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互相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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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二人出來一趟, 自然不會隻在酒店房間裏窩著, 樓寧之是個外向得不行的性子,剛放下行李箱就拉著莊笙去了酒店頂樓的空中遊泳池。
    為什麽不直接去海邊遊,因為天已經黑了, 天黑都擋不住樓寧之要出去浪的心思, 可見這個假期是沒個消停了。
    樓寧之遊泳說不上很好,但絕不算不上壞,小時候爸爸媽媽姐姐帶著遊,大了以後,天氣熱的時候隔三岔五去屋後的遊泳池泡個水,撲騰兩下。什麽蝶泳、狗刨、自由泳、仰泳,說不上精通,但當涉獵, 略會一二。
    樓寧之換上連體泳衣,在泳池邊緣起跳, 一個猛子幹脆利落地紮進了水裏。
    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水麵平靜,平靜得蕩開了細微的漣漪。
    莊笙心慌了,道:“小樓?”
    回應她的隻有頂樓的風聲。
    “小樓?”莊笙焦急地喊道, “你別嚇我啊。”
    水麵上咕嘟嘟冒出一連串的水泡。
    莊笙:“!!!”
    莊笙:“……”
    樓寧之甩著濕淋淋的長發, 鑽了出來, 笑意粲然。
    莊笙重重地鬆了口氣,失力似的坐在了池邊的大理石上。
    樓寧之:“下來呀。”
    莊笙搖了搖頭。
    樓寧之:“我就和你開個玩笑, 我錯了, 你快下來陪我遊泳。”
    “不了, ”莊笙隻把腳放進了水裏,生氣道,“你自己遊吧。”
    樓寧之繞著她身邊,遊來遊去,莊笙熟視無睹,隻說:“你玩你的,我想先歇一會兒。”
    樓寧之想著她從下機後,自己賴在她身上一路,行李都是她推的,包都是她背的,後來的雜事都是她做的,自己倒是好,拽著她上來遊泳,也沒想著她累不累,太不體貼了。
    於是她便體貼道:“那你在這兒坐著歇會兒,我先遊一段。”
    樓寧之的健身房沒白去,以前能遊個十幾分鍾,現在翻倍了,一段慢遊接一段快遊,遊了半小時才停下來,站在淺水區喘氣。
    莊笙還在歇息,姿勢都沒變過,兩隻手撐在地上,微微後仰著看天。樓寧之遊過去和她坐在一起,也跟著往上看。
    夜空浩瀚,滿天繁星。
    “你認識這些星星嗎?”樓寧之突然問她。
    “不認識。”莊笙搖頭,她從來就沒怎麽看過星星,“最亮的那個是北極星嗎?是的話就是,不是的話就算了。你認識嗎?”
    “認識啊。”樓寧之笑了起來。
    莊笙:“跟我講講?”
    似乎電視裏會演一些橋段,父母給孩子,或者戀人對著對方講天上的星座,都是溫情而浪漫的事情。
    莊笙再次往天上敲了敲,這裏的夜空特別澄淨,那些星星星羅棋布,看得人眼花繚亂,她幾乎分不出哪一顆更亮。樓寧之不但分得清,她還認識,又給了她一個驚喜。
    “你等一下啊。”樓寧之爬上了岸,找到了她的手機拿過來,打開了一個軟件,gps設置實時位置,對準了天空,她手指在屏幕上的一顆星星點了一下,竟顯示出這顆星星的名字。
    莊笙:“???”
    莊笙:“!!!”
    莊笙:“……”
    樓寧之淡笑:“科技使人進步。”
    莊笙:“……”
    她果然是高估了對方,樓寧之別說認清星星位置了,怕不是連星星名字都記不住。
    樓寧之挑眉說:“看不看?”
    莊笙:“……看。”
    高高的夜幕下,兩個人肩挨肩,頭挨頭,沒見過世麵似的,對著個手機大呼小叫,時不時響起開懷的笑聲。
    “這個是牽牛星嗎?”
    “啊啊啊那織女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見?”
    “隔著銀河呢,這麽寬一條銀河,你往外麵看點兒。”
    “一年一次鵲橋相會,這麽遠喜鵲能搭上橋嗎?”
