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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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赦所猜不錯, 他遞的第一道請罪折子, 一開始就被秉筆太監攔截下來了,根本沒遞到景安帝手上。

    後來眼看城西新官邸的事壓不住了, 孟懷求上門,這件事偏偏又叫賈赦解決了, 秉筆太監才留了心。賈赦遞上第二道請罪折子, 秉筆太監立刻就交到了景安帝手上。

    隻是因為皇太孫中邪, 景安帝將此事暫且壓了下來。再後來,賈赦屢屢立功, 景安帝樂得做人情,不但連下兩道聖旨給賈赦做臉, 還幹脆送佛送到西,今日封爵的時候,直接讓禮部派人過來換牌匾。

    若是這牌匾賈赦自己換,難免引人說嘴, 無論如何,賈母還是榮國公夫人的誥命,榮國公夫人在世,就將公府牌匾換成侯府,落到眼熱的人嘴裏就不知道編派些什麽了, 而禮部親自派人來換,就避免了所有麻煩,還有人敢說朝廷的不是不成?

    戴權到榮慶堂傳了一句話,也沒收賈母的紅封, 就出來再次向賈赦道喜,然後回宮複命。

    賈母見手上的紅封送不出,心中就有了疑慮。因為賈代善是景安帝心腹的緣故,景安帝身邊內侍向來是給她幾分薄麵的。雖然賈代善死後,戴權來榮國府少了,但是這麽拂她麵子,還是頭一次。更何況戴權方才還敲打了自己那番話。

    賈母正在房中不安,張材家的剛才出去已經又把府上的事情打聽了一遍,急忙入賈母房中道:“老太太,外頭禮部來人在換府上的牌匾呢,敕造榮國府的牌匾都拆下來了。”

    賈母聽了,本就七上八下懸著的心仿佛被什麽噎住了,撫了胸口問:“此話當真?賈恩侯他就這麽急不可耐,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張材家的以前在賈府就是女管家,也見過些世麵,聽賈母如此說,頓時覺得賈母太也自以為是。時至今日,竟然還看不清這府上究竟是誰做主。若不是東院那邊和府上官中都不進人,張材家的也不願意繼續在榮慶堂伏侍。

    見房中無其他人,張材家的耐著性子道:“老太太,我剛打聽過了,不是大老爺著人換的牌匾,是戴公公來宣聖旨的時候,直接從禮部帶著人,抬著牌匾過來的。從禮部一路到榮國府,就那麽一大塊敕造晉江侯府的牌匾,披著彩綢紅花抬來的,多少人家都看見了,如今都知道咱們府上出了為侯爺,是天大的體麵呢。”

    賈母聽了,隻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這是皇上直接打她的老臉啊。當初得國時候,太|祖皇帝封了八座公府,如今幾代下來,爵位早削了,爵位高的不過一個子爵,爵位低的還有三等將軍。其他七家家家掛著公府牌匾,自己這個榮國公夫人還活著,府上卻被換了侯府牌匾,這是當著全京城將自己的臉皮剝下來踩!

    賈母氣得倒仰,但因牌匾是禮部換的,是皇上的意思,賈母敢怒不敢言,隻在榮慶堂稱病不出。

    賈母不故意磋磨人的時候,邢夫人也會帶著賈璉、迎春去榮慶堂請安,今日賈赦封侯怎麽說都是喜事,請安自然是不能免的。於是,邢夫人帶著賈璉、迎春來到榮慶堂外,又著人去通傳。

    賈母聽見傳話婆子說長房邢氏帶著孩子來請安,聽見長房的人來了,賈母就想到換了的牌匾,想著自己國公夫人的誥命成了笑話,越發不待見邢夫人,在房中稱病不見,便打發邢夫人等回去了。

    賈赦還要暗中查訪皇太孫中邪一案,無瑕分心管內宅之事,自然不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再說邢夫人已經打理了一段時間內宅,雖然算不得中饋好手,有林之孝家的和幾個管事媳婦幫襯,也不會出什麽錯漏。

