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鏡中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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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鳳千瑜明白了,風月久定然是已經找過鳳延了,聽鳳延的稱呼,恐怕真相也早已被他了然於心了。
既是如此,鳳千瑜懂她的父親,事關他兩個女兒,即便讓他知道所有真相,他也定會保護二人不受傷害。
“是,女兒與她認識,在送親隊伍離開鳳城去往衡都的路上,在嘯虎山下,女兒便與她不打不相識。”
鳳千瑜才坦誠一句,鳳延卻心有千萬緒,當日送親隊領隊回鳳城報告任務圓滿完成時曾說過,鳳千瑜與山寨女賊一場惡鬥被捕,不過幸好她聰慧多智,膽識過人,才一人從寨子裏脫身逃走。
鳳延怎能不將以前和如今的事串聯思索,真相,他恐懼的真相,究竟該是怎樣?
“那為何她會來到鳳城,還跟隨安和王殿下入了城主宮,她的目的是什麽,千瑜你知道嗎?”鳳延心中怔悸而問。
鳳千瑜有何不知,她毫不吝惜為她的父親大人解惑,將這段她與風月久之間上天注定的緣分,從頭到尾,她所經,所知的一切,完全告訴。
鳳延聽慌了,天意弄人,他當年的悲劇,竟又一次上演。
鳳千瑜的話未完,她知道鳳延擔憂的是什麽,而他根本無需害怕,當年的情況不會重現,因為她對央君臨沒有感情,就不會有搶奪的欲望,便不會引發無終的悲劇。
“父親大人不必擔心,女兒對太子殿下沒有感情,對太子妃之位也沒有想法,從鳳城離開之後,風月久將是唯一的太子妃。”鳳千瑜淡然言之。
鳳延的心慌被鳳千瑜一言撫平,鳳千瑜心中矛盾了一番,既然已經袒露真相,那她就不必隱瞞昨晚那一段漫長而無終的故事,也極有可能,風月久早已讓鳳延知曉。
“父親大人應該知道了吧,她也是你的女兒,她才是你鳳城城主的長女。”
鳳千瑜和鳳延之間的話明朗了,一切都明朗了。
可二人的思緒皆是越發複雜了,鳳千瑜好奇的真相,風月久同樣求索,她或許比自己更迫不及待尋求完整的真相。
鳳延亦是如此,即便鳳千瑜無心太子妃之位,而風月久與央君臨假戲真做,兩情相悅,但這一層又一層的複雜聯係,又如何讓他輕鬆得下。更何況,從風月久的話中,他能聽出她地決意,風月久一定還會有所作為。
夜靜得寂寞,隻有燭光一如既往地溫熱。
風月久房內,她坐在鏡前,穿著華麗,特意上妝,在自己原本的模樣上添上一層更貼近鳳千瑜的麵具。
夜已漸深,風月久準備完畢正要出門,央憬華卻心思不安地從隔壁房間出來,正撞見風月久打扮得嬌豔美麗從房間出來。
“你這麽晚要去哪兒啊?”央憬華邊問邊向風月久走來,又顯失落地問,“這是去見皇兄?”
房前燈籠不算昏暗,晃晃映照在風月久臉上,異於平素的妝容,倒讓央憬華看到了一絲鳳千瑜的錯覺。
“我是誰?”風月久突然問,刻意模仿鳳千瑜的冷漠。
央憬華刹那心思淩亂了,難道眼前之人並非風月久?
央憬華的猶豫不答讓風月久信心倍增,她要瞞天過海的不是央憬華,而是另有其人。
“她已經睡了,你別打擾她。”
風月久漠然一句說罷便離開客院,而央憬華,被那份表現得恰到好處的冷漠所迷惑,傻傻分不清楚。
風星韻住處,臥房中她一人獨坐鏡前,靜思許多。鳳千瑜回門這幾日以來,她與央君臨的關係都不曾像今日飯桌上如此漠不關心的冷淡。而近日,她不安心情越發凝重,多有輾轉難眠。
“大小姐!”
