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會兒沒有進展，他掛在冰上喘息一會兒。仰起頭，瞧見那剔透纖薄的冰梯，一直通向上方很遠處的平台。平台被一道黯淡的寒光籠罩著，他不知道在山裏怎麽會漏進光來。但是那束光照耀下來，使得整個秘境顯得神聖而又冷酷。

    “凡是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沒有什麽力量能阻擋我。”他心裏暗暗發狠較勁，奮力向前挪動，終於以一個狗吃屎的動作鑽過冰洞，跌落到地上，好在沒人看到如此狼狽的一幕。

    他起身時，才聽到嗤嗤響聲，猛回頭瞧見氧氣瓶管子脫落了，氧氣管正在亂舞，他手忙腳亂抓住氧氣管，將其插好，氣瓶氣壓下降到75個大氣壓。

    這簡直是一個不可原諒的莽撞失誤，他現在失去了八成的氧氣，這是帕特森的那隻，他自己那隻早就沒什麽氣壓，被丟在了洞口。

    他沒有其他的選擇，從30年前參與到這個神秘世界的探索活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九死一生。

    如果現在原路返回，下次機會將出現在明年6月份，到那時候對手可能有所察覺，並提前下手，考慮到這個地方處於中國境內，屆時自己將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想清楚利害，他毅然關上氧氣閥門，走上階梯。走了不到二十步，就感覺到了強烈的窒息感，他閉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胸悶漸漸平複了些，但是耳畔響起嗡嗡聲，大概缺氧導致的某種幻聽。

    “雪山女神，你等著我。”

    他睜開眼，又踏出一步。

    攀登緩慢而艱辛，他從未上過8000米高山，提交的資格文件當然是偽造的，而現在所處的高度大約就在這個門檻上。當然他很清楚，克服缺氧的竅門是不要胡思亂想，思維活躍時，大腦消耗的氧氣占整個人體的四分之一強。他必須進入某種心無雜念的禪境，幫助自己克服對氧氣的依賴。

    對於一個欠下不少人命的人來說，試圖進入平和的冥想淨土是可笑的，心魔一定會從心底泛起。

    果然，托尼文的寧靜沒有持續太久，耳畔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你不能來到這個神聖的地方，趕緊離開。”一個聲音說道。

    “趕緊離開……殺人犯，你不能到這裏來……你剛剛殺死了一個九歲男孩兒的父親。”

    他花了一些時間分辨出這是是一個虛弱的女聲，時遠時近，斷斷續續；有時候被耳鳴遮蔽，有時候清晰一些。

    他搞不清這是女神的警告，還是自己心魔在作祟？

    “……還不回頭，你就永遠留下來陪我……哈哈哈……有膽子就繼續向上……”

    腦子裏，似乎是某個女人浪笑在起伏，但是他稍一集中注意力，聲音就消失了。

    “你的法術對意誌堅定的人不起作用……”托尼文氣喘籲籲道，“你的時代已經過去，念力也已經衰弱了，你阻擋不了我。”

    耳畔響起呼呼聲，猶如強風中一條床單飛舞。

    他吃力地抬起頭，緩慢地四麵轉頭，缺氧導致視力有些模糊，似乎看到一道白色的拖影在空中飛過，像是仙女長長的裙擺一閃而過。但是他的眼神追不上這白色的影子，看著它消失了。

    “來呀，來呀……”嬌滴滴的聲音在腦海裏回響。

    托尼文遲鈍地尋找聲音，感覺溫潤的綢緞滑過自己臉龐。

    “不要停下，繼續……”聲音繼續誘惑他。

    他早已經分不清這是幻聽還是真實存在的聲音，隻覺得每邁出艱難得一步，這個聲音就更近些，近的觸手可及，但是隨即又溜到了天邊。

    “慢著，停下。”他麻木的思維突然醒悟，於是他站定原地，伸手到後麵，慢慢打開氧氣閥。

    隨著管子裏絲絲的氣流聲，意識終於漸漸回來了，四周浪語消失不見了，又過了一會兒，模糊的視力也清晰起來。他吃驚地發現，自己站在了斷崖邊上，冰砌的階梯從中間斷裂開來一大片，如果他剛才多跨出兩步，就會跌落下萬丈深淵。

    他仍然不知道，那是缺氧造成的幻聽，還是真的又一個聲音誘惑自己迷迷糊糊送死，為什麽自己會在失去意識時走向斷裂口？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巧合。

    “巫婆，沒想到我的命夠硬吧？”

    他繞過巨大的斷口，從仍然完好的一尺寬的階梯邊緣地帶走上去，抬頭看，距離頭頂的那一束光芒，隻有咫尺之遙了。他必須再次關閉氧氣閥門，現在使用氧氣的時間，必須按秒來計算。

    向倆側看時，山壁上晃動著巨大的，讓人生畏的影子，影子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腳下，他終於接近了階梯的盡頭被籠罩到光芒裏，也由於缺氧再次處於意識的邊緣。

    迫切想一窺究竟的心情，加速他的窒息感，跨上最後幾節階梯時，開始眼前金星直冒，一個趔趄栽進了前麵炫目的白光

    他試著爬起來，但是意識渙散導致瞳孔無法聚焦，前麵一切顯得迷迷糊糊，於是再次摸到氧氣閥門擰開一些，深吸了幾口，漸漸緩了過來。

    眼前重影物體漸漸合攏，那是一具布滿裂紋的頭骨，他與頭骨對視了一會兒，緩慢的意識到這是某種上古爬行動物的遺骨，目前的地球上，大概已經沒有這樣大的生物了。

    生物上頜上兩尺長的尖牙意味著，它活著時應該不是吃樹葉的。頭骨的上半部分被一片素色輕紗覆蓋住，幾乎遮蓋住了空洞凹陷的眼睛。

    他繼續抬起頭，看到裙子裏隱約的修長人腿，這是一襲古風的長裙，至於古到哪個時代，他不知道。

    再往上看，一個蒼白詭譎的女人半歪著身子，坐在一張銀色座椅上，椅子就在那具頭骨頂上。

    聖光籠罩下，這一幕顯得詭譎而又真實，托尼文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這一幕超越了自己的想象力極限。

    寶座上的女人微微垂下頭，睫毛上帶著冰，一頭白發從披散下來，遮住兩側的臉。她的周身如同染上一層霜，顯得細膩而朦朧。

    他站起身來大著膽子走過去，手上握著手槍。他注意到前麵這個女人胸口沒有起伏，看來死了很久。他踏上頭骨，到了寶座跟前。小心用手撩撥了一下女人的白發，然後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頸動脈，何止是死了，完全已經是一塊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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