    這日賈府換了牌匾,從此沒有榮國府,隻有晉江侯府。賈赦忙完封侯接旨,又給賈瑚、鄭家樹燒了供奉,又給二鬼、二妖念了經文,才騰出手來忙自己的事。

    自從攆了賈政夫妻去夾道小院,整個榮國府中軸線以東,就隻東大院住著賈赦一房人,東大院之後是原來賈政的大書房。大書房極大,有書房、有臥室、有客廳,還帶一個小花園。以前二房當家時,賈政就在這裏日日受八個清客奉承。後來賈政被攆,書房空出來,這裏就被賈赦改成了自己的工作室,偶爾在這裏做法事。

    今日賈赦忙完東院的事,便帶著紙錢香燭,來到正院大書房,擺了香案,燒了請陰差符,將吳胥和栗祿請來。

    二陰差到了地方,並未見著需要捉拿的鬼魂野鬼,反而看見賈赦在那裏燒給自己的供奉。

    “二位陰差好啊,前日承諾給二位的供奉,因我實在騰不出手,耽擱了好幾日,今日才燒來,二位別嫌我怠慢。”賈赦一邊說,一邊往銅盆裏放元寶。

    雖然上次入皇宮抓積年老鬼把二陰差累得夠嗆,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在賈赦給自己燒供奉的份兒上,二陰差也不好黑臉。吳胥問:“法師今日找我們來有何事?”

    賈赦給兩陰差倒上酒,才笑道:“有幾件事要向二位打聽,不知這幾個人死後,可曾到地府?這幾人和皇太孫中邪的答案有關,還請二位通融一下,將這幾人生前做的惡事告知在下一二。”說著,賈赦將一份名單也投入火盆。

    這份名單是昨日賈赦從皇宮回帶回來的,幾人俱是皇太孫中邪一案中畏罪自殺之人,賈赦已將幾人的姓名、籍貫、生辰八字也問清楚了。

    火盆中的名單焚盡,栗祿伸手往火盆方向一招,一張紙便飄入栗祿手中。栗祿看過之後,麵色凝重,略想了一下,將名單遞給吳胥。吳胥看了之後,也是一頭霧水,和栗祿對視一眼,二陰差都搖了搖頭。

    賈赦見了兩個陰差如此表情,就知道不好。

    果然栗祿道:“我們並不曾拿過這幾人的鬼魂。許是這幾人並非死在京城境內?”

    地府也有完善的行政管理製度,陰差屬於各地城隍管,好比陽間的各州的官差;各地城隍又好比個州府的知府、知州。吳胥和栗祿屬於京城城隍的陰差,負責鎖京城境內亡魂到歸地府。故而,栗祿有次一問。

    賈赦搖搖頭道:“這幾人,都死在大理寺大牢。”

    聽到賈赦如此說,兩名陰差都是鬼臉鐵青、一臉凝重。一人二鬼不約而同的想到石光珠。當初石光珠就因為身上貼了藏跡符,躲避陰差拿魂,若非被賈赦所破,石光珠之魂魄就被邪道雲虛子拘走了。

    沉默了一陣,賈赦終於打破沉默問二陰差:“這種情況多嗎?”略頓一下,賈赦又說:“二位若是有所不便,當我沒問過就是。”

    吳胥用力的吸了一口麵前的酒碗。鬼魂吃飯都是聞氣,喝酒亦是如此,但被鬼聞過的酒飯,味道都會變淡。賈赦將吳胥麵前的酒碗倒掉,換上新鮮的酒水,吳胥又聞了一口,才道:“不瞞法師,這樣的事並不鮮見,也非獨京城一處如此,好些省份、州縣的城隍都說這些年,似乎有人在和地府搶著拘魂。”

    “這就怪了,我前兒奉皇命去了一趟孝慈縣雀靈山斬殺蛇妖。那蛇妖死後,我正要取內丹,卻不想一卻邪劍下去,內丹就化作一股黃煙飛走了。”賈赦仿佛自言自語,但吳胥和栗祿都聽得心驚肉跳。

