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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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但是吃驚過後, 賓客們更加混亂了。因為賈珠貼在槐樹上的符紙不但拘走了賈瑚和鄭家樹,還拘走了兩個生魂。被拘走生魂的孩子, 立刻就昏倒了。
被拘走生魂的兩個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柳湘蓮和賈薔。柳湘蓮是柳芾之子, 如今二歲多, 今日和柳芾同來赴宴;賈薔是寧國府正派玄孫, 也不足三歲,因父母早亡, 如今是賈珍抱在東府養著,今日和賈珍一起過來吃酒。
兩個孩童都圍在槐樹地下看一狐一貓, 賈珠將符篆貼在槐樹上,兩個孩童年紀小,魂魄未穩,首當其衝便被吸了生魂, 昏倒在地。若非賈璉見機得快,將迎春護在身後,隻怕賈迎春也會遭此劫難。
見此情形,柳芾和賈珍急忙上來分將柳湘蓮和賈薔抱起。
賈珠身子本就單薄,若是他內心堅定, 或不會有什麽禍事,隻他對賈璉嫉妒之心一起,便迷失了心性,袖中紙人兒本是邪物, 豈會放過他?賈珠剛起了邪念,就受袖中紙人兒蠱惑,全憑一股悍勇摘下賈赦布置在槐樹上的符紙,又將跛足道人給他符紙貼上。他非修道之人,做完這一切,已是消耗了不少精神,再受一狐一貓各乎一爪,也昏死過去,賈政也是忙搶了過來。
賈赦劈殺了紙人兒,不見賈瑚、鄭家樹並兩個孩子的生魂,又驚又怒,目光如刀,渾身透著肅殺之氣,環視四周,恨不能伏屍百萬!
正在這時,賈政搶上來,他抱不動賈珠,見賈珠方才是被賈赦帶回來的一狐一貓各乎了一爪子就昏死在地上,站起來就上前找賈赦理論。
“賈恩侯,你帶回來的好妖物將珠兒怎麽了?你快將我珠兒救醒,不然我將那狐狸野貓殺了燉肉吃!”賈政邊咆哮邊去拉賈赦的袖子。
賈赦正在四下搜尋賈瑚等四個魂魄的蹤跡,本就心中狂怒,豈容賈政如此汙蔑。賈赦掄圓了胳膊反手一掌抽在賈政臉上,怒道:“賈存周,你二房害瑚哥兒死一次還不夠,還來害他?若是瑚哥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叫你二房全家陪葬!”
心中狂怒本就無處發泄,賈赦這一掌用了全力,打得賈政頓時摔倒在地,嘴角已經沁出了血漬。
賈政本以為自己占理,卻也被賈赦的氣勢所駭,竟一時除了知道疼,啥也說不出來。
賈母聽聞外頭院子裏出了大事,忙由張材家的攙扶著出來,剛到內院門口,就看到賈赦一巴掌將賈政扇倒在地那一幕,又聽見賈赦語氣又冷又厲的向賈政怒吼了那番話,就像是在對不共戴天的仇人宣戰一般,嚇得賈母一怔。
略頓下子,賈母才怒道:“賈恩侯,你又發什麽瘋!”吼著就要舉拐棍打人。
賈赦環視了院子一周都沒找到賈瑚等四個魂魄的蹤跡,怒不可竭,再顧不得什麽裏子麵子,左手一揚,一張符飛出,穩穩的貼在賈母腦門之上,賈母就舉著拐棍定在那裏動彈不得了。
眾賓客聽到賈赦說賈瑚是二房害死的,全都驚愕得不知所措。不欲有所牽扯的人家盡皆起身告辭,賈赦也顧不得他們,依舊提著卻邪劍尋找賈瑚等四個鬼魂的蛛絲馬跡。
