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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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正月之後, 天氣就漸漸回暖,昨夜廊下的冰柱化冰, 淅瀝瀝的滴了一夜。屋中龍鳳金燭昨兒燒了整整一晚,直到天際泛出魚肚白之時,才漸漸熄了。
床上的嬌小身子裹著厚厚的被褥, 恨不能將臉兒也埋入被中。她睡得香甜,似乎嫌窗外淅瀝瀝的水滴聲吵人,哼了哼,翻身朝牆角拱了拱,身子縮得更小了。比起她的香夢沉酣,身邊的男子早已醒來, 單手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見她拱著小身子漸行漸遠, 他一笑, 輕手輕腳的將她抱回身邊。他動作何等輕柔,隻是隨著動作,他寢衣衣襟散開,衣袖半滑,露出小片堅實的胸膛和精瘦有力的左肩來, 魅惑又性感。
那左肩上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小巧牙印, 他卻好似一點不疼, 俯身吻了吻顧柔嘉的額頭, 將她朝自己懷裏摟了摟。
前後兩輩子都不曾經曆過人事, 顧柔嘉哪裏明白許多。昨夜洞房花燭,沈澈食髓知味,壓著她鬧到三更有餘,顧柔嘉本就嬌軟,怎經得起這樣的歡好,那杯合巹酒酒意發散出來,腦子又昏又重,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哭得別提多委屈了,最後逼急了,隻得哭著咬在沈澈左肩上,他肌肉硬邦邦的,硌得顧柔嘉牙疼,哭得就更委屈了,含著眼淚的小模樣,讓沈澈心中洋溢著狂暴的惡念,既想狠狠地欺負她,卻又舍不得她委屈。隻是他丟了後,顧柔嘉小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讓沈澈好笑之餘,難免心疼,後悔將她弄得太狠,抱了她就往淨房整理。
素來淺眠,沈澈醒得很早,轉頭見顧柔嘉在身邊睡得好香,烏泱泱的眸子裏全然是溫柔。想到她昨夜梨花帶雨的樣子,沈澈喉結一滾,暗自決定待她將息好了身子,定要盡興一次才好。
靠在他懷裏,顧柔嘉小臉甫一貼上他的胸膛,就嚶嚀一聲,往後縮了縮,被子裹得更緊了,還說著夢話:“你壞,涼呢……”
見小嬌妻連夢裏都不忘嗔他,沈澈一笑,俯身端詳著她的睡顏,眸子裏好像撒上了浮冰,冷清的嗓音含了幾分笑意:“嘉嘉不喜歡?為夫還有更壞的。”他徐徐噴出的氣息含著薄荷的清香,顧柔嘉似乎被安撫了,“唔”了一聲,呼吸漸漸加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沈澈眸子裏湧出笑意來,細密冰涼的吻落在她額頭:“為夫隻對嘉嘉一人壞……我的傻妮兒,你說,我怎的這樣喜歡你?”
昨夜累得狠了,顧柔嘉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來,哼了一聲,映入眼簾的陌生場景讓她更是迷蒙,小手輕撫過臉頰,轉頭之際,才迎上沈澈英氣的俊臉、微微露出的胸膛,還有左肩的牙印,她陡然一懵,趕緊將小手放回被中,羞得滿臉通紅。
“你我已是夫妻,羞什麽?”沈澈一笑,俯身親了親她的小嘴,柔聲道,“還睡麽?”
“你壞……”顧柔嘉哼了一聲,才醒來的小奶音聽得人心都快化了,沈澈眉宇間揚起笑意來,逼近顧柔嘉,笑盈盈的誘惑道,“我壞又如何了?嘉嘉莫非還想休夫不成?”
