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村頭離開，走在通向高朝村裏唯一一個診所的路上，迎麵吹來一陣涼風，抬起頭就會見到滿天的繁星和朦朧的月色。

    村子裏飄著桂花香，更多的村裏人在自家院子裏納涼，一些老人則吸著老舊的煙袋，一點火光一閃一閃的。

    在經曆最初的洶湧澎湃後，餘凡也終於冷靜了下來，他剛才好像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

    他竟然揍了那個趙濤！

    還將他輕易地按在了地上！

    這事要是擱在以前，餘凡是想都不敢想的。

    趙濤，二十一歲，從小就是個問題孩子，打架生事，欺負同學，霸淩弱小，在這高朝村裏算的上是土王爺般的存在了。在他十七歲那年去鎮上那間武術館學了兩年散打後，行事更是無法無天，不過他雖然為人凶惡，但一般不會欺負老頭老太，因此他大多數時候都在相鄰的鎮子上橫行霸道。

    餘凡離開前，也沒少被他欺負，不過兩人之間的接觸也全是因為他的表姐趙香蘭，並沒有特別大的仇怨，所以也沒有產生多大的嫌隙。

    餘凡是見過趙濤和別人打架的，那個時候趙濤麵對三個壯實的小夥子也是將他們輕而易舉地打趴下，就這樣的人居然敗在了自己的手上！

    即便已經足夠清醒，餘凡依然有種正在做夢的錯覺。

    直到此刻，才有疑問自他的心田升了上來。

    他是怎麽打敗趙濤的？

    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如果餘凡是一名旁觀者的話，也許他隻會在震驚過後，將這件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來對待。可當這件事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他除了震驚以外，更多了層困惑，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村南邊角上的那間小診所，剛入夜，小診所還開著門，燈火敞亮。

    餘小魚見餘凡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生怕餘凡正在強忍著傷勢，這還沒進診所裏頭呢，就先喊了起來：“婉初姐，我哥出事了，你快來看看。”

    餘凡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怔了一下。

    餘小魚話音剛落，診所的門前卻驀然吹起一陣淡淡的香風，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恰好出現在門口，映入了餘凡的眼簾。

    這是個身材修長的女子，穿著一身白大褂，套著件緊身毛衣和一條淺藍牛仔褲。她的臉蛋也很精致，不同於餘小魚的可愛或是蘇容的淡雅，她給人的感覺要更迷人，藏了秋水的桃花眼盡管在緊張的情形下也能露出幾分頑皮與誘惑，像是隨時隨地留有引人心跳加快的魅力。

    “怎麽了？先進來。”她張了張似粉雕的櫻唇，露出一口皓齒。

    蘇容見到她，不由也提了句：“婉初，他受了重傷，你趕緊給他看看。”

    張婉初這才好奇地在餘凡臉上打量了一番，打趣道：“這小子是誰？怎麽讓你們兩個大美女這麽關心？”

    “婉初姐，這是我哥，你們小時候見過麵的，你忘了？”餘小魚又指著張婉初道，“哥，你還記得我五歲，你九歲的時候，婉初姐帶我們去爬山頂上的那棵老槐樹的事？”

    “俏皮虎！”

    “呆頭鵝！”

    “你怎麽長這樣了？”

    “你怎麽長這樣了？”

    餘凡一臉驚惶地看著自己小時候的玩伴，在他印象裏，那位帶著他和餘小魚爬樹的虎老大應該是更加大咧咧的女漢子，這眼前渾身上下都是女人味的張婉初是怎麽回事？

    張婉初見到餘凡呆滯地杵在原地，嘴角一笑，將那頭卷卷的長發挽了上去，挑了挑眉道：“怎麽樣？我變漂亮了？”

    餘凡木訥地點點頭，臉紅道：“你突然變這麽漂亮，還真有點不習慣。”

    餘小魚聽著他們居然敘起了舊，當即打斷道：“婉初姐，哥，你們別聊天了。婉初姐，你快幫我看看我哥。”

    張婉初這才道：“我都忘記這事了，呆頭鵝，你這一身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嗎？”

    “沒事，就是和人打了一架。”餘凡隨口道。

    “呆頭鵝，你也會打架了？”張婉初好奇的目光在餘凡臉上打轉幾圈，將餘凡帶進了診所裏的小房間。

    餘小魚送餘凡進去，才發現蘇容居然還愣在原地，連忙招了招手，將她拉了進來。

    蘇容回過神來，這才察覺到餘凡和張婉初進了那間小房間，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說不明的酸意。她方才見到餘凡臉紅地誇了一句張婉初，又聯想到白天的事，才明白過來餘小魚說的真沒錯，餘凡是真的很容易害羞，而不是在自己麵前裝出來的！雖然這能證明餘凡白天的行為不能算是“流氓”，可這時候蘇容反而有點不願意承認餘凡不是故意的了。

    有時候女人的心就像是大海上的天空，陰晴難定，連女人自己也未必能完全明白。

    蘇容也不明白這種突然橫生的“令人討厭”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總之她隨餘小魚進了診所後，就拿出手機起學習資料來，再沒說過一句話。

    餘小魚見蘇容突然臉紅，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好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來看。

    這診所裏沒有病人，外麵很安靜，小房間裏自然也就更安靜。

    這間小屋是用來給婦女看病的，張婉初帶餘凡進來，其一是因為餘凡需要做全身檢查，其二是她不想讓餘小魚擔心。

    餘凡進來後就坐到了房內的唯一一張醫療床上，看著在自己麵前突然忙碌起來的張婉初，餘凡的心裏反而是七上八下的，有點忐忑。

    “怎麽了？不相信我的醫術？”張婉初看出餘凡的緊張，嫣然一笑道。

    餘凡反問道：“你不是去了加拿大嗎？怎麽回來了？”

    張婉初套上一次性手套，道：“你還記得呢？”

    “當然了。”餘凡沒遮掩道，“那年你跟你媽走的時候，我還哭了呢。”

    張婉初假裝驚訝地朝著他看了看：“真的哭了？你就這麽舍不得我？”

    餘凡點頭道：“廢話，你還記得你答應我和小魚要去山溪裏捕魚的事情不？我和小魚可是在山溪邊上等了你一晚上，結果你連個告別都沒有就走了。”

    張婉初撇撇嘴道：“怪不得我那個時候找遍了全村都找不到你們，那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不？”

    “你是說一起去縣裏吃肯德基？”餘凡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當時一頓肯德基在村裏人看來就是天上的美味，可望不可即。

    張婉初見餘凡一臉茫然，像是完全不記得那件事，隻好先扯開話題：“我跟我媽去了加拿大，後來進了拉瓦爾大學，三年前畢業。我媽給我在加拿大的醫院找了份工作，不過我想回來見見我爸。”

    “張村長怎麽了嗎？”餘凡驚道。

    “還什麽村長，我爸早不是村長了，現在就是閑賦在家。”張婉初笑道，“沒什麽其他事，就是老了很多，所以我就留下來照顧他，順便給村裏的阿伯阿婆們看看小毛病。”

    “那你不回加拿大了？”餘凡問。

    張婉初搖搖頭，促狹道：“看情況，你希望我留下嗎？”

    餘凡老實道：“希望啊，至少別太快走，我們才剛重逢，還有很多事沒說呢。”

    張婉拿起棉花棒和消毒水，走到餘凡身邊，一本正經地道：“放心，就算要走，也不是這兩天。來，我先給你看病，你先把衣服脫了，褲子也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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