。

    賈母歎道:“賈恩侯那個孽障,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夾道後麵的小院那樣逼仄,你們怎麽夠住?”

    賈母這番話也就是沒讓賈赦聽見,若是聽見了隻怕要懟死賈母。她寶貝兒子住不下的夾道小院,原著裏賈璉夫妻一住多年,那時候賈母滿嘴疼鳳哥兒,怎麽又不嫌她們的院子逼仄,寧願把空著的梨香院給薛姨媽住,都沒想著讓賈璉夫妻住進去。

    可見賈母疼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嘴上疼,一種是行動上疼。

    賈王氏想著夾道小院風水再差,賈璉住裏麵也不見生病不見出意外,總比日日見鬼的強。於是賈王氏歎道:“老太太不必生氣,為了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夾道小院也挺好的,小小巧巧,五內俱全,我搬過去養胎也清淨。”

    賈母聽了,歎看口氣說:“那你著人收拾吧,你自己別太操勞,讓下人做就行。什麽都不如肚子裏的孩子要緊。”賈王氏應是告辭。

    有了昨夜的榮禧堂驚魂,賈政和賈王氏都不敢再住在榮禧堂。賈政住到了周姨娘屋裏,賈王氏則是收拾了自己被褥和元春對付一夜。元春住在榮慶堂的碧紗櫥裏,賈王氏就住在碧紗櫥外的大床上。

    賈王氏昨夜一夜不曾合眼,早就心力交瘁,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她自以為今夜不睡在榮禧堂,就不會再遇鬼怪,於是心中安穩的睡去。

    但是從賈王氏用賈瑚起誓開始,就惹了鬼怪的執念,隻要她還沒搬出榮禧堂,就是住到了別處,賈瑚也能找來。夜裏子時一過,賈王氏睡得迷迷糊糊間,總覺得自己頭頂一股涼颼颼的冷風,又覺得有雙眼睛看著自己。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讓賈王氏每一根汗毛都到豎起來。

    賈王氏猛地睜開眼睛,就見賈瑚飄在她頭頂的上空,對她眨眨眼睛說:“二嬸,你叫我日日來找你,但是為什麽每次我來,你又都在睡覺,不陪我玩。”

    “啊~我不是,我沒有叫你日日來,你滾!”賈王氏一聲淒厲的慘叫將元春和賈母都驚醒了。賈母年老眠淺,一旦被吵醒就十分難以入睡,突然被人吵醒又格外心煩,口中不說什麽,心中對賈王氏又添了一絲厭煩。

    元春到底是賈王氏嫡女,如今也大了,知道孝順,聽聞母親叫得那樣淒慘駭人,元春忙批了衣裳出來問賈王氏怎麽了?

    元春出來,元春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自然要出來,還有在碧紗櫥外陪著賈王氏的眾丫鬟婆子也都起來了。

    元春出來的時候,隻見賈王氏雙手捂著臉,淒厲的哭喊道:“你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元春見賈王氏如此,又心疼又害怕,忙上去扶賈王氏。賈王氏此刻每一條神經都緊繃著,陡然被人一碰,嚇得身子一抖,本能的將碰自己的東西大力推開。

    賈王氏發狂起來,力氣格外大,元春連退好幾步,才摔在地上,疼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又不敢哭出來。

    賈王氏今日來碧紗櫥借住之前,就反複告誡自己不能造次,惹了賈母厭棄,二房在府中隻怕越發日子艱難。心智不堅者最容易被鬼怪所惑,這些時日賈王氏疑神疑鬼,所以昨日把賈政和其他丫鬟婆子一律錯認為鬼怪;今日賈王氏住進碧紗櫥之前反複告誡過自己不能造次,心誌比之昨日堅定多了,倒沒將人錯認成鬼。

    見自己慌忙之中推到了元春,賈王氏忙從床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走到元春身前哭道:“有鬼,有鬼啊!”

    賈瑚沒想到賈王氏叫自己日日來,居然每次都是看她打人的戲碼,不禁對這個二嬸有多了幾分討厭。賈瑚飄到賈王氏身前說:“二嬸壞,打了二叔,又打堂妹,還說謊,我不愛跟你玩。”說完,蕩蕩悠悠的飄走了。

    賈王氏看著賈瑚消失不見,還嚇得在地上瑟縮半日,才被丫鬟婆子重新扶上床。

    自此,碧紗櫥賈王氏也不敢住了,夾道小院根本沒收拾好,就著人鋪了床,當日賈王氏將自己的箱籠搬了進去,先將就住下,說先住著再收拾也是一樣的,卻也沒忘了多叫幾個丫鬟婆子上夜、伏侍壯膽。倒是搬入夾道小院後,賈王氏沒有再遇鬼了,雖然夾道小院住著,賈王氏做了整夜的噩夢,精神也不好,至少她沒有被半夜嚇醒了起來打人。

    幸福是靠對比出來的,隻有經過了日日夜夜不得安寧,才知道哪怕是一個整夜做噩夢的睡眠,也彌足珍貴。

    賈赦聽下人回報說賈王氏搬進了夾道小院,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賈王氏怎麽對待賈璉夫婦,他就怎麽對待賈王氏夫婦,住夾道小院,是賈王氏自己求來的,這很公道。但是賈璉的公道討回來了,賈瑚的還遠遠沒有。

    賈政夫婦搬出榮禧堂之後,賈赦也不會去住,原著裏賈家抄家滅族,不少紅學愛好者都分析其中有一條越製之罪,賈赦作為看過原著和部分紅學分析的人,可不會明知故犯。

    於是賈赦將榮禧堂空了出來,吩咐除了定時打掃,一律不許人進。又到張珣府上請教張珣,寫了一道言辭懇切的請罪折子,自陳沒管教好胞弟,胞弟越製竊居正室之罪和自己沒管教好賴家人,治家不嚴之罪。又請將榮國府改換門庭,改為一等將軍府。