“我哪裏敢休夫,你這睚眥必報的性子,要是在我這裏吃了癟,指不定明兒顧家一家大小都得給你玩死。”顧柔嘉朝他懷裏鑽了鑽,“你壞死了,分明知道今日要趕早往宮中請安去,卻不叫我起身。”
新婦在出嫁第一日理應向公婆敬茶請安,哪怕先帝和宸妃都已經不在了,這份禮也不能缺。何況帝後為尊,心中對兩人再不齒,身為才進門的王妃,顧柔嘉也理應向二人問安。
沈澈輕輕一哂:“他二人對你是一肚子惡念,你何苦這般對他二人這樣恭順?”又抱她起身,取過放在衣架上的貼身小衣給她穿上。那衣裳那樣的小巧,唯恐他不懂怎麽打理女子的貼身物件,顧柔嘉紅著臉要自己穿,沈澈隻淡淡說:“你昨兒乏了,不需自己動手,交與我就是了。”
脹紅著臉,顧柔嘉背對著他,由得他給自己穿上小衣,又從後係好衣帶。她肌膚細膩如凝脂,離得那樣近,隱隱還聞見她的馨香,沈澈默然,冰涼的指尖緩緩撫過她的背,涼涼的觸感讓顧柔嘉肌膚起栗,轉頭懵懵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挑著眉似有些玩味,頓時明白過來,啐道:“你倒知道我昨兒乏了,可不知是哪個黑心鬼招的。”
她嗔怪的話讓沈澈抿了抿唇,眸子裏又帶上了幾分逼人,顧柔嘉頓覺不好,還未說話,就被他從身後擁住,語調清冷:“既是我這黑心鬼招的,今兒就該我伺候嘉嘉,嘉嘉隻管享受就是了。”他說罷,將衣裳一一取來給她穿上。自小及大,顧柔嘉何曾被男子伺候著更衣,待衣裳穿好,臉上早就快要燒起來。沈澈隻是抱了她往妝鏡前去,骨節分明的素手隨意取了篦子給她篦頭發,指尖是她濃密的青絲沈澈動作何等輕柔,不多時,一個雙刀髻已然梳成。
她本就是容色傾城,雖還有些稚氣,但舉手投足間全然帶了天家婦該有的風範,加之雙刀髻本就雍容華貴。細細端詳過鏡中的自己,顧柔嘉揀了簪子戴上:“往日總做少女裝扮,如今改梳婦人的發髻,倒也好看。”又轉頭笑盈盈的看著沈澈,“你這樣熟練,莫不是早在哪個姑娘身上練過了?”
立在她身後良久不語,想到她這婦人的打扮是為自己作的,沈澈心中一片溫軟,麵上還是淡淡的,隻是烏泱泱的眸子裏透出了一星灼熱,俯身將裝束好了的顧柔嘉抱起放在桌前的繡墩上:“又說孩子氣的話。”說罷,自行取了衣裳來換。他素來偏愛玄色,懶洋洋的將寢衣脫了,又穿上中衣、外袍。他穿得好慢,雖是清瘦,但周身肌肉也是強健有力,絕非看來這般病弱之態。顧柔嘉怔怔的看著他,忽就覺得腦子有些發懵,躊躇著自己要不要移開目光。不想沈澈勾唇一笑,白得病態的臉上霎時生機無限:“嘉嘉這樣看著為夫,舍不得?”
想到昨夜這人逞凶,將自己弄哭也不肯停手,顧柔嘉沒好氣的啐他一口:“誰舍不得。”沈澈隻是笑,待穿好了衣裳,又令旺兒明月進來布膳。一鍋雞絲肉粥、一碟蜜薑絲、一碟糖醋荷藕、一碟淋了香油的小菜並一碟玫瑰糖饅頭,顧柔嘉小心翼翼的各夾了一點來吃,隻覺口中香得很,格外開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問旺兒說:“這廚子往日是在哪裏做工的?手藝這樣好,又都是我愛吃的,可要好生賞他。”
旺兒笑得極是妥帖,目光在沈澈身上轉了轉:“殿下將王妃放在心尖尖上,既是親自下廚為王妃準備早膳,做的自然都是王妃愛吃的。”顧柔嘉一怔,旋即看向沈澈。後者吃得很慢,動作斯文優雅,仿佛仙人般清貴無華、氣度出塵。早就知道沈澈做的點心極是可口,卻也不想他這般擅長烹飪。何況大燕之中,縱然女子地位不像前朝般底下,但到底是男尊女卑,男子或許會為妻子描眉梳妝,一行閨房之樂,但大多自詡清高,不肯進廚房這等煙火之地,遑論像沈澈一樣,對她喜歡的吃食了如指掌,甚至早早的起身為她做好早膳?