    賈赦這話的意思他們明白:不但有一股神秘力量和地府搶鬼滾,也有一股力量和妖道搶內丹。於是二陰差聽完也是鬼臉陰沉,神色凝重。

    其實,自從懷疑雀靈山突現蛇妖和警幻有關,賈赦就隱隱猜到此事。書上開篇便是警幻仙子左右一幹風流孽鬼曆情劫,但賈赦作為修道之人,隻知神仙曆劫,向來是天道司職,卻從未聽過下凡曆劫之事是被一個沒聽說過的太虛幻境掌管的。

    既然紅樓世界裏,有個太虛幻境越俎代庖,搶了天道的差事,是否有一個書上沒寫的地方,也搶了地府的差事,以至於各地城隍拘不到鬼魂。還有個神秘的地方操控部分妖界,爭奪妖物死後的內丹。賈赦隱隱覺得諸多怪事背後似乎有個巨大的陰謀,又苦於自己並無頭緒,隻得暫時作罷。

    又和吳胥、栗祿說了陣話,賈赦才送走兩名陰差。而陰差這次沒幫上什麽忙,還拿了大把的供奉,有些不好意思,對賈赦道:“法師以後有什麽難事,隻要我們做得到的,又不違地府規矩,便絕不推辭。”

    賈赦自然是笑著道謝,普通人在陽間要發展人脈,作為風水師,多發展鬼脈也沒有壞處。

    用通靈之法尋找口供,是賈赦查皇太孫中邪案的最後一張底牌,既然仇槐等嫌疑人的鬼魂憑空消失,沒有到地府,皇太孫一案的線索到這裏就徹底斷了。剩下的,也隻有慢慢查訪觀察、鬼道走不通,還可以查活人:太子和皇太孫死了,對好幾位親王都有好處,自然幾位親王都有嫌疑,隻是到目前為止,暫無人露出馬腳罷了。

    景安帝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給賈赦封侯,用的是賈赦解了皇太孫身上邪祟的名義,至於賈赦得的少傅銜,為三孤之一,少傅銜在本朝作為對有功之臣的表彰,名義上職責為掌佐天子,理陰陽,實際上無需上朝,也是虛銜。

    因此,明麵兒上,賈赦雖然從一等將軍升為了一等侯爺,但是身上並無實職,整日依舊和以前一樣無所事事。而暗中,賈赦並未放棄對皇太孫中邪一案的追查。

    又說因為賈赦封侯,從次日開始,許多和賈赦交好的人家陸陸續續前來道賀。諸如賈赦的嶽父張珣、妻弟張兆、妹夫林如海、工部左侍郎許升、寧國府賈珍、理國公二老爺柳芾和許多住在城西新官邸的官員,賈代善舊部一些武將等。

    先時,京中貴族、文臣武將盡皆嫌棄的老紈絝賈赦,短短幾月過去,竟成了大紅人,封侯之後賓客盈門,前來道賀之人絡繹不絕。倒是榮國府舊交四王八公的四家異姓王並另外四家公府或是隻打發下人來送上禮物,或是連下人都沒打發來,沒和晉江侯走動了。

    賈赦到是理解四王四公的心思。四家王府倒還罷了,南安王猶掌兵權,另外北靜、西寧、東平三家雖無實權,也是領的郡王俸祿。八公剩下的四公之後,現在爵位最高者為鎮國公牛清之後牛繼宗襲一等伯爵,最低的隻有三等將軍。這四家都還掛著公府匾額,賈赦封了侯爵之後,明明在八公之後裏爵位最高,卻率先摘了公府牌匾,這不是打另外四家公府的臉嗎?