賈璉比之原著中長進得多,見院中大亂,將迎春交給奶娘,命奶娘將大姑娘帶去交給邢夫人照料,自己去了門口送客。
其他與此無關又不願探聽人陰私的人家三三兩兩的告辭。聽到賈家二房與賈瑚之死有關,張珣父子自然是留下的;柳湘蓮和賈薔尚未醒轉,柳芾和賈珍自然也沒走;林如海是賈府女婿,那日彈劾孟懷,別人不知,林如海心中卻明白自己承了賈赦的情,也留在院中。
踏雪和狐妖一個喵喵狂叫,一個哢哢亂語,都在賈珠身上踏了好幾腳。賈政看見如此,越發覺得這兩隻畜生是害得愛子昏厥的妖怪。
賈政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因疑心賈珠被賈赦養的狐妖、貓妖害死,竟是憑著一股悍勇爬起來,提起一張椅子就要去砸賈赦,卻邪劍鋒利無比,賈赦總不能當眾殺人,正要倒轉劍柄去擋。
柳芾武藝高強,抱著柳湘蓮過來,飛起一腳,將賈政手上的椅子踢開。
皇太孫中邪那日,柳芾就在東宮暖閣護駕,親眼所見藥石無醫的皇太孫在賈赦的救治下醒轉,柳芾最是明白賈赦本事。自己愛子突然昏倒,又有那樣厲害的紙人兒搗亂,柳芾就猜柳湘蓮、賈薔、賈珠之昏迷都和邪祟有關,自然不會任由賈政去幹擾賈赦。
柳芾一腳踢飛賈政手上的椅子,順手將手上的柳湘蓮交給離自己最近的一人,騰出手來便將賈政脈門扣住,往身後一別,賈政脈門被扣,渾身酸軟,體力不支跪在地上。
林如海和賈敏感情極好,雖對院中發生之事不明就裏,但是眼看兩位內兄打架,林如海於情於理都要上前相勸。誰知話還沒開口,懷中就被塞了個小小孩童。林如海接過柳湘蓮,一臉茫然的看著柳芾,隻見眼花繚亂間,柳芾已經將二內兄打倒。
賈母舉著拐棍不能動彈,院中發生的事卻看得清清楚楚。林如海作為自己女婿,眼見二內兄挨打,不但不幫不勸,見柳芾打賈政,林如海還上前接過柳芾懷裏的孩子,為柳芾提供方便,心中頓時對林如海生了嫌隙。
可憐林如海好心勸架,莫名其妙的被塞了個孩子在懷裏,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丈母娘恨上了。
又說賈政襲擊賈赦的時候,踏雪和狐妖突然從賈珠身上暴跳而起,發出尖銳的叫聲,猛然撲向兩個紙片兒。
賈赦定睛一看,那兩個紙片兒正是自己從那自爆的紙人兒上斬下來的手臂。
紙人兒原本隻有巴掌大小,是從賈珠袖內出來之後才突然長大的,被賈赦大卸八塊之後,手腳都又縮小,成了拇指大小的紙片兒。緊接著剩下的紙人兒身子突然自燃,賈赦驚怒,院子裏眾人一陣忙亂,竟人人都忽略了那縮小的紙片兒。
誰知那紙片兒仿佛有靈智,竟然趁著賈政偷襲賈赦,飛起想逃。
踏雪和狐妖分撲兩片紙片兒,紙人兒自燃之後,紙片兒的法力低了不少,不是踏雪和狐妖的對手。賈赦不用上前幫忙,隻是右手拿著卻邪劍,左手扣著桃木小劍站在一旁掠陣。誰知踏雪和狐妖分撲的兩片紙片兒竟是誘敵之計,一狐一貓堪堪要將兩片紙片兒撲下來,另一片紙片兒淩空飛起,便想奪門而逃。
賈赦左手扣著的三柄桃木小劍齊出,一柄直射紙片兒,兩柄分從上下兩路封住紙片兒退路。
甩出桃木小劍後,賈赦疾步趕上的同時,揚出一把符紙,結成陣法困住紙片兒。紙片兒見逃走無望,輕飄飄往下落。
賈赦害怕紙片兒再次突然自燃,忙將紙片兒抄在手中,翻開一看,果然紙片兒裹著一張符紙。
