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共享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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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鳧顏再一次翻窗而入的時候,那間屋子空無一人,卻點了一盞燭火,桌上老大的一堆書冊典籍,一直攤到了地上。
蘇鳧顏心裏暗自嘀咕,齊雲墨這勤勉好學的陣勢是打算要去國子監做督學嗎?
她正在發愣,忽然聽見門響了一聲,就看見齊雲墨抱著幾個書卷站在門口,臉上滿是驚愕。
“驚訝嗎?我又來找你玩啦!”蘇鳧顏怕被人看見,趕緊把他拽進屋裏。
齊雲墨一個哆嗦,手上的書卷全都散在了地上,人也跟著縮進了牆角裏,表情滿是戒備。
“哎,你幹嘛?別跟我裝不認識啊,信不信我揍你!”蘇鳧顏滿肚子的不高興,哪怕師父都快以哭相逼了,她仍然選擇站在齊雲墨這邊,可齊雲墨倒好,才幾天不見,居然翻臉不認人了。
齊雲墨渾身發顫,又往牆角裏縮了縮,如果蘇鳧顏再靠近一些,隻怕是要哭起來了。
“你這個讓真是……”蘇鳧顏話音未落,門又被推開了。
她回頭一看,差點要背過氣去。
兩個齊雲墨,一個縮在牆角,一個站在門外,身形容貌都是一模一樣。
蘇鳧顏瞪圓了眼睛想喊,門外那個齊雲墨快步進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別一驚一乍的,容我慢慢和你解釋。”
蘇鳧顏點點頭,眼睛直望著牆角那個齊雲墨,始終難以置信。
捂著他嘴的那個齊雲墨揚了揚眼梢,也跟著望過去:“你還愣著什麽?快滾!”
牆角那個齊雲墨咬緊了下唇,最後重重的一低頭,連地上的書卷也沒有撿,三步並作兩步出去了。
蘇鳧顏急不可耐的問:“他到底是誰?”
齊雲墨答道:“他是我的孿生哥哥,名叫齊雲商。”
“齊雲商,齊雲墨?那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凶?”蘇鳧顏皺緊了眉頭,這兩人跟一個模子倒出來似的,說是孿生兄弟似乎是唯一的解釋,但若說他倆是兄弟,又沒見過哪家兄弟之間的關係如此惡劣。
“所有東西都該是獨一無二的,人也是一樣。”齊雲墨滿臉不屑,“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不管容貌聲音還是身高都和你一模一樣的人,難道你不會覺得惡心嗎?”
“這……我沒有孿生姊妹,你說的我是不太明白。不過你們倆實在是太像了,如果總是被認錯,也會很尷尬。”蘇鳧顏不知該怎麽形容,發現了齊雲商的存在之後雖然不至於會感到惡心,但也確實感覺不太舒服。
“隻是尷尬而已嗎?”齊雲墨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
“難道不是因為……”蘇鳧顏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折疊好了掛在窗口的紙鶴,然後結結實實的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西梁的由來,但你大概不知道當初南梁的朱氏國君與被趕出關外的肖氏領頭人便是孿生兄弟。”齊雲墨說道,“肖氏認為孿生不祥,按照祖例是該兩個一起溺死的。”
蘇鳧顏一怔,心中暗暗覺得不對,如果祖例如此,哪怕符貴妃再怎麽得寵,隻怕也沒辦法力挽狂瀾救下自己的孩子。
“你挺聰明啊。能夠保住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齊雲墨笑道,“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仿佛是上天的恩賜,他們舍不得就此放棄。”
“你和他都有嗎?”看到他點頭之後蘇鳧顏跟著眨了眨眼睛,“誰比較強?”
齊雲墨歪了歪腦袋:“有朝一日拚死一搏,活下來的那個自然是比較強的。”
蘇鳧顏繃不住笑了。
“你以為我是在逗你麽?”齊雲墨說道,“我們二人雖然都在,在皇族當中入了簿籍的卻隻有齊雲墨這個名字。”
“原來你們倆是在共享身份?”蘇鳧顏恍然大悟,“這樣難道不會被發現嗎?”
