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摘下你的麵具(1)
字數:5358 加入書籤
忘川鬱悶的看著雲憶寒,眼中起了些警惕,這廝該不會真的對淩波感興趣吧?
雲憶寒睨了眼忘川,幽然一笑:“你,該不會也喜歡我?”
忘川的溫柔早在對上雲憶寒的瞬間消失得無影蹤,找也找不回來了,他平日裏那樣溫柔的一個人,能夠對花草樹木、花苗魚蟲都這樣溫柔的他,此刻麵對雲憶寒,滿腦子蹦出來的竟然都是髒話。
他真的沒有辦法保持溫柔了。
他低頭一看,這才想起自己還是“女兒身”,他雖然換回了自己的容顏,卻收起了喉結,連胸都是高度仿真的,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就算精明如雲憶寒,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念及此,他微微得以,但想著想著,忽然一冷……雲憶寒該不會連他也不打算放過吧?
雲憶寒淺淺一笑,小淩波被他臉上幽麗的笑容恍得不能自己,忘川雖然討厭他,但心裏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又差點被他迷惑!
這個男女通吃人妖通吃的不要臉的人!
忘川正腹誹著,這時,一個戴著蝶形麵具的白衣弟子姍姍而來,跪在湖邊,低頭,恭恭敬敬道:“大人,王宮來人,王上請你去牡丹園。”
雲憶寒聞言,麵色微變,優雅起身,隨著白衣弟子離開。
小淩波見他走了有些著急,也要跟著去,忘川連忙攔下她:“你看他那個人,一點禮貌也沒有,走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小淩波,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小淩波茫然的看著他:“為什麽?是因為美人姐姐你也喜歡漂亮哥哥嗎?”
不知道為什麽,雲憶寒隻要不在,忘川便能對自己那一身與生俱來的溫柔收放自如,他眉眼溫柔帶笑,輕聲道:“我不喜歡他。”
“可是漂亮哥哥真的好美,是淩波見過的最美的人。”小淩波還是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不喜歡那麽美麗的人。
忘川依舊含笑的望著小淩波,一字一頓道:“因為他有病。”
小淩波:“……”
祭司院外,一輛沉香木馬車慢慢離開。
雲憶寒離開沒有多久,宮泠羽便回來了。
傀儡淩波還在幹活,真正的小淩波在和忘川學下棋,宮泠羽在門外打了個手勢,忘川便找了借口出來。
走廊上,涼風習習,吹得風鈴搖動,聲音清脆悅耳。
宮泠羽道:“我收到最新的消息,月底溫如意要嫁給尹子兮。”
忘川知道每當她這樣說,便是有了自己的打算,複仇一事他根本勸不動她,能做的,也隻有盡力幫助她,不讓她厭煩自己。於是忘川唇邊又習慣性的帶了抹溫柔的笑:“尹少將軍是文靜皇後的胞弟,溫庭溫丞相這下怕是要如虎添翼了。”
宮泠羽有些發愁:“溫庭也一大把歲數了,不知道還有沒有造反的心。”
“這個怕是不好說。”
“如果有的話,我‘助他一臂之力’;倘若沒有,那我就給他安一個謀反的罪名,就像——當年燕傾安給我宮家的。”
忘川抬首望著貝殼風鈴,眼中溫柔似三月春風:“主人,我……以後可以叫你小羽嗎?”
宮泠羽眉間一點哀慟之色閃過,很快便恢複如常,聳肩道:“隨意咯,你喜歡就好。”
是夜,細雨綿綿,烏雲籠罩,天地一片漆黑。
掌燈時分,世子府的丫鬟們挨個點燃了簷下晃蕩的燈籠,給這暗夜平添了幾分暖色。
燕傾在書房會見若水。
祭司院的消息,他不敢讓若水用任何一種方式傳出來,因為他在擔心雲憶寒。他事事謹慎小心,機關算盡,卻防不住一個看起來根本不想算計任何人的雲憶寒。
雲憶寒那種性格寡淡的人,要麽不算計,若是給他算計到了,十有**是逃不掉的。這就像冷情的人,要麽不愛,一旦愛上,便很難忘掉。
燕傾薄唇上漾起一絲輕笑,他倒是很期待看著雲憶寒愛上一個人的那一天。
那一定是一場相當精彩絕倫的大戲。
日子過得這麽無聊,整日朝堂之上大家心平氣和談論朝綱和國事,私底下卻是你算計著我算計著你,無聊至極,他當真尋不到什麽能夠成為真正樂趣的東西。倘若有雲憶寒愛上誰的那一天,他定然會備好一壺清茶,瓜果甜品,極盡享受的欣賞著。
若水與燕傾平坐在地毯上,容貌秀麗的侍女端跪在茶桌旁,手法嫻熟的泡著茶。
白色的水汽嫋嫋升起,茶香四溢,水汽氤氳間,燕傾風流俊彥的臉上帶著清淺的哂笑,問若水道:“本世子倒是忘了,你是如何恨上祭司大人的?”