還來不及細看,賈赦隻覺手上紙片兒一熱,忙將裹著的符紙取出,堪堪拿開符紙,紙片兒轟的一聲在賈赦手上炸開,又自燃了。賈赦看著手上的符紙,長舒了一口氣。
同時,踏雪和狐妖也將剩下的兩個紙片兒撲到,一狐一貓口咬爪撓,把兩個不大的紙片撕成粉碎。眾人看著一狐一貓,雖然是畜生,眾人卻仿佛感受到了一絲暴怒。
見賈赦臉色略微放鬆,柳芾叫了一聲:“賈侯爺。”賈赦回過頭看柳芾,柳芾歪頭瞥了一眼被自己控製住的賈政,顯然是在詢問如何處置。
賈赦沒好氣的拍了一張符紙在賈政身上,讓賈政繼續半跪在地上不等動彈。又回身對柳芾和賈珍道:“快抱著蓮哥兒和薔哥兒隨我來。”
柳芾原有二子,長子一病沒了,如今膝下隻柳湘蓮一子,愛如珍寶。見賈赦說得鄭重,柳芾知道事關重大,忙從林如海手上接過柳湘蓮,向林如海點了下頭,也來不及認真道謝,便提步跟在賈赦後麵。賈珍對賈薔向來極好,也忙抱著賈薔跟上。
賈赦一行急往大書房方向趕去,從賈母身旁經過時,賈母惡狠狠的瞪著賈赦,賈赦也不想再給誰留顏麵,伸手一拂,賈母便可以動彈了,賈赦道:“老太太要知道究竟就跟我來。”
賈母心中怒極,但她舉了半日的拐棍,現在累得手都抬不起來,更別說打人了。賈母見賈赦一副打了人還理直氣壯的樣子,心道:我便是跟你去是怎地?於是,賈母示意張材家的扶著自己,邁開步子拚命跟在賈赦後頭往前趕。
賈赦帶著眾人直往北走,這條路原本是往正院去的。但因為賈府的東院修了圍牆隔起來,另開黑油大門,這走下去便是圍牆,再無道路了。跟在賈赦後麵的眾人一頭霧水,不知道賈赦到圍牆跟前做什麽。
賈赦走到圍牆前,舉起卻邪劍幾劍斬下,刷刷幾劍便在圍牆上劃出個門洞樣子。卻邪劍乃削鐵如泥之寶劍,在圍牆上劃出門洞樣子,劍身透牆而過,竟是切得整整齊齊,連石屑都沒飛出來。
開好門洞,賈赦猛力一腳,便將切下來的門洞樣圍牆踢得向外倒去,翻起一大蓬塵土。賈赦提劍拆牆,踢翻牆體一氣嗬成,瀟灑已極,看得身後追趕的賈母一驚。賈母總覺得,賈赦越來越有一種令人不敢違抗的氣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賈赦跨過新開出來的門洞,直奔東院後頭的大書房。柳芾、賈珍二人心係柳湘蓮、賈薔安危,一言不發的跟上。
原來,自從東院和正院修了圍牆隔開,從東院去正院,都要套車出黑油大門,進西角門,饒一個大圈子,才能到和東院僅一牆之隔的大書房。現下救人要緊,賈赦直接帶著眾人拆牆走近道。
還好卻邪劍除了是靈力充沛的法器,也是削鐵如泥的利器,否則賈赦就是再心急,也不可能拿著一把桃木劍拆圍牆。
賈府大書房已經被賈赦改造成了玄學工作室,賈赦開門之後,柳芾、賈珍相繼抱著柳湘蓮、賈薔入內。賈赦向香案旁的一張大書桌一指,道:“先將蓮哥兒和薔哥兒放上麵。”
柳芾和賈珍照做,剛剛放下孩子,賈母也在張材家的攙扶下氣喘籲籲的進來了。
賈赦沒空理會眾人,飛快的擺上香案,拿出朱砂直接在大書房四壁和大門上畫符。畫符完畢,又在賈母肩上一拍,提筆在賈母額頭畫了個奇怪的形狀:“老太太要知真相,就瞪大眼睛看清楚。”
說完,賈赦也沒空理會賈母了,忙擺上香爐貢品,對東方跪拜遙祝,念訣完成,才將從紙片兒裏奪回的符紙供在香案上。賈赦又拿出兩塊槐木牌一起供在案上。嘴唇翕動,用極快的語速念咒訣。
