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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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堂裏慘淡一片, 幾支白燭搖著火焰, 月光從透明的玻璃窗裏透進來。

    在第一張供桌前, 破碎的遺像邊,修煉有個渾身漆黑的人影出現在周善跟傅其琛麵前。

    這個漆黑的人影,周善跟傅其琛都能辨認出來,就是遺像裏瘦成了竹竿的王清生。

    王清生的鬼魂怪異地咧嘴朝她笑了下, 隻是那個笑容有點瘮人。

    周善正欲開口說些什麽, 傅其琛卻拽了拽她的袖子,眼神微微往後示意了下。隻見祭桌上那張空白畫像逐漸暈染出了墨跡,由上至下緩緩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濃密的頭發, 再到麵容的輪廓,墨跡很慢,卻很堅定,頭發與輪廓很快就完工,緊接著出現的是眼睛、鼻子……

    空白像框中逐漸現出的畫像赫然是她的模樣!

    與此同時,擺放在靈堂角落裏的那套喜服倏然展開,無風自動,如同一個挺立的人影一般慢慢地從椅子上滑下,站立起來, 就像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的新娘一樣, 朝周善的方向緩緩飄來。就好像這套喜服, 是活著的一樣。

    期間, 那個鬼魂冷冷地目睹這一切, 仿佛周善已經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它的臉色仍是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它身穿新郎袍,眼睛發烏,唇色青紫,饒有興致地盯著這一切。

    周善同傅其琛對視一眼,快速地點了下頭,她在畫像即將完工、喜服即將貼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迅速往外掠出,同傅其琛一人搶過一根桌上的龍鳳白燭,周善隨手撕下桌上的她的黑白畫像,得意洋洋地拿著那張畫像衝王清生的鬼魂揚了揚,就把畫像團成一個紙團放在龍鳳燭上燒。

    隻是那畫紙好像是用什麽特殊材料製成的,龍鳳喜燭居然燒不著。

    鬼魂的嘴角勾出了個冰冷的弧度,似在嘲弄。

    周善索性扔了那根龍鳳燭,揚手打了個響指,再把紙團輕輕鬆鬆往王清生的鬼魂處一扔,紙團穿過它的身軀掉落在地,在接觸到它的靈體時呼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

    傅其琛在王清生的鬼魂尚且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一掌劈開棺材,木渣紮破了他的手心,滲出幾滴血珠,傅其琛把血珠彈到屍體上,然後用燭火對著血珠輕輕一燎,棺材裏就像是潑了汽油一樣燃起了大火。

    這裏的棺材還刷了一層桐油,遇到火星時更是勢不可擋,火焰頃刻間就吞沒了整副棺材。

    鬼魂一直把他們兩個當成比較聰明的高中生,掉以輕心之下竟吃了如此大虧,當下怒不可遏,仰天嘶吼了下,俯衝下來。

    周善不疾不徐地在手心裏刻上了□□,在陰寒的鬼魂衝下的那一刻對準了它,雷霆電光劈裏啪啦響起,瞬息之間就快要將它打得魂飛魄散。

    它也察覺了自己不敵,迅速往黑暗深處退去,沿途還發出陣陣不甘心的嘶吼。

    鬼魂一退,靈堂門窗全部自行打開,重見清明月色。

    周善似乎不著急追擊它,心裏默默記下了王清生逃跑的方位,才慢吞吞挪過去解開了那個五奶奶身上的穴位,“你們這個村裏的秘密還挺多。”

    五奶奶年事已高,被那些毒蟲折磨得奄奄一息,周善一給她解開穴位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直接軟在地上。

    周善又為她解開紮緊的袖口領口,“我這個喜歡直來直往,說,為什麽一定要找人冥婚?”

    五奶奶重重地喘氣,沒有回話。

    周善失去了耐心,用匕首挑起一隻吸飽了人血的碩大黑色蜈蚣,“說不說?不說我就直接把這蟲子塞到你體內,讓它在你的身體裏生一窩小寶寶,你說好不好玩?”

    她刻意用匕首挨近了五奶奶的眼睛,五奶奶的眼神裏此時此刻滿是驚恐,前不久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就是噩夢!

