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衝抬起頭，看向頭上屋頂。上麵梁枋檁架俱全，但是瓦片缺損了很多。幾年前，他來這裏避雨，上麵瓦片還能遮風擋雨，現在一抬頭就看到天了。再看四麵牆壁，黑漆漆的，似乎被大火燒過，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變故。

    他穿過後門，到了廟後麵，幾隻昏昏欲睡烏鴉停在一顆枯死的大樹上，正歪過頭看著他，見他走近，張開翅膀做起飛狀，他識相躲開些。

    好像這裏也沒什麽特別，既沒看到任何異樣，也沒有碰上淩雲。是不是就這麽回去？

    無甚收獲，他悻悻重新穿過破廟，沿著原路下山，心裏想著要是能撞見淩雲倒也不錯，至少可以攤牌，問問她到底什麽來路，自己手上有那幅畫的電子版，應該可以做個交易。

    悶悶不樂回到山下，遠遠看到淩雲的那輛車還在那裏，可見她還在附近，並沒有離開。這個可疑的女人到底躲在哪兒？搞的什麽鬼花樣？

    一股執念湧上徐衝心頭，於是他三步並做兩步跑回隱藏摩托車的小樹叢，然後一仆固坐在了那裏。今天不能白來一趟，他就不信淩雲一直躲著不出現。

    閑著沒事，他取出手機，想看看群裏一大早有沒有人發言，發現根本沒有信號，看起來這個地方還真是荒僻。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什麽也沒等來，隻感覺渾身不舒服，他對網絡的高度依賴，待在一個沒有網絡的地方，還真是難受。

    他不耐煩，伸出頭向淩雲的車望去，那輛車還是靜悄悄停在路邊樹蔭下，根本沒有人回來。不過這次他注意到車頂有一個圓形的反射天線，剛才騎摩托車從邊上過，沒有注意到。

    他頗有些見識，認得是衛星通訊的增益天線。通常的民間車上最多有一個中繼電台，不大可能有這樣的玩意兒；即使是長期野外考察，且有相當經濟實力的單位，最多置辦一個衛星電話。裝這樣的天線當然不是為了看電視，很可能是為了與極高頻通訊衛星進行雙向數據鏈數據交換。這個淩雲的身份突然又蒙上了一層新的疑雲。

    徐衝不由得從摩托車尾箱裏取出掃頻儀來，這個東西是他在場外探測信號源時的常用設備。

    作為全知全能，無所不會的安全顧問，他偶爾還會接一些髒活兒，通常是收集一些離婚官司中用得著的關鍵證據，其中難免會涉及竊聽反竊聽，本地有幾個著名的離婚律師與他有長期合作關係。所以他有這樣的設備。

    他將掃頻儀打開，迅速移動到汽車附近山上進行掃描，即使衛星通訊使用指向天線，但是隻要掃描位置較高，仍然可以探測到信號泄露。他跑過那輛車時，可以看到裏麵一台厚重的筆記本電腦正連著數據線，計算機一側的發光二極管還在頻繁閃爍。

    果然是在交換數據，車上的數據通訊覆蓋25g赫茲超高頻頻段，幾乎就捕捉不到。估算其帶寬超過80211標準下的wifi一個數量級。

    如果按流量計算資費，淩雲應該會收到一張讓她腦溢血的賬單。當然這種可能也許並不存在，因為其通信使用頻段超過一般商業通訊衛星使用的特高頻範圍，是典型的軍用通訊衛星特征，從天線指向判斷其位置在赤道上空東經100至105附近，4萬公裏高的靜止軌道上，覆蓋這一範圍的，應該是一顆中國衛星。

    淩雲的身份範圍似乎縮小了，她不至於是一名境外間諜，徐衝收好設備，回到摩托車邊，耐下性子繼續等待。

    一直等到中午時分，徐衝已然昏昏欲睡，如果不是不時俯衝下來偷襲的蚊子，他早就倒頭睡死了。他正從昏沉中醒來擦口水，卻見有一個人影從山腰冒出來，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仔細辨別，人影越走越近，正是昨天下午見過的那個神秘美女淩雲。

    淩雲來到他的車邊，拉開車門，從裏麵取出那隻厚重黑色終端設備，查看了一下，然後放進了包裏。

    她取了東西就迅速原路返回。徐衝不敢造次，等她消失在山脊後，才鬼鬼祟祟跟上去，就沿著淩雲離開的方向。

    十分鍾後，到了淩雲消失的地方，發現自己失去了目標。四下張望，看到地上有被踩倒的雜草，他沒有野外跟蹤經驗，也不知道判斷是不是對頭，就跟著過去。走了一會兒還是找不到淩雲。

    翻過山脊，山後仍然是亂葬崗，隻是他以前沒來過。望向山下，是一條奔騰的河流，河上沒有橋。可見淩雲沒有離開這裏，她就留在了後山的某個地方。

    他借助亂石和墳山掩護，四處尋找淩雲，很快就把自己轉迷糊了，完全找不到淩雲去向。地上能找到的幾個腳印，都是自己留下的。難道淩雲如同鬼一樣，從這裏飄過，沒有留下腳印？

    這可怎麽辦？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撞見了鬼？但是鬼怎麽會開著車到處跑？

    正納悶，耳邊響起呼哧呼哧聲音，一轉頭，看見一條大黑狗正望著他。那黑狗站著和半蹲的徐衝一邊高，如果不是脖子上有個狗圈，一條腿上綁著繃帶，還以為是條狼。

    大狗向他呲了呲牙，慢慢湊近。徐衝知道狗子欺軟怕硬，所以此時萬萬不能慫，必須用氣勢壓倒對方，但是理論畢竟和實踐存在差距，他發現自己完全鼓不起勇氣，麵對一條哈著熱氣，齜著牙的大狗。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一直退到背靠墓碑，退無可退為止。

    大狗疑惑地轉過頭，收起了凶相，也許覺得這個軟弱的家夥不好玩，轉身離開了。

    徐衝望向大狗遠去的地方，他猜到這條狗應該不是四處亂逛的野狗。果然狗到了前麵一處墳堆邊上大叫起來，不一會兒，淩雲從不知道哪裏冒了出來，拍了拍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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