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打算過回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他屈服。無論多難我都想著咬著牙度過。我不知道襄王此時此刻是什麽心意，但是我不可能再愛他了！

    柳岸侍衛到北方各國去尋訪昭明了。已經這麽久了，還是沒有一點音訊。昭明不在的這些日子，我處處想著昭明，想著昭明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麽做。昭明給了我新生，我也讓他的心誌在我身上複活。

    我這輩子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給我的那麽深沉的愛！我也絕不辜負他對我的愛。

    我整理好心情，把對昭明的思念壓抑下去。我要做好他沒有來得及做出來的事情：我要在源江上遊興建一座宏大的水利工程。造福萬代的心思當然我也有。但是我最大的心思，還在於遏製公孫茂。

    滅掉公孫茂，是我最大的心願。我對他的刻骨懷恨，我對失蹤的昭明的遺憾，還有平定天下的需要，都使我想要下足力氣殺死他！我心裏憋著很大一口惡氣。

    過了有一段日子，西門伏波站在我的麵前了。

    “請坐吧，先生。”我對他客氣地說。

    看看這位頭發已經有些斑白，清瘦矍鑠的老人，我的心裏說不出來有點敬意。他穿著破敝的麻布衣裳，打著補丁，頭上簡單纏個布巾，一雙褐色的草鞋。骨骼清奇，令人敬慕。

    西門伏波坐了下來。

    “臣婢想要修建源江上遊的水利。臣婢有兩個心願：第一，以水利滿足西北一帶的灌溉之利；第二，源江上遊修建水壩，能夠以水勢之威，遏製兀竺國。”

    西門伏波說道：

    “興修水利，滿足西北一帶的灌溉之利，草民為娘娘完成；源江上遊修建水壩，以水勢之威遏製兀竺國，請娘娘另尋他人。草民平生所學，隻有益民的，沒有害民的。”

    我說道：“兀竺國多次叛亂，征戰殺敵，死了多少人？遏製兀竺國，可以少死一些人，怎麽說是害民？”

    西門伏波說道：

    “水這一東西，浩瀚揚波，可以使無數人受益，也可以使無數人受害。受益之時，不分好人歹人；受害之時，不分忠臣逆黨。可以用，不可以控製，所以，草民即使有通天之術，也不害民。”

    這位西門伏波先生果然是個賢者。我笑了笑，說道：

    “好。先生就為臣婢做造福百姓之事吧。不知道興修水利之事，最難的是什麽？請先生指教！是不是勘探地形，設計出最為合理的方案？”

    西門伏波說道：

    “勘探地形，設計出最好的方案，這是工匠的任務。草民的故友‘陰山四鬼’，個個學有專長，身手不凡，已經先去勘探了。臣畢生也通讀水文地脈之書，自然有辦法克服。這個不必操心。”

    “那麽，是擔心人力不足嗎？臣婢會發動周邊縣邑的勞力，去服免費的徭役，增加人力。”我對他承諾說。

    “人力之事，或遲或緩的問題。這是工人的任務，隻要征調民力，總有人力可以解決。這個也不是大問題。”西門伏波說道。

    “那麽，最難的是什麽？”我問他。

    “唉！”西門伏波歎了一口氣，說道：“這種東西最常見，也最難見。平民百姓離不了，王家也離不了。有了這物萬事歡，沒有這物萬事難。銀兩啊！”

    “銀兩？”我有點納悶，“這有啥難的？不知道修築下來這樣的一道宏大工程，需要多少銀兩？”

    西門伏波看來早有準備，說道：“娘娘，就算人力全部是免費的徭役，也要吃飯、睡覺、穿衣服。何況水利工程不是一日之功，運石、挖掘、築壩、要天長日久才行。草民算下來，一共需要六百萬兩白銀。”

    “六百萬兩？”我腦子裏不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數字。我回頭問玉盞女史，“管理國庫的官員是誰，請上來說話。”

    玉盞女史大人笑道：“姚大人啊！”

    “哦，”我說，“姚大人我恐怕請不來。去請請試試吧。”

    還真是怪！平時朝堂上麵請不來的，今天是在我的殿宇裏，他倒是肯來。不知道是空桐大人替我給他行禮、他心存感激？還是因為我要動國庫的錢他心裏著急。反正他一臉整肅，過來了。

    我請他坐下，然後問他：“請問姚大人，臣婢想要興修一道水利，不知道國庫裏麵的銀兩，能夠拿出來多少？六百萬兩白銀可以嗎？”

    姚大人瞪大了眼睛，一臉嚴肅帶著驚詫說道：“六百萬兩白銀？太後娘娘，您先殺了臣子吧。”

    “這是何意？”我問道。

    “王室國庫裏的金銀珠寶，都是各國諸侯進貢過來的。王室還要分封諸侯。為了顯示王室之恩，往往諸侯進貢的少，王室分封的多一些。所以這王室裏麵的東西，出的多，入得少啊！”姚大人說道。

    這話我倒是聽昭明說過，姚大人也不算是欺騙，故意刁難我。聽得姚大人接著說道：

    “至於說一年的貢賦，王後娘娘自己看看，京畿多大？能有多少人口？天下土地都分封給了各路諸侯，諸侯兼並，有大有小。王室去兼並誰的？隻有這麽一個中心區域，一年的貢賦僅僅能夠顧到王室的開銷罷了。朝廷官員要俸祿，京城百姓要福利，哪裏有白銀去花費？王後娘娘，不是臣阻擋，修築水利這樣的事情好事歸好事，可是做不到！沒有銀兩！沒有銀兩！”

    姚大人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擺手阻止我，生怕我這就鑽到國庫裏把那六百萬銀兩偷出來。

    “沒有多有少。姚大人就給我弄出來二百萬兩白銀，如何？”我問道。

    “二百萬兩？不可不可！難道你想要諸侯前來朝貢，王室空手回禮不成？國庫不能動！二百萬兩也沒有！”姚大人拒絕說。

    “一百萬兩，可以嗎？”我又降低了一層。

    姚大人想了想，喘著粗氣，好像有點猶豫的樣子。說道：“娘娘，別打庫房的主意了！”

    “那麽大人告訴我，哪裏可以弄到錢？”我問道。

    “娘娘您是瘋了嗎？您想向天下的百姓征收重稅嗎？”姚大人憤怒地說道。

    “征收重稅？”我從來沒有想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