    賈赦寫好折子,檢查了兩遍沒什麽錯漏,就等著後日大朝會再去遞一次。皇上日理萬機,像賈赦這樣沒任實缺的閑散將軍,就是遞了折子入宮,可能也過不了秉筆太監那關,分類的時候就分到無關緊要的類型根本不會遞到聖上麵前。上次賈赦請罪的折子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不知道這次會怎麽樣。

    隻要皇上不給個準話,懸在賈家頭頂的抄家滅族之劍就落不下來。賈赦既然穿越到了這個年代,隻好服從這個年代的規矩,請一次罪不行就兩次,管他是罰銀還是削爵,總之要受了罰才踏實。

    賈赦還沒等到後日的大朝會,剛從張珣府上回來,就看到東院門口停著兩輛馬車,一豪華一質樸,質樸那輛還很眼熟。

    見賈赦終於回來了,許升大大的送了一口氣,忙上前見禮。

    許升旁邊還站著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那男子走在許升前麵半步,身份應該比許升為高。卻見那官員走到賈赦麵前,亦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說:“賈將軍,本官今日冒昧造訪,還請賈將軍見諒,本官此來,是有要事相求,不知道能不能請賈將軍借一步說話。”

    賈赦抬眼看了一眼此人的麵相:麵露奸猾身帶凶煞,姿態擺得再低,也讓人見之生厭。賈赦哈哈一笑說:“這位大人說笑了,我一無權二無勢,隻怕幫不了大人,大人請回吧。”

    孟懷貴為工部尚書,平時不知道多少人巴結奉承,這賈赦連自己求的什麽事都沒問,就下逐客令,孟懷還是頭一回遇到。賈赦的反應顯然出乎孟懷的意料,但是想著城西官邸的事情不解決,隻怕就要紙包不住火了,孟懷又不肯就此離去,於是孟懷立在那裏頗為躊躇。

    孟懷還猶豫著,賈赦就從孟懷的隨從臉上看出了不耐煩,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這孟懷是個不可相交之人,自己改日要提醒許升一句才好。

    賈赦說完,對二人一禮,就要轉身回府,孟懷忙道:“賈將軍,此事關係到本朝無數棟梁之才的身家性命,還請賈將軍莫要推遲。”

    聽到這話,賈赦駐了足,疑惑的看了許升一眼,許升點了點頭。

    賈赦道:“既如此,就尋個酒樓邊吃邊說吧。”孟懷此人身居高位,卻壞事做盡,賈赦不願這樣的人髒了自己的地方,於是沒請二人去書房說話,而是打發門上小廝回去告訴太太一聲,今日自己在外用了晚膳才回。

    吩咐完了,賈赦轉身對孟懷冷冷地道:“這位大人,請帶路吧。”

    孟懷這人十分擅長鑽營,來之前,就打聽過賈赦的為人:不務正業、貪花好色,後來得老榮國公夢中傳授玄法,於玄術一道十分了得,曾製伏屍怪石光珠,也救了許升中邪的小兒子。

    於是孟懷對賈赦獻媚一笑說:“不知賈將軍素日愛去哪裏用膳,夕水街可好?”

    夕水街是城北有名的花街柳巷,什麽百花樓、春風苑都在夕水街上。孟懷此舉自然是投其所好,誰知此賈赦非彼賈赦,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賈赦對孟懷此人,越發厭煩。冷然道:“就太白樓就好。”

    孟懷一愣,也不知道賈赦幾時轉了性。不過如今是他有求於人,又忙道:“賈將軍請。”說著讓出自己的華麗馬車。

    若不是看在許升麵上,賈赦半點都不想和孟懷打交道,更何況上他的贓車?賈赦道:“不用,我和許大人同車就好。”孟懷尷尬一笑,沒說什麽。

    上車之後,賈赦問許升:“許大人怎麽把這樣的人也帶到我這裏來?此人是誰?我看他麵相,隻怕行事頗不磊落吧。”

    許升歎道:“此人是工部尚書孟懷孟大人。我受賈將軍大恩,豈會不知恩圖報,反而給賈將軍攬事?這人原本不是我要帶來的。隻是前年時候,聖上體恤寒門子弟入仕不易,在朝為官置辦不起京中宅子,各部院的官邸又不夠分,故讓工部在城西新建一片官邸,低價賃給家境貧寒的官員住。

    去歲這片宅子建好了,也陸陸續續搬進去一些官員。誰知這些官員住進去之後,就怪事不斷,剛開始是有人夜聞鬼哭,後來有人中邪,再後來竟有人上吊跳井的,鬧出了人命。

    欽天監的官員也去看過,也請過和尚道士做過法事,說是客鬼作祟,但是做了好幾場法事也不見效。後來不知是誰在孟大人處舉薦了賈將軍,孟大人又聽說我和賈將軍有幾分交情,就讓我和他同來請賈將軍出馬。孟大人有些行事作風,我也不敢苟同,但是城西那些官員家小無辜,便同孟大人同來了。”

    賈赦聽完,沉吟不語。客鬼作祟,通常不過是嚇嚇人罷了,極少有能害死人命的。城西官邸的事,隻怕沒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愚人節,應景皮了一下,今天把昨天那章的最後一句改回正常畫風,不影響後續情節,不用重看。賈小瑚不知道愚人節,是作者給賈小瑚加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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