    至於另兩家,一家是理國公柳彪之後現襲一等子爵的柳芳,派管事送了賀禮;其弟護龍衛首領柳芾將軍和賈赦一起經曆過皇太孫中邪和雀靈山斬蛇妖兩樁大事,是生死之交,自然早早親至。另一家是繕國公之後石光珠,已於數月前暴斃,石光珠死後,世上已無繕國公府。

    賈赦並不在意這些,誰來了,他掃榻以待,以禮相迎,不來,也不會放在心上。至於有些見賈赦突然在景安帝跟前兒得了體麵前來巴結的,賈赦因為會相麵,知道這些人並非誠心道賀,隻是來巴結鑽營,賈赦也並不會給好臉。

    賈赦答謝前來道賀眾人的酒席定在三日後,就定在晉江侯府的東院擺酒。賈政無論如何是賈赦的親兄弟,就算兩人都水火不容了,麵子總是要做的,賈家二房也要赴宴。

    因賈赦將席麵定在東院,東院不如正院朗闊,原是男客女眷分開擺酒席擺不開。不過現下是初秋,將男客的酒席擺在外麵花園正好,女眷酒席就擺在內院,由邢夫人招待。這樣一來,既不越禮,也不逼仄。

    這日一早,賓客們就陸陸續續來了。賈母、邢夫人在內院接待女客;賈赦在在院子裏接待男客。

    若不是之前戴權敲打過賈母,賈母便擺臉子稱病不來了。但戴權都將話說在前頭了,賈母總是要來坐一坐的,隻是張羅迎客的什麽,一律由著邢夫人操持,賈母隻和女兒賈敏並幾家榮國公舊部的女眷說話。

    正席未開,男客們來了就在花園裏頭說話,用些茶點。

    因賈赦帶回來兩隻極漂亮又不怕人的小動物,可將孩子們樂壞了,前來赴宴的孩子們皆圍著院子那棵大槐樹不肯離去。槐樹枝丫上坐著一隻雪白的狐狸;一隻渾身亮黑,四爪為白的肥貓。因著一狐一貓實在可愛,就是未滿七歲的女孩兒,也不肯乖乖到內院坐著了,也都圍著一狐一貓轉。

    “璉二哥,你能將將白狐狸和踏雪叫下來嗎?我好想摸一摸。”

    “我也想!”

    “我也要摸一摸。”

    小孩兒心性,看到可愛的動物都想上手摸一下,第一個小孩兒這兒說了,其他小孩兒也爭相去問賈璉。這一狐一貓雖然不怕人,可也各自有自己的傲氣,嫌棄的看了圍在樹下的人類小孩兒一眼,又各自高傲的扭頭。

    賈珠遠遠的看著賈璉眾心捧月,心中越發不忿,捏了捏袖中的符篆,回頭用餘光看了賈赦一眼,隻見賈赦坐的席麵離槐樹極遠。賈珠又看了那株槐樹一眼,果然槐樹上貼著畫了奇怪圖案的黃紙。看見賈赦不在附近,又見槐樹果然和昨日碰見的神仙說得一樣,賈珠心中就驀地生出一股強烈的衝動。

    原來,自從賈赦拒絕了用自己名下的蔭生名額讓賈珠入國子監進學,賈珠就上進了許多,如今進了京城有名的青雲書院,就是賈府有賈赦封侯這樣的大事,賈珠也沒多耽擱學業,昨日下學後才從書院回來。

    在書院回來的路上,賈珠碰到了那個救了他母親的活神仙。當初賈王氏放印子錢,周瑞被拿,賈王氏嚇得險些滑胎。就在賈王氏疼得死去活來之時,突然來了一僧一道,給賈王氏服了一粒十分有效的藥丸,賈王氏服食之後,頓時肚子便不疼了。

    可是,活神仙剛剛救了母親,就被大伯追著打。不獨賈母認為賈赦是因為家政要得大有造化的麒麟兒,嫉妒賈政,才追打一僧一道。賈珠也覺得大伯是嫉妒自己要得一個十分了得的弟弟,唯恐二房越過長房,遷怒救了母親和弟弟的活神仙,才追打二位仙人。

    昨日,賈珠下學路上碰到了一僧一道中的道人。道人告訴賈珠,賈赦之所以官運亨通、青雲直上,是因為賈赦信奉邪神,養了鬼怪在身邊,靠鬼怪奪人運氣,才有今日這樣的體麵。若是賈珠不信,可摘掉東院院子裏槐樹上的符紙,再將自己給的這道符紙貼上,必叫賈赦養的鬼怪現形,到時候賈赦身敗名裂,你們二房也不用再受他欺壓。

