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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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細看地形,除了那條山隘口,夾道兩邊皆是懸崖峭壁,非是頂絕好手不能過。至再往兩旁去則是大海。偏生這是個多海嘯的季節,海下暗礁漩渦不計其數,至今無一人能安然出海。

    如此看來,此番要毀墨珽糧草,竟比想象中還要難。

    她扶碗沉思,塵諾則饒有興趣地同沁兒說起話來,一問姑娘芳齡幾何家住何方,又說姑娘這身量,一身粗衣麻布是在可惜,隻歎本是芙蓉麵,卻因瞿良邪而掩了半麵妝。

    他長相俊美,本得沁兒之心,如今卻聽他這般放蕩形骸言辭輕佻,不覺怒上心頭,學了瞿良邪柔柔笑道:“王子此話實在差異,豈不聞萬物眾生不過一副皮囊,這幅皮囊下包著的是珠玉奇葩,亦或是煤球黑炭,旁人怎知?”眉眼一低又掃了塵諾一眼,笑的愈發開眼,“古來紅顏多禍水,奴婢隻看王子這幅皮囊扮相,料想也是個傾國傾城的角色。”

    瞿良邪正思的出神,忽聽得沁兒將塵諾比作女子,不覺抬首將他又細細打量一番。隻見他朱緊抿,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包含促狹,雖經幾日海上風波,皮膚仍舊白皙凝玉,若再細細裝扮一番,自己與他一處都要遜色了。

    當即點了點頭,笑道:“沁兒此話十分中肯。”

    語畢,主仆二人笑作一團,就是不苟言笑的珍珠,也笑的雙肩亂顫。

    塵諾不是頭次領教瞿良邪的口舌,如今又被她身邊丫頭涮了,不覺無語。重重飲了口茶,瞥著瞿良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笑罷忽見一婦人匆匆而來,將一管信箋遞到珍珠手中匆匆離去。

    珍珠拆信一看,麵色大變,又立即遞給瞿良邪。

    瞿良邪看後亦是緊皺眉頭,信上所言他們走後,安排官船的州府衙門頃刻間毀於一炬,整個府衙的人一夜之間消失無影無蹤。

    她的行程本是及其隱秘,即便是沁兒拿金劍去衙門,也不曾透出她的真實信息,那些刺客卻能一路尾隨埋伏,可見早有準備。若不是他們一早就跟蹤自己,那便是府衙那處出了問題。原是想著待上岸再去細細查此事,如今府衙的人一失蹤,便無從查起了。

    思及如此,不覺重重錘了桌麵,震的桌上幾碗涼水濺出,塵諾躲避不及,濕了半個袖管,看了看瞿良邪,終究是無奈地住聲。

    隻因此刻瞿家才女麵色蠟黃,一雙眼卻迸發著駭人的寒光,隻要不是個傻子,都不會想在這個時候湊上去自討沒趣。

    兀自悶了半晌,瞿良邪才道:“走吧,去會一會那陳書呆子。”語畢,率先起身離去。

    眾人自是跟上,一路上塵諾都在借機同沁兒說話,惹的她白眼連連翻,將一向待人冷漠的珍珠往塵諾跟前推。

    偏生塵諾還不安分,要繞過珍珠去與沁兒講話,被珍珠一把扭了手反背身後,待要用力掙脫,隻聽瞿良邪的聲音涼涼傳來,“珍珠身上有傷,王子好歹憐惜些。”又轉頭撇了撇四周,嘴角微勾,笑道:“本宮手底下的人可都護短,若見老大受了傷,她們可不知憐香惜玉四個字如何寫的。”

    塵諾被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堪堪卸了手上的勁,求饒道:“姑娘好歹撒手,小王安分些就是。”

    珍珠但真鬆了手,沁兒上前摻了瞿良邪,又轉頭朝塵諾吐舌扮個鬼臉,被瞿良邪敲了敲頭,這才安分下來。

    塵諾撫了撫手腕,見上頭一道青色於痕,不覺暗暗打量起珍珠來。早在運河上便覺這女娃子身手了得,若不是寡不敵眾,又有瞿良邪和沁兒兩人拖著,那些人豈能傷了她分毫去?

    又暗暗打量瞿良邪,那般情況下她還能鎮定,此女但真不簡單,墨玨有她相助,看來此次大釗,亂不起什麽樣。

    如此一來,自己一番苦心謀劃,豈不白費了?

    一時間心內五味陳雜,對瞿良邪更是又愛又恨,不知幾何。行上前去,還未開口,便聽瞿良邪壓低的聲音傳來,“王子遊玩山水本宮不過問,倘或要在我大釗掀起什麽風浪,可不要怪本宮不念兩國邦交了。”

    她這話柔的能滴出水來,從側麵看,那蠟黃的麵容嘴角微勾,迎著晨曦黃暈微光,誰又能想到這話中暗藏的警告與殺機呢?

    “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拿什麽來威脅小王?”塵諾目視前方,淺淺笑著,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眼神卻格外認真。

    瞿良邪沒再應話,隻是喚了珍珠上來,囑咐她查清楚此次隨船出發的那些水手家中人在何處,拿些銀子去慰問。

    幾人入了同洲城,發現敵軍兵臨城下,城中百姓卻無一慌張之態,隻是幾人入城之時,眾人看他們的視線充滿了戒備。

    “看來陳呆子治理同洲但真有兩下子,此番即便殷都麵臨浩劫,城中百姓也驚慌失措四下逃竄的。”沁兒跟在瞿良邪身後,不覺感歎。

    瞿良邪笑道:“同洲有地理優勢,墨諄要攻克也要花些功夫,何況陳冊此人也是能說會道的,當年他罵的連本宮的險些信了自己犯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不過安撫人心是在算不得什麽難事。”

    幾人尋了一家僻靜客棧,卸去妝容,著男裝便服,才帶上金劍印璽一應能證身份的物件,方至門外,聽得外頭聲聲哀樂震天,出門望去,竟是一隊人馬護送棺槨自裏城行出,一路敲打至城外半山。

    沿途百姓無一不矚目頷首,更甚者當街下跪哀嚎。

    瞿良邪一行人隻得避讓在道旁,珍珠去打聽了回來,麵色十分難看,低聲說道:“死的是守令大人之父,常年在運河上領船,大家都稱陳老爺子。”微頓之後,方才道:“也就是此次隨官船而出的那位領船之人。”

    瞿良邪如何料想不到,世事竟然如此湊巧,陳老爺子算是因她而死,她同陳呆子之間的陳年往事,抵多不過一句性格不投。如今這殺父之仇橫亙中間,此行困難竟是翻倍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