    “這個你得問喜鵲去。”
    “我現在就問,”樓寧之閉上雙眼,虔誠地問道,“喜鵲喜鵲我問你,這麽遠你能搭上橋嗎?”
    “能啊。”莊笙捏著嗓子回答。
    “喜鵲大仙,你能幫我看看織女長得好看嗎?如果好看的話,你問她願不願意下凡跟我,我這裏有個泳池,剛好可以下來洗澡,我會幫她收著衣服的。”
    腦門上挨了莊笙一個爆栗,樓寧之哈哈大笑。
    “天上為什麽這麽多星星?”
    “科學的解釋是因為宇宙裏有很多星球,它們的光走到了地球上,就被看見了。不科學的解釋是說,每個去世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那麽壞人呢?”
    “不要抬杠。”
    “也會變成星星嗎?那天上的壞星星豈不是要和好星星打架?”
    “哎呀。”樓寧之又挨了一下,挨完又被吹了吹腦門兒。
    樓寧之把莊笙推倒在地上,枕在她胳膊上,繼續看,繼續嘴欠,繼續挨打。不知道看了多久,樓寧之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手機丟到一邊。
    “躺累了,我們遊泳去吧,活動一下筋骨。”
    “你去吧,我還想歇會兒。”莊笙此時的借口便顯得有些蒼白了。
    樓寧之心思一轉,想起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一開始帶泳衣的時候,她就哄著莊笙帶三點式的,被拒絕了,因為莊笙沒有,就連這個連體的都是從樓安之那裏接的未拆封的全新的。到了聖島以後,莊笙穿個泳衣穿了半天,還不讓她看。再就是方才,自己遊了好幾個來回了,莊笙一直保持著這種腳尖踢水的電視劇鏡頭,半分沒有再往裏坐,更不用說下水了,淺水區都沒見過她的蹤影。
    她該不會……是個旱鴨子吧?
    樓寧之說:“那我去遊啦。”
    莊笙溫婉笑道:“去吧去吧。”
    樓寧之戴上護目鏡,假意遊走,繞了一圈回來,經過莊笙身邊,莊笙以為她是和方才一樣,想被摸摸臉摸摸頭之類的,手便朝這邊伸了過來,誰料樓寧之一把握住她手,往下一拽。
    撲通一聲。
    莊笙落了水。
    她料得沒錯,莊笙就是個旱鴨子,入水就開始亂撲騰,好歹沒失態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樓寧之在樂不可支地欣賞完她的“泳姿”之後,一手扶著她肩,一手拉著她手,帶她到了岸邊。
    莊笙一把扣住岸沿,一頭一臉的水,臉上全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樓寧之問她:“不會水可以告訴我啊,為什麽要瞞著?”
    “不想壞你興致。”遊泳是個需要長期學習的運動,莊笙從來沒碰過水,不信自己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學會,如此,還是不要學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能不能給我個救生圈。”
    “要什麽救生圈?我就是你的救生圈。”
    “……”
    樓寧之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我教你遊啊。”
    莊笙隻看出了明目張膽的不懷好意。
    莊笙:“不不不,我還是不學了。”
    都到這地步了,學不學已經不是她說了算的了。樓寧之朝她撲過來,生拉硬拽把她重新拖回了水裏。
    樓寧之操|練了她一個小時,運動神經發達的莊笙可能和水犯衝,上去就沉,上去就沉,樓寧之原來的花花心思硬生生笑沒了。
    樓寧之手往下一揮:“出發。”
    莊笙第十六次出發,兩條手臂在水裏一前一後,兩條腿飛快地倒騰著,濺出巨大的水花,樓老師教得很好,姿勢看起來非常像樣,就是遊著遊著人就不見了。
    咕嚕嚕咕嚕嚕——
    樓寧之上前把她撈出來,扶著岸沿笑得直喘氣:“不行了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要笑出腹肌了。”
    莊笙真有點生氣了:“不學了。”
    樓寧之:“學,咱們繼續練。”
    莊笙:“你不準再笑。”
    樓寧之在自己嘴上做了一個縫上拉鏈的動作,說:“不笑了,我保證。”
    咕嚕嚕咕嚕嚕——
    莊笙再次沉了下去。
    樓寧之笑得驚天動地。
    ……
    “說了不學,你非要我學,現在可倒好,連別人都看了笑話。”莊笙難得甩開了樓寧之的手,不管不顧地披著浴袍往回走。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沒想到這麽晚了會突然有人上來。”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嗎?”