    賈珠半信半疑,想到活神仙給母親的藥丸效果立竿見影,還是接過了道人給的符篆,連同符紙給賈珠的,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紙人兒,賈珠接過一並放入袖內。

    以前賈璉吃穿用度處處不如賈珠,學識更是遠遠不及。勳貴世家和榮國府常走動的孩子,哪個不是圍著自己珠大哥珠大哥的叫,那時候有誰將賈璉放在眼裏?自己還嫌他們聒噪不愛理會他們。此刻,賈璉不過是得了兩隻畜生,以前圍著自己的轉的那些毛頭小孩變轉頭去巴結賈璉,真是可笑。‘

    賈珠越看被眾人圍著言笑晏晏的賈璉,越覺礙眼。不就是靠鬼怪相助走邪路嗎?這些體麵風光原本都是屬於我的。我這就叫你現原形,以後被人人唾棄。賈珠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平,站起身來,大踏步向大槐樹走去。

    原本坐在槐樹樹枝上悠閑添爪子的踏雪仿佛感到了危險臨近,警惕的躬起身子,渾身毛根根炸起。狐妖也警惕的人力起來,機警的掃過人群。

    樹下圍著的小孩兒看到一狐一貓突然如此,大覺有趣,不覺拍手大笑。

    自從父親帶回這一狐一貓,這兩隻畜生雖然高傲,卻從來沒有這樣炸毛的時候,賈璉幾乎是出於直覺的感到有危險在靠近,將一旁的迎春護在身後。又對樹下的小孩兒們說:“大家退後,踏雪生氣了會咬人的。”

    眾小孩兒聽了,嚇得離槐樹遠了些。

    賈珠快步走上前來,每走一步,他都覺得自己甩開了賈璉一截。隻要走到槐樹地下,揭開槐樹上貼著符紙,將自己袖內這張貼上,大伯養鬼走邪路的事就會在這許多勳貴人家麵前揭開,賈璉也會從雲端掉落進泥潭。讓他也體會體會從高處跌落的痛苦,自己這幾個月內心的煎熬,馬上就要十倍百倍的加諸在賈璉身上。

    賈珠越想越亢奮,臉上呈現病態的潮紅,一向文弱的賈珠走路帶風,竟然走出了一股令人感受到壓迫的銳氣。

    其他人不了解賈珠,並未發現賈珠和往日有什麽不同。賈璉和賈珠再熟悉不過,一眼發現賈珠的異狀,忙上前道:“珠大哥……”

    “滾開!”賈璉話沒說完,就被賈珠一掌推開,弱不禁風的賈珠竟然將賈璉推得一個踉蹌。

    賈璉隻見賈珠兩眼發紅,閃爍著駭人的光芒,仿佛魔怔一般。賈璉不知道賈珠要做什麽,隻是直覺告訴他,賈珠很危險,一定要攔住他。於是賈璉又上前拉賈珠。

    剛碰到賈珠的袖子,賈璉就又被一股大力甩開了,賈璉不可置信的看著賈珠,這樣珠大哥對十二歲的賈璉而言,簡直可以用力大無窮形容。

    賈璉的阻攔仿佛激怒了賈珠,賈珠加快了步伐,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槐樹地下,左手去揭符紙,右手將自己袖內的符紙貼上,動作之快,一氣嗬成,連賈璉都沒看清楚。

    同是,喵的一聲,踏雪急竄而下,一毛爪乎在賈珠的左肩。哢哢哢,狐妖也一陣焦急的亂叫,也衝上前去,一爪子乎在賈珠的右肩賈珠被推得一踉蹌,急往後退。可惜還是晚了,槐樹上原本的符紙已經被賈珠換掉。

    換掉符紙之後,賈珠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向後便仰。

    槐樹上和一狐一貓一起玩兒的賈瑚和槐樹內的鄭家樹隻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引力向自己吸來,兩鬼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隻能緊緊的抱著槐樹。