柳芾為人十分機警,否則也不會得景安帝重用做到護龍衛首領了。賈珍將賈薔放在大書桌上之後就不知所措,柳芾卻往後挪了兩步,站在賈母和張材家的斜前方。若二人稍有異動,憑柳芾的本事,定然出手就能製伏二人。既然賈赦神色如此凝重,柳芾便決不能讓任何人打擾賈赦,無需吩咐,就心領神會的替賈赦護法。
柳芾和賈政看不見什麽,賈母額頭上被賈赦開了陰眼,此刻卻能看見鬼魂。
隻見賈赦焚香上供,口念咒訣一陣之後,從香案行那道符紙裏,竟然飄出一個人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嫡長孫賈瑚。隻是賈瑚隻有一個淡淡的影子,呈現半透明狀,臉色也很不好,似有重病一般。賈瑚出來之後,賈赦伸手往香案上供著的一塊木牌一指,賈瑚咻的一下鑽入了一塊木牌。
賈瑚鑽入木牌之後,賈赦並沒有停止施為,又隔了一會兒,又從那符紙裏走出一個賈母不認識的成年男子,賈赦依舊是手指一指,那男子鑽進了香案上擺著的另一塊木牌中。
賈赦如法炮製,賈母又看見賈薔和柳湘蓮依次從符紙中走出,這次賈赦卻沒指香案上的木牌,而是指了一旁大書桌上的賈薔和柳湘蓮。
隻見賈赦一指賈薔,符紙裏走出的賈薔就鑽入書桌上賈薔的體內,原本昏死過去的賈薔就蘇醒過來;緊接著賈赦一指柳湘蓮,從符紙裏鑽出的柳湘蓮也向書桌上躺著的柳湘蓮撲去,兩個柳湘蓮合二為一,柳湘蓮也醒了。
放出被禁錮的四人魂魄,賈赦累得渾身酸軟,出了一身的汗。賈赦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才對這賈母一揮手,賈母便可以動了。
見柳湘蓮和賈薔醒來,柳芾和賈珍忙過去分別抱起二人。隻是二人仿佛病了一般,十分虛弱。
賈赦拿起香案上的符紙捏在指尖,冷冷的對賈母說:“這張符紙,是賈珠貼在東院槐樹上的,老太太方才可看清了這符紙是什麽東西?賈存周一房該不該死?”說到後麵,已是聲色俱厲,嚇得賈母後退了一步。
賈母張了張嘴,想要大喊這一切都是賈赦使障眼法栽贓人,卻又親眼見著符紙裏頭走出柳湘蓮和賈薔之後,二人就醒了。賈母顫抖著身子,看著賈赦,底氣不足的道:“瑚哥兒都沒了多少年了,就算你有本事救醒蓮哥兒和薔哥兒,瑚哥兒和那陌生男子誰知道是怎麽回事?”
賈赦冷笑一聲,又拿起香案上的兩塊槐木牌遞到賈母跟前,問:“老太太這話若是不虧心,能否拿著這兩塊牌子起誓?那男子名叫鄭家樹,是南窪村村民,借了賈王氏的印子錢,還不上,被害了命奪了地,老太太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南窪村打聽打聽;瑚哥兒被賈王氏害死之後,魂魄鎮壓在東院馬棚之下,老太太不妨想想,當年是怎麽將荷花池改作的馬棚,誰提的意。
為何自從拆了馬棚之後,賈王氏每每發瘋,都大喊不是她害的瑚哥兒?老太太信也好,不信也好,三日之內,賈存周一家給我滾出晉江侯府,若是遲了半日,我有一百種方法替瑚哥兒報仇!賈王氏以為用玄法害瑚哥兒,官府沒有證據就拿她沒辦法?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二房一人不留而官府毫無證據!”
