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真的假的……”

    林奇看著滿地的花幣，一張張藍色的紙製錢幣讓提爾老爹拆開，驗著真偽。

    森萊斯先生留下錢就走了，和錢綁在一塊的還有一紙宴會請帖。

    “發財啦！發財啦哈哈哈哈哈！！！”

    房內提爾手舞足蹈，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一下子讓幸福感衝昏了腦袋。

    “老師……”林奇抱著懷疑的態度，他甚至都不敢去碰這些紙鈔，隻得看向昆丁。

    昆丁小姐倚著窗戶，不知在想什麽，懷裏的貓咪嗅見玉米煙鬥冒出的煙味兒，拚了命的想要逃開，畢竟尼古丁對野獸來說是劇毒，也有毒蛇不咬煙鬼的說法——這玩意兒十二毫克能毒死一頭大象。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看見的告訴學生。

    “小笨蛋，你聽好把我公公送出城。”

    “什麽？”林奇不解……

    “身上別留一分錢這些錢不能碰。”昆丁囑咐道。

    “不行！”提爾一下子變了臉，這個市井小民的貪婪之心立馬暴露出來，“這是我應得的！是我的賠償金！婆娘……”

    他愣住了緊接著冒出了一臉白毛汗，喘了好久好久的氣才緩過來，神色極為可怕。

    老頭兒說：“這是什麽魔法……我……對不起神官大人。”

    當昆丁小姐說出“一分錢都不許帶”時，提爾感覺自己心髒的肉都被挖走了一塊，他本不是個什麽貪心的家夥，可剛才他的想法給自己的感覺都不寒而栗。

    我很窮——提爾一開始如此想。

    窮得一無所有——提爾認為這筆賠償金他拿得心安理得。

    它們太多了，多到我無法拒絕，我可以拿著它們告別這間該死的鋪子，它在折騰我所剩無幾的壽命，看看別人，看看別的老頭兒，他們有錢，有錢才能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讓我好好想想，我得買一座莊園，然後買幾個小媳婦兒，林奇隻是撿來的，怎麽說我也得養個親生兒子，這些都需要錢，我開始理解父親的想法了，就算是賣酒女也沒關係，兒子的名字隨便來一個就好，至於養大？誰在乎呢？提爾我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見鬼！”

    想到這些，提爾扔下了紙鈔，躲在桌子後邊，窺伺著那些散發出詭異魔力的玩意兒。

    他不是這樣的人，這些東西會把他變得麵目全非！

    “林奇……林奇你過來……離那些東西遠點！那裏不安全！”

    提爾扯著兒子的破衣服，強硬地拉到身邊。

    他害怕極了，他隻是個普通人，根本就不明白那些是什麽。對他來說代表什麽，他隻得用最笨的方法來保護孩子。

    “喂。喂喂喂！過來！快！”

    他又把翠翠拉到身邊。

    一老一少一小三人看著那堆紙鈔，唯獨昆丁很不爽，她本想和學生談談惡魔的事，提爾的反應太大了。

    可是……

    老父親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林奇，還有孫女兒……”

    林奇：“嗯，老頭子，我聽著。”

    翠翠：“爺爺！”

    提爾擦著汗，指著那些玩意兒。

    “千萬別接近它們，那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剛才那瞬間，我感覺自己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不能揮動鐵錘，不能敲打鐵錠，連動動腿的力氣都沒有，沒有站起來走起來的想法，更別說跑了！每天除了睡就是吃，排泄都可能要別人幫助來完成，如果有了親兒子也不管不顧，沒有結發妻子的說法，隻有把女人當做生育機器的欲念，我的四肢滿是毒，內髒早就一文不值，腦子渾渾噩噩，心髒碎成了一萬塊……餘生可能隻有等死這件事最有意義。”

    林奇聽不太明白提爾的話。

    但是……

    他能感受到提爾內心的恐懼，那些紙鈔上附加的惡咒，能在瞬間擊垮一個正常男人的心智。

    “喲……”昆丁眼神一變，這位老魔女對提爾“小朋友”的看法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度。