    可是那股引力實在太大,哢嚓一聲,兩隻厲鬼抱著的槐樹竟然生生折斷,兩鬼一個失穩,也被那股巨大之力吸入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所在。

    啊~院子裏的眾賓客齊聲驚呼。他們可看不見賈瑚和鄭家樹,隻看見賈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走向槐樹,還和賈璉發生了小衝突,接著,賈珠雙手各在槐樹上摸了一下,樹上坐著的一狐一貓衝下來各在賈珠的左右肩一按,賈珠昏死摔倒,緊接著就是槐樹生生折斷。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令人目不暇接。

    槐樹那邊發生的事都太過匪夷所思,院子裏頓時亂作一團。眾人又擔心圍在樹下的小孩被倒下的樹幹砸到,忙要上前救人。卻見那狐狸從賈珠身上彈起,向倒下槐樹一撞,那槐樹向旁歪去,堪堪避過樹下圍著的小孩子。

    緊接著,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賈瑚袖子裏蹦出一個巴掌大的紙人兒,紙人越長越高,越長越大,直長成一個成年男子高,上前在槐樹幹上摸了一下,轉身就逃。

    眾人看不明白,一狐一貓卻看得分明,賈瑚和鄭家樹並兩個孩子的生魂都被吸入賈珠貼在樹幹上放符紙內,此刻紙人兒揭了符紙就要逃,這是挾持了兩個鬼魂和兩條生魂做質。

    一狐一貓哪裏能讓紙人兒輕易逃走,衝上前去,和紙人兒扭打起來。

    那紙人兒力大無窮,一狐一貓開啟靈智,武力值也極高,在院子裏打得上下騰躍,飛沙走石。

    賈赦原本在隔槐樹較遠的一桌和人說話,不想突然聽到踏雪和狐妖相繼示警,賈赦覺得不對,想到無論什麽厲害的東西前來搗亂,一狐一貓總能抵擋一陣,便飛奔回書房取去卻邪劍和百寶囊。

    賈赦絲毫不敢耽擱,取了法器就出來,再回到院子的時候,一狐一貓已經和一個氣場暗黃紙人兒打得天昏地暗了,賈赦放眼掃了一眼,卻沒見賈瑚和鄭家樹。

    賈赦心中一緊,來不及細問。既然一狐一貓死命攔著紙人兒,那紙人兒身上又是那樣的氣場,必然有問題,奔過來提著卻邪劍就往紙人兒身上斬去。

    賈赦心中狂怒,卻邪劍舞得風生水起。卻邪劍為上古名器,鋒利異常,眾賓客雖然不見邪物,但見寒光閃爍,忙將周圍的孩子抱開,遠遠避開賈赦。那紙人兒不知受誰操控,不但力大無窮,出手還頗具章法,左騰右挪,竟然避開了賈赦的好幾次攻擊。