賈赦這一番話越說越狠厲,滿身殺氣雙眼通紅,猶如人間修羅,賈母被嚇得身子都發抖了,瑟縮道:“獨你會玄法,這些事到底如何也由得你編派。再說,珠兒知道什麽?哪來的本事害人?你不過是看著你東院兒的宴會上險些出了人命,將過錯推到珠兒一個孩子身上罷了。”
賈赦盯著賈母冷笑一聲,賈母頓時覺得身子發冷,又退了半步靠在牆上。
賈赦揚了揚手上的符紙道:“這張攝魂符是賈珠貼在院子裏槐樹上的,今日多少賓客親眼所見,容不得誰抵賴!至於他賈珠哪裏來的攝魂符,與我何幹?當年賈王氏不會玄法,不也用定水針在荷花池造幻象讓瑚哥兒踏上了原本不存在的橋嗎?這攝魂符上的法力霸道,不但攝走了瑚哥兒和鄭家樹兩個亡魂,還攝走了離槐樹又近,年歲又小,魂魄還不穩的蓮哥兒和薔哥兒的生魂!
若非今日有一狐一貓阻止賈珠袖內走出的紙人兒逃跑,這二亡魂二生魂就被人拘走了,蓮哥兒和薔哥兒若是魂魄離體太久,也必難幸免,他賈珠身上險些就背了二條人命!
我今日讓老太太親眼來看,不是跟老太太爭辯二房是否有罪,而是告訴老太太一聲,我要攆二房滾出晉江侯府,三日之內,二房必須給我滾幹淨!”
賈母看見賈赦臉上滿臉狠絕,回憶起賈王氏中邪種種,就是內心再想替二房分辯,心中也隱隱覺得,賈赦說的許是真的。
賈母情知賈赦恨極了二房,心道:曉之以理我怕是說不過他,我不如動之以情,無論如何,老大和政兒總是兄弟。
賈母剛一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賈赦打斷了,賈赦接著道:“我在老太太額上畫了陰眼,老太太不但能看見鬼魂魂魄,還能望一人之氣運,老太太不如看看柳將軍身上是否帶一層薄薄紅光,這便是功德之光;再看珍哥兒,是否周身氣數昏暗,這就是整日不學好做了孽,沾染的煞氣。
看過之後老太太再去看賈珠和賈王氏,賈王氏惡貫滿盈,滿身籠罩著灰黑色霧氣,將來必不得善終;賈珠經今日一事,也沾染上罪惡,必有煞氣上身。老太太與其在這裏和我爭論,不如去看看你的好二房,有幾個幹淨人!
老太太看過之後,記得早些將額上朱砂擦去,凡人開陰眼太久,對身子不好。”
賈赦一邊說,賈母就一麵看,果如賈赦所說,柳芾周身有淡淡紅光,而賈珍周身籠罩淡淡混褐之氣。賈母嚇得倒仰,又急忙退出大書房,要去看賈珠和賈王氏。
賈赦並不管落荒而逃的賈母,而是回過頭來,將賈瑚和鄭家樹繼續供在香案上。
經此一劫,賈瑚和鄭家樹修為大損,不但這幾個月他們自己積攢的功德,自己為他們日日供奉、念經助長的修為毀於一旦,還損了他們原有的修為。此刻賈瑚和鄭家樹,都比他們剛剛逃脫禁錮的時候還弱上幾分。尤其賈瑚,原本斬殺蛇妖後修了大功德,身量都長高到六七歲的樣子了,這次卻一下回到不足三歲模樣。
經此一劫,賈瑚和鄭家樹不知道又要供奉多久,才能恢複。
方才賈赦和賈母的對話,柳芾和賈珍都聽得明白,得知柳湘蓮和賈薔險些因為賈珠魯莽沒了命,二人心中如何不恨?