    “凡人居然能依靠意誌來抵擋精神控製。”

    “精神控製？！”林奇大驚失色。

    這個詞匯很特別，是神官才會使用的咒，不同的靈體擁有不同的特質，而神官的精神控製對傷痛者來說，是緩解痛苦的心理暗示，是激發出求生欲的東西。

    巫師的心靈控製則不一樣，他們會自己最擅長的咒來恐嚇受術者，就像是冰王子洛的神經鏈接。

    顯然，森萊斯先生不止是個魔術師，還會一些神術。

    “老師，你的意思是，森萊斯是個神官？至少曾經是？”林奇問。

    “讓我看看……”昆丁從胸衣裏掏出小冊子和眼鏡，也不知道她的胸衣容量到底有多大，反正這妞基本上什麽玩意兒都往裏塞。

    她對著小本子仔仔細細查了一遍。

    “林——你們男人有男人生存之道。女人也有。”

    “我們心思細膩，敏感又好奇，記性不太好，但是靈覺比男人更加敏銳，這叫第六感。”

    纖纖十指拂過書頁，停留在一個陌生的名字上。

    柯林?馮?森萊斯。

    林奇看去，那一頁密密麻麻排著好幾百個名字。

    “老師你把神官的花名冊都背下來了嗎？”

    啪——

    合上書，昆丁將眼鏡架在林奇腦袋上，不得不說這小笨蛋戴著眼鏡突然變得有點兒莫名可愛了……昆丁如此想，嘴角止不住泛著笑意。

    “不這不是神官的花名冊，是方圓十公裏所有人的名冊，這是一件魔術道具，可以探查真名，但不能針對到個人。這時候，你就得運用上你腦門上的眼鏡了。”昆丁給林奇解釋著這兩件魔術道具的共用：“它叫地查，是某個老魔法師為了尋找失散多年的女兒弄出來的。他隻知道名字，於是就建了這麽個搜索真名的小冊子。”

    又指眼鏡。

    “它叫天聽，如果你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去想，去想那個人的特征，形象，習慣，任何有可能沾邊的東西，它會給你的雙眼做出正確的提示。”

    林奇心念一動。

    六十五歲，鐵匠，體格硬朗，臭脾氣。

    視線中提爾的身體立馬變成了高亮的金色。

    “可是老師……”林奇驚歎於這些魔術道具的神奇之處，又想到惡魔在人間行走，也披著一層人類的皮囊啊，昆丁老師又是怎麽知道這些善變的，靈魂形狀都像一片混沌的家夥的特征？

    昆丁：“三十一歲左右，手指有疤，應該是取戒指時留下的，離異或喪偶，沒有黑眼圈，皮膚很好，金發紅眼，是個從事朝九晚五生活作息都很規律的家夥，右手手腕偏肥，沒有繭，不會用劍，指甲和甲溝分得很開，是經常清理油垢的，很愛幹淨的人，是個廚師。衣服很幹淨，雖然能接受坐在台階上，但是走的時候也理幹淨了衣服，有輕度潔癖，牙齒很漂亮，但犬齒非常多，不像是正常人類，眼睛很大，長相英俊卻身上卻沒有脂粉味兒，連男士香水都不用，生活相當清淡，近日來沒有接觸過女人，或者說……”

    昆丁翻開冊子。

    “經常和女人一塊生活，但隻是為了魚水之歡的一夜情。”

    林奇看見冊子上成片的名字隻剩下幾個高亮的……

    昆丁：“最後，是吸血鬼，在惡魔的大家庭中屬貴公子階，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神官。而且吸血鬼如果沒有主人的同意，是沒法進門的。”

    冊子上的名字忽明忽暗，最後隻留下了。

    柯林?馮?森萊斯。

    “好……好可怕的觀察力。”林奇咋舌稱奇。

    昆丁推了推小林奇臉上的眼鏡，笑得合不攏嘴。

    “越看越可愛……”

    額頭抵著學生的眉心，又給他上了一課。

    “這就是女人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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