“就是因為會被發現,每當其中一個人出門活動,另一個人就要安安靜靜藏在回雁樓裏,像死了一樣安靜。就連重大節慶去探望父母都得換著去……你想想,原本就是得來不易的機會,還要被別人分掉一半,能甘心嗎?”齊雲墨笑道,“所以啊,如果我倆當中隻有一個人活著,或許會比現在過得痛快些。”
“看來你跟我一樣可憐……不,是比我還可憐。”蘇鳧顏歎了口氣,伸出手想要安慰他,然而手伸到了半空卻停下來了。
眼前的齊雲墨眼神犀利而堅定,並不是期待撫慰的模樣。
再想想剛才他嗬斥齊雲商的模樣……嗯,也許她還不了解他。
齊雲墨看到她的手停下來先是愣了愣,即刻便明白了她的意圖,反過來攥緊了她的手:“謝謝你。”
蘇鳧顏低下了頭,心裏砰砰直跳:“哎,有什麽好謝的。”
她是騎馬的,握劍的,要人命的,雖然不是特別糟踐自己,手掌手指之間還是有一層薄薄的硬皮。雖然不算煞風景,但也不像是大家閨秀那樣終日待弄花草絲絹的溫軟。
相比起來齊雲墨的手指卻是纖長白皙,仿佛最上好的羊脂白玉,透著一股暖洋洋的活氣,攥著她的手都能令她自慚形穢。
“你就是好……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做什麽事都會有底氣。”齊雲墨也沒抬頭,仿佛是看著她的手出神。
他低著頭的時候,所有鋒利的銳氣一齊消失了,隻剩下初次見麵時那樣的溫柔靦腆。
“我這樣一個被押在敵國做人質的郡主,怎麽就成了你的底氣了……”蘇鳧顏覺得他的說法荒誕可笑,然而話才出口又覺得太過殘忍,趕緊改了口,“好,如果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成為你的底氣。”
齊雲墨又笑了:“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蘇鳧顏在心裏歎了口氣,大話說出去了,自然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誰讓她看見好看的人就沒魂兒呢。還能怎麽辦,盡力幫他唄,反正他也不能真讓自己去拚命不是?
院子裏的紫藤花才種下不久,藤蔓葉子還沒蓋滿架子的一半,垂下的紫色花朵像藍紫色的瀑布一般鋪開,煞是好看。
蘇鳧顏看準了沒人這才翻出閣樓落到地上,陡然被嚇了個激靈。
紫藤花樹下居然站著一個人。
“什麽人?”蘇鳧顏開口想問他是誰,驟然雲破月出,她便看清了那個人的臉,“咦?雲墨?不……你是齊雲商。”
齊雲商望著她,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沒什麽惡意,就是以我的身份走正常路進出不太方便,你明白的……回雁樓你規矩多,讓人撞見了不好說話……”蘇鳧顏試圖跟他說上兩句話,然而始終等不到他搭腔,隻能自己一個人越來越尷尬。
齊雲商依舊是望著她一言不發,好像就隻想看著她,一口氣看到地老天荒。
“哎,你倒是說話啊!”蘇鳧顏沒了耐性,然而她話音才落,齊雲商卻是直接轉身離開了。
莫名其妙……
蘇鳧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隻覺得很沒趣。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怎麽一個說話做事都像是能撩著人心,一個人卻是神神叨叨木訥無聊?
她也沒多追究,徑直一個縱身上了牆頭。
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天幕中央,銀色的月光像薄紗一般籠罩在梁都眾生的喜怒哀樂之上。
齊雲商站在月亮地裏仰起頭來看她,神色肅穆而落寞,像是一朵枯萎了的花。
原來他已經算準了我會從這裏離開嗎?
蘇鳧顏撅著嘴看他,心裏歎了一口氣……話說回來,入籍的名字是齊雲墨的,他的名字甚至從來都沒出現在皇族簿籍之上,原本該是相依為命互相扶持的齊雲墨又那麽討厭他。
最可憐的人似乎該是齊雲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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