    “說,我說。”

    周善滿意地笑了,“乖,那我待會用這條蟲子給你煲下湯,好補補身子,千萬別說漏了。”

    五奶奶現在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來自幽冥深處的厲鬼。她後悔了,大街上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不挑,偏偏挑中了這個煞星。

    有她自己養的大蟲子做威脅,五奶奶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五奶奶來自苗疆,她原本是個苗醫,善養蟲製藥,後來千裏迢迢嫁到了江省,嫁給了這個偏遠村落裏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被村民尊稱一聲五爺,她也因此成了五奶奶。

    五爺很俊,對她也很好,也從來沒有因為她早年養蟲熬壞了身體以至於終身不能生育這件事說過她半句話,除了窮點,這個男人對她來說簡直完美。因此她在這個村裏安心地呆了下去。

    五爺在村裏的地位很高,年邁的村長都時常同他談話,聽從他的意見,加上五奶奶的草藥,他們一家很快就在村子裏有了自己的名望。

    村裏的男女之別非常嚴謹,一般女人不得進祠堂,不得入祖墳,不得參加村裏的會議,許多活動也被禁止參加,她們唯一被允許的領地就是相夫教子,平時就連出村的機會都極少極少。

    但是由於當時環境如此,加上苗寨的習俗同此地說實話也差不太多,五奶奶一直沒把這種分別放在心上。

    直到她跟著自己的男人,聽到做到的事越來越多,她才隱約察覺出這個村子的不對勁。

    這個村子的所有男人,不許出村定居,也不許入贅,一輩子都隻能待在村落裏,生老病死都在村裏。

    後來,村裏的醫生走了,五奶奶身為一個女人,雖然被眾人所質疑,但是由於村裏沒有會醫術的男人,她還是頂替了醫生的班,她看到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

    她發現,村裏一旦死人,女人還好,普通的喪葬風俗就可以,但要是男人,不管他生前是否婚配,都會身穿紅色新郎服入殮。女人出殯往往在白天,男人出殯卻都在晚上,喪葬隊伍沉默著把男人的靈柩送到祖墳。但是五奶奶從常常閑聊的小媳婦口中聽到過,當八仙抬著靈柩去祖墳的時候,從棺材內部往往都會傳來一股奇怪的抓撓聲。

    她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她好奇,加上身為苗女的自信,使她並沒有把這個看起來與尋常小山村沒有半點區別的村子看在眼裏。

    村裏的男人並不多,但是都保持在一個詭異的平衡中,每五年死去一個,每五年出生一個,不多也不少。女孩則沒有這個詭異的平衡,不過女孩都是外嫁,不會招贅,所以沒有多大的影響。

    五奶奶越來越好奇了,她的眼睛盯上了那個治喪時一律不許女眷進入的祠堂。

    五年過去,在又一個男人死亡以後,五奶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著男人們不注意偷偷溜進了祠堂。

    她躲在祠堂後麵破爛的幕布裏,偷偷看著祠堂裏發生的事情。

    第一天沒有出事,五奶奶認為自己是想多了,回到家以後睡了一覺,她告訴自己沒有什麽怪事,但是第二天,五奶奶還是止不住好奇,溜進了祠堂。

    她迷迷糊糊睡到了傍晚,祠堂裏仍舊平平安安,她剛想偷偷回家,盡量不驚動五爺的時候,祠堂的大門卻吱啞一聲開了。

    五爺率領著一群人,他身後的大漢肩上扛著個麻袋,氣勢洶洶地往靈堂裏一扔,五爺神情非常平淡,看見麻袋被重重地扔在地上時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很快,那個麻袋開始扭動。

    五爺眼皮子抬了下,手下人會意,鬆開了麻袋,露出裏麵的東西。

    居然是個十五六歲的活生生少女。

    後麵的事,就連五奶奶這個見多識廣的苗女都震驚了。

    少女的手腳依然被綁著,衣服卻被那幫男人粗魯地撕開了。

    五奶奶捂著嘴巴迫使自己不尖叫出聲,她預想中的情節遲遲沒有發生。隻見,那幫男人畢恭畢敬地請來一套喜服,這下的勁就要細致多了,他們小心翼翼地給少女換上喜服。

    與此同時,五爺用畫筆在那張她以為沒用的空白畫像上作畫,很快就勾勒出了少女的模樣。

    村民又捉了隻大公雞,公雞脖子上掛著個紅包,裏麵還有一撮頭發,他們迫使那個少女同大公雞拜了堂成了親。

    五奶奶漸漸意識到了什麽,她開始發抖。

    拜堂以後,他們解開少女身上的束縛,把鮮活的少女扔進了棺材裏,麵無表情地蓋上棺材板,釘上了棺材釘。

    期間,少女一直在哭喊求饒,手指在棺材板上一下一下地抓著,發出陣陣刺耳瘮人的抓撓聲,但是那些男人依舊麵無表情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那些男人,在五奶奶的記憶中是溫和的鄉人,憨厚的丈夫,慈愛的父親,記憶中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如斯冷漠的模樣。

    很快,七根棺材釘全部釘上,棺材裏的動靜還在持續,五爺看了眼外麵漆黑的天色,沉默地一揮手,八仙就把棺材扛起,無聲地往外抬了出去。

    在男人們踏出祠堂的那一刻,五奶奶終於支撐不住了,癱坐在地。

    走在最後的五爺察覺到了什麽動靜,他冷漠地走過來,掀開了五奶奶麵前破爛的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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