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陷阱與謊言的開始，總是充滿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力我們得分辨出它的真容，這是光照派的基本功。凱恩?巴巴耶夫】

    冉冉升起的太陽映得凱恩臉頰發紅，他依然騎著那頭蠢驢子。比起馬，凱恩對它情有獨鍾，哪怕它不怎麽聽話，得用蠻橫的手法，用力磕上它的肚子，它才會稍稍跑開幾步，往主人想要的方向去。

    林奇抱著駿馬的脖子，緊緊抓住鬃毛，那韁繩太長，他這瘦猴一樣的身形對付不來這頭畜生，馬背上還掛著個綁住手腳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口口聲聲嚷嚷著自己勳爵身份的薇薇安二小姐。

    “放開我！放開我呀！你們兩個大壞蛋！”

    “放開我我能自己走的！”

    “好我不說你們的壞話了求求英俊又帥氣的凱恩大神官，放開我好不好小薇薇安感覺不到手在哪兒了，它已經死了嗎？小薇薇安也要死了嗎？”

    驢背上的凱恩喊道：“你的綁法太野蠻，林奇，她身子都麻了。”

    林奇：“不是你要我綁住她上路的嗎？”

    “嗯”凱恩答道：“如此缺心眼兒的主我已經大半輩子沒見過了，她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一定有神靈保佑著這個姑娘。”

    林奇不這麽認為，“不就是運氣比較好嗎？老師”

    凱恩：“這是神跡。”

    林奇見凱恩停了驢，也跟著扯住韁繩，兩人停在米特蘭東部郡都大省的官道上。

    林奇依然不這麽認為：“小姐這一路上的經曆太離奇了，什麽素蝦什麽戴著眼罩展示頭發的年輕人，什麽烏龜說話”

    凱恩：“所以是神跡。”

    林奇給小薇薇安鬆了綁，確定這千金不會趁機逃跑，要是她在這片戰火席卷的米特蘭荒土丟了小命，估計師生二人會為這段回憶內疚自責很久很久。

    而凱恩則是給小薇薇安檢查著靴子的綁帶，這雙靴子是凱恩行李裏為數不多的服飾存貨。

    “謝謝您”小薇薇安終於一改當初那副趾高氣昂，蠻橫又無理的態度，她稍稍從兩人口中透露的信息，明白了自己到底跑到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地方。

    “謝謝您。”凱恩眯眼笑道，卻叫小薇薇安摸不著頭腦。

    “我道謝是因為凱恩大神官您救了我，還給我鞋子，小薇薇安本來凍得打哆嗦，好不容易找到了旅店，沒想到居然是個巫師的老巢，多虧了凱恩大神官，小薇薇安才沒把小命丟掉隻是聽見凱恩大神官要把小薇薇安賣給那個矮個兒侏儒時，小薇薇安可生氣了。”薇薇安紅著臉，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氣餒，極為可怕的事，“所以所以才會道謝的，但是我也得道歉。”

    “不必道歉，因為我等會也得道歉。”凱恩的笑容變得市儈起來，“我說謝謝也是因為這個‘等會發生的事’，我不想虧欠你一聲謝謝。”

    “等會？”小薇薇安越聽越不明白。

    凱恩坦言道：“林奇”

    林奇：“嗯？”

    “把這小妞綁住咯，嘴也封上，這一上午我聽夠了。”

    林奇和小薇薇安兩人對視著

    小薇薇安開口道：“你忍心將小薇薇安如此美麗的姑娘當做畜生使喚嗎？你真的就隻聽那頭大白熊的話嗎你”

    林奇：“老師，她又叫你大白熊了。”

    凱恩翻身上驢，“綁緊點兒，像畜生一樣綁牢了，我覺得這妞兒挺皮實的。記得給嘴上貼片，我不想聽到她的聲音。這一早上我聽夠了。”

    就這樣在薇薇安蹬腿撲騰如鹹魚的姿勢下，這一老一少兩位不解風情，且不懂憐香惜玉的流氓，綁著一位花季少女，沿著官道繼續趕路，到達了第一個米特蘭領土的村莊。

    確切來說，不能算是村莊。

    遠處群山中縹緲不定的炊煙，不時因為人聲而驚起的飛鳥，都證明村落就在他們眼前。

    路牌很幹淨，幹淨得有些過分。

    凱恩看出了蹊蹺。

    “這牌子是新換的。我隻懂得一點點基礎的米特蘭語，林奇你來翻譯一下。”

    林奇聞聲看去，遵照著“飛賊林奇”的記憶，辨認出了路牌上所述的內容。

    “癲癲狂癲狂墟落。”

    “墟落”這個詞在米特蘭語中很少用到，它的構詞源流是由“荒廢”與“居住地”組成的。也與“遺址”有著明顯的差別很生僻。

    看凱恩沒什麽好臉色，林奇心中不免隱隱擔憂起來。

    “有情況嗎？”

    凱恩答道：“這路牌很新，泥也是，有人換過牌子，可目的地卻隻有一個也就是說，並非有人想亂指路，而是這個村莊剛換過名字，而且這個名字聽上去就不怎麽友善。”

    林奇明白了凱恩的意思。

    “你是說它可能很危險？”

    凱恩點點頭，順手將小薇薇安嘴上的聖痕給撕了下來。

    “呼哈！！你們這群混賬！大壞蛋和小壞蛋！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小薇薇安小薇薇安明明就很聽話！”

