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回護關會長的諸位掌櫃都鬆口了，刑五爺當即一揮手，帶著三五個人就把關會長拿下了。會長身上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袍子，被抓時他一掙，脫下衣服擺脫了糾纏。他衝到薑綺羅麵前，狠狠在她臉上啐了口唾沫，“不要臉的娼婦！這些禍事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你不怪自己是個喪門星，反而怪我！”

    他才張牙舞爪兩下子，薑大器就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上，又準又狠，關會長仰天躺倒，不省人事。

    “綺羅……”薑大器心痛地看著薑綺羅，滿身摸索著卻找不到一塊幹淨帕子給她。

    薑綺羅拿袖子抹掉臉頰上的汙漬，淡淡一笑：“都是小事，別放在心上。出來跑江湖哪有不受委屈的？關會長被拿下了就是最好的。”她對刑五爺說道：“麻煩你送他去順天府，連同這份賬冊。”

    刑五爺想起上次被趙懷遠當街審問的情形就覺得心慌，這個以清正廉明著稱的府尹大人陰狠起來的樣子給他留下了極大陰影。

    薑綺羅微笑道：“放心，趙府尹當時嚴厲，是要確保綺羅坊的安全，現在我們是朋友了，他沒有必要針對刑五爺你。”

    刑五爺還是很不安：“那我到了府尹那兒就提你的名字了……”

    薑綺羅笑著點點頭，刑五爺喊上幾個親戚朋友，把僅著中衣的關會長抬出了大門。

    薑綺羅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如此一來漕幫的事就算解決了大部分，我去告訴九霄。哥哥，你要不要給飛魚先生報個信兒？”

    薑大器的銅鈴大眼一翻：“用不著，說不定他早就貓在這附近觀望呢。”

    忽然窗外傳來大笑：“甚好甚好，知我者，薑兄弟也！”薑大器雖然隻是嘀咕，卻逃不過習武之人的雙耳。

    眾人聽了都覺得驚恐，這是雲歸樓最頂層，外麵也沒有個閣樓，這人是怎麽呆在窗外的？

    屋裏的掌故們驚慌之時，飛魚已經飄飄然自窗外躍入，輕巧地落在屋子正中，他朝屋裏的人一拱手：“上一次談生意時，敝幫隻接洽過薑老板、源公子，今天算是我正是拜會諸位掌櫃。這次漕幫遭難，有賴諸位老板仗義相助，漕幫會銘記於心。”

    沒有了刑五爺這等大開大合的糙漢，屋裏的掌櫃們一時不知所措，隻有幾個人學著飛魚的樣子抱拳。

    飛魚也不介意，哈哈大笑起來：“漕幫和諸位的合作條件可以再議，今日我暫且聊表謝意，咱們大家一同吃頓好的！就在這個地方！”他幹脆地拉開門板，把雲歸樓的掌櫃喊來，要他按平時關會長吃喝的用度，來一桌大宴。

    掌櫃看到飛魚大吃一驚，他一直在樓下看著，根本不知這人什麽時候進來的，又被他瞪大眼睛一凶，連滾帶爬地下了樓。

    那些被薑大器請來、又不得不聲討關會長的大老板覺得飯無好飯，紛紛找理由離去，飛魚也不阻攔，笑臉相送，完全依江湖規矩辦事。

    其餘的小掌櫃是第一次接觸漕幫的人，這才耳聞目見地體會了江湖俠客的厲害。薑大器看他們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打手一揮，說道：“都愣著幹什麽？反正是漕幫掏錢，不吃白不吃！”

    薑家的少爺都發話了，布莊染坊的老板們跟隨著入席，嚐著關會長私藏多年的美酒，吃著今早新鮮送來的鱸魚，不由得大罵姓關的會享受，再想起這些美酒佳肴其實都是他們上供給會長的，更覺得白受了許多年的欺負。

    一頓飯吃得有悲有喜，大夥兒喝到天黑方散去。雲歸樓掌櫃的十分害怕飛魚，早已做好了白送一頓霸王餐的打算，結果飛魚豪氣地甩給他一袋金子，掌櫃的不禁泣涕漣漣。

    薑綺羅等幾人也在樓下分手，醉醺醺的薑大器還是要擺脫飛魚送回家。飛魚冷哼一聲：“你哥把我趕走，我卻還要給他做保鏢，薑小姐，天下還有這麽無理的事？”

    抱怨歸抱怨，飛魚還是帶走了薑大器，悄悄地翻牆入了薑宅，把薑大器扔在了他的大床上。

    第二日清晨，順天府的人就去了雲歸樓，他們把關會長居住之處徹查了一遍，搜出不少會私下收受的錢財。不過織染商會是個遍及天下的組織，會長在其餘地方也收過不少私禮，這事卻不是趙府尹能查的了。

    “商會的案子我會上呈刑部，自有當地官員查訪關會長祖宅，你放心。”趙懷遠特意登門造訪綺羅坊，就為了向她傳達案件的新進展。

    薑綺羅請他入座，客氣地道了聲辛苦。

    柳枝輕笑著送上來一杯熱茶，說道：“這是今年春天的新茶，小姐都舍不得喝呢，我就給府尹大人沏了。”

    趙府尹道了謝，又望了望離他好幾步遠的薑綺羅，細不可查地搖搖頭。過了好一會兒，他說道：“上次我抓捕刑老板，驚動半城，你厭惡本官了嗎？”

    薑綺羅低頭說道：“府尹大人是為我著想，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屋子裏就這麽沉默了下來，又過了好一陣，趙懷遠說道：“你公開織法的事和聯係漕幫運送苧麻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當時說要徹底消除其餘店鋪對你的敵意，本官還以為你隻是給自己壯膽，沒想到你竟真的做成了。”

    薑綺羅的優秀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薑綺羅微笑道：“都是多虧朋友們相助。其實我說那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也在打鼓呢。”

    趙懷遠被她暖暖的笑容刺得心中一痛，放下了茶杯說道：“薑小姐，我上次與你談的那件事……”

    “那時令堂剛剛過世，府尹大人傷心太過，才有意外之言。趙大人，您不妨再冷靜些日子，說不定……”

    趙懷遠忽然拂袖站起，伸手把薑綺羅拽到了麵前，他第一次用這樣的大聲對薑綺羅說話：“沒什麽說不定！本官打定了主意！本官定要娶你為妻不可！”

    薑綺羅想要退，卻掙不脫趙懷遠的手，這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居然也有這麽大的力氣。

    趙懷遠清秀的臉頰泛起紅暈，那一雙眼眸卻沒有了平時的冷靜，反而有種可怕的熱烈：“薑小姐，你不答應，本官絕不放手！”

    薑綺羅正掙紮不脫時，聽到門外戲謔的笑：“喲，本公子看到了什麽？朝廷命官強搶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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