柳芾道:“賈侯爺,蓮哥兒他可要緊?”
賈赦歎道:“遭此無妄之災,身子總要受損的。不過蓮哥兒年幼好調理,請太醫開幾個溫補方子吃著。柳將軍武藝高強,以後蓮哥兒大些後,柳將軍傳些武藝給蓮哥兒,強身健體,也就無礙了。我觀蓮哥兒麵相好,將來必是勤勉上進、建功立業、光宗耀祖之相。”
柳芾聽了,才放下心來。
賈珍顧然關心賈薔,可是剛才聽賈赦說自己身上有煞氣,倒將賈珍嚇了一跳。於是賈珍問:“好叔父,叔父方才說侄兒身上沾染煞氣,不知這煞氣可有解法?”
賈赦橫了賈珍一眼,此人不學無束、驕奢淫逸、禦下不嚴,沾染煞氣在所難免。但現下寧國府還未做下十惡不赦之事,除了淫邪之外,賈珍身上其他煞氣甚輕,若是能從此修身養性,或能化解,於是賈赦道:“若是珍哥兒當真想改,從此以後改了好色淫邪的毛病,嚴於禦下,將那些偷奸耍滑、欺上瞞下之輩盡皆攆了,約束族人切莫仗勢欺人,自己再行善積德,或可化解身上之煞。”
賈珍驕淫成性,聽到這番話,想到日後要過清心寡欲的日子,就心中發苦。賈赦也管不得他,給賈瑚和鄭家樹換了香和貢品,又在書房內重新結了陣法,替柳湘蓮和賈薔畫了平安福交給柳芾和賈薔,就出了大書房。
柳芾關心柳湘蓮身子,聽賈赦交代了好生調理便可無事,出來便和賈赦告辭,自己帶著柳湘蓮回府,一麵又命人去請太醫。
賈珍聽說自己沾染了煞氣,要改昔日毛病,更是悶悶不樂,也帶上家人回府。唯有張珣一家聽說二房害死賈瑚;林如海一家是賈府姻親,留了下來。
又說賈母聽賈赦說給自己畫了陰眼,自己可以望氣,忙失魂落魄的從大書房出來,此事賈珠已被抬入榮慶堂了,賈母也連忙趕回了榮慶堂。因為賈赦夫妻被攆入了夾道小院,夾道小院實在不大,賈珠便住在榮慶堂的東廂房。
賈母回了榮慶堂看了床上的賈珠一眼,隻見賈珠身上果然圍了一層淡淡褐氣,嚇得賈母險些站立不穩。
賈王氏在一旁照料賈珠,見賈母進來,賈王氏忙用帕子按眼角哭道:“我好好一個珠兒,不過是去東院吃一頓酒,就人事不知的抬回來了,老太太要替媳婦做主啊。”
賈王氏不哭還好,這一哭,賈母抬頭向賈王氏望去,隻見平日溫柔端莊的賈王氏周身籠罩一沉厚厚的黑霧,顯得麵目猙獰,嚇得賈母將手上拐棍一丟,忙伸手擦了額上的朱砂,再看賈王氏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端莊大氣模樣。
賈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半日才對賈王厲聲道氏道:“報應,真是報應!”