    “道歉有我就行了,確實不要警察啊。”
    “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莊笙猛地駐足,回頭道,“除非你答應不再讓我學遊泳。”
    “回家了可以學嗎?”莊笙正在氣頭上,樓寧之選擇避其鋒芒。
    “……回家了再說。”
    莊笙放慢了腳步,樓寧之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走到房間莊笙的氣都散得差不多了,但是這麽快消氣會讓樓寧之再次升起得寸進尺的念頭,莊笙板著臉問道:“還鬧不鬧?”
    樓寧之乖乖回答道:“不鬧了,從現在起我安安分分。”
    莊笙投去懷疑的眼神。
    樓寧之:“我對天發誓!”
    她發的誓基本沒什麽用,莊笙也沒怎麽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樓寧之玩瘋了,連帶著莊笙一起瘋,兩人在傍晚的沙灘上幼稚地比賽誰跑得快,留下的腳印又多又清晰;在地上撿貝殼,跟人學怎麽打磨串成裝飾品,樓寧之上回做過兩條手鏈,累得夠嗆,這次死活不願意動手;去吃當地的特產,去品葡萄酒,去藍頂教堂跟著陌生人一起禮拜,聽海螺裏萬年前海水的聲音,足印踏遍了聖島。
    留在愛琴海的最後一天,樓寧之天沒亮就醒了,她偷偷地從房間裏溜了出去,找到了酒店的後廚,和後廚比劃加手機翻譯一通,對方露出了一個笑容。
    莊笙閉著眼睛,手習慣性地往身旁一探,沒摸到人,她一路往床沿探去,從始至終都是空空如也。她睜開眼睛,開了燈,左右兩邊床下看了一眼,沒人。
    剛剛早上五點,昨晚上一兩點才睡,人去哪兒了?
    莊笙在客廳裏環視一圈也沒人,她給樓寧之打了個電話,樓寧之回答她馬上回來。
    十分鍾後,門被推開了,一個人推著早餐車進來,莊笙乍一看到車以為是服務人員,剛想嗬斥對方沒敲門怎麽進來的,仔細瞧那人側臉,卻是樓寧之。
    莊笙半責備半心疼地說:“你怎麽又跑去做早餐了?”做早餐有癮是怎麽的?在外麵也要做。
    “這可不是一般的早餐。”樓寧之摸了摸碗沿,終於不燙了,方才把她燙了個狠的,否則她也不會問酒店要了個餐車,她把碗端出來,放到莊笙麵前的茶幾上,笑意盈盈,“是長壽麵,生日快樂。”
    生日?
    “我生日不是還有大半個月嗎?”莊笙說。
    “提前過啊,你到時候估計有通告要在外麵,回不了家。”樓寧之把筷子和勺子給她擺在手邊,“快吃吧。”
    莊笙心中晦澀,握住她手:“我……”
    樓寧之:“行了,一天天娘們唧唧的,動不動就要掉眼淚。蛋糕我沒買,回家買個大的,再給你過一次。”
    莊笙心裏的話全被她給堵了回去,默默低頭吃麵。
    這幾天吃的都是當地的食物,乍一吃麵條,莊笙胃口大開,麵條、雞蛋,連湯水都喝了個幹淨,樓寧之看得歎為觀止,冷不丁開口道:“你也不賞我口?我沒吃早飯。”
    莊笙從湯碗裏抬起頭:“啊?”
    ……看起來傻裏傻氣的。
    樓寧之忍俊不禁,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吃過了,騙你的。”
    莊笙:“啊?”
    她已經不知道樓寧之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樓寧之掀衣服露出白嫩的肚皮,說:“不信你摸摸,我真的吃飽了。”
    莊笙按了一下,結結實實,確實吃過了。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樓寧之一手拿起早就放在沙發上的背包,一手牽過她手。
    莊笙扒著門不肯走。
    樓寧之急道:“你幹什麽呀?”