房間外頭丫鬟請安聲,風星韻知是鳳千瑜來到,便讓廳外的丫鬟開門請她進來。
風月久端著一副高高在上大小姐的架子,一言一行,刻畫得一絲不苟。揭下麵紗的她無所畏懼,仗著這副相貌,在城主宮內暢行無阻,讓風星韻屋內外伺候的丫鬟毫無疑心,然而最後的麵對麵,才是最需謹慎萬分的最大考驗。
風月久以鳳千瑜的姿態進入房間,丫鬟便站到屋外守候。風月久一步一步走向風星韻,以不露恐懼的目光與之鏡中的眼睛相望。
“母親。”風月久一聲呼喊,卻擠不出感情來。
“這麽晚了,千瑜你來找母親所為何事?”風星韻問。
“女兒自然是有非解不可的疑惑來向母親請教,應該不會打擾母親休息吧?”風月久偽裝成鳳千瑜的感覺越發流露自然。
“女兒有事找母親請教,此乃天經地義之事。”風星韻至此刻尚未察覺。
風星韻本欲轉身麵向風月久,她卻搶先一步走到風星韻身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讓她轉身看自己的臉。
至少看鏡中照映的臉,不那麽清晰,才更安全可靠。
“杏姑一直都說,我與母親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是真的嗎?”風月久第一言如此問。
“你是母親的女兒,當然跟母親一樣,一樣聰明,一樣漂亮,一樣能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風星韻言外有意。
“母親,其實女兒最近聽說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是和女兒這張像極了母親的臉有關的事。”風月久終於要進入正題。
說到這張臉,風星韻眼中思緒乍然無數,但她依舊不動聲色,一副對鳳千瑜口中那件匪夷所思之事絲毫不知的模樣。
“是何事呢?”風星韻問。
“女兒聽說,在母親嫁給父親之前,外公家其實有兩個女兒,有人傳言,當年父親提親的對象是母親的同胞妹妹,但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母親李代桃僵,嫁給了父親,當上了尊貴的城主夫人。”
風月久不妄斷其言,話至此,風星韻自然沉不住氣,當年的真相浮現腦海,那個崖邊,血水顏色,死亡的氣息,讓她多年來未曾解脫。
“胡說八道,何人散播謠言,讓你父親抓了他,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風星韻憤憤拍案。
“真的是謠言嗎?”
風月久盯著鏡中的風星韻,她氣急敗壞的臉,恍惚離散的目光,顯然不是聽聞一句謠言的憤怒那麽簡單。
風月久捏緊了風星韻的肩膀,卻不流露其他情緒,再道:“在聽得這個傳聞之後,女兒立馬就去求證了,證據證明,母親口中所謂謠言,是事實。”
風月久盡量冷靜,風星韻卻驀地憤然,這個秘密,隻有她娘家親人和兩個丫鬟知道,瞞天過海這麽些年,怎能讓她女兒知曉。
“母親無需心急,女兒隻不過好奇罷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是母親,是父親唯一的妻,是城主夫人,是這鳳城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風月久一言體心,風星韻所要的就是這些,她所擁有的絕不能被人奪走,但鳳千瑜,她的女兒又怎能與她作對。
隻是風星韻心中淩亂而越發不察,眼前的“女兒”並非鳳千瑜,她當年的陰謀詭計,今日會報應在她自己身上。
“母親,你我既是一家人,就算那是真的又如何,女兒自然是站在母親這邊,倒是女兒從未見過的那位姨母,聽聞她是跟野男人私奔了,母親為了家中名聲和父親名譽,這才舍身取義。”
風月久故意言語引誘,而風星韻果然毫不猶豫地入了套,十分憤怒的樣子,以批判的語氣,道:“沒錯,是她自己跟野男人私奔了,救了一個來路不明,殺人如麻的男人,還將他藏在尼姑庵裏,根本不知輕重,做事任性,自以為是。”
風星韻的話中,充滿了不屑與鄙夷,卻仍有隱隱約約的親情流露,她憤怒泛紅的雙眼,灼幹了一絲淚水,她是走火入魔的強勢者,無法忍受一切失去和失敗。
而風月久卻明白了,蘭姑說過,風錦月特地囑咐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救了殺狂的事,那風星韻是如何知曉此事的?她既知道了他的存在,又脫口而出那句“殺人如麻”,難道當年的事,最重要的真相當真是由她一手規劃,是她用了什麽手段製造了風錦月跟殺狂私奔的假象?
風月久再耐不住性子了,她不要再繼續套話,即便是冒著生命危險,就算要嚴刑逼供,她要立馬知道真相,清楚地知道所有真相。
風月久一把拔下發上的鋒利金簪,一手捏住風星韻的肩頸,將簪尖抵在她的脖子上。
一刹尖銳感觸及皮膚,風星韻亂掉了所有的回憶,目光凝望鏡中的風月久,慌道:“千瑜你這是在做什麽?”
風月久此刻是真切的厲色,不是模仿任何人的冷漠殘酷。她抬眼直接瞥向風星韻,讓她驚慌無措的目光之中再添一份恐懼。
“千瑜?你不是千瑜!”
風星韻總算意識到了點什麽,卻是為時已晚,當年她如何憑著自己這張臉欺騙殺狂讓他心甘情願為她殺人,今日就如何成了受騙者。
“我不是鳳千瑜,不是你女兒,你有沒有覺得,我更像你認識的人中的某個誰呢?”
風月久問話的語氣冷到冰涼,她扭過風星韻的頭看著自己,任誰都無法第一眼辨認的臉,當年如此,時光流轉,今時亦是如此。
風星韻的眼中,這些天的恐慌和不安全然顯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