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玄黃之氣的來源自然是餘凡的左手，但就算是餘凡也沒有見到過數量這麽龐大的玄黃之氣。

    一定要比較的話，他平時對外輸出的玄黃之氣是一條溪流，而現在的玄黃之氣卻是大江，而且是那種洶湧澎湃、東流入海的大江。

    餘凡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左手裏頭居然擁有這麽巨大的玄黃之氣。

    他先是一驚，隨後就是一急，經曆過瀛國那些事，他早就知道自己左手的玄黃之氣不是永無止境的，而像現在這樣瘋狂的往外輸出，他的身子恐怕再過不久就會支撐不住。

    一想到這裏，餘凡就連忙在心裏默念道：太初卜離，窮極玄黃。

    但是這一回卻沒有任何作用，往外傾瀉的玄黃之氣沒有絲毫減弱，

    隻是一眨眼，虛像上的玄黃之氣盛如皓光，濃厚得像是要結成玉了。

    同一時刻，張義石和黃伯也發現了南山的變化。

    就像是盛秋入了春，明明是雷雨將下，卻是暖風習習。四周早就枯萎的草木竟以肉眼可見的方式不斷複蘇，泥地有了新綠，枯木也有了幼芽。

    當然，最讓他們吃驚的是早就成熟了的桃樹，本應進入休眠期的桃樹，竟在眨眼間開出了鮮豔的花骨朵，不到須臾，便成了三裏桃花林。

    這是怎麽回事？

    “見見鬼了！”

    “媽呀！”

    張義石和黃伯同時驚慌著往山下跑去。

    桃林裏隻剩下了餘凡一個，他還在和左手抗衡。他已經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從左手傳來的吸力卻沒有絲毫減弱。眼見著左手已經不自覺顫抖了起來，知覺開始消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餘凡就忍不住爆粗口。

    “握草！”

    對於左手，餘凡一向都抱有很大的意見，但他從來都沒有對左手產生什麽要求，比如說完全掌控這一類的想法，但是此刻，在連續經曆了這麽多事之後，他已經有了打算。

    若是那個幻像再出來，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先弄清楚這隻左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個什麽五行律，以及現在的不受控製，到底意味著什麽？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使用左手的能力需不需要他付出什麽代價？

    南山的虛像圖除了大量覆蓋在表麵的玄黃之氣，最顯眼的就是那些五彩的細點，但當餘凡左手的玄黃之氣不斷湧入時，虛像圖上也發生了十分明顯的變化。

    那是離這片桃林不遠的某處，應該是東或是北，似乎就是那處懸崖峭壁所在的地方。在那裏出現了一條麵積十分巨大的五彩曲線，曲線的一頭是在懸崖峭壁之下，另一頭則是在懸崖峭壁的頂上。這條曲線非常的不整齊，彎彎繞繞，但是一路向上，越是到峭壁的頂上，則越是粗壯。

    餘凡見到虛像圖上突然出現的這條曲線，不由好奇地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上麵。

    稍一凝思，曲線頂端所在的位置就被餘凡放大了，隨著五彩的線條越來越粗，隱藏在其中的某處不自然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幅以玄黃之氣形成的圖案，被五彩之色包裹在中間，圖案的形狀看起來很不規則，頗具人型，但卻比人型要小很多。

    將之放大了之後，也還是看不出來像什麽東西，隻是有著人類的四肢，但卻沒有胸、腹這些明顯的部位，一定要說的話，反倒和單純的人骨相像。

    可是在餘凡的認知當中，死去的人的顏色應當是以白色為代表的，怎麽會是玄黃之色？

    今天發生的一切當真全是謎團，想要解開，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

    比起這些，現在該怎麽阻止左手繼續釋放玄黃之氣才是他當前的頭等大事。

    想到這，餘凡就將心神又都收回到了左手上麵，經過剛才那一陣，左手已經徹底失去了感知。沒辦法，餘凡隻好伸出右手抓著左手往後拔，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所幸就在餘凡沒用的努力中，玄黃之氣正逐漸縮小成了一團，再接著，就見他的左手突然從樹幹上剝落了下來。

    之後餘凡就睜開了眼，他現在的狀況說好不好，說壞也沒有壞到哪裏去，除了沒有感知的左手，身體各處都隻是疲憊了一些，並沒有特別的酸痛。

    也是直到這時候，他才看見了南山的變化。比起之前，現在的南山可以說完全就是另外一個樣子，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和野草，就連本應暗淡下來的景色也明亮了不少。

    這是我做的？

    餘凡心裏暗暗驚訝，他可從來沒有想過拿玄黃之氣來“治療”花草樹木，他這能力還能這麽用？

    張義石和黃伯看起來都已經下山去了，餘凡知道不宜再在這裏繼續待下去，就邁開了步子往山下走去。

    可是他剛一動，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之前在虛像圖中見到的那個形似人型的圖案，依著他方才所見，那人型應當是在“人臉窟”所在的峭壁上。

    抬起頭，目光投向人臉窟，再然後望向旁邊的那個洞穴。那片黑色的疑似花瓣的東西還在洞穴口迎風而蕩，餘凡踮起腳，想再看清楚一點。

    但是畢竟離著很遠的距離，就算增高了十厘米，餘凡也看不到洞穴內部的情景，尤其現在周圍的光線所限，他就更難看清。

    看不清，他也隻好放棄了，他畢竟不是那種一好奇就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麽的性格，知道那峭壁有古怪，他反而更想遠離。

    沿著上山的路往山下走去，因為突然生出的茂密植被的關係，那些山路都變了樣子。餘凡走上幾步就徹底在南山裏頭迷暈了，就在他將要放棄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張義石的聲音。

    “小凡，你在哪呢？”

    “張叔，我在這呢。”

    過了一會兒，一臉著急的張義石就循著聲來到了餘凡的麵前。他看起來挺慌亂的，眉眼間竟然還隱隱透著恐懼，就算是這突然的異象嚇到了他，但真有必要怕成這樣？還是說是因為白頭仙的傳聞？

    餘凡想起丁婆婆口中說的那個滿頭白發的女人，竟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張義石卻緩緩歎道：“小凡，你……你跟我來。”

    “怎麽了？張叔？”察覺到張義石的語氣不對，餘凡這才發現他的臉色十分得不好，原本紅潤的臉頰竟有點蒼白，仿佛塗了層白粉。

    張義石卻隻是默不作聲地轉過了身子，朝前走去。他的背影在那樣昏暗的天色下，看起來是那樣的消瘦。

    餘凡走近了一點，才聽到張義石背著他在呢喃著一句話。

    “全死了，全死了，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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