這樣想著,顧柔嘉心中暖流縱橫,擱了玉箸怔怔出神。沈澈不免好奇:“方才不是還說喜歡麽?怎的又沒了胃口?”
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沈澈,你待我真好。”
不想她不肯再吃的緣故竟然是這個,沈澈不免失笑,坐在她身邊,喂給她吃。顧柔嘉胃口小,吃了半碗肉粥就說不要,沈澈當即虎了臉,那目光沉沉的樣子全然是不容回絕的威嚴,顧柔嘉癟著嘴,連裝委屈都沒了用處,又被他喂了半碗肉粥和大半個糖饅頭。在進宮的路上,她還撐得難受,歪在沈澈懷中不住的哼哼著,一麵哼哼,一麵不依不饒:“都說往日楚王好細腰,楚國士人就都束腹,咱們大燕以女子纖弱為美,宮裏宮外,哪個命婦不是窈窕身姿。獨獨你這黑心眼的要將我喂胖了,哪怕嫁給了你,卻也不能連模樣也不顧了。往後別人見了姐姐,都說傾城之色,見了我就說胖成了球兒。哪日你要是抱不動我了,我連哭都沒處哭去。”
“誰敢說你,我拔了他舌頭。”沈澈語氣清冷,伸手給顧柔嘉揉肚子,見她小肚皮給撐得圓滾滾的,心知她確是吃多了,不免心疼起來,“我非楚王,更不好細腰。況且嘉嘉太瘦了,豐腴一些才好看。”
他涼涼的溫度透過衣服傳了過來,讓顧柔嘉稍微舒服了一些,摟著他的脖子:“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硬塞喂我,你就、你就……”她歪著腦袋想了好久,見沈澈似笑非笑,當即氣結,啐道,“你就自己個兒去睡書房,我再不讓你抱,更不讓你進門。”
沈澈眼中霧蒙蒙的一層笑意,淡淡說:“我就是翻窗也能進來。”看著顧柔嘉氣鼓鼓的小臉,他喉中一幹,當即要吻她,後者哪裏肯依,仰著臉兒要躲,沈澈倒也不惱,將她抱在懷裏,歎道:“在我心裏,嘉嘉總是最好看的。我娶你之前就說過了,你不需要像那些命婦一樣,分明是和血吞牙,還隻能儀態萬千笑著。我不會用一個王妃的名頭來束縛你,你隻是沈澈的妻子,哪怕我來日當真君臨天下,你也不需要當得起皇後這個名頭,誰若敢詬病,我就要他的命。我若不能保護你,就不配做你夫君。”
他說得那樣慢,顧柔嘉聽在耳中,好像是吃了蜜一樣,甜得發膩,緊緊抱住沈澈的脖子。沈澈從來都沒有對她提出過任何要求,隻是顧柔嘉很明白,自安定長主和陸劍鋒祖孫回京以來,事情就向著皇帝無法把控的方向去了。沈澈隴右道一行,遏止了旱情引發的饑荒,殺了巨貪大惡,更勸降了落草為寇占山為王的山匪,得了諸多民心;回京後掌吏部之事,更得了諸多學子的崇敬,這些人之中必有來年的國之棟梁。何況安定長主和壽王夫婦在軍中威望極高,長主手中更有兵權和大燕前頭兩位先帝的遺詔。一旦三位老人心中天平失了衡,皇帝的天子之位,隻怕就坐不穩了。
而皇帝哪怕在昏聵無能,這種要命的事,也不會坐以待斃,一旦生了反噬之心,必然會對沈澈下手。她是沈澈的妻子,於情於理,都不該讓沈澈有後顧之憂。
她要變得更好,如此才能配得上沈澈。
念及此,顧柔嘉靜默的握起小拳頭,將臉兒貼在沈澈的麵頰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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