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文並不想討價還價，對他而言時間十分寶貴。他檢查了屍體和物品，帕特森的氧氣瓶還有120個大氣壓，足夠自己沿著繩索下山去了，他並不擔心下山時隻有自己一個而無法解釋，在這座山上失蹤一個人，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謀殺。

    托尼文將手槍收好，重新戴上氧氣麵罩。他沒工夫檢測山洞內部的氧氣含量，把帕特森幹掉後，他的氧氣儲量增加了百分之七十五。他確實是一個好向導，把客戶的安全冗餘度計算到最高。

    托尼文走進黑漆漆的洞口，腳下有一圈階梯向下。他小心蹲下觀察，階梯有些怪異，表麵上是凍土夯實，中間略凹陷，兩邊突起，好像有什麽東西支撐著。他打著手電仔細觀察，覺得整條階梯的輪廓，像是一條脊椎骨，但是這裏千年的凍土太堅硬，他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鑿開看一看自己判斷是否正確。

    他用手電筒向下一掃，貼著山壁盤旋而下，最下麵是泛著白光的冰麵，照射到下麵的手電光已經散得很開，估計高度有60米。

    他慢慢走下去。手電光芒在山體空穴中亂轉。

    “長曲棍球”偵察衛星隻能穿透岩石，探測不太深入的地方，他並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會有什麽危險，不過類似的絕境，他不是第一次到達。看起來，這裏70年來並沒有其他人打攪過，山壁上橫生出巨大的冰淩，時而擋住了去路。他得吃力地爬過去，或者鑽過去。

    階梯開始收窄，猶如從魚脊走到了魚尾，不過也已經到頭了。階梯消失時，他下到覆蓋了一層堅冰的相當平整的地麵上。手電四處掃射，隨即發現了第二具死屍，與上麵穿著登山服的死屍不同，這具屍體穿著傘兵製服，躺在一根冰柱邊，旁邊扔著衝鋒槍，看起來曾經在這裏幹過一仗，周圍散布著不少彈殼，全都已經嵌入了冰層下麵至少一寸的地方。

    托尼文照例檢查死屍，致命傷口在胸口，一側的肋骨被撕開，內髒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麽狂暴的力量做到的。

    死屍不遠處堆放著各種東西，有撬、鎬、爐子和幾隻包，包裏大概是一些食物和燃料，不知道當年是怎麽把這些東西運上來的。他草草查看，物品中竟然還有一隻降落傘包。不過，還是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回過頭檢查冰下彈殼，感覺死者生前，應該是向著各個方向掃射，要不然彈殼不至於散布的到處都是。

    他舉起手電向四處看，到處都是巨大的冰淩，看不到什麽威脅。他起身判斷了一下方位，然後向著死屍臉朝向的方向去。

    登山靴下裝著冰爪，讓他每走一步都發出清脆的響聲，響聲這個空間內形成回聲，他取出照相機拍攝一些照片，不時向四周按下快門。閃光燈在這個巨大寂靜的空間內閃爍。

    前方有一麵巨大的堅冰擋住了去路。他還未走到冰前，就感覺到了迫人的寒氣，手電光在照射在冰麵上形成的反光格外刺眼。

    托尼文意識到這不是一麵普通的冰，因為世界上並沒有如同鏡麵般反光的冰，其晶體結構應該很特殊；不過以他的經驗，闖進這樣的世界，沒有些光怪陸離的事物才是意外。

    他走向那塊冰，步子很慢，這樣就可以在每一步之間，仔細傾聽附近最細微的聲音。他不希望自己的腳步聲，掩蓋掉什麽細小的動靜。

    走到冰前，可以看到自己猥瑣的影子就在冰那邊。他用弱光照射，觀察折射率，看起來密度應該比水大，接近常溫下固態的晶體。在實驗室裏，確實可以得到十幾種構型的冰，不乏密度較大的，但是自然界並沒有產生類似晶格的條件。

    托尼文退後兩步，重新審視這道擋住去路的冰。它大約十米寬，二十五米高完全堵住通道，從穿透冰麵的光線判斷，厚度大約有半米，幾乎堅不可摧。顯然海因裏希哈勒當年的情報更充分一些，所以他們帶來了手榴彈。但是很可能是手榴彈驚動了這裏什麽東西，導致了行動失敗。他在那本使他成名的書裏，完全隱藏了1943到1944年的這段曆史，要不然他的書應該叫做《西藏九年》，而不是《西藏七年》。

    冰裏充滿了氣泡，所以並不很透明，看不太清對麵的情況。他隻是可以模糊地透過這塊厚冰，看到對麵自己的虛影，以及更深遠地方的一團白乎乎的東西，似乎是一座冰雕的平台，通向上方不知道哪裏。

    他將手電夾道腋下，抽出手槍，但是有些猶豫。那兩個風幹的死人躺在那裏，一定是有原因的。這樣的秘境他不是第一次深入，所以他很清楚，如果不能保持安靜，難免會驚醒些什麽。

    思忖了一會兒，並沒有兩全其美辦法，於是抬手對準冰麵射擊打的冰屑四散。他打空彈夾，在冰麵上形成了一片密集的，但是不到20厘米深的彈坑，遠沒有到冰層厚度的一半。他掄起冰鎬對準這些破裂的彈洞砸下去，很快將它們之間間隔砸穿，形成一個較大的破裂口，至少可以安放一個手榴彈。能不能穿過這道阻礙，取決於那些70年前的手榴彈還能不能用。這些，位置合適的定向爆破可以炸斷一段鐵軌，或者混凝土掩體。

    他扔下冰鎬，將手榴彈塞進自己砸出來的洞裏。拉下引信後，看著嗤嗤第白煙冒出來，迅速向後跑，一貓腰躲到十幾米外一塊巨大冰淩後麵。他判斷這堵冰牆估計得有150至200噸重，本應再躲遠些，不過他估計手榴彈引信時間不會允許。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爆炸。也許是這些陳年舊貨失效了？他剛想探出頭去看，一聲轟然巨響，氣浪裹挾著碎冰從四周飛過。

    “這狗日的手榴彈還是個慢性子……”

    他左右晃動腦袋，甩掉冰渣，然後伸出頭去。

    整麵冰沒有倒塌，但是手榴彈炸出了一個直徑剛好鑽過一個人的洞。托尼文欣喜若狂，衝到跟前。冰上布滿了裂縫，看著很不穩當，要是鑽了一半，冰塌下來可就交代了。

    不過幹這行不能太惜命，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他把頭湊到洞口。看到裏麵有一道冰砌的台階，晶瑩通透一路向上，顯然通向主峰底下的某個地方。他奮力鑽進冰洞，結果卡在中間動彈不得了，他意識到是累贅的氧氣瓶被卡主了。他但是此刻進退不得，隻能拚命掙紮，恨不得有人在屁股後麵踢自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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