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點，準時聽到淩雲腳步聲，隨後是敲門聲。徐衝哼了一聲。淩雲夾著一個本子推門進來，麵無表情走到桌子邊，打開一個音樂播放器，然後坐下。

    “放鬆心情，我這裏有一些圖畫，你看過以後，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些問題。”

    “我不看，我什麽時候能走。”他突然起身喊道，企圖以氣勢壓倒對方。

    淩雲楞了一會兒，看著眼前這個虛張聲勢，假裝氣呼呼的家夥，很快意識到他今天要造反。

    “聽話，你的療程還沒完成，還不能走。”

    “那些沒完沒了的斷層掃描還要做到什麽時候，你知道那是多大劑量的輻射？你不是說我的病理症狀消失了？”

    “關鍵不是病理，而是心理，”淩雲停頓了一會兒，明顯在思考哪些話可以說，“你是已知唯二的，被流鶯記憶清零後，還能恢複起一些記憶的案例，我們對她們心理控製術，還不是很清楚，所以……得麻煩你再配合一段時間，我需要知道她當時問你的所有問題。”

    “配合？要是你們永遠也搞不清楚，我就一直留在這裏當小白鼠，被你們研究？”

    “你怎麽胡攪蠻纏？”淩雲顯然有些被激怒了，重重將手裏的一疊畫拍在桌子上。畫散落開，可以看到都是些眼睛部位的素描。她希望徐衝能把這雙眼睛描述到最精確。徐衝到目前為止對這雙眼睛的描述很空泛，隻說感覺上是溫婉但是絕不親切的丹鳳眼，很有一種冷漠、沉靜、神秘、威嚴的古典韻味。

    但是淩雲需要的，不是這種宅男堆砌形容詞而做的泛泛描述，她需要眼角上揚的細微角度，內眥贅皮延伸的長度，睫毛特征等等……她要把很清楚地把那個蒙麵人唯一暴露出來的部分描繪出來，在王延秋不在的時候露一手，至於徐衝怎麽想，不是她在意的事情。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們領導呢？我找你們領導。”

    “他另有任務，我不是告訴過你了？”

    “要不，你把手機還給我。”徐衝退而求其次道。

    “這裏有紀律，由不得你亂來。”

    眼看對話陷入僵局。窗外突然響起隆隆的引擎聲，聲音越來越響，似乎就在窗外了。兩人一起向窗邊去，徐衝搶先到窗戶邊，被淩雲不客氣地擠開，他隻能踮起腳向外麵看。

    隻看見一架直升機從頭頂過去，飛的很低，可以看到直升機飛的搖搖晃晃，前風擋的玻璃都碎了。地麵上一群人迎了上去。

    直升機晃晃悠悠停在了停機坪上，旋翼還沒有停下，上麵有幾個人就急匆匆下來，徐衝眼神不錯，看出從主駕駛座上下來，頭部掛彩的正是王延秋，頭上衣服上都是血，他被幾個人簇擁著走向這裏。

    “你們老大好像受傷了？”徐衝說道。

    “太慘了，又是老傷口。”淩雲的口氣異常輕鬆，甚至帶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每次的情況都不一樣。”

    突然來了這麽一出，兩人似乎和解了。

    “那我們繼續心理治療？”徐衝試探道。

    “好，你來看這些畫。”

    好像因為橫插這麽一出，徐衝把剛才使性子這件事忘記了，淩雲也不客氣，把徐衝領到桌子邊，希望徐衝能找出來熟悉的部分來。她倒要看看，徐衝口中美若天仙的那雙眼睛，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徐衝努力回憶，配合淩雲拚湊出那種感覺。這些鉛筆畫，雖然偶然可以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但是回憶仍然破碎而又虛無縹緲，飄渺到很難打倒淩雲需要的那種精度。

    正看畫兒，隻聽外麵腳步聲，然後有人猛地推門進來。

    兩人回頭，進來的到正是王延秋，隻見他頭上打著繃帶，顯然剛剛處理過傷口了。

    “組長，怎麽了這是，又傷到老地方了？”淩雲關切地問道，還假模假樣摸了摸王延秋的頭。

    “別提了，前幾天得到消息，老朋友去了喬戈裏峰，他和向導都沒下來。我試著從北坡上去，遭遇了雪崩，冰砣子把頭給開了。”

    他一邊說，與一邊與略顯局促的徐衝握了握手，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的老朋友死在上麵了吧？”淩雲急著問道。

    “他那樣的壞人沒那麽容易完蛋？關鍵不是他的死活，而是他為什麽要去那裏……想必又嗅到什麽，哎，我們什麽時候能夠擺脫目前亦步亦趨的狀態。”

    “也許，又是哈勒當年在中情局留下的資料？”

    “可能的，哈勒和他的小隊1942年的第一站就去的那裏，也許是一個流鶯始祖的巢穴，可惜……對了，小徐的心理治療怎麽樣了？”

    “還在進行第二療程心理治療。同時還要對他的腦部進行核磁共振和其他跟蹤檢查，等完全排除器質性腦損傷，再進行下一個療程……”

    “還下一療程？有必要嗎？”王延秋抓起桌子上的畫隨便翻閱起來。

    “我覺得，不能低估流鶯的本事，在沒有搞清楚前，最好……”

    “你想搞清楚她們的心理控製機理？沒必要，抓到一個比什麽都管用。”王延秋無所謂道。

    “你知道我們屢屢失敗的問題在什麽地方？”淩雲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就是一直存在嚴重的輕敵思想。”

    “好吧，我承認以前是有些輕敵，不過下一次，我一定會把握住的，有徐衝在我心裏是有底的。”王延秋麵帶笑容，再次拍了拍徐衝肩膀。這次動力頗大，一直陪著傻笑的徐衝感覺肩膀生疼。

    “你不會是想讓他加入行動？”

    “噢，你剛才不是問托尼文死活嘛？最新消息，他出現在了緬甸茂貢。小組這不是缺人手，連林清那樣的新手都調來了。”王延秋避開淩雲的目光，再次轉向徐衝，“其實，我上次就發現小徐記憶過人，簡直就是天生幹這一行的苗子……要是流鶯再偽裝成路人甲乙丙丁出現，或許他能認出來？”

    徐衝向邊上挪了挪，擔心王過來再次拍自己。當然他一直在聽著他們討論自己，也漸漸勾勒出了事情大致的輪廓，顯然針對自己整個治療計劃不是王延秋主導，王延秋根本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治療應該是淩雲自行其是決定的，似乎她的很樂於把自己當小白鼠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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