    莊笙比她更急:“你讓我換身衣服啊。”
    “……”樓寧之看著她身上的睡衣,放開了手,“那你去換。”
    莊笙進了臥室,樓寧之按著砰砰跳的心口,光想著事情了,別的什麽也沒看見。她往緊閉的房門瞄了一眼,再次確認了一遍包裏的東西在,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我好了。”莊笙換了一身休閑裝,樓寧之搖頭,說,“這套不行,你去換套長裙。”
    “裙子?那還怎麽玩兒?”
    “今天不玩兒,我們就拍照。”
    “好吧。”
    幾分鍾後,樓寧之帶著莊笙出了門,酒店門口停著她早就叫好的車。
    “你要帶我去哪兒?”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車停在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她們前兩天還來看過日落,很震撼——聖島的紅沙灘,因為岩石富含鐵物質而呈現出罕見的紅色,吸引了世界各地大批的遊客。
    兩人翻過一個山坡,看見太陽從天際線上露出了半張臉,大片大片的紅色裸岩在陽光下呈現出迷人的色彩,樓寧之卻緩緩地皺起了眉,好看嗎?好看,但是比起來日落時候,就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樓寧之有點失望,她沒選到好地方,虧她還精心做了長壽麵,讓莊笙換了裙子,要不然去伊亞小鎮?再等到日落?日落就很擁擠了,到處都是拍照的。
    現在的沙灘上還沒有白天那麽多人,莊笙在人多的時候總是放不太開,但是此刻不一樣,她脫了鞋襪,張開雙臂,迎著海風踩在清晨的沙灘上,嘴角彎起,還回頭招呼樓寧之:“快來啊。”
    樓寧之又覺得自己選的時辰和地點都不錯了。
    “來了。”樓寧之特意帶了相機,提議說,“我幫你拍照片?”
    莊笙有點害羞,但是迎著對方略帶乞求的眼神,不忍拒絕,便點了頭。
    她按照樓寧之的要求,擺出各種各樣的pose。
    樓寧之看了看天際逐漸升高的日頭,說:“你朝我的方向慢慢走過來。”
    莊笙提著裙子,一步一步走過來。
    樓寧之說:“閉上眼睛。”
    莊笙閉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含笑。
    樓寧之往後退開一大步,溫柔且耐心地道:“繼續走……不要停,慢一點。”她把背包放在地上,快速地從裏麵掏出長方形的盒子,從裏麵拿出一隻,裝進一個空盒子裏,緊張得心髒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口中道,“再慢一點兒。”
    莊笙閉眼笑道:“你拍好了沒有啊?”
    “沒有呢,我要多拍幾張。”
    樓寧之擦了擦手心的汗,把盒子打開,單膝跪下來:
    “好了,睜眼吧。”
    “你……”莊笙猛地怔住。
    遠處的太陽終於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紅色炙日噴薄而出,海麵、砂礫、海邊的山崖連成一片濃烈的火紅,灼灼燃燒在莊笙方睜開的眼睛裏。
    可此時天地間所有色彩都沒有她麵前單膝跪地的年輕女人耀眼。
    “你願意嫁給我嗎?”海風撩起年輕女人的長發,真摯堅定、勇敢無畏,一如既往。
    樓寧之鼓起勇氣,大聲說出這句一生隻會說一次的話後,莊笙的表情看起來卻有些微妙,欣喜有,喜極而泣也有,就是笑容裏透著一陣好笑。
    莊笙越過她,拿起了她自己的包,從裏麵摸出了一個……麵霜?不,不是麵霜,她從麵霜包裝盒裏,摸出了一個和樓寧之手裏相差無幾的絲絨盒子,打開,同樣單膝跪在她麵前。
    她原先是計劃在冰島求婚的,既然如此……
    莊笙竭力忍住笑,認真地回答,“我願意,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鑽戒閃著細碎的光,看上麵那顆鑽,應該花了莊笙的一半積蓄了。
    本來是準備了一個她自認為浪漫的求婚的,但樓寧之沒料到是現在這樣一個結果,索性把所有底牌都亮了,她從包裏抽出了那個長方形的盒子,慢慢在莊笙麵前展開。
    “我也願意,你看看喜歡那個,隨便挑一個戴吧。”
    隻見盒子裏一字排開,足足有一二三四……十一枚戒指。
    莊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