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世界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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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曆史學者試圖研究人類在漫長的發展曆史中,是以何種力量保持優秀的創造力的。

    既然這個世界曾經一度擁有輝煌燦爛的魔法文明,那麽魔法就是人們通常認為的源動力了。

    這也不稀奇,千年以來,魔法始終存在著尚未被發掘的領域,也一直有新的發展和進步,若非是魔能的日漸稀缺,恐怕魔法仍然會是人們趨之若鶩的力量源泉。

    然而隨著煉金術的興起,學者們開始思考原先結論的正確性:倘若魔法真的按照這種趨勢,最終被煉金術所取代,那麽曆史是否還有參考的價值?

    這一問題的前提是建立在“魔法確實是人類發展的動力”的結論之下,如果煉金術終有一日替代了魔法在人類社會中的作用,那麽難道煉金術才是這種動力嗎?

    既然如此,那麽在魔法依舊昌盛的年代,同樣主張尋求真理和永生的煉金術,為何沒能在那時就大放異彩——於此相對的,同時承認魔法和煉金術均為發展動力,又要麵臨諸如“魔法在早先壓製了煉金術,可為什麽後來又會被取代”這樣的悖論。

    “你整天看這些書有什麽用?”德布羅意百無聊賴地靠在躺椅上,斜眼瞅著另一張桌子旁辛勤工作的同事。

    與帥氣瀟灑的德布羅意不同,那一位則是個長著紅棕色毛發、留著大胡子的謝頂中年人,圓潤的鼻子上還架著一副大號黑框眼鏡。

    “這個議題現在又成了熱門,我在寫一篇論文。”那個中年人的聲音沉穩冷靜,與他這副酒醉漢的模樣大相徑庭。

    德布羅意稍稍提起了些興趣,問道:“哦?你的論點是魔法還是煉金術?”

    “是差異,差異和比較,這才是人類進步的永恒動力。”

    中年人似乎對德布羅意的輕佻非常不滿,在短暫的回答之後,也不打算再給他詳細解釋其中的道理。

    “個體的差異使人類被社會性地劃分成不同的群體,群體之間的比較帶來階級的分化和意識的衝突,階級的固化則催生了跨越壁壘的魯莽行為。”

    德布羅意裝模作樣地用朗誦腔念著,而這晦澀難懂的台詞明顯是從中年人的手稿上看來的。

    中年人一看就急了:“喂!論文在未發表的狀態下是不能隨便看的,小心我去告你!”

    “福樓拜,你現在說話硬氣起來了?別忘了是誰把你從死人堆裏挖出來的。”

    德布羅意麵露凶狠之色,可在福樓拜看來,他這隻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結果上來說,是您這位善良的大人救了我的命。”福樓拜不疾不徐地說著:“可實際上是托了奧斯維辛先生的福,才會有人想起我。”

    “另外,我們現在是同事,我欠你的恩情也早就還完了。”福樓拜說完繼續低頭看書,不再言語。

    德布羅意皺著眉頭氣得直跺腳,可他實在也沒什麽好辦法,畢竟實際情況就如福樓拜所說、

    在這個隱蔽的地下空間,名為“煉金術造福人類”的事務所裏,德布羅意充其量隻是個給奧斯維辛做苦活累活的家夥。

    雖然在那所學院裏也是一樣。

    “我們都是金錢的奴隸,就不要這麽刻薄了好不好?”德布羅意想用軟話說服福樓拜。

    “上次南丁格爾的事情,要不是我幫你收拾殘局,你早就玩完了。”福樓拜完全沒去看他。

    兩人正在爭辯的時候,一陣沉悶的敲門聲傳來。

    “今天有人預約了業務麽?”

    回答他的是福樓拜有節奏的搖頭。

    德布羅意滿臉疑惑地趴在門上,透過門鏡往外看,一個穿著短款西裝的年輕男人微笑著站在那裏。

    “什麽啊,是墨丘利回來了。”德布羅意又恢複了那副毫無幹勁的模樣,慢吞吞地給又一位同事開了門。

    被稱作墨丘利的男人抖了抖金發上的灰,依舊保持著笑容說:“你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啊。”

    “誰讓你把我這次的工作搶走了……”德布羅意回到躺椅上癱了下去,“話說回來,這件事還算順利?”

    先前事務所接到了一份工作,正巧德布羅意因為學院的突發狀況能休息一陣,沒想到墨丘利找到奧斯維辛,硬是把這個差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某種意義上,這種事讓德布羅意自己去做,影響也不會很好。

    再怎麽說,由一位在奧斯維辛煉金學院任職的老師去傳播關於魔法師的壞話,總歸會讓人覺得這是掩蓋真相的公關手段。

    “啊,多虧了愚蠢和盲目這兩種美妙的品質。”墨丘利笑著說:“隨手貼的小廣告也好,在酒館散播的謠言也好,不管什麽時候都那麽好用。”

    “人們總是天真地以為,自己是那個恰巧能聽到真相的幸運兒……呼。”德布羅意含混不清地接著話,可他的後半句話完全被自己的呼嚕聲掩蓋掉了。

    福樓拜隻得無奈地幫他補全:“然而一切傳出的流言都是經過精心炮製的謊話,區別隻在於編造的技巧罷了。”

    “是漢弗萊爵士的名作《讚美人間》,放在這裏真是太合適了。”墨丘利的笑容依舊燦爛。

    福樓拜別過臉不去看那張笑顏,以他的學者身份,活了半輩子也算見多識廣,還從來沒被這種詭異的東西嚇到過。

    一年前福樓拜從薩格辛聯邦跟隨一夥偷渡的人前往納爾徹斯塔德,在緩衝區不出意外地被發現了,九死一生之間是奧斯維辛派這個事務所的人把他接回來的。

    從那以後,福樓拜就專心在這個奇怪的地下事務所做他的學問,反正想要什麽書都隻需要一句話的事情。

    因此,這個流亡學者很快就適應了新生活,愉快地享受起無憂無慮的研究日常。

    不過這個叫墨丘利的家夥還是讓他很在意。

    在整整一年的時間裏,他都隻能看到墨丘利作出微笑這一個表情,不管發生了什麽,就算身負重傷,那家夥還是保持微笑。

    換作是誰,都會覺得不自然。

    “很抱歉我的表情嚇到了您。”墨丘利似乎很熟悉這種尷尬的氣氛,也深知其中的原因,他笑著安慰對方:“但這是基於設計者的用戶體驗考量,並不是我本人能控製的事情。”

    這樣的安慰,不論在形式和內容上都很難讓人接受。

    相反,福樓拜反倒覺得更滲人了:“什……!你說是設計者?”

    他本來以為墨丘利是患有某種奇怪的疾病,導致他的麵部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自由活動,才一直僵直在一個表情上。

    墨丘利若有所思地在胸前畫了個六邊形,微笑著點頭。

    “伍爾福德先生,他是這個世紀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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