賈王氏嚇得心中一顫,東院院子裏發生的事,早就有心腹婆子事無巨細的報給了她。當年自己怎麽用定水針害的賈瑚,賈王氏一清二楚,所以賈王氏聽說賈珠在東院的槐樹上貼了符紙,導致一係列的怪事發生,賈王氏心中是信的。又聽說賈赦在東院院子當著眾多賓客的話喊出:“二房害死賈瑚,要二房全家陪葬”的話,早嚇得膽戰心驚。
不過賈王氏虧心事做的多,早就練就了一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的心理素質,不但能強壓心中的恐懼麵上不顯;還能在見到賈母時,第一時刻就哭著上前惡人先告狀。若不是賈赦給賈母開了陰眼,賈母看到賈王氏渾身的罪惡,隻怕又要被賈王氏哭心軟。
賈王氏見賈母這次不但不站在二房這邊,還厲聲嗬斥了自己,頓覺心中一冷,突然就灰了心。隻是賈王氏不明白,一向偏向二房的賈母,這次為何不信自己了。
從大書房出來,賈赦先找來林之孝,細細交代他一番。林之孝認真聽著,一一記下,點頭應是去了。賈赦才又到了榮慶堂中。
榮慶堂內,賈母、張珣夫妻、張兆、林如海、賈政並賈赦坐屋內,賈王氏、邢夫人、賈敏、張兆夫人坐屏風後頭,人人麵色肅穆,房中氣氛壓抑,仿若暴風雨即將來臨。
賈赦打破沉默,直言今日請眾人來,隻要將賈家長房和二房的恩怨做個了斷。賈赦一一將自己如何在南窪村發現鄭家樹,又如何在東院馬棚柱子地下發現被鎮壓的賈瑚,今日賈珠到東院槐樹貼攝魂符惹下了多大禍事,幾樁大事全都道來。
一樁樁、一件件的,聽得人觸目驚心。
賈王氏數次在屏風後頭聲淚俱下的分辯,說賈赦冤枉自己一介婦人,都讓賈赦疾言厲色又有理有據的駁了回去。
末了,賈赦道:“怪我當年不學無術,護不住妻兒,後來發現瑚哥兒鬼魂,我不過是將他們安頓在東院槐樹上,日日供奉,好讓冤魂早日脫離苦海;二房竟然連兩個屈死冤魂都不放過,還想將其攝走,不但如此,還害得柳家蓮哥兒,東府薔哥兒也險遭不測!
若是玄術害人能做呈堂證供,我早將二房扭送官府了。現下,雖然沒有將二房繩之以法的證供,但如此兄弟,便是讓全天下說我賈赦無情無義,我也絕不讓他們再留晉江侯府。三日之內,賈存周一房搬出晉江侯府,從此我賈赦生死不和其往來,賈王氏多行不義,必受報應不得善終!”
賈赦一字一頓的說完,整個榮禧堂都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張珣一家是張嵐至親,得知賈瑚、張嵐之死的真相,恨不能將賈家二房碎屍萬段,張珣、張兆盡皆惡狠狠的看著賈政。
就是賈政皮再厚,再自以為端方君子,聽了賈赦口述幾件大事,也被看得麵有愧色。
邢夫人是後頭進來的,沒見過張氏和賈瑚,但光聽了這一耳朵這些新仇舊恨,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對先太太和大公子充滿同情,不禁嫌惡的看了賈王氏一眼。
賈敏是心有七竅的林黛玉之母,其聰慧靈巧處,賈政和原身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賈敏,饒是賈王氏練就一副麵善心毒的本事,喜怒極少顯露麵上,從幾個細微表情,賈敏也看出賈王氏之心虛,知道大哥哥說的為真。也是又是憤怒又是鄙夷的瞪著賈王氏。
張氏和賈王氏先後進門,那時賈敏還在家未嫁,賈敏和張嵐交好,和賈王氏不睦,但便是如此,賈敏也想不到賈王氏惡毒如斯。想起當年賈瑚那逗人憐愛模樣,賈敏心中說不出的憋屈難受。瑚哥兒那樣的好孩子,為何死於非命,而賈王氏這樣的人,卻還好好活著?!
新仇舊恨分辯清楚,賈赦隻覺渾身疲累,向張珣一家和林如海夫妻分道了招待不周,改日賠罪;又著重向張家道歉說自己對不住張嵐、賈瑚,才將二家人分送出府。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分府的過程明天再寫,作者實在寫不動啦。本來有很多作話想寫的,但是作者累了,作者今天沒有話說。
感謝:小小燕子飛啊飛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1 13: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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