    高聲呼喝時那少女的嗓音尖銳又刺耳，凱恩快讓這丫頭片子逼瘋了。

    “你想尿尿嗎？”凱恩平複下心情，問道。

    “我”羞於形色，小薇薇安似乎不想承認，但又不知道怎麽回答。

    “林奇帶她去方便，別跑遠了。接下來我們得去村子裏買點兒吃喝，補充淡水，潔淨的，汙垢的，最好是煮熟的水。我需要這些聖言術的基本材料，洗禮、滌淨的儀式都需要水。”凱恩囑咐完畢，便從小薇薇安的荷包裏掏出了一片素蝦餅幹，自顧自地吃起來了。

    “賊！你這個賊！你怎麽能動小薇薇安的糧食！”小薇薇安叫林奇鬆了綁，繩子解到一半就想來搶凱恩手裏的食物，可這貴族小姐怎會是神官的對手，凱恩單單將食物高高舉起，小薇薇安在他身前蹦來蹦去，怎麽也拿不回來啦。

    “你你！＂

    薇薇安叫尿意和氣憤之心逼得漲紅了臉。心中滿是委屈。凱恩臉上的笑容越看越可惡

    “嘿嘿拿不到打不著”

    他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和這小姑娘鬧著娃娃脾氣。

    林奇隻覺丟人，“老師”

    “好好”凱恩從口袋裏掏出一枚花幣，當是從小薇薇安那兒原價買來的幹糧。

    小薇薇安紅著眼睛，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可憐巴巴地接過錢，認命一樣，聳著肩，又是一陣瘋跑，邊跑邊哭，哇哇大叫。

    “他欺負人媽媽他欺負人他欺負我嗚嗚”

    林奇緊緊跟在那姑娘身後，直到小薇薇安跑得累了，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又對林奇嚷嚷道。

    “你別過來別過來哦”

    像是林奇剛才出言奉勸凱恩的行為，得到了小薇薇安的體諒，這丫頭態度也緩和下來。

    “我不過來，你別跑。這地方很危險，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若你一個人跑遠了，會有生命危險的。”

    小薇薇安：“嗯你能不能捂住耳朵。”

    “為什麽？”林奇問。

    小薇薇安道：“我我方便的時候有人很奇怪的”

    林奇無奈地應付著那草叢裏的姑娘，能看見那對紅燦燦的眼睛正在窺伺自己。

    他轉過身去“好我不會偷看的，我發誓，也不會偷聽的。”

    “你捂住耳朵了嗎？”小薇薇安問道。

    “捂住了。”林奇答。

    小薇薇安：“那好捂住了就好。”

    林奇哪裏敢真的捂住耳朵，“癲狂墟落”四個字兒就透著一股邪乎的味道，這地方讓他的靈體感覺不適，卻又說不出來。如果黑侏儒給他的感覺是惡心、反胃，那這裏就是一盤子聞起來甘香醇厚的蘋果派，可總有種即將腐爛變質的味道。他未能放下自己的警惕之心，謹遵凱恩老師所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盡收眼底。

    等小薇薇安方便完，整理好衣物出來時，那丫頭像如釋重負一般，表情也輕鬆許多。

    “那個小薇薇安在這裏。”

    她拍了拍林奇的肩膀，雖然這隻“猴兒”看上去很瘦弱，但是好像意外地可靠，至少比起那頭大白熊要可靠多了她如是想道。

    “小薇薇安已經告訴你名字啦小猴兒你叫什麽呀？”

    林奇汗顏

    “林奇。＂

    小薇薇安略懂一些米特蘭語，當即問道。

    “是有錢人的意思嗎？”

    林奇笑道：“沒錯。是富有的，有錢的。”

    小薇薇安一拍手，像是想到了絕妙的點子！

    “林奇！你能送我回家嗎？我有很多很多很多錢的！我不要和那頭大白熊一塊走了！他是個壞蛋！傳說果然不靠譜，他隻是個浪得虛名的家夥！”

    林奇：“恐怕不行他是我的老師呀。”

    小薇薇安大眼睛裏滿是不解，她撓著那頭黑得發亮的頭發，“你為什麽要選一個壞蛋當老師呀”

    林奇示意該上路了，小薇薇安也跟著他，跟在他身後，攥著他寬大的衣袍，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走丟咯。

    “他不是壞人，他救了我的命呀也救了你的命。”

    小薇薇安當即反駁道：“可是他欺負女孩子老師說過，欺負女孩子的家夥不能當騎士，也不能算好人！不是好人，那肯定是壞人！”

    林奇解釋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薇薇安閣下。”

    “嚶”薇薇安聽見有人第一次用“閣下”，這麽正式的稱謂來稱呼她，突然一驚，紅著臉低下了頭，仿佛這是很厲害的事，“唔是這樣的呀”

    林奇：“總之，我們會把你安全送回家的。薇薇安閣下，不論遇上的是什麽敵人，術士也好，怪物也罷，就算是邪靈惡魔，我相信它們也不是凱恩老師的對手，我也憧憬著成為那種偉大的人。

    “真的嗎”

    “當然＂林奇的眼神篤定，有種難以言說的炙熱。

    “嗯”小薇薇安內心起了漣漪。

    這就是老師說過的騎士嗎？

    做出承諾，然後不遺餘力地實現它翩翩有禮方圓有矩，又不失風度

    如果他長大了，一定會成為帥氣的男人？

    小薇薇安雖然不知道林奇的年齡，但林奇已經十九歲啦，那營養不良的身軀顯然影響了這姑娘的判斷力，還固執地認為對方是個小孩子。

    不知不覺，小薇薇安似乎明白了帥氣的含義，並非皮囊，而是一顆堅韌的心。

    但林奇的下一句澆了她一頭冷水。

    “當然，完整無缺地送回閣下溫暖的家，和家人團聚，不過這可能需要收取一點費用”

    說白了還是鑽進錢眼裏啦！

    小薇薇安的“騎士夢”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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