若水眼中隱隱浮出一絲不甘心,垂首道:“回殿下,是若水的姐姐……她愛慕祭司大人,卻被祭司大人遠嫁鳳麟洲。”
燕傾唇角笑容綿意深長:“鳳麟洲……倒是頗遠。”
當年他一心想潛伏祭司院,多方使用手段都沒有半點進展。雲憶寒是個孤寒之人,他的手下並不多,但各個都被施了法似的對他忠心耿耿。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若水主動找上了他,並交代了他與雲憶寒的恩怨,主動成為他在祭司院的線人。
想來也過去了三四年。隻是雲憶寒一直沒什麽動靜,若水也就一直處於“死”的狀態,並沒有被啟用。直到最近雲憶寒有了動靜,若水才開始找上他。
若水坐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告辭,燕傾送他到了門口。
閃電撕裂深海一樣的夜空,雨水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房簷往下掉,燈籠被狂風吹得來回搖擺,隨時都要掉下來。
燕傾重新坐回書桌旁,明亮的燈火下,桌上畫卷鋪開,上麵一位嫣然少女。
若水說,這是雲憶寒一直讓畫師去畫的,之前畫過很多次都不對,這次,終於對了。若水在把畫像呈給雲憶寒之前,都會自己留個底兒,這便是他那張底子。若水是個有趣的人,能夠忍住仇恨,收起隱痛,一心一意跟在雲憶寒身邊,成為他的忠誌之士,也能夠毫不留情的背叛他。
畫上的少女很美,可燕傾卻覺得,她看起來似乎有點熟悉。
他嗤笑著合上畫卷,雲憶寒一向清心寡欲,從來沒聽說過他有過女人,想不到不是他不想要,隻是心有所屬。想不到也是個癡情種兒。
狂風驟雨中,一襲夜行衣停在了書房外的走廊上。
燕傾拿起燭台下的銀針,挑了挑燈芯,沉聲道:“何事?”
夜行衣聲音黯啞,答道:“梁貴妃和婉儀公主在江陵宮吵了起來,皇後請殿下過去。”
燕傾的生母是前皇後,已經去世很多年。如今的文靜皇後是丞相溫庭的嫡長女,在後宮隻手遮天,私底下也有自己的勢力,但她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似乎一直有暗暗拉攏燕傾的意思。
燕窩問道:“父皇去了嗎?”
“去了,都等著殿下過去,婉儀公主一定要見殿下。”
“我知道了。”燕傾起身,叫道:“桑與,準備一下,隨我進宮。”
桑與從書房內室走出,吩咐人下去準備了雨具和馬車,隨後取出了燕傾出入王宮的的宮牌。侍女伺候燕傾穿戴好披風,桑與撐起傘,臨行前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殿下,世子妃還在等著,要不然屬下派人過去支會一聲?”
燕傾麵色如常,聲音卻是不帶一絲感情:“不必。”
語畢,大步朝著雨中走去,桑與連忙撐傘跟上。
世子府後院,樂明砂苦苦等了燕傾兩個時辰,才從她安插在燕傾身邊的侍女口中得出,世子冒雨去了王宮,還不讓人通知她。
樂明砂手指握成拳頭,深深嵌進了掌心裏,身體傳來尖銳的疼痛才能聊以緩解她難堪的心情。
燕傾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樂明砂借口自己要休息,也讓下人一並退開。她自己則穿上了黑色的披風,沒有撐傘,迎著狂烈的風雨去了容笙的房間。
容笙的房間黑著,樂明砂進門後便被一隻手捂住嘴,隨即被用力壓在門上,容笙的手退開,溫熱的嘴唇代替了手堵住了她的嘴。
屋外電閃雷鳴,狂風驟雨;屋內卻是紅羅帳暖,春色旖旎。
黑雲遮住了弦月的最後一絲微茫。
祭司院的人幾乎都已入睡,在這樣的雨夜,宮泠羽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她陪著昏睡不醒的櫻墨坐了前半夜,後半夜就站在摘星樓上觀雨。
摘星樓高入雲霄,分不清外麵濃墨一樣的黑是夜空還是路,或是其它什麽魑魅魍魎,盡數被歸於暗夜。唯有遠處一點紅光,是王宮的眺望塔。四周雨聲沙沙,仿佛整個人靈魂脫殼,飄至雲端。宮泠羽坐在廊下,聽著風鈴被吹得淩亂破碎的聲音,心裏頭難免會想,這個時候,要是有壺暖酒就好了。
“酒是沒有,孤客倒是有一個。”
隨著風雨中傳來一陣冷香,雲憶寒腳步空靈,飄然而至。
宮泠羽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半晌,淡然一笑:“你算哪門子孤客,家大業大,還要搶人家孤客的生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