    卻邪劍有斬殺邪祟之效,紙人兒顧然害怕卻邪劍,踏雪和狐妖也怕,見賈赦上前,一狐一貓退到一旁,各守一邊,堵住紙人兒逃走的退路,卻並不上前圍攻紙人兒。

    若是狐妖貓妖也圍攻紙人兒,賈赦害怕傷著二妖,投鼠忌器反而展不開手腳,此刻有二妖守住紙人兒逃走的必經之路,賈赦心下稍定,一柄卻邪劍舞得更加嚴密。

    因不見賈瑚和鄭家樹,又見狐妖貓妖拚命攔著紙人兒不許離開,賈赦就猜賈瑚和鄭家樹受了紙人兒挾持,因而不敢用雷符。

    那紙人兒也從腰上抽出兩根紙條,紙條越變越長,竟然變成一刀一劍,紙人兒舞開刀劍和賈赦對殺。

    賈赦和紙人兒你來我往,僵持不下,賈赦顧然打不倒紙人兒,紙人兒也無法逃走。但是賈赦到底是血肉之軀,而紙人兒受法事操控,力氣無窮無解,久戰下去,賈赦必然力竭。

    眼見賈赦臉上流下汗珠,臉上表情越來越痛苦,劍招也比先前慢,紙人兒竟然扯著嘴獰笑了一下,看著無比詭異。

    趁著紙人兒這一得意,賈赦掏出兩把桃木小劍放出,分釘紙人兒雙腳。

    啊~紙人兒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院中眾人都聽見了,眾賓客聽得寒毛直豎。

    釘住紙人兒後,賈赦因為氣急,竟是接連刷刷幾劍,砍斷紙人兒四肢,又攔腰將紙人兒砍做兩段。

    同時,砰地一聲,紙人兒仿佛煙花般炸開,燃成一堆飛灰。看到紙人兒自燃,賈赦心中一抽,仿佛什麽東西被抽離了,冷汗涔涔,臉色煞白。

    自殺式襲擊!賈赦想到自己在現代的時候,在時政新聞上常聽見的這幾個字。如果紙人兒劫持了賈瑚和鄭家樹,此刻賈瑚和鄭家樹是否會和紙人兒一起被焚化……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大家不要嫌棄晉江侯這個名字不走心,我很走心噠,我也帶著大赦赦參加我和晉江有個約會的征文,所以大赦赦被封晉江侯啦。

    關於長輩整蠱自己的事,我昨天就寫好了,今天終於可以放上來啦,挺長的,大家可以當微看了。

    關於長輩整蠱自己的舊事,這個作者隻是聽說,不保真,大家當小故事看吧。

    話說八十年代左右,那時候大家都能吃飽飯了,但是生活條件沒現在好,過生日,通常都是在自己家裏做,很少有人去酒店吃飯。

    某一年長輩自己生辰,在家裏擺酒,從頭一天就對做飯的、做冷菜的、做熱菜的人手進行分工。

    因為人多,是用那種木蒸子做飯,(不知道是什麽的讀者可以百度‘蒸子’有圖片)。蒸子做飯比現在的大型電飯煲難掌握火候,但是做好了米飯更好吃。其中長輩有個侄女很賢惠,做蒸子飯做得很好,提前一天就被分配了做飯的任務。

    第二天長輩生日,侄女早早的就來做飯,長輩笑眯眯的對侄女說:xx,人人都說你做飯做得好,但是你今天做飯做不熟。

    然後怪事發生了,侄女按照往常的程序做飯,火候也到了,但是米飯始終是夾生的。試了幾次不好,又放到爐子上繼續蒸,不管怎麽加火候,都是夾生飯。

    直到後來,長輩皮夠了,拍了拍蒸子說,可以吃飯了。連火候都沒加,大家揭開蒸子一嚐,米飯熟了。

    這個自己整蠱自己的事,作者是聽說的。後來作者問過長輩,長輩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做了個解密。

    長輩的意思是:過去生活差,人們流離失所,這種法術往往是餓得不行了,騙一頓夾生飯吃,或者幫被整蠱的人家解了法術,換一碗熱飯吃。吃過之後,也都是要祝福主家幾句的,不能白拿人東西。

    所以,有些道術揭開之後,並不狂拽酷霸,反而透著生活的辛酸。這種整蠱小法術,也許隻是某種魔術,也許並不存在,隻是個小故事。但是作者很喜歡長輩講這些故事的時候傳達的某種世界觀或者豁達。起碼長輩不會仗著自己會道術而故作神秘。

    也許長輩真的會這種小法術,但是生活過得去之後,就遵守門規不能亂用,又技癢難耐,就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整蠱了一把自己,皮一下就開心。

    總之,學習道術,不管是學習過程中,還是學成之後,都需要比常人更多的自律和耐得住寂寞(這句是長輩說過類似的話,作者加工)。所以長輩就是整,也隻整自己。(這句是作者聽其言後,再觀其行得出的結論)

    長輩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自己會一些東西,但從不宣揚封建迷信,真的像有些文裏的風水師一樣,一邊做著超越科學的事情,一邊勸人相信科學。而且樂於自己解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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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支持本文的所有讀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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